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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黑不久,肚中稍感到需要食物充饥,他可以三两天不吃食物,如果有,当然更好。他想起自己正是为了那一缕炊烟而来,真是哭笑不得,他想:“由山洪出口处估计,山谷上源定然积有山洪,必定有山溪,也定然有人家,可能那些鬼女人所住之处,就是白天看到炊烟的所在。”
他猜得完全正确,她们所走的方向也正是那儿。
夜风萧萧,山谷左方奇峰上源,丛林密布,中间怪石小丘林立,全被远古森林笼罩在内,在外表是无法看清内情的。而内中一处四五十亩大的林荫中,排列棋布着十余间以巨木构成的小楼,有些楼中还透出隐隐的灯光,每一座小楼的外围,皆用合抱巨木做成三丈五尺高的大型木栅,和左曲右旋的通道,贯通十余幢的小楼,人行走其中外表无法看到。木栅上,爬满了藤萝,看上绿油油地,如不留心,不会知道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
而围绕这一带奇怪建筑的石崖小丘,像一些巨型假山,形态奇古浑朴,猿蹲虎踞气象万千。
近山崖一带,是一排兽闸,也就是君珂被困之处,寂静之中,间或传出几声低沉的咆哮,令人心弦狂振。
整座奇形怪村庄,仅有两座可以看得见的木栅门,一座在西,也就是君珂跌落陷阱的一面,一座在东,也就是君珂在兽栏中所看到的木栅门。
有心人一眼便可看出,这村庄共有十五座小楼,外十座分为五方,中五座亦成五方,头角相应,绝不是五行阵,五行阵不会分五方,而是东南西北中。
而构成通道的木栅,通向每一幢小楼的路,都不是直线的,乍看去,似乎是绕着现有的巨大古木盘旋,蜿蜒通至各处小楼。
但人如果站在树上往下瞧,是看不到通道中的光景的,两排巨木的上空,已被山藤爬得满满地,仅可看到小楼前一块小小的空坪。
看了这儿的布置,定然知道住在这儿的人,绝非荒山野人土著,里面定有令人莫测的古怪玩意。
君珂逐渐接近了木栅外围的山石,他是循虎豹的低吼声找来的,心中懦懦不安,因为他听出虎豹并非是被关在栏内的吼声,而是觅食时发现猎物,而且已经猎获时的低咆,显然,这一带定然有猛兽,而且为数不少。
他已经发现了灯光,料定那儿定然是众女所住之处。
腥风触鼻,唔!有猛兽到了,草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有两头巨物,正在十丈外向他急窜而来。
他耳目皆极为锐敏,巨大的猛兽,怎逃得过他的耳目?猛地向树上飞纵。
刚到了一根横枝上,突感树身一动,顶上发生轻微的异声,有警。以他的轻功造诣来说,飞纵三丈余,可以说定可点尘不惊,树怎会动?邪门。
他反应力奇佳,一脚稍移,勾住了横技,人向下倒,全凭右脚面左脚掌勾抵着横技,身躯下挂。
“卟卟”两声轻响,树枝一震,一头六尺长的大黑影,坠落在他立身之处,那是一头金钱大豹。
他身躯倒下,向下一荡,从另一方面转上,刚好转了一圈,转上了横枝,闪过了一扑。大豹一扑落空,还来不及有所举动,他已经转上来了,事已急,不由他不下毒手,“叭”一掌击在大豹的颈上,另一手急抄,扣住了一条后腿,用三分劲压在横枝上。
他这一掌下去,力道足可裂石开碑,大豹骤不及防,怎吃得消?颈骨碎裂,皮毛却未伤,立即毙命,向树下便栽,但后爪被压住,挂在那儿了。
两头巨物已到了树下,那是猛虎,君珂抓起豹尸,全力向下砸去。
“砰”一声暴响,将一头猛虎砸得狂吼一声,躺在地下挣扎,另一头扭头便跑。
这瞬间,灯光全熄,但君珂注意力在下面,没发现有变,还不知行踪已露。
远处,突然响起一声狼嗥一般的异声,怪!所有的兽吼突然沉寂,只有不时啼叫的枭鸟,在发出鬼哭也似的厉啼。
君珂直待下面的伤虎走了,方跃下地面向前疾掠,树上不安全,豹子的腥味没有老虎浓,阴险,躲在树上抽空儿来上一爪,吃不消,他不愿在树上冒险。
“咦!灯光怎么不见了?”他一面急走,一面自问。
“也许是夜深了该睡啦。”他替自己回答。
他抬头向北凝望,先找到紫微星。北斗的漩玑座前天璇天玑两星,正位于紫微下方偏东些少,目下是五月初。该是初更正,算后点儿,也不过是初更末而已,夜并不深哩!也许是荒野中夜间无事,日入而息,用不着掌灯,免得浪费灯油。
他向前摸索而进,星光明亮,他的目力甚佳,黑暗中五丈内可辨秋毫,他怕触到机关消息,所以摸索而进,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他委实有点惴瑞然,深怕再来一次,这玩笑可是开不得。
前面出现一堆巨石,像一座奇大的假山,石穴石缝黑黝黝地,上面还伸出不少小树,挂下不少藤蔓。
“唔!我得小心些儿。”他心中在暗叫。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怪石,要绕石而过,突然,他止步运功戒备,心中一跳。
石顶上,有一对大眼睛,正反射着星光,映出阴森森的光芒,是一双像人一般的大眼睛,正注视着他哩。
他站住戒备,留心受到四面八方的猝然袭击,但那双大眼睛,却没有丝毫移动的痕迹。
良久.他心中暗骂道:“林君珂,你怎么胆子这么小了?”他吁出一口气,顺手折了一段树枝。
人的眼睛,是不容易反射星光的,他是深山中长大的人,发觉那是一头巨型夜猫子的眼睛,手一场,树枝脱手射出。
“哑……”一声枭啼,夜猫子扑着翅膀,从石上跌下地来,果然是一头十斤左右的夜枭,在地上略一挣扎,死了。
他心中大定,夜猫子耳目最灵,受惊便会悄然飞走,这附近定然没有人,便运气提身绕石而过。
刚越过怪石丈余,突听身后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凄凉抖切,充满了绝望的情愫,像是幽灵在叹息。
他吃了一惊,修然转身,身后没有人,鬼影俱无,他感到有点毛骨悚然。这叹息声到底是人是鬼?
从山谷中吹来一阵轻风,树梢簌簌作响,怪石上的小树迎风摇曳,像人在晃动,树枝扫过岩石面,沙沙作响,加上一两声远处传来的枭啼,令人只感到汗毛直竖,似乎四面八方全有无数鬼影憧憧往来。
他正惊疑问,突变又生。
远处一座怪石的暗影中,突然出现了七八点暗绿色的光球,有些向上升,升至八尺左右,冉冉而没。有两只光球,竟成一线向这儿移动,每球相距五六尺,像是五个人提着灯笼,正绕过一株株巨树,冉冉而至。
他火速退到一株大树后,手一按树干,却摸到一处冷冰冰滑腻腻的所在,而且会动,他骇然放手,天!那是一条巨蛇,差点儿挨了一口。
“刷”一声,蛇向地下一落,走了。
他想起绿衣少女的警告,说要将他丢入毒蛇窟喂蛇,这一带定然有毒蛇,被咬上一口,麻烦得紧,他的百宝囊已被老太婆取走,可解百毒的师鱼涎所制的解毒金丹不在条边,他怎能不怕?即使能用内功将毒迫住,又能支持多久?
绿色灯笼快到了,他不敢移动,不移动,也是一种防毒蛇的办法。
绿色灯笼已到了七八丈内,天!看不见人,距地五六尺飘然而至。
是鬼魂,我的天!他只觉一阵寒流从脊梁上往上爬,往上爬,真要命,人他不怕鬼可难斗,怎办?他心中大骇,绿火正向他身前接二连三飘来。
正在紧要关头,又一声深长的叹息传入耳鼓。音浪几乎与绿火同时到达,配合得极妙。
他只感到头皮发乍,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全力连拍三掌。向迎面而来绿火攻去。
他全力出掌,风雷俱发,凶猛的掌风,以雷霆万钧之威向前狂涌。
绿火疾退,化成无数萤火,像被狂风所刮,片刻即隐没不见。
同一瞬间,前面八尺左右一株巨树被掌风击中,一阵摇撼,枝叶摇曳,枯枝碎叶纷纷下坠。
也在同一瞬间,远处怪石上,突然出现两条奇怪的模糊人影,像是两个披头散发的幽灵,在前面十余丈一闪而没,但听两声“吱溜溜’”厉啸直薄耳膜,令人浑身绽起鸡皮疙瘩,那不是鬼啸是什么?
他目力够高明,相距十丈外,按理他定可看清鬼影如何出没的,但他确是没有看清,乍现乍隐,一闪不见。
他心中大骇,毛发直竖,那清晰的叹息,那不是眼花的幻影,刺耳鬼啸,虚渺的绿色鬼火,天!怎会是假?
正在他心中大惊之际,突感到颈后有人向他吹来一阵冷风,接著有冷冰冰的物体,轻轻地抚摸他的颈脖。
他的血液几乎要凝结了,但后天练就的本能,却令他迅疾地向前一伏,闪电似的转身,一拳击出。
在他一伏的刹那间,颈后的东西也神奇地消失了。“啪”一声暴响,掌风凶猛地击中身后的大树,树一阵震撼,树皮飞溅,头上枝叶像暴雨般洒下,他没留意其中有一条大蛇,正随枝叶掉在地下僵死了。
身后没有人,鬼影俱无,他吓得吸入一口凉气,手脚发冷,真有鬼。今晚凶多吉少。
他的胆量够大,但对付鬼魂怪物,却有力不从心之感,不由他不怕,这时的地,真是进退两难。
终于,他走下神,忖道:“我林君珂顶天立地,还怕鬼魂不成?心不正神鬼不饶,我林君珂的心有何不正,连那些凶残恶毒的凶魔也不怕鬼神,我为何怕鬼神为崇于我?呸!林君珂,你该惭愧,你该以此为耻。”
想到这儿,他胆量为之一壮,问心无愧,何用害怕鬼神?他吸入一口气,定下心神,泰然举步。
在他右侧一株古树上,正伏着一个黑影,正凝神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像个隐伏着的幽灵。
先前出现的两个披头散发鬼影,其实并未远离,正在十余文外一株巨树的树洞中,冷眼在旁注视。
他刚走了两步,正待展开轻功向上飞掠。
“唉……”叹息声第三次响起。这次,他已听清是从怪石左侧一个黑洞中发出的。
他冷哼一声。倏然转身向那儿大踏步走去,心说:“不管你是人是鬼,我必须找个水落石出,你是人,我揍你,你是鬼.我撵你跑。”
他虽大踏步向前走,其实已暗中戒备,一有风吹草动,便可立即飘离原地,到了怪石前,并未发生意外。
黑洞出现在他眼前,那是一个外大内小,黑黝黝的深洞。看不清里面的景物,他沉声喝问道:“喂!什么东西在叹息?”
怪!里面果然有东西,有爬行的响动传出,接着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是人声:“外面是男人的声音?”
“呸!我当然是男人。”君珂答,声音不像出自鬼口,他心气一壮。
“尊驾不是忏情谷的人?”声音急促地问。
“在下是过路的,你是什么人?请出来说话。”
“在下神钩郭树,被忏情谷的人困在这儿十年了。尊驾可携有削铁如泥的宝刃?”
“在下没有,赤手空拳。”他照实答。
“你赤手空拳敢进入忏情谷?老弟,何必骗人?”
“在下用不着骗你,你无法出困?”
“要能出困.还在这儿等死?唉!度日如年哩,老弟尊姓大名?”
“在下林君珂,但愿在下能助你一臂之力。”他向石洞欺近,想察看是怎么回事。
神钩郭树急出声阻止道:“老弟,站住!”
他一怔,站住道:“郭兄,为什么?”
神钩郭树的声音很急,说:“这附近有机关。”
他一呆,说:“在下应该设法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