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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往里走,愈感到举步维艰,污泥深有三四尺,走一步须费不少劲,幸而草木并非是蔓生的。
其中有许多宽有五六尺的长形空隙,像是通道,人在这些古怪通道中行走,下陷不深,倒也十分安全。
可是,这些古怪的通道四通八达,迂回曲折,绕来绕去,令人迷昏了头,不知道到底绕向何处。
午间,她感到饥火中烧,对这个不知到底有多大的泥沼地带深感迷惑,天!按行程,半天工夫,少算些,没有三十里也走了二十里,怎么仍然是泥沼?
她终于到了一处怪木丛生的大泥沼地带了,无意中闯人了鬼洲的中心。鬼洲全长仅有三里余,她走了半天方摸索到鬼洲中心。
她已浑身泥泞,狼狈不堪,也精疲力尽,脚下不够俐落了,加上饥渴交加,必须休憩一番才行。
身左有一个丈夫的圆丘,丘上凹凸不平,但看去倒还干燥。多久没见到干净土了,正好歇会儿。
她伸手按了按土丘,唔!确是干燥,只是冷冰冰地,不打紧,反正身上全是泥浆,就坐下了吧!用不着怕脏。
她踏上土丘,坐下了,咦!怎么土丘有轻微的浮动?也难怪,整个泥沼地带都有浮动之感,土丘在泥沼之中,浮动也是意料中事,用不着大惊小怪。
刚坐稳,前面凹凸不平的泥沼中,突然升起两个拳大的怪眼,和两个大鼻孔,用那阴森森的奇异眼神,不转瞬地盯视着她。
“我的天!这是什么东西?”她吃惊地叫。
蓦地,土丘向上徐升,她惊恐地撑住身躯,低头一看。咦!不是土丘,竟然是活物,一只泥污积满的巨头,从前面升起,巨大的鹰形钩嘴张得大大地,突然扭头急抬,向她咬到。四周,四只蒲扇大巨掌,开始移动了。
“是鼋,洪荒巨物,天!”她惊叫,人一蹦而起。
这时,四面八方的泥沼中,先后现出了数十条巨大的鳄鱼,每一条皆长有丈余,正蠢然而动,笨拙地在泥沼中爬行。有些巨鳄发出嘶哑的磨齿声,找对手相斗为乐,泥浆四溅,长尾抡处,声响骇人。
巨鼋看去笨拙,但动口时却极为凶猛迅捷,头一动,巨嘴已经到了。
碧瑶反应更快,人蹦起剑已出鞘,电芒疾闪,“铮”一声砍中巨鼋的铁嘴,鳖头向旁一震,毫发无伤,仍然伸嘴咬到,巨掌啪啪声中,向泥沼深处爬去。
姑娘一剑无功,心中大骇,不等巨鼋再行攻到,便跃离鼋背,落在泥沼边缘。
真糟,脚刚陷入泥中,一条巨尾已闪电似的扫到,声势汹汹,那是鳄鱼的铁尾,猛虎也禁不起全力一击。
同一瞬间,脚旁张开了巨齿岖然的一个大嘴,突然向她的腿上咬来。
她心惊胆落,叫苦不迭。这些畜牲浑身坚甲沾满污泥,爬伏在泥中只露出口鼻,乍看去根本难以发现,突起发难委实防不胜防,大事不好。
事急矣,不由她不奋起自卫,脚下虚浮,已无法拔起身形,唯一可救命的是手中长剑,娇叱一声,全力一剑向扫来的巨尾挥出,“铮”一声砍中了,巨尾被她的真力全力一击,砍入三寸深浅,手腕向下一压,硬将身躯拔出了泥坑。
“嗤”一声,她的左裤管被另一条鳄鱼的大嘴咬掉了,自膝上半尺中断,露出了沾满污泥的粉腿,一发之差,她的腿便成了鳄鱼的口中点心。
她心胆俱裂,向侧飞掠,脚将下落,她低头一看,只感到冷汗直流。下面,三条鳄鱼正懒洋洋地张开了大嘴,摆动着铁尾,将污泥拨得呼呼作响,正悠闲地等着她落下哩。
先前她当作土丘休憩的巨鼋,这时已转头折回,笨拙地爬来了。
是拼命的时候了,她吸腹缩腿,将上身下俯,伸到向一条鳄鱼的口中刺去,剑出逾电闪,一吐即收,脚冒险一点另一头的额际,身形向侧方稍干燥的草丛中飘落。
受伤的鳄鱼一阵翻滚挣扎,挡住了其余的同类,只有巨鼋仍向她爬来。
在我国长江以南的沼泽地区内,鳄鱼生息其间,逐渐被大自然和人口压力的淘汰,数量愈来愈少,这种鳄鱼,与南洋和非洲的鳄鱼外型稍有不同,体型也稍小,最易分辨处,是嘴部稍平,不是尖吻,所以学名是杨子鳄,乃是我国的特产,早年,长江经常发现蛟和龙,其实全是这些笨爬虫,或者是江猪,真正的蛟龙谁也没见过。
另一些被误为蛟龙的东西,便是鼋和鼍。鼋像大鳖,重有千斤以上,乃是人间美味,脑袋有磊块,俗称癞头鼋。
另一种鼍,更是大名鼎鼎,这玩意外型与鳄鱼相差无几,仅后足是半蹼,乍看去难以分辨,可是比鼋要大上一至两倍,全长两丈余,甚至有三丈长的庞然巨物。另一不同的是,它会吼叫,鸣声惊人。俗称鼍龙,也叫猪婆龙,乃是我国的特产,长江和两湖(洞庭、邵阳)经常可以发现这种怪物。
古代的军鼓号称鼍鼓,就是用鼍龙的皮所造,声传数十里,如同殷殷雷鸣。这玩意性情凶猛,铁尾一扫,可以摧毁堤岸,在水中可以翻船,人畜遭殃,十分可怕。相传它有一种怪习惯一,晚间按时吼叫,一更始鸣,二更再呜,所以古代的人,用鼍鸣来定更次,据说十分准确。可惜,这种特产已经行将绝种了。
鳄虽然也凶猛,但相当懒惰笨拙。姑娘应付这些蠢物倒应付裕如,可怕的是泥沼无处受力,行动不便,只好到稍干燥处暂避。
她到了草地,脚下浮泥仅及径骨,倒无顾忌,可是她不能再逃避,四面都是泥淖,这一片草地方圆不到三丈,她必须守住这一块暂可容身的土地。
巨鼋到了,巨嘴倏张。
她左手扣了五枚金针,心说:“这鬼地方,不知何时方能出困,我必须毙了这头巨鼋作为果腹之用,不然将被活活饿死。”
她一步步向里退,弓巨鼋深入,不能在泥沼前拼搏,免得陷身在内。
巨鼋爬行不便,身躯太沉重,显得有点蠢蠢然,气息咻咻向内逼进。
双方相距不足一丈,巨鼋突然前冲,脑袋急伸,张巨口兜头便咬。
她心中已定,不闪不避,左手倏杨,五道金芒疾射,三枚飞入巨口之中,两枚分射双目,中了。
机不可失,不等巨鼋有所举动,她一声娇叱,挺剑飞扑而上。
巨鼋没有她灵活,仅凭一张嘴怎行?它的爪却又不会派用场,尽管巨头的前半节刀枪不人,但颈和头的后半部,仍挡不住吹毛可断的长剑,何况双目已盲,喉中又挨了三枚金针,只有挨揍的份儿。
姑娘奋起神威,不住窜闪,长剑风雪俱发,一阵子砍、戳、削、劈……顿时血肉横飞。
不久,巨鼋终于支持不住,“砰匍”一声,冲倒在血泊与泥浆之中。
人鼋恶斗时,四周已聚集了不少的巨鳄,却不敢接近,等到巨鼋倒地奄奄一息时,便一拥而上。
姑娘火起,这怎成?这些家伙竟然想不劳而获哩!反正她不怕这种合物。“杀!”她叫,开始向巨鳄群进攻,纵跃如飞,轻灵似燕,一阵子凶狠的挥劈,巨鳄的坚甲,挡不住她的长剑,片刻间,便被她宰了十余条。她自己也被巨鳄的铁尾扫过小腿侧,差点儿脚折皮开。
她驱走了其余巨鳄,略为喘息,开始割下巨鼋两块肩肉背上,再据鼋尸大嚼,饥不择食,大姑娘据尸吃生肉,如果在都市中,不吓坏人才怪。怪!她竟然吃得津津有味,可见鼋肉定然十分鲜美可口。
她饱餐一顿,忖道:“这鬼地方大过凶险,如果是夜间,不堪设想,我得赶忙离开,不然定然死在畜牲们之口。”
说走便走,她用目光探索去路,认准方向,绕大沼泽左方,一步步走去。
这次她聪明了些,留心泥沼中鼓起的眼鼻,不再与爬虫冲突,小心翼翼地向前探进。
绕过大沼泽地,到了一处怪树丛生的矮林中,地面仍有一坑坑的烂泥沼,长满了像莎草一般的异草,不太高,及腰而已,对视野并无多大阻碍,地面仍有浮动之感,看去干燥的草地,但踏上去却下陷及径,泥水四溅。
她裸着一条腿,浑身污泥,看去狼狈万分,小心地拨草而行。走了三二十丈,她变色站住了,伸手抹掉脸上的污泥,定睛再看,意看愈心惊,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前面五六丈处,沙草已尽,怪木高了些,最高的约有两丈左右,是一处只有灌木没有草的疏林,地面潮湿,一潭潭清浊俱备的水坑分布其间。
不远处,散布着一些大爬虫的巨大骨骼,赫然有人骨在内,在一座清水潭旁,两具已变成骷髅头,静静地躺在潭旁,深洞一般的眼眶中,有几个毛蟹一般的小玩意在其中出没。
静,沉寂如死,没在任何声音发出,似乎连风声都静止了。向四面眺望,看不清三二十丈外的景物,。全都被绵绵无尽的怪木异草阻住了视线,奇异的腥味直冲至脑门,令人嗅到以后心中作恶。
左方十余丈,有一个十丈见方的大池沼,四面都有凌乱的巨大爪痕。池沼中,躺着两条长有三四丈,形状与巨鳄差不多的猪婆龙,将牛鼻一般的巨型大鼻孔搭在岸穷水际,正在沉睡不醒。它们深长的呼吸,将池水播弄得形成有节拍的振荡。
右手十余丈,一丛莎草上面,盘踞着一条粗如小水缸的暗黄色怪蛇,盘成一座圆径两丈余的蛇阵,四方形的大脑袋搁在中间,也似乎是睡着了。
“天!这可怖的鬼地方。”她脸无人色地轻叫。
这儿不可逗留,必须要火速离开,便蹑手蹑足,轻灵地踏骨而进,远离十丈外了,再发足狂奔。
可是奔了五六十丈,前面已无法通行,全是深不可测的浮泥泽地,如不是她机警,几乎又像初入泽地时一般,陷死在内。
她向左右试探,摘树枝向泥沼里丢,树枝缓缓下沉,一一陷没不见。
“完了!我将死在这儿。”她绝望地狂叫。
她重新回到兽骨堆积的林中,蓦地心中一动,忖道:“看这些兽骨堆积的情形,恐怕这儿正是寿归正寝之地。不会有凶狠的残杀恶斗发生,不然怎会堆积得好好地?以那两具骷髅来说,如果是被怪物所食,绝不会留下如此完整的头骨,分明是死在这儿被虫蚁所腐蚀的模样。如此看来恐怕这儿才是最安全之地,我将在这儿等待机缘,慢慢寻找出路。”
她重新检视散处各地的人兽骸骨,果然没发现被咬噬的痕迹,心中略宽,便又试尝接近那条暗黄色的大蛇,抓一把烂泥向蛇头扔去。
“叭”一声脆响,巨蛇突然抬起巨头,用那可令人昏眩的怪眼,死盯着她,最后散了蛇阵,掉头缓缓滑入沼泽深处不见了。
她的假想已被证实,心中一宽,将鼋肉挂在树枝上,上了一根横枝,倚树假寝。经过将近一天的求生挣扎,她的精力行将用尽,再难以支持了。
她在天色尽黑时醒来,天!这是多么恐怖的所在哪!四周沉重的爬行声,粗重的呼吸声,大爬虫斗殴争食声,啁啾的鬼啸声……无一不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炸,心惊胆落。
而丛草疏林间,巨大的萤火虫穿梭飞行,一团团惨绿色的鬼火,从泥沼中升起,四面飘浮,时隐时现。
她只感到浑身发冷,毛发耸立,心中暗叫道:“这儿不是洪荒异域,为何竟有如许恐怖的所在?天哪!我可能也像那两具枯骨一般,永远曝骨于此了。”
总算不错,疏林之中,没有怪物出现,远处那两头猪婆龙,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可能是觅食去了。
这一夜,她感到像是过了一万年。
天色破晓,四面异声渐敛,天明之后,万籁俱寂。那两头猪婆龙,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