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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记续集-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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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小宝虽说也身居高位,却是市井流氓出身,不学无术之辈,连拍马也与那些文绪绪的王公大臣不同,是以君臣二人,也是极为相得。

康熙四顾无人,低声道:“小别子,你知道太后与我为甚么要招你回去?”

韦小宝心跳起来,生怕康熙说出《四十二章经》甚么的话。

面上却不露声色,道:“奴才该死,接旨后没有立时回京……”

康熙挥手道:“那也怪你不得。”

康熙自己坐了下来,停了一会儿,对韦小宝说道:“朝廷要开仗啦,是以要调你回去,咱们小帝、小大臣,好好商议商议。”

韦小宝吃惊道:“皇上,三藩不是削平了么?还开甚么仗啊?”

康熙笑道:“这次开仗,却是与你大有干系——老子要去打你的老盟兄了。”

韦小宝吓了一大跳,道:“奴才……奴才实在不明白皇上的话。”

康熙道:“那一年你在扬州,不是为你的盟兄葛尔丹讨了个‘整个儿好’的封号么?”

韦小宝想起来了。

那是奉康熙之命,韦小宝回扬州光宗耀祖,也是在丽春院里、不料落在了西藏大喇嘛桑结和蒙古王子葛尔丹的手里。

韦小宝为了脱身,急中生智,便与他二人一起拜了把子,桑结大喇嘛是大哥,葛尔丹王子是二哥,韦小室鹿鼎公是三弟。

也就是在那一次,韦小宝得知吴三佳与桑结、葛尔丹相互勾结,要起来造反,作为权宜之计,韦小宝便代康熙答应了桑结做活佛,葛尔丹为准噶尔汗(庸按:韦小宝不知道“准噶尔汗”是甚么东西,便向康熙奏报,说葛尔丹要做“整个儿好”)。

为了割掉吴三桂的羽翼,康熙真的分封了桑结与葛尔丹二人。

可眼下,康熙却说要向葛尔丹开仗了,并且降旨要韦小宝赶回京城、韦小宝心虚,付道:“小帝别把‘整个儿好’的甚么事,都记在我的帐上,老于只怕吃不了要兜着走,韦小宝要变成韦死宝了。”

康熙道:“这个葛尔丹,他奶奶的太也不成话。他要做甚么‘整个儿好’,朝廷使马马虎虎给他个‘整个儿好’;可他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想占据喀尔喀尔和漠南蒙古,夺取青海与西藏,将来么,哼哼,勒马黄河岸,饮马黄河水。”

韦小宝道:“他妈的,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葛尔丹算个甚么东西,也要来黄河饮马?他们蒙古没有水么?他们的马要渴死了么?”

康熙道:“这还不算,你那位老盟兄啊,还与罗刹勾结,用了罗刹的洋枪洋炮,一直打到了乌兰布通……小别子,你在想甚么哪?”

韦小宝面色古怪,忙道:“没想甚么,皇上,乌兰布通在甚么地方啊?”

其实就在康熙说葛尔丹“与罗刹勾结”的时候,韦小宝已是一阵想入非非:“他奶奶的,罗刹长毛的索非亚公主,与老子睡过觉的,还封了老子大官,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欺,朋友相好的,也自然不可欺了。葛尔丹做了我的盟兄,却又去勾结老子的相好的,未免太也不讲义气了。”

康熙哪里知道他脑子里这些肮脏念头?接着说道:“乌兰布通离北京只有七百里地,你的老盟兄一逞凶,弄得京城大为混乱,只得宣布戒严,连米价都涨到每石三两银子了。”

韦小宝心道:“小帝闲得无聊,你是皇帝啊,管他米价做甚么?老子做了鹿鼎公,只是想方设法弄了银子花差花差,从来不管米价肉价的。”

康熙忧心忡仲,站起身来,来回踱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小别子,对不住得紧,朝廷只好向你的老盟兄用兵了。”

跟随康熙多年,韦小宝熟知他的脾性:不管是他如何人,若是沾了造反、叛逆的边儿,他决不轻饶,决不手软。

听了康熙提及葛尔丹的事儿,一口一个“你的老盟兄”,韦小宝吓得浑身冒虚汗。

他急忙跪倒在地,说道:“皇上,当初奴才便奏报过的,说奴才两个把兄,人品不怎么高明,皇上也不能全信了他们了,总还得防着点儿,防他二人非但不帮庄,还尽在天门落注,打咱们的霉庄。”

这些话,在与,桑结、葛尔丹结拜之时;韦小宝确曾对康熙说过。

康熙点点头,韦小宝心道:“老子又学了一个乖:做甚么事情,总得预先留下退路。老子当日要将二位老把兄说得鲜花一般,今日小帝便是拿老子做了他们的同党,老子只怕也没的话说。”

康熙道:“你起来,你害怕个甚么劲儿?当时你做得极对,与葛尔丹、桑结拜了把子,去了大花脸吴三桂的左膀右臂,咱们才得以全力以赴,削平三藩。小别子,你那一庄帮得好极了。”

韦小宝稍稍放心,道:“谢皇上恩典。”

康道:“小别子,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仗要一个一个地打。那时候,咱们顾不上葛尔丹,由他折腾便是。这时候他即便不闹腾,咱们也要动手了。这就叫各个击破,懂不懂啊?”

韦小宝道:“是。”

心里想:“甚么叫‘个个鸡婆,?无非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罢了。老子与天地会、神龙教打交道,对这一招领教得大多了。”越想越是不寒而栗:“在小帝眼里,老子一定也是‘鸡婆’,并且老子这只‘鸡婆’,知道的事情委实大多。也许老子这只‘鸡婆’还能生蛋,或许小帝还来不及动手,然而迟早他非下手不可。伴君如伴虎,扬州茶馆说书的都这么说。他奶奶的,老子若是能逃得了这一劫,老子就不姓韦,眼小帝姓……他奶奶的,小帝到底姓甚么啊?”

韦小宝想自己的心事,康熙也似乎忘记了他,也在想心事。

韦小宝怕引起康熙的疑心,笑道:“皇上,你甚么时候御驾亲征,小别子给你当先锋,咱们捉了葛尔丹,脱了裤子打屁股。”

康熙笑道:“去打老盟兄,小别子啊,你不是太也不讲义气了么?”

韦小宝道:“皇上,你知道为甚么小别子才娶了七个老婆啊?”

康熙笑骂道:“他妈的,你这个德行,有七个老婆,也该知足了。”

韦小宝搔搔头;道:“小别子原本该知足的,不过,我原来是八个老婆,事不过八、八仙过海才是,还有一个,便是让葛尔丹老把兄抢去了。”

葛尔丹的夫人阿琪,是九难师太的弟子,阿珂的师姐。那一日在扬州丽春院,韦小宝将苏荃、阿珂等一众女子抱到一张大床上胡天胡地。

其时阿琪也在,也眼食了韦小宝的蒙汗药。然而韦小宝却两次将她抱到了床上,又两次抱了下来,使得阿琪逃脱一辱。

韦小宝“手下留情”,倒不完全因为葛尔丹是他的把兄,阿琪是他未来的“二嫂”,更主要的是他极为忌惮葛尔丹武功了得。

可是眼下,他却倒打一耙,说成葛尔丹抢了自己的老婆了:“他妈的、葛尔丹哪里与我讲甚么义气了?皇上打他,也是给奴才出了一口气。”

康熙心下沉吟:“朕冲龄即位,文治武功,倒也不辱没了先皇。不过没有亲自带兵打仗,终究是一件憾事。再者西藏桑结也是蠢蠢欲动,杀了葛尔丹,便是杀鸡做猴,对桑结也是震慑。”

康熙忽然道:“小别子,你倒是提醒了我,打葛尔丹,我要御驾亲征。”

韦小宝赶紧道:“皇上,那我的先锋呢?”

其实韦小宝这时的心思,全是盯在了阿琪的身上:“阿琪小娘也不知怎么样了?跟了葛尔丹,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葛尔丹打不过小帝的,阿琪再弄得泥沙甚么下,玉石甚么焚,太也不值,还不如给了老子,来个‘八仙过海’呢。”

康熙似笑非笑,道:“那可不成,用你做先锋,不是叫葛尔丹笑淖大牙么?”

韦小宝不笨,从康熙的语气之中自然听得出来画外之音:“你不过是朕的一个小小的弄臣,又能带甚么兵、打甚么仗了?”

然而他脸皮却是极厚,笑道:“皇上,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嘛。”

康熙诧异道:“小别子学问大有长进啊,这等文雅的成语,也说得一字不差。”

韦小宝道:“跟着皇上,便是木头人,也能学了不少学问的。”

一句话,说得康熙心内舒服之极。

满清王朝极为重视《三国演义》,将这部书作为行军打仗的教科书。韦小宝与康熙和满清贵族打了多年的交道,知道了这个道理,便着意在《三国演义》上下了不少的功夫。

再加上韦小宝从小喜欢听说书,《三国演义》是听熟了的,是以这成语说对了。

康熙笑道:“你也不要胡拍马屁,其实这成语用得也不尽妥当。我大清人才济济,哪里没有大将了?朕的舅父佟柄纲、大将费扬古,都是先锋之才。”

(庸按:日后康熙两次御驾亲征葛尔丹,委派了佟柄纲、费扬古为大将。伶国纲在阵前壮烈为国捐躯,费扬古在扫平葛尔丹的叛乱之中屡立大功,直至葛尔丹于康熙三十六年服毒自杀。)康熙一想到军国大事,便神情庄重,专注严肃,不苟言笑。

逢到这种时候,即便如韦小宝这样的弄臣,也不敢乱说。

康熙想了想,道:“不过,在讨伐葛尔丹之前,还有一件大事要做。这件事还真的离不开你。小别子,你这次便跟我回京里去罢。”

韦小宝应道:“是。”

韦小宝极想问问康熙甚么事这等紧要,却又不敢开口。、正在这时,侍卫总管多隆进来了,道:“启奏皇上,靳辅求见。”

康熙道:“叫他进来。”

随着多隆一声“宣靳辅晋见”,靳辅走了进来,给康熙磕头请安。

康熙缓缓道:“靳辅,朕这次视察河工,走了一百八十里,见堤坝巩固,河水变清,足见你的治河方略极是正确,也确有成效,朕心里高兴得紧。”

靳辅不敢抬头,道:“这都是皇上运筹之功,韦爵爷调度有方。”

康熙道:“很好。拿笔来。”

不一会儿,笔墨取到,康熙在一张宣纸上,一挥而就,写了一首诗:防河纤旰食,六御出深宫。

缓辔求民隐,临流叹俗穷。

何年乐稼穑,此日是疏通。

已著勤劳意,安澜早奏功。

这首诗的意思是说:为了治河,我日夜忧虑而吃不下饭,走出深宫来为实地视察。骑着马儿缓缓前行,为的是访求民间疾苦。面对滔滔河水,方知民生艰难。何时才能快乐耕种,看来还靠今日治河。河工已付出辛勤劳动,希望早日获得成功。

(庸按:康熙的原诗,见《清史槁》)。

康熙写完,仔细地端详了端详,显见对诗歌与书法部极满意,这才题写了上下款:“赐靳辅”。

皇上亲赐诗歌,靳辅感动得磕头出声,泪流满面:“皇恩浩荡,臣以死不能报万一。”

韦小宝心中极是奇怪:“他奶奶的,靳辅老儿太也没出息,甚么‘湿’爱干’的,又不是银票,也值得这样感激涕零么?”

康熙道:“靳辅,你起来罢。”

靳辅又叩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来,道:“谢皇上恩典。”

满脸的泪水,却并不擦去。

韦小宝心道:“靳辅老儿装哭的本事,比起老子又高明了一招:流了眼泪,并不擦去,让人看个够。老子得好生学学。”

果然,康熙道:“朕亲政之初,便在御书房的廊柱上写了六个字:河务、漕运、三藩。朕将河务放在三件大事之首,靳辅,你知道为甚么?”

靳辅不假思索,道:“以臣揣摩,一藩虽烈,却是癣疥之疾;漕运如同血脉,关及生命;而黄河横跨全国,犹如心脏,实在是三大要政之首了。”

这一番话,韦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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