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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实在是个聪明的女子,太过聪明了。
我还能听到远处刑场传来抽打的声音,每落一次,都能听到一声冷哼,我默默地数着,有二十八根柳条断裂的声音。
眼泪顺着鼻尖缓缓流下,滴落在床单上,慢慢净湿了一片。
杀手的眼泪,很值钱的东西。
二十五岁。
最初的记忆都很模糊了,就这样过着血雨腥风的日子,这日子过得很快。
我空闲时就会坐在你身边,你从不会介意,也从不会和我说话。这很好,我很喜欢。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教官已经有了些老态,他把所有心血倾注到我们身上,他说要在有生之年把我们培养成绝世的S级杀手。我劝他不要太累,他扬手给了我一鞭子,然后说杀手都是没人性的,不能说这种话。
我看到你躲在一旁,掩着嘴,你注视到我的目光,连忙把狡黠的笑收了回去。但我看到了。
我原以为,我们的生活会永远这样无忧无虑,但我又错了。
二十八岁。
杀手组织发出通告。
我们成为了S级杀手。
老教官不再教我们,他说已经他很累了。我们有了新的搭档,我们各奔东西,去做我们不得不完成的任务。我们成为组织里的核心成员,受人敬仰,为着组织卖命。只有我们彼此间知道,那属于我们的悲伤与无奈。
我们在分离前夕一起去看老教官,他说,S级杀手不是无敌的,自重些,如果有机会,脱离这个组织好了。
老教官的话我们没有明白,也没有时间让我们明白。组织上的人送来了毒药,我们看着他缓缓吞下去,然后栽倒在地上。没有人能从组织里退休,无论是谁。
那个夜里,我们靠在一起。明天,就是离别的日子。我们依偎着一直到天明,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时,你吟着《击鼓》。
而后,你说这是你梦寐以求的。
我说,走前,能再笑一次给我看吗?
还是那淡淡的笑。那笑隐约有种黄昏的寂寥和凄清,好像在轻吟离别时的歌谣。
自那之后,很久我都未见过你。有时在睡不着的夜晚,我会独自一人训练。我突然发现,在没有你的日子里,这些普通的训练都是如此别样的难熬。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我在心里想着找你,但我又不能。这种压抑日积月累,我渴望见到你,渴望以往的日子,但我知道那些都已成为过去而不会复返,假如我有的选择,我一定要带你离开组织,寻一处只属于我们的地方,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我感到生活是如此空虚,所以我就花费更多的时间完成任务,努力想要变得充实。结果我的名声传得很远,而组织里对我的依赖和约束也越来越多。但我并不在乎这些。很快,当组织里所有的A级杀手在一次对战练习中围攻被我突破后,我知道,我不会像教官那样有可悲的命运,我有能力去寻找你了。
一个月后,我收到你发出的求救信号。
组织的情报里称,你在一次任务中失踪,下落不明。失踪地点,一座荒弃的古堡。
我在组织里高层的会议上说,不惜一切代价救你。
他们却告诉我,你,是敌人派来瓦解杀手组织的内线。潜伏了多年的内线。
我望见他们拿出种种证据,我努力为你辩解。
“她救过我的命!”
“那是设计好的骗局!”
“我说了,不可能!”
“清醒点!这是陷阱!”
我拔出武士刀,于是所有的人不再言语。空荡的大厅里瞬间沉寂下来。
我轻轻握紧刀,缓步走出囚禁了我一生的大门。
你怎会是内线?好无聊的笑话。
古堡的确荒废了许久,青苔满布,裂缝和蜘蛛网四处可见。岁月流逝,或许许久以前,这里有想不到的繁华景象。
我在古堡的地牢里见到了你。
你憔悴了许多。长发又披散开,就像我当初见到你那样。
我听见你用微弱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你的声音嘶哑,早已不再是原来的声调,一身黑色的紧身衣也破烂不堪,但我知道这是你。
我一刀破开了枷锁,你的身子倒在我怀里。
我从来没有想到的是。
这是你我第一次拥抱。
你努力地站起来,你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笑了,扔掉那把刀。
我幻想着今后的日子,那一霎那,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萦绕着,是幸福的感觉。
杀手从不会有的幸福。
笑容凝固。
你转身。
匕首,刺进我的心脏。
教官曾这样说过,S级杀手即使被利刃刺入心脏,还能保留意识五秒钟,这五秒钟,足以让他们和敌人同归于尽。
五。
我望见你黑色的紧身衣和随意摇摆的长发,忆起十七岁,你来到我身边。
四。
我望见你孤单又萧索的背影,忆起那些个你眺望夕阳,我在一旁偷偷观察你的日子。
三。
我想起你转身眼里的那一丝决绝,想起蝴蝶状的绷带,二十八根断了的柳条。
二。
你吟着《击鼓》。离别是如此的痛苦。
一。
你望着我,脸上还带着那一丝浅浅的笑,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印在脑海里。
多美的笑啊。我这样想着。
这…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笑容了。
(具许嵩《内线》改编)
死亡设计(依然原创)
一个人,在生命的漫漫长路上迤逦而行,浮生数十载,见惯、谙熟、看破了世间万象,铅华洗净,厌了倦了随即顺理成章地归于尘土,即便还有颗惶惑燥热的心,无法,死亡是生命的终章。
什么绝世的容颜,什么盖世的才华,一切也只是徒添几分悲剧的色彩。而同样的结局是白骨骷髅碾碎成灰。
人处在这个轮回里,可能永远出不去,这是一个必然而无可避免的樊篱,却也是自然界乃至宇宙里恒定的规律。可是生与死这个轮回,太难看透或许本就无法看透,人一辈子活下来也只剩下这两个问题毫无头绪:我为何而生?又为何而死?生也无需言多,毕竟生在我们有能力甄别这些个问题时就早已落定,既来之则安之,生便是生了。可是死呢?我把持着诸多的生存条件,操劳一生得了我应得的,可当我准备安然享受这一切时,却徒留一场空。一场空,什么繁华或荒芜的景色都带不走,只有那份留恋尘寰俗世的缱绻,随着渐缓的呼吸声,愈来愈强烈,一丝一丝近乎悲戚而又不得不化为湮无。
同样的轮回,同样的结局,有人就自始至终迷惘着昏昏噩噩着,既然无法想通,那么就干脆不去想,随遇而安顺其自然,怎么都好;却也有人终其一生思索这些问题,或许某一日就遽然顿悟了,或许直至撒手人间的那一刻还迷茫着,随即苦笑用一生来思索这般无趣的问题真不值得,郁郁而终。
逃避这个问题,得以一生洒脱无拘无束,这很好,可问题依旧是一个凝练的永恒,我想这个永恒需要一种理性的方式来消除,所以我时常思量死亡是一种怎样的境界。人对于越是遥不可及而又虚无缥缈的事物,往往抱有莫名其妙的好奇心,思量死亡,这样的臆想使我的内心更加深邃。死亡,它或许是痛苦、压抑、折磨、悔恨、怅然若失,可为何就不能是安逸、欣慰、沉稳、宁静、怡然自得,它的神秘近乎悲戚,却又越发吸摄着我。
我未曾目睹过任何生灵壮美的死亡,这是一种遗憾,而我又时常为这微末的遗憾深感欣慰。好在上天赐予人无穷的想象力,这般无穷的想象力足以弥补一切了。
未曾目睹死亡,那么就不妨设计一场死亡。
设计本就是构造一个超脱人世的梦境,背景须独一无二,出场人物亦要细细遴选,二者紧密契合在一起,才能构造出唯美的梦境。只是我的设计任谁见了都会望而却步,死亡就是这般令人生畏,即便这只是一个虚拟的设计。
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些给我留有深刻印象的人,亲人、友人、以及。。。。。不,我能够臆想那是一付怎样的光景。一个鲜活的生命,旋踵间失了蓬勃的朝气,天灾、疾病,什么都好,仅留下那令人绝望的躯壳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冰冷甚至什么都没留下,往日里他的音容笑貌从此成为心版上深印的雪泥鸿爪。我深谙那种缠绵的情愫倏然断裂的苦楚,与亲人、友人暌离数载就足以令心中恓惶,更何况是生死离别。我要怎样割弃这一缕一缕的情思?还是不忍罢,不忍将这些与我感情至深的鲜活生命折杀在这无聊的设计之中。即便是那些平日里我厌恶着的、痛恨着的,此时心中也无法释然,却想起了他们的好,他们的生命只因我的设计,在我的一念之间便湮灭在人世间,这压抑着的负罪感要我如何释然?
那么陌生人呢?他们与我毫无联系,更好毫无感情可言,设计他们的死亡没有那般沉重的负罪感,至多叨念几句世事无常。可是我能么?我这样肆意妄为,随意剥夺一个陌生人的生命,我有这样的权利么?尚在人间彷徨着的陌生人,他们还有如夏花般绚丽的年华,或者平步青云的壮志雄心,抑或者安宁享福的暮年,他们与我毫无关联,更与我的设计毫无关联。
那么其他生灵呢?我可以设计一只猫、一只狗或是一只鸟的死亡,死亡动辄降临在无辜的生灵头上,多我一个也没什么。可是我能么?夏日里我曾在一处没有沸反盈天的清幽之地相遇一只流浪狗,我惊异于这尚还在人间彷徨的渺小生灵竟有双子夜般的眼眸,其中无意显露的澄澈、明亮、却又略带忧伤,忍耐、迷茫、却又坚定不移的目光,穿过了它脏乱浓密的毛发,穿过了聒噪的蝉鸣,穿过了我惶惑躁动的心,我目不忍视了。冬日过后,它就杳无踪迹,若不是迁居了,就是已随着凛冽寒风去了远方。我为不能助它而心下惭愧,更惊异于生命的渺小脆弱。佛说:众生平等。若是我设计了无辜生灵的死亡,要如何摒除内心深处的不忍与内疚?若有一天我再遇见了有着这般澄澈目光的生灵,孤苦无依却又有着这样一颗善念本心的生灵,要如何与它对视?又怎能与它对视?只愿这善念永存,我不会打扰它们。
如此我就看出来了,我看出来了我不能将死亡强加于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么…。。我就只好设计自己的死亡。
心中就有一个略带几分讥诮与戏谑的声音:这岂非是自杀?
我早应该知晓的,见证谁的死亡也不如自己身临其境更有一番明悟。
那么出场人物就是我,我想导演和赞助商也是我,而剧情就是我的死亡。问题就接踵而来,我要怎样死亡?怎样的死亡方式能让我有一种理性的认识?倘若是天灾人祸,这属于非正常死亡,这不好,我需要一种缓慢的死亡方式,缓慢所以能一点一点接近死亡、感悟死亡,可是疾病也不好,忍受病魔摧残以致精神的空虚,死亡之前没有一丝清明。背景则需要贯穿“唯美”二字,只因我信仰唯美主义。
我就站在山峦之巅,山巅必然是云雾缭绕甚至是在云层之上,山的高度无从可知,但人若是于山巅一跃而下足有一分钟才会着地,一分钟对我来说足矣。
人物、背景、剧情,一切都明朗了,设计结束,准备就绪。
向下望一眼,云雾弥漫,如至仙境,可我知烟云之下是深渊。
我会用眷恋的目光久久凝视周遭一切我能看到的景物,深吸几口气然后吐出,悠然接受最后几缕阳光的爱抚,一生里无数个片段在脑海里闪现随即悄然消失,良久,面露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