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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美艳少女匀红的嫩脸之上,忽然泛现出一片黯然之色,回顾了李中慧一眼,道;“我娘终日想念的李姑娘,被我找到了。”
那丑怪老人独自神光一闪,欠身对李中慧道:“咱们主母,终日的想念姑娘,每日都要提到姑娘的芳名。”
李中慧微微一笑,道:“昔日之事,也只不过是略效微劳,不足挂齿。”
李文扬暗中留神,查看那供奉的画像,竟是一个长衫俊朗的中年人负手站在一座奇拔的山峰之上,仰望着长空出神,那山峰高出云表,足下云海苍茫。
黄山世家,乃武林中第一有名的家族,隐隐然并名于江湖各大门派,家中收藏的古物、名画,无与伦比,李文扬见多识广,一眼之间,已看出那付画像,非出自名家手笔,但绘事细腻,笔法工整,想那手绘此画之人,绘画的素养虽然不高,但却落笔细致,呕心沥血。
只听那美艳少女幽幽说道;“我可以去见见娘么?”
那丑怪老人口中虽是自称老奴,显是仆奴身份,但那美艳少女对他的神情之间,却是异常的敬重。
只见独目眨动,沉吟有项,道:“此时此刻,虽然不宜惊扰主母,但李姑娘乃是她日夜想见之人,自当别论,枫姑娘请陪几位住客,在厅中稍候片刻,者权这就会通报主母一声。”转身绕到厅用处,启门而出,步展跨助,尤如大病初愈之人,行动之间,若不胜力。
那美艳少女目光环扫李中慧等一眼,说道:“家母困于病塌,已然近年,不能亲迎李姑娘了。”
李中慧道;“岂敢,岂敢。”
那美艳少女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急道:“李姑娘……”欲言又止。
李中慧也不追问,微微一笑,搬转话题,道:“令堂的病情很重么?”
那美艳少女黯然答道:“缠绵病榻,寸步难移。”
李文扬接道:“可曾请医生看过?”
美艳少女叹道:“名医束手,良药无效……”
只听木门呀然,那佝偻丑怪的老人,推门而出,接道:“主母听到李姑娘深夜来访,甚是欢愉,立命老奴,带几位后厅相见,唉!这一年多来,老朽就未见主母的笑容了。”言来神情微观激动。
李中慧道:“承蒙破格接见,晚辈甚感荣宠,有劳者前辈带路。”
李文扬道:“后厅禁地,在下等同去,只怕不便吧?”
那丑怪老人道:“不妨事,主母曾嘱咐老朽,能和李姑娘同行之人,都不该怠慢,诸位请吧!”
那美艳少女抢先一步,道:“我替诸位带路。”
出了厅角便门,景物忽然一变,只见一条长廊,直向后面通去,两侧植满花树,香气袭人。
长廊尽处,又是一道圆门,那美艳少女推开木门,灯光隐隐由地下透了上来。
敢情是一道通向地下的级梯。
一个娇弱的声音,由地下传了上来,道:“李姑娘别来无恙,恕老身重病缠身,不能亲迎佳客,万望恕罪。”
李中慧道:“老前辈言重了。”举步而行,沿级梯向下走去。
李文扬、林寒青、韩士公等鱼贯而下,个个暗运功力戒备,准备应变。
下完了一十八级梯队,眼前一座广大的地下敞厅,厅中灯火高烧,光焰熊熊,壁间挂了不少名人的字画。
靠后壁处,端放着一座古鼎,鼎中白缕袅袅,散放出满室清香。
李文扬目光一转,瞥见白烟迷蒙中,那紧靠古鼎的壁间,端挂着一幅画像。
隐隐间,可见两侧的字联,写道:
才冠一代,雄视江湖三十年。
学无止境,武林还有胜我人。
李文扬暗暗忖道:“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物?竟然这样大的口气,看来他不把自己写成武林第一名家,还是有此心存客气了。”
付思之间,忽听一阵急促的喘咳,敞厅一角处,垂帘轻启,那美艳少女搀扶一个满病容的中年妇人,缓步而出。
病魔似已完全夺去了她的体能,只见她缓缓闭着两目,身子完全靠在美艳少女的身上。
两人身后紧随着一个青衣小婢,双手托着一座软榻。
只听那中年病妇说道:“把软榻放近一点,我要和李姑娘好好的谈谈。”
李中慧急急行了过去,道:“老前辈不用客气,晚辈过来也是一样。”
那青衣小婢,放下手中软榻,铺放好塌上棉被,美艳少女玉臂一圈,抱起那中年病妇,放在软榻之上,低声说道:“娘请躺着说话,也是一样。”
那中年病妇挣动一下,失去神彩的双目,望了李中慧一眼,笑道:“老身还能够活着见姑娘一面,实是未敢料想。”
李中慧道:“老前辈安心养息,我家中存有不少灵药……!”
那中年病妇连连摇头,道:“姑娘的一番好心,我只有心领,老身这病势,恐已非药物能够救得了……”
她缓缓移动目光,望了紧依她身旁的美艳少女一眼,叹息一声,接道:“老身这病,得在生她之时,坐褥期间,中了瘴毒,又连受两个仇家的暗算,如今算起来已经十八年啦……”突然一阵急咳,打断她未完之言。
那美绝少女双手轻挥,不停在那中年病妇身上轻捶,口中幽幽说道:“娘啊!有话漫漫说嘛,李姑娘也不是立刻要走。”
李文扬仔细看那中年病妇,虽然已瘦得皮包骨头,但面目轮廓间,仍隐隐可看出昔年的绰越风采。
林寒青入得室中,一直静坐不动,茫然神秘的家世,在他的心灵之中,挽了一个无法解齐的死结,剥夺去了他年岁中应有的欢笑,也使他性格上充满了矛盾,天生一付傲骨,加上深深的自卑,使他生具的开朗性格上,蒙上了一层忧郁,慈母的爱护,恩师的教养,都无法把他心中的化结解开,但他又不忍伤害慈母的心,因此他学会了超异常人的忍耐,久年的压制,使他变的有些冷漠,对任何外来的关顾和爱护,反应都是那样冷淡,他有着承受悲苦的定力,却没有强烈的欢笑感受。
他有着年轻人不应该具有的老练和深沉,但事实上却是个毫无江湖阅历经验的人。
他本然的坐着,看上去是那样孤独。
那中年病妇失沓神彩的双目,眨动了一阵,目光停在了林寒青的脸上,就道:“李姑娘,这几位可否替老身引见引见?”
李中慧笑道:“不是老前辈提醒,我就几乎忘了……”指着韩士公道:“这位韩老前辈,江湖之上,人称瘦猴王。”
韩士公接口说道:“老猴儿韩土公。”
李文扬道:“在下黄山世家李文扬!”
李中慧接道。“那是家兄。”
中年病妇道:“失敬,失敬。”
林寒青微一欠身,淡淡说道;“晚辈林寒青。”
那美艳少女突然附在中年病妇耳间,低声说道:“娘啊!这人武功高强,不在女儿之下。”
中年病妇微微一笑,回顾了女儿一眼,就道:“枫儿,去房中把我那收存枕畔的铁盘取来……”
那美艳少女一扯棉被,靠在母亲身后,回身向房中走去,片刻之后,捧着一个一才厚薄的铁盒,走了出来。
中年病妇伸出枯瘦的右手,接过铁企,目光环扫了李文扬等一眼,说道:“诸位都是李姑娘的朋友,李姑娘对老身有着救命之思……”
话至此处,一阵急咳。
那美艳少女轻捶着中年病妇后背,低声说道:“娘啊!今日很夜了,你明天精神好些,再和李姑娘说话……”
中年病妇道:“枫儿!为娘的今日不说,只怕就没有再说话的机会了!”
李中慧道:“九龙岗上一别,不过两年时光,想不到老前辈的病势,竟然一重至此了。”
那中年病妇道:“老身早该死了,只因有两桩心愿未了,才拖到现在……”
李中慧抬头望了那美艳少女一眼,道:“令媛人间威风,才貌双绝,想她定能承继老前辈的衣钵,致于其他之事,晚辈等只要力能所及,自当尽力助老前辈完成心愿……”
李中慧才智过人,一见这中年病妇之后,已知两年前九龙岗无意相救的病妇,竟然是玄皇教主。
那中年病妇长长呼一口气,强行打起精神,遣:“姑娘聪慧绝伦,请猜猜老身这两桩心愿为何?”
李中慧道:“这个晚辈如何能猜得着呢?……”眼珠儿转了两转,笑道;“如若老前辈定要晚辈献丑,那我就随便说它两件了,老前辈这一件心愿,可是忧心直是教,流入歧途,为害江湖,白费了老前辈十数年的心血,反落个事与愿违?”
韩士公只听得暗暗赞道:“这女娃儿名叫中慧,果然是人如其名,这几句富规劝于激厉之言,当使这病妇人大受感动,她纵未存向上之心,但在听得此番言语之后,亦必将更改心意。”
只听那中年病妇人微微叹息一声,道:“李姑娘猜的不错,昔年老身由那黄石道人手中,谋夺这玄皇教主之位时,心中充满了仇恨,想利用这充满着诡秘的玄皇教,在江湖上制造出一番血腥的屠杀,因此,费尽了心机,把这玄皇教由云贵边境,移迁到中原道上,十年的辛苦经营,总算是奠下了基础。
“如今这大江南北,已被我建立起一十八座总支舵,辖下分舵,更是遍布江湖,不下一百余处,当时我心中充满着仇恨之火,恨不能一举尽收江湖高手,举手翻云,挥腕覆雨……”
她喘息了两声,笑道:“我有个可笑的想法,计划在准备完成之日,下令全教,在一夜之间,掀起一场血腥屠杀,一十八座总支舵,和一百余处分舵,齐齐劫手,势将造成一场哄动江湖的大风暴了。”
李文扬听了打一个冷额,轻轻咳了一声。
只见那中年病妇淡淡一笑,道:“不过,李姑娘尽可放心,这已是过去的事了,就算上天再顺延老身三十年的寿命,这荒唐的事件,也是永不会再在江湖之上出现了,唉!何况老身已然是临风残烛,命在旦夕之人,昔日的恩恩怨怨,都将随着老身的死亡,永埋泉下了。”
李中慧看她病势,已是难再有救,黯然不语。
那中年病妇更重咳了两声,接道:“老身这几日来,已觉着内腑有了变化,死亡之关,随时可到,我还是先说点急要之事,如若我还能多活上两个时候,老身还要告诉诸位一段武林秘辛,这段秘辛,和眼下武林形势,日后劫运,都有着极深的关系
忽见那佝倭老人,大步行了过来,抱拳说道:“主母不宜多言,还望保重玉体。”
那中年病妇举手抬了一抬,道:“你走近一些,我有话要对你说。”
那佝倭独目老人,似是有些受宠若惊之感,移动沉重的脚步,颤巍巍的走了过去,独目闪动着异样的光芒,说道:“主母有何吩咐?”
那中年病妇凄凉一笑,道:“你身负绝技,世无匹敌,但却为我埋没了你有用的一牛……”
那独目老人接道:“这是老奴自己的主张,与主母何干?”
那中年病妇目光扫拣了李中慧等一眼,黯然笑道:“我已是快死的人了,如若有什么失言失检之处,还望诸位不要见笑!”
李中慧道:“老前辈这坦荡胸襟,我只有更为佩服。”
那中年病妇拍拍木榻对那佝偻老人说道:“你坐过来吧!我这一生之中,负欠你的太多了。”
那佝倭老人,独自中滚下来一行热泪,道:“这个,老奴不敢。”
中年病妇一双失去神采的大眼睛中,也滚下来两行泪水,闭上双目,说道:“我病了一十八年,你保护我了一十八年,离开我不到七日,我就几乎送命九龙岗钓鱼台上,如非李姑娘路过相救,我那里还能活到今日?”
独目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