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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这个朋友,很危险。”赖叔接着我的话头。
“他眼睛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很反常。”
“一个诅咒,鬼影诅咒。”赖叔拿起手边一件衣服,一边穿一边说:“别的事都先放放,我不是吓唬你,如果再迟一点,你朋友肯定完了,会非常惨。”
“到底怎么回事啊赖叔,你告诉我。”我盯着赖叔的表情,也跟着紧张起来,我不想失去张桥这个朋友。
“我说了,这是一个诅咒,很难彻底破解的诅咒,恰巧,我见过中了这种诅咒的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我要告诉你的是,中了鬼影诅咒的人,能在后半生里安然无恙的,可能只有一个。”
“谁?还有谁中了这个什么诅咒?”
赖叔已经走到门口了,手握着门把停了一下,回头看着我:“你爸爸。”
“我爸?他……”
“这些留到后面再说,现在,先救这个小子的命。”赖叔打开门,带着我走了出去,最后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他还不能死,我要找他问些事。”
我按照赖叔的吩咐,打电话把张桥叫了出来,赖叔找了辆车子,拉着我们开出了市区,然后一路向东,这个方向应该是往皮县去的。张桥察觉出气氛不对,悄悄问我,但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也回答不上来,只告诉他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车子一路飞驰,穿过了皮县,到了皮县最东边一个村子,然后赖叔带我们步行,中间他一句话都没说,离村子越远,就越偏僻,最开始的时候还能看到村民们耕种的庄稼,走到后面,就成了大片的荒地,我知道,如果再朝前走,翻过前面那座山,就算出了省界。
“看到前面那座房子了吗?”赖叔扯扯我,指着不远处一个貌似鱼塘的地方。我看到了鱼塘旁边的一片小林子里有简陋的房子,那儿可能住着人。
“赖叔,我们要干什么?”
“只有这个人,能救你的小伙伴。”赖叔像是无意般瞥了晕头晕脑的张桥一眼,对我说:“这个人没问题的,很多年的交情了,他姓丘,当过几天道士……”
“丘处机?”
“小童,严肃一点吧。”赖叔叹了口气:“你不亲眼看见,就永远不会知道,鬼影诅咒有多可怕。”
我被赖叔语气中的阴森给吓住了,收起了所有的废话,老老实实跟着他走。赖叔的个头不高,但脚步却非常快,我们一路走到鱼塘旁边,赖叔就去叫门。
门开了,我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皱巴巴的脸,小屋子里没有多余的人,这个可能就是赖叔嘴里所说的丘道士。他估计已经还俗了,穿着便装,五十岁上下的年纪,长的很磕碜,整个人就像一截长了木耳的劈柴,又干又瘦。
赖叔和丘道士耳语了几句,然后就带着我们进屋。屋子是自己动手搭起来的,非常简陋,几乎不透什么光,尽管是在白天,当我踏进屋子的一瞬间,马上感到一股森森的寒意,身体随之就打了个冷战。
这是人住的地方?我抬头在左右来回的看,屋子里有一股焚香的味道,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安静下来,两只耳朵似乎就产生了些许的听觉上的错乱,我觉得隐约听到了一阵有气无力却又穿透力很强的呻吟声。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我浑身上下不断的冒冷气,头皮发麻。
我怀疑,这个还俗了的丘道士跟赖叔,乃至跟我爸都是认识的。赖叔估计给他悄悄介绍了我,当我的目光瞟到丘道士身上时,老家伙就对我笑了笑。尽管我能看出他笑的比较善意,可是这种人笑着真不如不笑,他一笑起来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刚吃了死孩子的老妖怪。
“小童,你跟我来。”赖叔对我招招手,把张桥还有丘道士留在这里,张桥也不傻,看着丘道士老是浑身发抖,我一走,他马上不乐意了,想跟过来。但我相信赖叔,他至少不会害张桥,所以我说服张桥留下,然后跟着赖叔从小屋子的后门走了出去。
小屋的后面是自己圈起来的一个很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一点菜,厨房也在这里。赖叔带我进了厨房,在厨房的一角弯腰扣起几块砖。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猛然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晋察冀敌后根据地,因为我看到赖叔拿掉地上的砖头之后,明显有个暗门。
“你看了这些,就知道你的朋友有多危险,也会知道事有多严重。”赖叔拉开了平铺在地面上的门板,对我说:“小童,这不是开玩笑。”
当赖叔拉开了门板之后,我马上就分辨出,刚才走进屋子时听到的隐约的呻吟声,并非错觉,声音的源头好像就在这块门板后面。伴随声音而来的,还有一股很难闻的臭味,好像一块肉在夏天防臭了之后的味道,闻了就让人想吐。
望着门板后面黑洞洞的地下室,我的腿肚子开始转筋,尽管还没看到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凄惨的呻吟还有难闻的臭味,已经让我的神经像弓弦般绷了起来。赖叔还是很照顾我的,他说如果我不愿意下去,就不看了,下面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我心里的好奇强烈的像一团火,我很想知道下面是什么。
我有点紧张,但身旁的赖叔却很镇静。我就想,下面估计没有什么危险,看赖叔掀门板的动作熟练程度,显然不是第一次涉足这里,而且如果有危险,他不会带我一起来。
“赖叔,看看吧。”
“你做好思想准备。”
赖叔打开一把手电,门板下的地下室修的非常粗糙,一架沉重的木头梯子是连接上下的唯一通道。我们两个一前一后顺着梯子下来,我刚平静了一点的情绪又开始翻滚,臭味和凄惨的呻吟声加剧了数倍。
地下室的面积不大,下来之后,在手电的照射下,我一眼就看到地下室里有一个非常大的铁笼子,铁笼子的一半被埋在土里。笼子是用手指那么粗的钢筋直接焊接起来的,相当结实。
这个大铁笼子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里面关着什么东西。
“赖叔。”我有点不敢走了,一把拉住走在前面的赖叔,问道:“你先跟我说说,这下面到底是什么?”
第005章 替死
我觉得心里没底,这个埋在地下一半的大铁笼子已经打碎了我的勇气,这不仅仅是恐惧,还有更多能影响心理的因素。我只希望赖叔能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来点提示,以免真看到什么我承受不了的东西。
“我形容不出来,只能你自己看看,这样最直观。”赖叔仿佛不畏惧这些,也许是见的次数多了,产生了免疫,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就这么说了两句,然后靠近了铁笼子,用手电照射过去。
我有一种一步步被赖叔钩着朝前走的感觉,明知道那肯定是个很吓人的东西,看了之后会有阴影,但好奇心却强烈到自己控制不了,不看还不死心。我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在矛盾和犹豫中跟着赖叔又向前走了几步。
这个自己动手挖出来的地下室不大,几步之后就走到了铁笼子的旁边,我顺着钢筋构架的间隙朝下面看了一眼,这一瞬间,我的脑子猛然停止了运转,眼前的东西像是一颗带着巨大威力的精神原子弹,差点就炸毁了我的思维。
我看到的,是个什么东西?
在赖叔手里的手电的照射下,我看到有一个人形的玩意儿被几根很粗的铁链子禁锢着,它被禁锢在铁笼子的正中央,一动都不能动,不仅是躯体被禁锢,连它那颗勉强可以称为头颅的东西上,也套着用铁条焊接出来的一个笼套。
惨!我只能这么形容。
赖叔为了让我看的更清楚一点,就蹲下身子,把手电直接伸到笼子里面,光线很强。呻吟声就是这个人形的东西发出来的,我真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东西叫做“人”。它有躯干,有四肢,在铁链子的禁锢下不断的缓缓蠕动。恶臭一股一股的扑面而来,我看见它的下半身几乎已经烂光了,发黑的腐烂的皮肉包裹着白色的骨碴子。
我快要吐了。这跟胆子大不大没有关系,因为眼前的一切很虐心。一股股臭味勾动的我嗓子眼不住的发痒。
“看见了吗?”赖叔蹲在地上,回头望着我:“我敢保证,如果错失了机会,若干时间之后,你的朋友,也会变成这样。”
我拼命在控制自己翻江倒海的胃,还没来得及跟赖叔说话,大铁笼子里这个人形的东西仿佛听到了我们的交谈。它慢慢的扭过头,朝这边看来。它的脸也几乎烂成了一锅粥,我能分辨出的,只有那双眼睛。
在这种距离和光线中,我不可能把它眼睛中的一切都看清楚。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它扭过头的时候,我总觉得,它的瞳孔中也有一个背对我蹲着的鬼影。
和张桥眼睛里一样的鬼影。
这个东西看到了光线,也看到了我和赖叔,它拼命想挣脱缠在四肢上的铁链子。说实话,我害怕了,连忙就朝后缩了缩,我怕它会突然挣脱禁锢,猛然向我扑来。赖叔估计也觉得我看的有些受不了,拉着我退了几步。
“小童。”赖叔用手电照着我的胸口:“很可怕对吗?”
“赖叔,你和丘处机是不是太不人道了?”我好容易把来回翻滚的胃平息了点,咽了口唾沫,那股臭味很让我接受不了,捏着鼻子说:“这个人是在活受罪,干嘛不让他安乐死?你觉得他还能救过来?”
“他不能死。”赖叔很果断的说:“如果他死了,就会有另一个人跟着一起死。所以,他必须活着,要尽最大努力让他活下去,多活一天都是好的。”
赖叔的回答其实是很模糊的,不过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东西。这个被折磨的不像人的人,身份不明,但我猜测,他绝对不会是赖叔和丘道士的朋友。
而且,在我和赖叔短暂的沉默中,我两次注意到赖叔的眼神,他也在看我,很平静的看着我。我同样从赖叔的眼神还有举动间读出了些许异样。
他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个不像人的人?这么恶心而且恐怖的东西,他完全可以用语言或者其它一些间接的方式来表达,但他明显想让我连做一个月的噩梦。硬拉着我看这个东西。
只能说,他故意吓我。他想用这个很可怕的东西来吓我。就比如说,我很想去某个地方,赖叔要阻止,他会告诉我,那个地方很恐怖,还会拿一些东西来震慑我。因为想到这些,我再看赖叔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和蔼有温和的中年人,像一只披着羊皮的老狐狸。我心里苦笑了一下,指望一只老狐狸来说实话,这现实吗?
“怎么救张桥?”我打断了思路,别的事可以先放放,但我不想让张桥出现任何意外。
“丘道士会做这些,我们先上去。”赖叔对我说:“你要告诉你的朋友,让他不要紧张。实话告诉你,鬼影诅咒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完全解除的办法,丘道士能做的,只是尽力让诅咒发作的时间推迟。”
“能推迟多久?”
“因人而异,这个不好下定论。也许有的人能推迟个十年八年甚至更久,也许有的额人只能推迟三五个越甚至更短。”赖叔拍拍手上的灰:“看他命如何了。”
顺着木梯子朝上爬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铁笼子还有里面那个不像人的玩意儿,都隐没于黑暗中。我清楚的记得赖叔之前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所有中了鬼影诅咒而一直安然无恙的,好像只有我爸一个人。
恍惚间,我意识到,我那个做地质工作的父亲,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等我上来的时候,张桥安静了很多,正坐在丘道士对面听他说话。丘道士知道我肯定看见了铁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