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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全神贯注地研究地图,思考着下一步该去什么地方。我跟他一起留下了。等大家离开很远以后,我开始跟他谈话了。
“怎么样,”我说,“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这次旅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折好了地图,抬起头来看着我,“我一直都在耐心等待着,不知你打算什么时候问。”
“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
他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我并不是真正知道,我只是有一种感觉——”他停住了,“你有没有体验过类似直觉或者预感一类的事情?就是说,你早就感觉到可能会有某种事情发生,后来它果然就发生了?”
我摇摇头。
他舔了舔嘴唇,“我有过。我不知道这是一种巧合还是别的什么,但是我有时的确有这种感觉……例如我杀死我的上司那一次;远在几个月之前,当时我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我会干出这种事情,然而我却预感到了,我迟早会杀了他。当然这事后来果然发生了。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同样也产生了某种预感。那一天有一种声音在跟我说,我应该去一趟南岸商场。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然而我还是去了。到那里之后,我选择了一个恰好能够遇到你的餐馆,并吃了午餐。这一切似乎……好像是在某种外力的引导下完成的。”
我笑了起来,“你好像有一种救世主的情结。”
“也许真的如此。”他承认了。
我的笑容消失了,“我只是在跟你开玩笑。”
“我可不是开玩笑。”他抬头看着我,“我有时候真的能够感觉到。”他把地图放在车座上,走出汽车,关上了车门,“总之,这次旅行就是这样决定的。有某种东西在跟我说,现在我们应该出一趟远门,做一次长途旅行了。我有一种模糊的感觉,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有人正在向我们一步步地逼近,我们必须离开那里了。我不知道这次旅程需要多长时间。我只知道我们必须离开,而且越快越好。”
“你知道是谁在跟踪我们?是警察吗?”
“也许是。”他耸耸肩。
“其实你并不这样想。”
他看着我,“是的,我并不这样认为。”
“我们还能回去吗?”
“当然,”他说,“很快。我想风头已经过去了。我觉得几周以后我们就应该安全了。”
我们沿着旅游路线前进。其他人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了。当我们开始沿着阶梯下山时,我回头望了一眼菲利普,“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注意地看着我。
“你住的那套公寓是你父母的吗?”
“不,是我自己的。我买下了它。”
“对不起。不知为什么,那套公寓着上去好像是你父母的住宅。”
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
“你母亲在哪儿?”我又开始发问。
“我不知道。”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
“你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想谈这个问题。”
我们又一次陷入了沉默。推一能够听到的是鞋底踩在鹅卵石阶梯上发出的声音,以及偶尔从远处传来的一两声鸟叫。
“我是一个受到冷落的人,”菲利普说,“你跟我一样,也是一个备受冷落的人,我们永远都会是这样。不要指望从童年时代或者家族史中找到答案。你肯定找不到。”
我点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前方的小路上出现了其他几位伙伴。我们匆匆追赶上去。
我们的队伍中又增加了两名成员。
保罗是我们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的。当我们途经约瑟瀑布时,他一丝不挂地站在瀑布下面的步行桥上,声嘶力竭地用下流话高声叫骂着。桥上站满了来这里旅行的游客们,他们都在抬头欣赏着瀑布的壮观景色,有时还会停下来拍张照片。这些人来自美国和其他一些国家,其中有英国人,德国人,日本人。
保罗则在那里恶声恶气地发泄着心中的怒火,“杂种!杂种!杂种!杂种!妈的!妈的!妈的!”
找们站在桥下注意地观看着。
“这真是太奇妙了,”菲利普说,“游客们都看到他了,也听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他们居然对此毫无反应。”
史蒂夫和比尔忍俊不住,他们似乎认为这是他们所见过的事情中最为可笑的。
这事简直令找毛骨悚然,它有点儿像戴维。林琪恐怖电影中的一个片段。一个男人赤裸裸地站在光天化日之下,而百慕大短途旅行团的全体游客们却对他视而不见!他们就在他的身边来来往往,有人还碰到了他的身体,甚至有的游客为了使摄影效果更好一些,时而把他推到桥的两边。瀑布落差的声音震耳欲聋,遮掩了所有的说话声,然而随着这个一丝不挂的男人那双坚定有力的嘴唇不停地上下运动,咒骂声传到人们耳朵里时已经变成了:“啊!啊!啊!”
这个精神处于崩溃边缘的危险家伙显然是在竭力乞求什么人的帮助,渴望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我所能够得出的结论就是,假如我们这些恐怖主义者最终没有走到一起的话,我们终将发展到他这一步。
“他完全精神失常了,”詹姆斯似乎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简直是个疯子。”
我点了点头。
“不对。”菲利普说。
他跟随游客走上了步行桥,走到那个人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些什么,无非是一些其他人挖空心思也想不出来的话。这时那个人已经停止了咒骂,转而放声大哭起来,最后又变成了狂笑。他紧紧地拥抱着菲利普,身体不停地颤抖。
菲利普拉着他走下了步行桥。
那人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目光在我们身上反复地扫了几遍,脸上流露出略知一二的表情,“难道……你们都遭到了别人的冷落吗?”
我们都点了点头。
他双膝跪倒在地,又开始痛哭流涕起来,“感谢上帝!”他喊道,“感谢上帝!”
“你并不是孤立的一个人,”菲利普用手搭着他的肩膀说。
之后又向我们介绍道,“他叫保罗。”
保罗的神经系统并不像我和詹姆斯所担心的那样。尽管他没有精神失常,他仍然需要好好地调整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因为他已经独立生活了许多年。当我们回到南加州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完全恢复了正常。
我们的第二名新成员是在我们回到奥兰治之后发现的。
我们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们回来一一个星期之后。当我们走进布雷亚商场时,发现他坐在沃尔登书屋的杂志架前,正在阅读着一本彭特书局出版的小说。他很年轻,不过20岁左右,穿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T恤衫,长发在脑后流成了一根马尾。{奇书手机电子书}当时我们正准备去小吃店,菲利普一见到他便突然停了下来,在书店门口仔细观察着他。几分钟之后,那人显然感觉到有人在注意他,便抬起了头,注视着菲利普的眼睛。
“你们半小时以后在小吃店等我们。”菲利普对其他人说。
等大家离开之后又对我说,“我们又有一名新成员了。我们需要先了解一下他目前处在哪个阶段。”
其他人走远之后,我和菲利普便走进了书店,来到杂志架旁边。他一边从架子上拿起一本《人物》杂志,一边冲着那个坐在地板上的人微笑着。那个人有些惊慌,把正在阅读的那本彭特书局的小说放在另一本书上,匆匆离开了书店。
“你刚开始时也跟他一样,”菲利普告诉我。他放下手里的杂志说,“走吧,咱们跟着他走。”
跟踪这个人易如反掌。他试图避开我们的视线,却做得十分拙劣。他匆匆钻进购物的人流之中,不停地回头张望着,想知道我们是否还跟在他的后面;之后他插进了一对情人的中间,紧接着又跟在一群少男少女后面,一边往大门口走,一边回头观察着我们的动向。
我必须承认,他对我们产生的害怕心理使我体会到了手中掌握权力时的快慰,使我感到了自己是多么强壮有力。我在商场里跟踪那人时,觉得自己心中又平添了许多自信。我意识到了自己的权限,感到自己就像阿诺德。施瓦辛格所扮演的一个孤胆英雄,奋不顾身地迎战自己的对手。
“他还没有脱离自发状态,”菲利普对我说,当时我们两人已经跟着那个男人来到了西尔斯专卖店,“他现在还没有变成我们中的一分子。”
“自发状态?”
“我是说他还没有杀过人。”
那人已经走出了西尔斯专卖店,并开始向停车场跑去。我正要追上去,菲利普举起一只手拦住了我,“呆在这儿别动,我们永远也别想抓住他。咱们还是去看看他开的是辆什么车再说。”
我们走到商店门口的人行道上时,那人已经驾着一辆黄色的小型双座大众牌汽车驶出了停车场。
“他会往我们这边开的,”菲利普说,“他想看看我们究竟是些什么人。你能不能记住他的车牌号码?”
果然不错,他没有从停车场的另一端离开,而是全速向我们这个方向驶来。当他从我们身边开过去的短短一瞬间,我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了他那宽阔的前额下面紧盯着我们的疯狂而凶狠的双眼。
转瞬间他便消失了。
“你记住车牌号了吗?”
“只记住了一部分,”我说,“PTL,还有几个数字。我觉得第二个数字应该是5,但是我不能肯定。也许是6。”
“有这些已经足够了。我在车窗上看见一张福乐敦大学的通行证。想想看,在福乐敦大学停车场上找到一辆车牌号码以同工打头的黄色大众车简直易如反掌。”
我们又回到了商场,穿过西尔斯专卖店,向小吃店走去。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杀死他的老板?”我问他。
“这种事情可以从脸上看得出来。一个人处于自发阶段时会有~些变化,主要是生理上的,或者生物学上的变化。在第一次杀了人之后,他的内心会发生一些重大变化。他在行为上跟别人有着明显的不同。我无法准确地解释这一点,但是我非常清楚。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我们在小吃店里见到了其他人,他要大家跟我们一起去,“我们要跟踪这个人,要穷追不舍。他要不了几个星期就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你对他一无所知,也无从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和工作环境,你是从哪方面看出他会杀死自己老板的?”
“我们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菲利普的声音里透出了一种悲凉的味道,“这一点我们都能够做到。”
大约一个星期以后,我们开车去了福乐敦大学停车场,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黄色大众汽车,除了最年轻的汤米在距离那辆车不远的地方留守以外,其他人都坐在自己的车中等候。
12点刚过,那人胳膊底下夹着一摞书,从数学楼方向往停车场走来。跟他一起走出大楼的还有其他几名学生,他们全都结伴而行,跟其他同学边走边聊,而这位即将成为我们的一员的人却形单影只,独自一人。
他走进车场,打开了车门。
“嗨!”汤米说,“这车是你的吗?”
那个人看了他一会儿。他的脸上充满了矛盾的表情:惊慌,宽慰,还有恐惧。最后恐惧占了上风,汤米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那人已经钻进了大众车,并立即关闭了车门,同时发动了汽车。
“等一下!”汤米喊道。
车已经开走了。
我们几个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他距离加入我们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