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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阿尔巴特是莫斯科一条热闹的大街的名称。
“你好,尤里·彼得罗维奇,家里人都好吗?”
“谢谢,列夫·伊凡诺维奇,一切都正常。皮埃尔问候你。”
尤里·彼得罗维奇·耶兰丘克从前在对外侦察机关工作,之后不久命运之神千方百计地折磨他,现在他正在国际刑事警察组织中供职。去年秋天耶兰丘克和他的顶头上司皮埃尔·卢梭到过莫斯科,向俄国特工机关提出了警告,说俄国可能会出现一场以其无耻和残忍而昭着的政变。今夜他在分析形势时忽然想起了耶兰丘克,打了个电话,给他留言了。
“尤里·彼得罗维奇,大概在明天我要派两个自己的小伙子到巴黎去。他们不是警察,他们的证件只是护照、语言风俗的知识,你自己明白。我们的一个女同胞眼下在巴黎休息。”古罗夫说出了她的姓、名和旅馆。“你安排一下,在我们自己人到达以前照看照看这个姑娘,快点保护她,我时刻担心,有人劫持她。”
“很好。这个姑娘,想起来顺便问一下,是不是尤里·卡尔洛维奇的女儿?”耶兰丘克问。
“顺便说一下,他这个女儿,必须和我们的伙伴们会面。请你适当地安顿一下,提供城市地图和必需的技术……”
“我不能提供武器,我们不是在俄国居住。”
“你也是一个好人。要让伙伴们都有衣服穿,但穿得不像您那样时髦,这样做是要他们不至于喜形于色。”
“由我负担费用吗?”
“昨天从马拉科夫卡来,已经是个吝啬鬼了。你不是难以相处的人,我准会给钱的。你亲自把这几个人送到机场去,我们在这边接待。万一出了什么事,你甭让警察局讥笑孩子们……”
“很好,很好,”耶兰丘克打断他的话。“我晚上再给你家里打电话,你把起飞日期和航班班次告诉我。”
“谢谢,你也别操心。”古罗夫放下听筒,仔细瞧瞧克里亚奇科。“你还在这里吗?”
斯坦尼斯拉夫走了,古罗夫开始于他所不喜欢的活儿——写工作报告、汇报和其它公文,把他自己的“簿记”或多或少地加以整理。他原想把它唾弃,不去受折磨,但是他不愿意哄骗奥尔洛夫。如果古罗夫不在场,有人向上头索取什么公文夹,一旦发现公文夹中杂乱无章,那么就会有人开始向将军说出全部实情。
五点钟左右,将军的秘书维罗奇卡打来了电话,她说副部长巴尔金邀请上校古罗夫去家中作客。根据姑娘那冷淡的语声来判断,密探明了,接待室里尽是那些不受维罗奇卡赏识的局外人。
“你好,请抽烟。”当古罗夫走进办公室时,巴尔金说道。
“您好,谢谢,”古罗夫十分清楚,上司召唤他来并没有具体事情,只不过想询问一下好争吵的上校是不是破口大骂了那位资本巨头一顿。
为了不让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不强迫本人去撒谎、去反复无常,密探漫不经心地说:
“尼古拉·伊里奇,谢谢您的召唤,可以说,救了我一命,写公文简直令人厌恶到极点,我真想和人家商量一下。”
也许将军也猜中了他属下人的简单的手法,因为他根本不蠢,但他不露声色,点点头:
“是,列夫·伊凡诺维奇,出出主意是最容易的不担负责任的事。”
“首先是,尤里·卡尔洛维奇的女儿马上就有十分现实的危险。我们在这里无谓地忙碌,尽管在我们这个时代谁也没法保证自己免遭不测的危险。人手和技术对我来说都是不需要的。”古罗夫故意停顿,使对方得以提出毫无意义的问题。
于是巴尔金忍耐不住,便发问:
“你们两个人和上校克里亚奇科能不能解决所有发生的问题呢?”
“我们不是魔术师,尼古拉·伊里奇,”古罗夫回答,“民警局的旧同事们今天都在商业机构里工作,我请您口头同意,自然是在暗地里吸收他们参加工作。”
“如果您认为有必要的话,”巴尔金有点疑惑地望着。“而您为什么想请旧同事,不想利用在职的人呢?”
古罗夫再一次地坚信,将军虽然在民警局工作一年多,但他不了解侦探之中的职务和相互关系。
“明天要在‘地球’①上弄到一些人,这是一桩事。”古罗夫踌躇起来,在搜索更温和的话语。“侦探员的长期离职必将引起种种议论。人们都互相认识,互相交际,只好如此。我们从各个不同机构中抽调一个人,谁与谁之间均无联系。如某人不在,他就在某处忙干事务,去他的吧!”
① 这里指某个业余侦探机构的名称。
“您很久就准备从事这门业务么?”
古罗夫不回答,沉重而惋惜地望着副部长。当沉默变得有失体面时,他回答:
“看我们希望获得什么结果而定。”
“列夫·伊凡诺维奇,您和我交谈时经常没有把话说完。自然在您的职业方面,我有许多东西不知道,但是我想,您可以解释一下。”可以感觉得到,巴尔金很费劲地忍住了激怒。
“石油工业部部长不必知道,怎样钻油井。一般说,他对这种问题也不感兴趣。”
“但是他有权询问一下,在什么时候能出产石油。”巴尔金反问。
“随便问什么都行,要回答却难。我们应当保障人的安全。但是我们不知道,这种威胁是否现实。我们能够阻拦执行任务的人,但是我们不知道有多少执行任务的人。可以给溃疡涂上抗菌素,包扎一下,但是要把它治好,必须弄清楚溃疡出现的原因。假定说,我们准能查明疾病的原因。但是目前还没有保障,在您查明发生溃疡的原因以后,尼古拉·伊里奇,您不会弃而不顾,您不会说:您抛弃这个病人,去干别的事情吧。”
“您认为我收受贿赂吗?”
“没有的事!纵使我有这种猜疑,我也不会向您说出一句毫无顾忌的话。但是您和任何一个身居高位的官员——政治家一样。而这是围绕一个人物——金融家戈尔斯特科夫进行的阴谋活动……”
“我明白,”巴尔金打断他的话。“谢谢你说了一番好心的话。”他长久地沉默,然后模糊不清地嘟囔起来:“多么腐臭的生活!即是说,你以为对戈尔斯特科夫女儿的人身威胁会延续到六月吗?在选举还没有结束,社会还没有安定以前吗?”
“他们马上,即是在最近几天就会出现的。有的人还没有足够多的金钱藉以在四月十五日前征集百万份提名。如果他们逼迫尤里·卡尔洛维奇,他必将让步,他们暂时不会去打扰他,以后就会采用新的手段来对付他。谁也不会用指头碰她女儿一下,甚至智力不健全的人也会明白,如果你损害这个女郎,你所得来的不是金钱,而是强大的敌人。”
“劫持女儿吗?”
“一定会劫持,”古罗夫点点头。“我们要竭尽全力,使他们的企图不能得逞。”
“祝你成功!”
古罗夫行了鞠躬礼,走出去了。
克里亚奇科和另三个男人在密探办公室里等候,古罗夫诧异地认出其中一人是他的搭档和部下斯维特洛夫·瓦西里·伊万诺维奇。他们曾经在莫斯科刑事侦查局一同耕耘,斯维特洛夫已经退休了,最后一年又在内务部的汽车库里当司机。
“您好!”古罗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大声说。“恰巴耶夫,看见你我真高兴,”他把脸转向斯维特洛夫。“你一切都正常或是需要帮助吗?”
古罗夫十分明了,斯坦尼斯拉夫不会去请那个六十岁的老侦察员,因为他在青年时代不是非常健壮的。
“列夫·伊万诺维奇,我大概是需要帮助的。我顺便来看看,让你亲自看见我,而至于详情细节,就由斯坦尼斯拉夫以后来说明。向大家问好,祝大家成功。”斯维特洛夫点点头,走出去了。
“瓦西里有什么倒霉事吗?”古罗夫仔细瞧瞧克里亚奇科。
“我不说‘倒霉’二字,那样凶多吉少。由我以后来解释,你可以帮助帮助他。”
“即是说,我们一定会帮助。”古罗夫向留在办公室的两个侦察员丢了个眼色。“你好,华连廷·尼古拉耶维奇。”他握了一下在座的人中的长者的手,“看见你非常高兴,不过,说真的,我感到惊讶,认为你早该是个将军,准备退休了。”
“我与你同年,列夫·伊凡诺维奇,”不久以前离职的上校聂斯捷伦科回答。“我不像你那样专横,但是又性情固执,所以不得不走到门外去。”
“说得对,是同龄人,”古罗夫点点头。“可我总认为我自己年轻。有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的说法,时间不是推移,简直是飞奔。”他一面说话,一面端详着战友。“时光不是我们的顾客,你是追不上它的,也不能使它驻足。”
“你甭兜圈子,列夫·伊凡诺维奇,我并不是一周岁的马驹。”退伍军官的骨节粗大的手指咯吱咯吱响。“我的问题使你感兴趣吗?”他弹了一下自己的喉咙。“有过什么事,你想得对路,可以说已走到了边缘,但就是站住不走了。可以说花一两年功夫我就会百事顺利的。”
“靠化学药剂,还是靠性格?”古罗夫发问。
“靠性格。”
“即是说,你可以只喝它一盅就停杯,明天也不会生病。”
“我想要避开,可是没有办法。”
“取消了这个问题,关于你的其他问题我是晓得的,看见你非常高兴,咱们工作一会儿吧。”
“谢谢。”退伍军官庄重地点点头。
“而你呢……”古罗夫看看第二个侦察员,大约三十五岁的男人。“你甭偷偷地提示,我自己准会记起来的。一清二楚……玛里英娜·罗莎,差不多满了十二岁,你就在那些精明而且机灵的小伙子的班里当个侦察员。”他皱皱眉头,然后微微一笑。“伊里亚·卡尔采夫·伊柳什卡!那么你经过消防站登上了顶层阁楼……”
“是对的,列夫·伊凡诺维奇!”伊里亚哈哈大笑。“经过一年以后我们还要……”
“骑哈萨克马弄到一匹河马,”古罗夫随着说起来。“喏,你到底成年了,我勉强记起来了。干嘛要走呢?也许是侦查机构已经不需要侦探吗?”
“需要不需要,谁也不知道,”卡尔采夫回答。“新年前我只抓住一个土匪,可这个小子很不想进监狱。我把他压伤了一点,可他这个可怜虫原来是外甥,早晨首长向我说明,说我认错人了。另一个小子射击,我没有打掉他的大炮,而是在雪地上找到的。我回答说我没有戴眼镜,视力不正常,我有自己的着眼点。”
“你服务了多少年?”古罗夫问道。
“十三年。”
“你竟不晓得着眼点吗?”古罗夫两手一摊。“沉痛的事件,同事。”他朝克里亚奇科瞥了一眼,他点头承认,说情报是可靠的。“我们会认为,您已经顺利地进行了座谈,您被录用了。请您把护照交给我,我要走了。斯坦尼斯拉夫会使您熟悉情况的。”
戈尔斯特科夫住宅的正面入口的大门换上了铁门,已经安装了对讲机。古罗夫从来都没有怀疑,金钱能够解决许多问题,他感到惊奇的是,这里的变化发生得这么迅速,金融家注意到了密探关于住宅大门和正面入口一事的简短答话。毫无疑问,主人是个务实的男人,对主人来说事不分大小,无琐事可言。楼梯上的电灯泡没有洗得干干净净,但已经换上功率更大的灯泡了,而在入口左侧的壁龛里有一间十分简陋的小屋,不久以后值班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