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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品哥,求求你,告诉我,她到底是什么人?”根儿好奇地问。
采药人的老伴走过来,低声责怪:“根儿,首长不是说了吗?什么都不准打听!”
老太婆走进一间小屋,停在正碾药的采药老人身边:“老头子,都三天了,那女子一句话都没有,整天站在窗前看呀看的,怪可怜的。你说她是坏人?是好人?派个小兵日夜看着,八成是坏人,可我觉得这么面善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坏人?肯定是好人。可好人怎么会被当成了坏人呢?……你说说?”
老头一言不发地碾着药。
老太婆:“眼瞅着这仗不知什么时候就打到鼻子底下了,解放军到底要拿这女子怎么办呢?……老头子,你倒说句话呀!”
老头依旧不语。老太婆急得拿起葫芦放下瓢。突然,她看着窗外呆住了。
院里,根儿正在用小手帕羞涩地给周天品擦着汗,两个年轻人都有些含情脉脉……
老太婆满脸绽笑:“老头子,快看,根儿和那个小兵……”
老头停下药碾子,走至窗前,脸上仍未露出任何表情。
院内。周天品:“我打仗的时候更爱出汗,总被汗水淹着眼睛。要是一边放枪,边上也有人一边擦汗,那就好了。”
根儿示意手帕:“你喜欢它吗?”
“喜欢。”
“那……给你吧。”
“我可不敢,让干部们看见,把俩耳朵、俩鼻孔都算上,五张嘴巴也说不清的。”
根儿故意把手帕丢在地上:“都有男人的味儿了,我也不要了。”周天品忙捡起来:“瞧你。”他看看四周,贼似的把手帕塞进裤兜。根儿非常幸福地看着周天品,周天品也非常幸福地望着根儿。周天品不禁说道:“根儿,你真好。”
根儿指指周的裤兜:“你真的喜欢它吗?”
“真的喜欢。”
“那你得把它还回来。”
周天品疑惑:“还?”
“不论你走多远,走多久,都得把它还回来。”
周天品明白了根儿的深意,郑重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一定,一定还!”
根儿伸出手。
“干什么?”
“给我。”
“现在就还?”
“洗洗再给你。”
周天品掏出手绢。根儿拿,周故意没有松手,两个人孩子气地拽着。
窗内,老太婆喜不自禁:“这下,咱们省了媒婆钱了。”
老头还是没什么表情。
突然,有一发流弹落在较近的地方,爆炸声在山谷中发出恐怖的一波一波回响。
周天品、根儿、老太婆一一显出紧张的神色。老头的表情很复杂,他默想片刻,目光投向他的一包包草药。
又一发流弹落在附近。杨仪先是震惊,接着立即起来。她打开自己的包袱,取出密藏的小手枪,掖在身上,后咬破了手指,她默默地念着:“子达,永别了,我没有对不起革命!”但她刚在包袱皮上写了个“贺”字,就突然停下来,似乎不知再怎么写……她的耳边响起贺子达的声音:“你是属于我的,这枪里只有一发子弹,送给你,你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你是我的,洋学生,这枪对于女人的作用是什么?你一定懂……你是我的,枪里只有一发子弹……”
血在一滴一滴地流着,包袱皮上斑斑血迹,显得触目惊心……
最终杨仪在“贺”字上画了个“×”,另写了一个“楚收”。她又把枪拔出来,恨恨放回包袱。然后取出贺子达的信,一条一条慢慢地撕碎,扔在墙角。
姜、楚的小房里,他们隔桌而坐,又是久对无言。
“真的没有办法了?”楚风屏问。
“敌人有一个团已经靠近山羊岗,部队明日必须跳出包围圈。”
楚惊呼:“你是说马上就要对杨姐……”
姜佑生无语。
楚喊道:“我背着杨姐走,等问题完全弄清再杀不迟!”
“总部有人证、物证,她本人承认事实,签字变节已成定案。至于密语,总部机要部门、保卫部门都不明了,吴大姐怎么知道?这条理由也站不住脚。可以说,问题已基本清楚了。”
“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清白的。我不是背杨姐,是背你的老战友的孩子!”
姜佑生抬高了声调:“几百里的山路,昼夜作战,你背得动吗?要背要抬,我最少要用一个班,边爬山,边打仗,边突围,弄不好要搭十几条战士的性命。贺子达如果是个真共产党,他也不会那么干!如果他不是,那将来就让他提着刀,来砍我的头好了!”
楚风屏还要坚持:“我和杨姐从小到大在一起,我参加革命还是杨姐带出来的,杨姐……”
姜怒声打断:“楚风屏,别再一口一个姐、姐的,现在要站稳立场。你也是个我军要害部门的干部,应当知道该把什么放在第一位。何况这些天你亲眼看到,组织上已想方设法,竭尽全力了。再不当机立断,敌人的包围圈一合拢,就不是死一两个人的事,而会白白送掉大石山成千上万的军民。你知道吗?!”
楚张口结舌,少顷,嗫嚅:“那,那……你把我留下来,我看着她……”
姜佑生拍桌而起:“混蛋!你是司令部的机要译电员!如果你再说这种不负责任的混账话,我拿你当临阵脱逃的叛徒,一块儿……”
楚风屏捂住脸哭泣起来。
姜踱了两圈,抑制住怒气,放缓声调:“好了,风屏,别哭了,注意点影响。正因为你和杨仪有那样一层关系,你又是我老婆,你不注意,还得为我注意注意呢吧?”
楚风屏终于意识到,姜佑生骨子里原来还有一层私念:他害怕受到杨仪牵连!楚慢慢地松开手,瞪着一双泪眼,陌生地看着她的丈夫。
姜躲闪着妻子的目光。
夜晚,采药人家。杨仪焦灼地望着窗外。
大山一边的天际,火光闪闪,隐隐还有枪炮。杨扶着墙乱走着。她忽然从门缝里看见,周天品躺在堂屋灶边的柴堆上睡着了,卡宾枪和子弹袋就靠在墙边上。杨仪呆看了一会儿,马上激烈地酝酿着什么。她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咬着嘴唇,终于,她下定了决心。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跪在地上,轻轻地取过枪和子弹袋。周天品翻了一个身,没有醒。
杨仪走了几步,想了想,又放下武器,走回周天品的身边,重新跪下,小心翼翼地去摘周的军帽。她十分惊险地终于摘下了帽子,周天品居然还是没醒。
杨仪庄严地把有着红五星的军帽戴在头上。她重新拿起武器,走进了月色。
大山黑沉。杨仪冲着有火光的方向艰难地走着。她不时要扶着树或石头喘息,不时要忍着腹部的隐隐作痛。她满脸大汗地向前走着,一块石头将她绊倒在地,剧疼使她昏了过去。
指挥部一角。姜佑生已向保卫科长交代完了什么。科长严峻地敬礼:“是!”他走出门,招呼两个战士:“跟我走,进山!”
一阵山风将杨仪吹醒,她挣扎着想爬起身,但怎么也没成功。忽然,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肩!杨仪吓了一跳,赶紧拉枪栓。
那人开口:“别怕,是我。”
原来是采药老人。老人扶起杨。
杨仪几乎哭出来:“大爷,您放我走吧,我不是想逃。”
老人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杨:“我要去找敌人拼命,让敌人还我一个清白。”
老人:“你这个样子,怎么能翻过这几座山呢?再说你的孩子……”
杨扑在树干上,呜呜地哭起来。老人扶住杨:“先跟我回去吧。”
周天品沉沉地睡着。小屋内,根儿在手帕上一针一针地绣出一朵小小的黄花。回到采药人家的杨仪,把一件婴儿服捧在怀里,扶着墙焦急万分地乱走乱撞,
杨扑在树干上,呜呜地哭起来。老人扶住杨:“先跟我回去吧。”
周天品沉沉地睡着。
小屋内,根儿在手帕上一针一针地绣出一朵小小的黄花。
回到采药人家的杨仪,把一件婴儿服捧在怀里,扶着墙焦急万分地乱走乱撞,她心里在急切悲呼:“孩子啊,你快出来吧!我的孩子,你快出来吧!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采药老人捧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他十分注意地盯着那婴儿服看了一会儿,轻声叹了一下,说道:“你把这药喝下去,也许孩子会很快生下来的。”
杨仪怔住,惊讶、紧张、恐惧、怀疑……一动不动。
“喝吧。”杨仍不动。老人:“这不是毒药,是催生的。”
远处,又是几声闷闷的炮声。
杨仪突然扔下手里的衣服,扑了过来,抢过碗去疯狂地大口吞着,甚至喝尽仍将碗举得高高的,仰着头,伸着舌头,去舔药滴。
老人取回碗:“你先歇一会儿。”杨服从地在床上躺下。
老人又是轻轻叹息了一声,走出屋去。
堂屋内,周天品睡得正香。根儿取了一床薄被子为他盖上。她深情地注视了一会儿,发现老人站在一边,羞涩道:“爷爷,他太累了,您看他睡得多香。”
老人:“今夜就是在他耳边上敲锣,他也听不见。”根儿惊疑地瞪大眼睛。这时,老太婆端着一个盆从侧房走出,往锅里舀了两瓢水,烧着,然后把一把剪刀放了进去,同时说道:“你爷爷晚饭时在他的碗里放了药了。”
根儿:“什么?!”
老太婆:“咱们不管那女子是好人是坏人,得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根儿愣了一会儿,奔回自己屋去。
老头、老太婆对视了一眼,以为根儿不乐意。一会儿,根儿走出来,拿着一件崭新的花衣服。她从锅里捞出剪子,把衣服撕成布块……
老太婆疼爱地看着孙女。老头仍无多少表情,他走到周天品身旁把被角掖了掖。
群山幽幽。保卫科长带着两个背枪的战士快步走在山路上。
杨仪临产,满头大汗地呻吟着,翻滚在床。老太婆守在一边。
保卫科长等急促的脚步……
杨仪在翻滚……
群山幽幽。天际已吐出鱼肚白。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啼冲进山谷,回音四荡。
杨仪满面泪水地紧紧搂着自己的儿子。采药人一家三口围在床前,老太婆试探着问:“孩子的爹是……”杨仪欲言又止。老太婆:“我是问他爹贵姓,你该给孩子起个名。”
杨仪刚想张嘴,连续几发炮弹落在极近的地方。杨仪知道她的最后时刻不远了,她挣扎着从床上滚到地上,跪在采药人一家面前:“大爷、大娘、小妹妹,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们了,有碗米你们给口粥,没吃的就喂口水,权当养一只小狗吧,但一定要让他活下去。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杨仪哭诉着就要磕头。
老人不禁流泪。老太婆和根儿哭着扶起杨仪。老太婆:“这位闺女,你倒底犯了什么罪,解放军不是挺好挺好的吗?怎么对你……”
杨仪急切地:“大娘,您别乱猜,解放军是好的,解放军是好的,是我……是我……我也许,真是叛徒……”
杨仪痛哭不止。采药人一家面面相觑。老太婆默默地从床上抱起孩子。孩子大哭。杨仪肝胆俱裂,她狠心喊着:“抱走吧,快抱走吧……”
孩子大哭不止,老太婆抱至门口,又抱回来:“要不,你再看一眼?”杨仪搂住孩子,解开衣服,奶着,亲着。
炮声更近。
杨仪马上把奶头从孩子嘴里拔出,哭着递给老太婆:“抱走吧,国民党快到了,你们也快到林子里躲一躲……”
采药人一家默默地离开了。临出门,老人重叹一声,对杨仪道:“唉——自古以来,两军交战,最恨最恨的就是叛徒。你不该呀!”
“大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