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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死亡的憧憬,确确实实实在地存在着。”
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啊?樋口觉得十分诧异,但还是没有插话。一旁的薰这时已经洗好抹布,咬着嘴唇,再次蹲在地上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早已被擦干净的地板。
“我觉得恋尸癖………以及与尸体的性爱行为,都可以称为‘塔纳托斯’情节的一种形态。他们………就是那些恋尸癖者,都对‘死亡’怀有憧憬。他们要是把这股冲动发泄在自己身上,大概会出现自伤自杀等行为。他们会主动地去迎接美好的‘死亡’,而且会因此获得满足。”
“但是,他们却将这股冲动导引向外部。他们所渴望的事情,包括抚摸尸体、在尸体旁边度过一晚、与尸体做爱等等。大概在三十年前,在中野区犯下少年分尸杀人案的凶手正是这种恋尸癖的典型。一个二十六岁的恋童癖诱拐了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将其分尸并把尸块装进玻璃容器,然后倒入福尔马林,当做装饰品来观赏。凶手好像也极端地喜欢猫,据说他将自己疼爱的十二只小猫杀掉并且剁成肉块,把肉块随意扔在屋里,或者干脆吃掉。”
“你明白了吧?在这个案例上,凶手根本就没有被人轻视,更没有什么因为自身的缺陷而感到低人一等的自卑感,因为他杀掉的是猫嘛。但是,他仍然克制不住自身的冲动把心爱的猫以及男孩分尸,并做成标本来观赏。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恋尸癖。另一方面,号称自己在巴黎吃过人肉的那个家伙,其实几乎没有恋尸癖的倾向。虽然似乎他也进行过奸尸,但很明显的是,支配他的主要是一种‘想吃人肉’的欲望,也就是食人魔的幻想。”
在巴黎吃人肉………应该说的是那个日本人吃掉一个荷兰籍留学生的案子吧。樋口十分清楚地记得,这个案件在当时曾经引发了一场歇斯底里的骚动。
“另外,琦玉的那个连续杀害女童犯人,根据凶手的供词记录,在有人指出凶手身体上有缺陷时,凶手立刻勃然大怒。因为凶手说他自己曾经吃下祖父的遗骨以及被他杀害女童的肉一事,社会舆论与公众便大吵大嚷地骂他恋尸癖、食人魔。不过就算他有这种倾向,但把他拿过来和历史上的恋尸癖、食人魔相比较的话,他还远不够格,只能算是个正常人。当然了,他制造了几起凄惨的悲剧,不过我还是觉得他的行为只是单纯的性犯罪与强奸杀人的延伸罢了。”
教授停了片刻,刚才一直跪着擦拭地板的薰总算抬起了那张苍白的脸。她慢慢站起来,呆滞地望着樋口。樋口给了她一个眼色,催她赶快坐下。她这才慢慢坐到樋口身边。
教授却看都不看她一眼。
樋口说:“您认为本案的凶手也有‘塔纳托斯’情结?”
“嗯……可以这么说吧。我感觉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恋尸癖。大抵奸尸者或多或少都带有虐待狂的倾向。因为他们的暴力倾向高涨,导致他们最后会置人于死地。然后他们会摧残、虐待尸体,并借此获得快感。………不过这次的凶手并不是为了获得快感才切下并带走尸体的一部分的。凶手大概‘希望把她留在身边,就算只有一部分也好’这种想法。他是个具有恋物癖倾向的恋尸癖,可以爱上没有生命的肉块。”
“美国有个叫爱德华。西奥多。盖恩的男人,用了十余年的时间杀害了两名女性,从墓地盗挖了九具女尸带回家,从中获得性满足。他全部都是在满月之夜作案。他不仅将尸体的头颅砍下、把人心当成面包烤来吃,还剥下尸体的皮肤,制成人皮灯罩和人皮椅子。他还把头骨做成汤碗、嘴唇做成项链、阴道和乳房做成背心、乳头做成皮带以及人皮面具等等。”
“另外,还有一个叫爱德蒙。肯培的美国男子,他从一九七二年起,一共杀死了八名女性,并不断对她们进行奸尸。他和刚才提到的那个英国的克里斯蒂一样,恐怕无法与有生命的女人做爱。据说他首先用鲜血清净尸体,并与尸体进行各种性行为。他沉溺在其中,甚至可以与无头的尸体做爱。如果这次的凶手切下受害者的生殖器也是为了进行性行为的话,那他便是一个远在肯培之上的恋尸癖。”
教授终于说完,慢慢摇了摇头。
“如果他真的被逮捕的话,务必请让我替他做一下精神鉴定。”
樋口和薰向教授告辞并离开大学,他们在咖啡厅喝了一会儿咖啡,薰的脸色仍然不怎么好看。
“……后悔了吗?”樋口问道。
薰果然如樋口所料地摇了摇头。
“没有,我只是有点儿……只是有点儿被吓到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
“……案件还可能向更糟糕的方向发展。第三个受害者很可能遭到了更残忍的凌虐,厄运说不定还会降临到你自己的头上……”
樋口见薰依然坚定如故,便想稍微吓吓她。
薰只是微微一笑。
“没关系……如果受害者是我不认识的人,那么不管凶手做得再怎么过分,我都可以忍受。如果姐……姐姐不是受害者的话……”
她说得也是,樋口点了点头。其实对于他自己也一样,如果受害者是不认识的人,自己也就不会受到如此大的打击了吧。
更何况,他们二人还都对敏子怀有深深的歉疚之意……
假如敏子是在稍微安乐一点的情况下静静地迎来死亡的话,那么他们二人的罪恶感应该不会如此深刻。在教授用坚定无比的语气判定凶手肯定是为了性交才从她身上切除掉生殖器的时候,樋口甚至觉得那好像是他自己犯下的罪行。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一头和凶手一样的野兽在蠢蠢欲动,樋口一想到这里,便不住地战栗。
“……接下来,我们怎么行动?”薰问道。
“我到六本木那边逛逛看。我觉得凶手现在虽然还没有上街寻找目标,但我们可以先沿着你姐姐当晚的行踪熟悉一下……不过,今天还是不要去了。”
薰吃惊地看着樋口。
“为什么今天不行动?我不是跟您说过我没有任何问题吗?……我要去,就算是一个人,我也要去。”
樋口心想,她的性格跟她姐姐真是一点都不像。敏子不上班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女人,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她已经丧失了所有的自我意志;而薰明明刚才经历那么悲惨的事情,却仍然决心继续调查下去。
当然了,樋口其实本来就没打算要阻止她。
“我明白了,那么,我们现在就逛逛看吧。”
樋口在走出咖啡馆大门的一刹那似乎感到了某人的视线正刺在他的身上,他回过身来,却没有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看来我是累了。我确实已经累坏了。
樋口给野本打了一个电话,向他确认了一下敏子当晚走下出租车的地点,得知敏子当晚在地铁站旁下了车。于是他们也坐着出租车在相同的地点下了车,这时天色已晚,日渐西沉。夜晚的天气冷得刺骨,樋口和薰把拿在手里的大衣穿上,环顾四周。
“这里离发现你姐姐尸体的宾馆还有一段距离。……你姐姐,她经常到这附近来吧。”樋口问道,两个人朝青山的方向走着。
“警察也这么问过我,但是我不知道。姐姐不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她也不愿意去迪斯科舞厅这种喧闹的场所,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樋口心里很明白敏子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她是想借此排遣一下心中的寂寞。不知道敏子是想找一个容易被男人搭讪的地方,还是只是想找个地方自己一个人静静地买醉呢?恐怕是后者吧。从她一晚上喝下那么多的酒这点来看,她在与凶手进入宾馆的时候,大概已经意识不清了。
樋口希望敏子只是为了忘记他才会委身于这个变态的;他希望敏子的这些不幸只是因为喝得人事不省才会发生。
敏子在神志清醒的时候,大概不会与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起走进宾馆的吧,难道不是吗?
他们漫无目的地在六本木的大街上走着,两旁的店家有许多还没开始营业。那天的敏子或许走进了一家只在半夜开门的店家,这也是有可能的。现在还早,最好找个地方消磨消磨时间。
“……现在时候尚早,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好的……”薰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食欲,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樋口看见一家店的招牌上写着“赞岐乌冬面”,心想,她现在稍微吃点乌冬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于是便打定了主意。这是一家修饰得整洁明亮的面馆,由于现在还没到六本木的人流高峰期,因此里面客人不多,只有寥寥数人。他们二人找了一张能容下四人的桌子坐下。刚刚点好东西,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子突然一屁股坐到了樋口身边的座位上。樋口吓一大跳,抬头一看,只觉得之前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却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男子笑嘻嘻地拿出两张名片,在樋口和薰的面前分别放下。名片上面写着“OFFICE EYES”,另外附带着一个眼睛的标志。标志底下写着“二十四小时竭诚为您服务”的字样。樋口有点奇怪,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名片正面写着齐藤信雄,樋口记得他是个小报记者。他就是那个得知岛木敏子与樋口之间的特殊关系,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的人。他现在颇为消瘦,可以说算是骨瘦如柴,樋口记得他以前是那种偏胖的人。
怎么偏偏在这种地方碰上了这个家伙!樋口不禁在心里大骂厄运之神。他心里暗自向上苍祷告,希望面前的这个家伙至少不要认识薰,不过这明显不可能如他所愿。这家伙不可能连受害者家属的样子都不认识。
“哎呀,这位想必就是岛木薰小姐吧?你现在的打扮可是和之前大不相同了,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我差点就把你当成你姐姐了。我先前只知道樋口先生和敏子小姐关系亲近,但却没想到樋口先生竟然和妹妹也交往甚密,真是让我意外啊。”
要是这句话出自其他男人之口,樋口早就怒火攻心直接去揍他了,但这家伙一脸笑呵呵的样子,让樋口没费什么功夫就压住了心中的愤怒。
“……实在不好意思,正如您所见的那样,我们就要用餐了,您能不能不要打扰我们?”
“我无意打扰二位,只是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可思议罢了。猎奇杀人事件受害者的朋友和妹妹会为了什么样的事情特地去拜访大学教授呢?”
樋口听到薰吃惊得大大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马上意识到了,那个时侯………在他们离开大学的时候,那个刺在他背后的视线……原来跟踪他们的就是这家伙。樋口以前在警队的时候,应该会更加留意这方面的问题。不过现在,他虽然感到了自己被人监视,但却无视了这种感觉。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呢?
“您要点些什么?”一个中年女服务员问齐藤。
“天妇罗乌冬……居然要一千五百日元?那今天不要这个了……来一碗豆皮乌冬面好了,嗯,就要这个了。”
“好的,豆皮乌冬一碗!”
服务员离开后,齐藤又冲着樋口笑了笑。
“最近我的老毛病又犯了………缺钱病。”
“你想勒索我吗?”
齐藤大声地笑道。
“勒索?您身上有什么值得我勒索的地方吗?我只是碰巧看见你们二位,过来打个招呼罢了。您在外面要是遇上了认识的人,也会过来问问对方这是干什么去对吧?比如,您这是去买东西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