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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长风道:“不!如果能使你醒悟回头,我的双手就算有了代价,小强,不要再犹疑了,听六哥的话,咱们离开这是非之地。”
小强用力摇着头,道:“我不能走!不能走……”
郭长风道:“为什么不能?难道你仍然贪恋那些珠宝财富?仍然忘不了空名虚誉?”
小强激动地道:“原谅我,六哥,我已经骑虎难下,决不能放过这次机会,我只干一次,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郭长风叹息道:“只这一次,可能就会使你悔恨终生。”
小强道:“我知道,但它可能是我这一生中,唯一成名致富的机会。”
郭长风仰面长吁道:“名利误人,何其太深!”
说着,举起酒壶,深深吸了一大口。
小强骇然道:“六哥,你的手——”
郭长风微笑道:“很奇怪,是不是?六哥以杀人为业。如果区区‘石藤精’就毁了我的双手,还敢在江湖中行走么?”
小强吓得机伶伶打个寒噤,一旋身,便向后窗奔去……”
“站住!”
郭长风低喝道:“你自信能躲过这把酒壶,那就尽管逃!”
小强已经奔近窗口,听了这话,连忙停步,惶然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 ※ ※
郭长风以壶代杯,又喝了两口酒,缓缓道:“说实话!‘石藤精’是谁给你的?”
小强嗫嚅地道:“是何管家给的。”
郭长风冷笑道:“难道他没有告诉你?‘石蘑精’有硫磺味道,而且,一遇茶叶,药力就会消失?”
小强俯首低声道:“六哥,我错了。”
郭长风道:“你错在年纪轻,没有下毒的经验,譬如,酒坛封泥分明是新开的,你却谎称系喝剩余酒;药粉本应该下在酒坛里,你却画蛇添足,故意将酒壶拨落地上,假称洗涤,暗下药粉,而神情又慌张失措,才露出了马脚。”
小强满面羞惭。
低头无语。
郭长风摇摇头。
接道:“不过,他们竟然将你收买,这一点,倒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所以我特地假作中毒,试试你的本意,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原来一沾上‘名利’之争,最亲密的朋友,一样会变成敌人……”
小强哽咽着道:“六哥,求你不要再说了,我对不起你,我忘恩负义,我不配做你的朋友,六哥,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郭长风道:“不!这是人性,我并不怪你,也许我一向拿你当小孩看待,忽略了你已经二十多岁,已经长大成人了,你有欲望,不甘心默默无闻度过一生,这都是对的,但是,你不应该用这种手段,一个人不能为了成全自己而牺牲别人!”
小强愧怍难抑,掩面大哭——
郭长风没有拦他,让他尽情哭了个够,才柔声道:“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这并不可耻,只有知错不改,顽固不化的人才可耻。小强,你还年轻,将来的日子长得很,成名致富并非难事,何必操之过急,用这种不正当的手段呢?”
小强只是吞声饮泣,唏嘘不已。
郭长风又伸手将他轻轻挽了起来道:“知耻近乎勇,你能知错,仍然不失为我的好兄弟,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提它,去洗洗脸,咱们还有许多正事要商议哩!”
小强惊喜地道:“六哥,你不怪我?还愿章认我这个忘恩负义的兄弟?”
郭长风笑道:“你若不肯去把脸洗干净,像这样眼泪鼻涕,一塌糊涂,叫我怎么认你呢?”
小强含泪而笑,急忙转身奔向屋后。
※ ※ ※
等他洗好脸回来,郭长风正蹲在一根屋柱前,轻轻抚摸着柱身,同时聚精会神地侧耳察听。
小强诧道:“六哥,你在——”
“嘘——”
郭长风以指压唇,哑声道:“这柱子是空心的,里面有传声话筒。”
小强也哑声道:“你怎么知道?”
郭长风不答,双手绕向柱后,将一块活动木片,小心翼翼地取卸下来。
柱上,赫然现出一个方洞,里面有一具喇叭形状的东西,下端连接着空心铜管,直人地底。
郭长风用一团破布将喇叭口塞住,轻吁道:“难怪我的一言一动,他们都了如指掌,敢情就是这东西作怪。”
小强道:“这儿是客栈房间,他们怎能在客房内埋设窃听装置呢?”
郭长风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说不定这家客栈就是他们开的,在我未到襄阳以前,这些东西早已布置好了。”
小强说道:“咱们把客栈掌柜找来问问……”
郭长风摆手道:“不必!咱们要找的是那艘双桅大船,面且必须尽快行动。”
小强道:“我知道双桅船在什么地方,他们曾经告诉我,如果下毒成功,就去船上相见……”
郭长风摇摇头道:“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窃听了刚才的经过,情知事败,必定远走高飞了。”
小强道:“他们要杀林元晖的事还未成功,怎会离开襄阳?”
郭长风道:“我担心的,正是这件事,他们买通你下毒害我,等子已跟我翻脸,事败之后,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暂离襄阳,另聘高手;一是突击寂寞山庄,作孤注一掷。”
小强道:“六哥估计他们是走哪一条路?”
郭长风道:“第二条路太冒险,成功的希望也太渺茫,我想他们走第一条路的可能较多,不过,无论走哪一条路,他们一定会留下眼线,监视咱们的动向。”
小强望望那木柱,低问道:“他们的眼线,会不会就是那窃听的人?”
郭长风在他肩上轻拍了一掌,道:“小强,你怎么忽然聪明起来了!”
小强道:“那咱们就赶快动手吧,只要沿着铜管挖下去,必定能找到……”
郭长风笑道:“刚夸你聪明,又说笨话了。你去前院酒楼弄几坛酒来,瞧瞧愚兄的妙用。”
小强不解道:“要酒干什么?”
郭长风道:“先别问,快去快来,酒要烈性的,有两三坛便够了,但务必小心,不可显露行迹。”
小强依言而去,不多久,居然抱回来三坛烈酒。
郭长风又道:“现在,你去屋顶了望,举动隐秘些,多留意屋后院墙外那一排民房,我随后就来。”
小强答应着,飞身掠登屋顶。
郭长风一面将酒坛封泥除去,一面拔去喇叭的破布团,口里喃喃道:“小强,洗好脸了没有?我还有重要的话跟你商议哩……刚才我忽然想到一条妙计,咱们正好骗骗那个何管家……”
说着,酒坛一倾,三坛烈酒全灌进了“漏斗”状的喇叭口。
酒灌完了,又深吸一口真气,对准喇叭口,“呼”地猛吹了进去,急忙再用布团塞住管口,一旋身,上了屋顶。
小强伏身屋脊,正凝目向后院墙外张望。
郭长风道,“有什么动静?”
小强用手指着墙外道:“刚才好像听见那排民房中有人轻呼了一声,但没听清楚是哪一间。”
郭长风抬拍手,道:“跟我来吧!”
两人同时纵声越过院墙,墙外是小巷,对面一排民房,大约有二十余间,低檐窄门,显然是穷苦百姓的居处。
小强道:“要否一间间挨户搜查?”
郭长风笑道:“不用了,我知道是哪一间。”
说完缓缓移步,由巷尾向前走去。
他每走过一家,便驻足向门窗空隙处轻吸一口气,接连走过十家左右,突然嗅到一股酒味。
郭长风低声道:“就是这间了。”
小强道:“我进去看看!”
一捋袖子,便想推门。
郭长风横臂一拦,道:“不!你在外面把风,只要有人进出来,就用暗青子招呼,但千万别打要害,要留活口。”
小强依言后退了几步,道:“六哥请小心些!”
郭长风露齿一笑,道:“多年没动过手了,能试试筋骨也不错。”
这是一间破旧的矮屋,门窗紧闭,里面一片漆黑,瓦檐上有块大制店招,写着“福记炭行”四个字,门上却挂着一把崭新的大铜锁。
郭长风暗笑道:“原来老福记钱庄也兼做煤炭生意。”
举手一拂铜锁立断,轻轻推开木门。
进门是一间仓房,堆满了煤块和炭篓,靠墙壁放着一副桌椅,桌上有笔墨砚台,还有两把算盘,看来像个记账的柜台,再往后面,是卧房和厨房。
整栋木屋内,不见人影,卧房虽有筒陋的床帐,也未见人居住。
郭长风循着酒味直入卧房,拉开床铺,才发现蚊帐后面有一道暗门,下面竟挖了地窖。
阵阵酒香,由地窖中发出来,醺人欲醉。
郭袄风轻敲地窖门板,道:“朋友,喝够了么?该出来了。”
下面黑洞洞的,毫无回应。
郭长风笑道:“秘密都揭穿了,躲着不吭气就行吗?这儿又别无出路,还是老老实实上来吧!”
连叫数遍,仍然没有回答。
郭长风艺高胆大,吸口真气,冷笑道:“你不上来,难道欺我不敢下来么?”
话落,双手护胸,一低头冲下了地。
他脚下刚落实地,立刻旋身拍出四掌,分击四周,藉以防备道受突击。
谁知掌力发出,全部落空,地窖中除了酒气充斥弥漫,根本没有人。
郭长风突然发觉不妙,急忙飞身纵起,迅速地向入口退回。
就在这时候,一溜火光由上没落,“轰”的一声响,地窖里的酒液和酒气,顿时被引燃起来。
郭长风幸亏早一步跃起,虽未陷身火中,头臆仍被火焰热力灼得奇痛无比,部分眉须且被烧焦了。
他飞出地窖,忙不迭掩闭了入口木门,目光反扫,只见一条人影正往屋后破窗进去。
郭长风怒喝一声道:“好小子,你还想走?”
顺手抄起一块煤块,振臂射出。
窗外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又听见小强的呼叱声音。
郭长风知道人已被小强截住,也就不再急子追赶,转身寻了一柄铁铲,掘土取沙,倾入地窖,将火焰掩熄,以免火势蔓延,波及附近二十余户穷苦百姓。
等到余火熄灭,再追出屋外查看,却连小强的影子也不见了。
郭长风暗惊道:“这家伙居然能负伤逃走,未被小强截住,身手一定不弱,早知如此,就该先擒人再救火才是。”
略一沉吟,便飞身掠上“七贤楼”酒楼屋顶。
附近房屋,只有“七贤楼”最高,郭长风立身楼顶,游目四望,果见东北方有人影闪动,隐约传来金铁交击的声响。
郭长风急忙赶去,及至近处,才看清对方竟有两人,一个使刀,一个使九节鞭,正围着小强激斗。
那两人都穿青衣,头戴布罩,武功全都不弱,小强以一敌二,手中两柄短剑左迎右挡,已显得有些慌乱。
郭长风低喝道:“朋友,两个打一个,未免不光彩吧?”
两名青衣人一见郭长风赶到,虚晃一招,回头便跑。
小强叫道:“六哥,快向北追,刚才那受伤的往江边逃了,这两个只是他的帮手。”
郭长风道:“别管他是谁,捉住一个就行,你迫那个使刀的,把使鞭的让给我,咱们比比看谁先得手。
使鞭的青衣人听了,连忙加快脚步,没命地飞奔而去。
郭长风却一横身,将那使刀的拦住,笑道:“你那位同伴真不够义气,只顾自己逃命,竟把你丢下不管了。”
使刀的青衣人这才知道上了当,可是郭长风和小强一前一后,将自己夹在中间,再想夺路逃走,已经迟了。
郭长风又道:“事已至此,我看你还是认输了吧,把刀放下来我保证不会难为你。”
青衣人哼了一声,刀锋一转,径向郭长风迎面劈去。
郭长风毫不闪避,左手疾探,“嗒”的一声,竟将刀身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