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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是也转向东方,紧紧追随在吴姥姥身后。
那老婆子履步如飞,不多久,抵达一座巨宅门外,忽然停身回头查看。
郭长风猜想已到地头了,急忙退人街后一棵大树下,屏息以待。
这时,天色已近黎明,远望那巨宅墙高门宽,屋宇层叠,黑漆铜环门前,高踞着两座石狮子,显得峻宇雕墙,气象万千。
吴姥姥在门外搜视了一遍,飞身越墙而人。
郭长风等了片刻,不见有什么动静,也蹑足欺到近处,吸一口气,轻轻掠登墙头。
只是,他没有越墙而过,一登墙顶,立即横身卧倒。
由墙头望下去,里面是一片碧绿的草地,种着许多冬青树,林木掩映中,露出几栋楼房,都是绿瓦覆顶,翠藤满墙,显得十分醒目。
这巨宅内,无论庭园布置和屋宇装饰,几乎全部以绿色为主,虽处闹市,却令人有置身田野的感觉。
只是,偌大庭园,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鸟语虫鸣之声也没有,又显得有几分阴森。
郭长风横卧在墙头上,纵目四望,不见吴姥姥的去向,只有一栋朝西的小棱窗口,隐隐透出灯光。
这时,天色已经黎明,那小楼又坐东朝西,灯光被曙色所掩,如非细看,不易查觉。
郭长风一个翻身,飘落墙下,快步向小楼奔去。
小楼周围遍植牵牛花藤,茂密的藤叶,从墙角直攀上楼顶,看起来,整栋楼房就像用藤架编织而成,非常别致。
楼窗上,映现出一个人影,却不是吴姥姥。
那是一个身着长衫的男人,坐在一张高背摇椅上,一卷在手,缓缓摇动着,仿佛挑灯夜读。
从窗外看去,只能见到摇动的影子,既无法辨认面貌。也没听见声音。
不过。郭长风直觉那人影颇为熟悉,由侧面身材和脸部轮廓看,竟然很像林元晖。
难道这巨宅会是寂寞山庄的产业?林元晖离庄避仇,就藏在这栋小楼中?
郭长风疑云顿起,身形一长,掠上了楼前回廓。
隔宙细看,越觉得那人就是林元晖,只见他斜靠在木椅上,一晃一晃地摇着,似乎并未专心看书,倒像已经睡着了。
郭长风忽然发觉情形有些不对,如果楼中人影真是林元晖,附近必定有人守护,至少,应该有个丫环仆妇在旁边侍候,怎会让他独自一人坐在楼上?
此地若是林元晖藏身的地方,吴姥姥来干什么?
想到这里,心中顿生不祥之感,急忙拍开窗棂,飞身而入。
椅上那人仍在摇晃,衣着状貌果然和林元晖一般模样,却是一具木头雕刻的假人。
郭长风知道中了圈套,刚想抽身,“哗啦”一声响,窗口已被铁栏封堵。
接着,整个房间便开始往下沉落。
房间下沉的时候,墙壁却未见移动,从窗口望出去,园中景物都在缓缓上升。
这表示地底也有和楼房同样大小的空间,整栋楼房,原是一座设计巧妙的机关陷阱。
郭长风不禁摇头苦笑,他一向自负精明,没想到这次栽了个大筋斗。
栽筋斗犹在其次,最叫人窝囊的是,至今仍不明白筋斗栽在谁的手中?
如果陷阱是黑衣少女布置的,何以要用林元晖的雕像为饵?
如果属子寂寞山庄的安排,诱敌者又怎会是吴姥姥?
莫非寂寞山庄设阱捕虎,吴姥姥没有上当,自己倒做了替死羔羊?
他简直越想越窝囊,但事已至此,明知懊悔无益,索性搬过一张椅子,在林元晖的雕像对面坐了下来……
楼房渐渐沉入地底,下降之势终子停止了。
地底是一座方形铁屋,大小与楼房完全相同,整间楼房恰好降入铁屋中,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换句话说,房内一切原有陈设都没有改变,只是由地面搬到地底,四周换了铁铸的墙壁。
突然,一扇铁门“砰”然而开,冲进来几个人,齐声大喝道:“要命的,就不要动!”
那是四名浑身劲装的彪形大汉,腰挎长刀,每人手中各端着一台连弩。
“诸葛连环弩”每匣藏箭三十六支,四匣齐射,箭矢可遍布十丈方圆,在这宽不过丈余的房间里,任凭武功再高,也无法闪避。
郭长风果然老者实实坐着没动,倒不是因为惮忌那四台连弩,而是门外又进来了一个人。
这人身穿锦袍,双手各挽一支闪亮的钢环,竟是林元晖。
郭长风曾经见过林元晖两次,第一次是在七贤楼上,林元晖衣着陈旧,醉眼惺忪,十足像个酒鬼;第二次在寂寞山庄后院,那时林元晖喜怒无常,神情痴迷,简直就像个疯子。
但这一次见到的林元晖,不仅衣履光洁,举步沉稳,神态也毫无疯状,竟和前两次所见遇然不同。
郭长风不禁暗暗诧异,凝目而视,没有先开口。
林元晖才进铁门,便亭住了脚步,傲然问道:“你就是江湖中以杀人为业的魔手郭长风?”
郭长风含笑道:“不敢当,正是区区在下。”
林元晖道:“听说你受人雇用,专程来襄阳刺杀我,是真的吗?”
郭长风耸耸肩,道:“既然庄主已经知道,我也只好承认了。”
林元晖冷笑道:“可惜你的运气欠佳,出师不利,反而落在我手中,只怕你始料所不及吧?”
郭长风道:“不错,在下一向很少失手,这次却栽了个大筋斗,尤其庄主居然预先知道我会来,特别设下埋伏,的确很出人意外。”
林元晖哂道:“这是你自负高明,太小觑了寂寞山庄。老实告诉你吧,有人在金陵以重金雇你行刺的消息,咱们早就知道了,自从你抵达襄阳府,便无时不在咱们监视之下,上次在庄中后院,只不过林某的替身,故意试探试探你而已。”
郭长风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我不仅运气欠佳,简直其笨如牛了,我还一直以为那人就是庄主亲身呢。”
林元晖说道:“现在,你明白还不算晚,我不妨坦然相告,两年前,也有人雇用刺客,来寂寞山庄暗算行刺,误杀了庄中的总管,从那次以后,咱们便准备了好几名替身,轮流在各处出现,引诱刺客上钩。”
郭长风点点头,道:“庄主真不愧高明,化身千万,而且都扮得那么惟妙惟肖,无怪我也上当了。”
林元晖道:“我自幼喜好雕刻塑像,最擅装扮易容,随便找几个体型声音相似的人,扮作替身,并不是什么难事。”
郭长风道:“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否则,就不会把假人误认真人了。”
林元晖得章地道:“你谋刺被擒,本当处死,不过,姑念你在寂寞山庄后院没有贸然下手伤害我的替身,现在我也给你一次机会。”
郭长风忙问道:“什么机会?”
林元晖道:“据说你这次受雇到襄阳来,对方曾经给你一件东西,要你当面交给我,是吗?”
郭长风道:“不错,那是一条女用的罗带,有人说是府上传家之宝,不知是否真实。”
林元晖道:“那罗带在你身上么?”
郭长风道:“正在我袋内。”
林元晖道:“好!你取出来给我验证一下,如果的确是林家遗失之物,我就放你离去。”
郭长风道:“就这么简单?只要交给罗带,你就真的放了我?”
林长晖道:“我若想杀你,不过举手之劳而已,除非你今夜脱身后,立即离开襄阳,远走高飞,否则,迟早逃不出我的无敌双飞环。”
郭长风笑道:“是吗?庄主真有这份自信?”
话音未落,突然一按桌子长身而起。
林元晖大吃一惊,忙不迭跟跑后退,直退到铁门外犹未停步……
四名大汉急忙横身挡住门口,一齐举起匣弩喝道:“不许妄动!”
郭长风露齿面笑。冷声道:“别紧张!我只是站起来取罗带,诸位干嘛沉不住气呢?”
一面说着,一面探手入怀,取出来,果然只是那只盛放香罗带的布袋。
林元晖轻吁一口气,讪讪重入室内,说道:“姓郭的,你最好放老实些,咱们知道你是暗器高手,可是,你手法再快,也快不过四台连环匣弩。”
郭长风道:“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庄主已经答应放我离去,我又何必跟自己添麻烦。”
林元晖道:“你能明白这点就好。”
郭长风左手平伸,只用右手姆指,轻轻提着布袋边缘,问道:“香罗带就在这只布袋里,要我替庄主取出来吗?”
林元晖沉吟了一下,道:“不必!你把布袋放在桌上,然后退到对面墙角去,未得我允许,不准妄动!”
郭长风微微一笑,道:“我身上既无兵刃,也无暗器,难道庄主还怕我出什么花样?”
林元晖道:“久闻你有‘魔手’之称,为免发生误会,还是谨慎些的好。”
郭长风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依言放下布袋,缓步向墙角走去。
对面墙角在木雕假人的座椅背后,也就是整个铁屋内,距门口最远的地方。
林元晖要郭长风退到墙角去,目的是防止他趁机夺门脱道,同时,也是为了替自己预留退路,以便取得香罗带以后,能够从容闻去。
因此,当郭长风放下布袋,走向地面墙角时,立即飞步欺近桌边,探手向布袋抓去。
就在这时候,灯光突然一闪而灭。
屋里只有一盏灯,灯光一灭,登时满目漆黑,四名大汉都着了慌,急忙发箭攒射……
刹那间,弩匣连响,箭如飞蝗,齐向对面墙角射去。
林元晖也感到惊慌失措,好在布袋仍在桌上,连忙紧紧地抓住,转身向门口奔去。
刚到门口,却跟另一个人迎面撞个满怀。
黑暗中不知闪避,这一下,撞得真不轻,虽然没有头破血流,也弄得鼻青眼肿。
林元晖只当是那四名大汉也在争先恐后抢着奔逃,不禁怒喝道:“你们急什么?还不闪开些,让我先走!”
门口那人吃吃笑道:“林庄主,他们都不急,是你自己太急了。”
林元晖骇然道:“你是谁?”
那人道:“你猜猜看?让你猜三次,猜对了有奖。”
林元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呐呐道:“你……你是郭长风……”
“林庄主果然聪明,一猜就中了。”
随着话声,一晃火摺子,那斜靠在门口,望着他喀嘻直笑的人,除了郭长风还有谁?
扭回头,却发现站在对面墙角的,竟是那具本雕假人,浑身遍布箭簇,几乎变成了刺猬。
四名大汉兀自举着空弩匣,呆立原地,动也不动,显然都被制住穴道。
林元晖直看得目瞪口呆,遍体冷汗,双手紧紧抱着那只“布袋”,不知诚如何是好?
情势虽已急转突变,出路也被堵截,他仍然不肯放弃那只“布袋”。
郭长风笑道:“不要害怕,东西在你手里,谁也不会枪你的了,只是,你要一只臭袜子有什么用呢?”
林元晖一低头,连忙松手……
果然,本来是“布袋”,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只臭抹子,袜子上余温犹存,分明刚才由郭长风脚上脱下来不久。
林元晖又气又恨,咬牙切齿骂道:“姓郭的,你简直是个卑鄙无耻的骗子!”
郭长风点点头,说道:“这句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不过,我还算差堪自慰,如果别人不先骗我,我也从不骗人。”
林元晖道:“咱们并没有欺骗你,香罗带本来是林家的东西,而且你也答应当面交还……”
郭长风微笑道:“不错,我是答应过要当面交还给寂寞山庄庄主林元晖,可惜你不是他。”
林元晖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郭长风道:“因为真正的林元晖已经不在襄阳,阁下只是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