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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说着一面拨出桌上长刀,缓步向四人走去。四名大汉见他腔色不对,急道:”刘爷,你要干什么?”
刘凯狞笑道:“别担心,我会替你们解开穴道,布置成奋战而死的样子,然后,再呈请堡主,颁给你们每人一面‘忠贞殉职’的荣誉奖牌。”
四名大汉惊呼道:“刘爷——”
呼声未落,刀光像匹链般,飞卷而到……
他出刀之快,下手之狠,谁又相信不久前,他还是个跪地求饶的懦夫?
英难也有忍辱偷生的时候,懦夫一样会挥刀杀人,所不同的,只是时机互异而已。
※ ※ ※
郭长风回到客栈,时已近午,小强正心急如焚,在后院上房内转转乱舞。
一见郭长风,连忙迎着问道:“六哥,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可把人急死了,客栈伙计来敲过两次门,我只好装睡不理,又不敢出去找你……”
郭长风笑道:“遇到一件意外,略为耽误了一下,现在不是回来了么?”
小强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
郭长风道:“说来话长,折腾了整整一夜,,肚子实在饥了,我已经告诉伙计送吃的来,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谈吧。”
小强道:“等一会伙计看见我在这里,是否不太方便?”
郭长风道:“没有什么不方便,这儿的伙计,不是受了黑衣少女的贿赂,就是寂寞山庄的眼线,咱们的关系,反正已算不得秘密了。”
正说着,一名伙计提着禽盒走进来。
伙计将酒莱摆好,望着两人露齿一笑,道:“原来二位早就认识?”
郭长风故意把眼睛一翻,道:“难道刚认识就不能一起吃饭丁吗?这是谁订的规矩?”
伙计连忙道:“不,小的只是随便问问……”
郭长风冷哼道:“多此一问!客人的事,用不着你多打听。”
伙计喏喏连声道:“是!是!是!”
急忙收拾食盒,仓皇而去。
郭长风低笑道:“对付这种通风报信的小角色,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跟他啰嗦,趁早轰出去了事。”
接着,亲自去关上院门,又用银针将酒菜一一试过,证明无毒,才招呼小强道:“来吃吧,咱们边吃边谈。”
小强诧道:“客栈酒菜也会有毒?”
郭长风道:“以前是不会,从现在开始,咱们必须处处小心,时时提防。”
小强道:“为什么?”
郭长风道:“从前我是左右逢源,双方都想争取我,现在却变成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黑衣少女和寂寞山庄都恨我入骨,都希望早些除掉我。”
小强道:“黑衣少女是恨你不肯替他报仇,寂寞山庄又恨你什么?”
郭长风道:“他们恨我不肯交出香罗带。”
小强困惑地道:“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郭长风微笑道:“让我把昨夜的经过告诉你,你就懂了。”
子是一面吃喝,一面将夜间中计被困,以及脱身的经过,详细述了一遍。
小强所了,骇然道:“刘凯的话是真的可靠吗?”
郭长风道:“我相信他不会说假。”
小强道:“可是十年前,黑衣少女还没有向林元晖报仇,秦天祥怎会未卜先知,预先在红石堡秘密训练三名替身?”
郭长风道:“这正是可疑之处,以我推测,不外两种可能,一是秦天祥早已知道林元晖有这样一个仇家,料定迟早必来寻仇,所以未雨绸缪,先作了准备;否则,就是秦天祥根本不知道结仇的事,他在堡中秘密训练替身,并非为了帮助林元晖,而是另有其他目的。”
小强道:“其他什么目的呢?’:
郭长风道:“这就很难说,譬如他想利用替身控制寂寞山庄?或者企图假冒林元晖的名义,去做一件不光不明的事?甚至像昨夜一样,用替身诈取香罗带……都可能是早有预谋安排。”
小强道:“他是林元晖的岳父,如果想叫林元晖为他做什么事,尽可直接吩咐,又何必用替身?”
郭长风道:“别忘了,林元晖已经神志失常,整天只知躲在后院雕刻石像,未必能听从他的吩咐办事。”
小强沉吟道:“我总觉得,以秦天祥在武林中的声誉地位,应该不会是那种阴险奸诈的小人。”
郭长风笑道:“那可说不定,有很多人声誉和地位,就是用阴险和奸诈的手段才得到的。”
小强道:“六哥认为秦天祥是那种人吗?”
郭长风道:“我还不能断言他一定是不是,除非让我先了解香罗带究竟有什么珍贵的地方……”
说到这里,又微微一笑,道:“不过,我对那些声誉卓著的人物,始终不敢过子信任,因为这世上伪君子实在太多。”
小强道:“那么。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现在先喝酒,等酒足饭饱以后再想办法。”
说完,举杯猛灌,果然不再说话。
小强知道他正在筹思善策,也就没有打扰他,自顾默默喝着闷酒。
不多久,整坛酒已经涓滴无存,菜也一扫而空。
郭长风摸摸肚子,站起身来,说道:“一夜没有睡,真有些累啦。”
小强道:“六哥是否想休息一会?·
郭长风道:“你也回房去睡一觉吧,趁现在养足精神,以后恐怕连睡觉的时间也不多了。”
小强忍不住问道:“六哥,你究竟想到应付的方法没有?”
郭长风道:“别性急,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小强摇头道:“可是,这样我舍睡不着觉。”
郭长风笑着拍拍他的肩,道:“放心好了,一切都有六哥撑着,去睡吧!”
小强无奈,只得快快向外走去。
才走到门口,忽又停步道:“昨夜吴姥姥给了我一支银譬,要我——”
郭长风截口笑道;“我已经知道了,东西你先收着,咱们或许用得着它。”
他似乎迫不及待要小强离开后院,等小强一走,立刻掩上院门,并且加了栓。
然后,回头向院墙外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笑了笑,低声说道:“姑娘请下来吧!”
树枝轻颤,一条红色人影,飘越院墙,轻轻落在院子里。
影敛处,竟是林百合贴身丫环樱儿。
郭长风拱手道:“姑娘,大白天里,红衣裳不嫌太惹眼么?”
樱儿赧然一笑,道:“别人才不会像你这样眼尖哩。”
说着,举手理一理鬓发,径自走入房中,拉张椅子坐了下来。
郭长风耸耸肩,随后而人。
樱儿昂着头道:“怎么?客人来了,茶也不倒上一杯。”
郭长风笑道:“姑娘请用茶。”
樱儿道:“唔!这还差不多。”
接着,又问道:“刚才那个小孩子是谁?”
郭长风怔道:“小孩子?哪一个小孩子?”
樱儿道:“就是刚才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个。”
“哦——”
郭长风忍住笑,道:“姑娘是问那个二十多岁的大小孩吗?”
樱儿道:“不错,他是谁?”
郭长风道:“他是他爸爸儿子,爷爷孙子,年纪很小,只比姑娘大十来岁。”
樱儿瞪眼道:“我问他和你的关系!”
郭长风道:“啊!这话说来可长啦,他和我从小就是玩伴,一块儿捏泥人,也一起偷过糖吃'奇+书+网',后来长大了,又一起干杀人的营生,咱们可说是朋友、同伙,更像是兄弟,只不过他姓傅,我姓郭,并非一个父母生的。”
樱儿道:“他姓傅?叫傅什么名?”
郭长风低声道:“名叫傅小强,今年二十五岁,还没有成家,如果姑娘想认识他,我可免费介绍,不收任何费用……”
樱儿脸一红,急忙啐道:“呸!谁想认识他,我只不过随便问问而已。”
郭长风道:“那么,姑娘到这儿来,只是为了随便问问?”
樱儿道:“我是奉命传话来的,不然,请我也不会来。”
郭长风道:“姑娘不走前面正门,却由后墙进来,所传的话,想必很机密重要了?”
樱儿道:“当然机密,你想不想听呢?不想就算啦!”
郭长风笑道:“我一向对机密话最有兴趣,岂有不想听的道理。”
樱儿道:“可是,我不能白告诉你,总得有点代价才行。”
郭长风道:“姑娘想要什么代价?”
樱儿沉吟了一下,道:“我要你预先答应我一个要求,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提出来,你就不能拒绝。”
郭长风道:“那要求一定是我办得到的么?”
樱儿道:“自然是你能够办到的,否则,我提出要求,你却不能兑现,吃亏的还不是我自己。”
郭长风道:“好!我答应了。”
樱儿神秘地笑了笑,道:“告诉你吧,我是奉小姐差遣,专程来约你相会。”
郭长风讶道:“什么时候?”
樱儿道:“现在。”
郭长风道:“什么地方?”
樱儿道:“有我带路,你只管跟我去就行了。”
郭长风哑声道:“书上都说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大白天里,只怕不太方便吧?”
樱儿道:“亏你还是个大男人,我家小姐都不怕,你怕个什么劲儿?”
郭长风举手抓抓头发,道:“我也是替小姐设想……”
樱儿不耐烦地道:“小姐私自出来一次不容易,为了要跟你见面,不知冒着多大风险,你究竟去不去嘛?”
郭长风连声道:“去!去!去!小姐约会,哪有不去之理。”
樱儿起身道:“那就快些,别让小姐久等。”
郭长风道:“怎么走法?”
樱儿道:“咱们仍由后面逾墙出去,我先走,你随后跟来,距离要保持一丈以外,以免引人注意,尤其不可泄漏行踪,连那姓傅的朋友也不能知道。”
郭长风道:“放心,他回房睡觉去了,不到天黑不会醒。”
樱儿道:“这样最好,天黑以前,你已经回来了。”
说完,飞身越过院墙。
郭长风见她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毫不隐蔽,不觉暗暗一皱眉头,随后越墙而出。
樱儿在巷口略停,微一张顾,便转身向东行去。
午后时分,街上行人甚多,但樱儿一身红衣十分醒目,虽在人众中,也很容易分辨。
郭长风放缓脚步远远跟随着,同时默察身后是否有人潜蹑,结果并无发现。
樱儿一直没有再回过头,渐渐由闹市转入偏僻小巷,所经之处,大多是低矮木屋,贫民聚居的区域。
她身上衣着鲜艳华丽,在大街行走,还不太引人注目,进入陋巷,就显得非常惹眼了。
巷子里嬉戏的顽童,都被樱儿所吸引,有些竟停止了玩乐,成群尾随着樱儿,你推我挤,拍手笑闹。
郭长风望见,不禁又暗暗皱眉。
但樱儿却仿如未见,仍旧莲步姗姗,专寻那污脏破烂的地方行走。
穿陋巷,过低檐,最后来到一处泥泞空地上。
所谓空地,周围不过两丈方圆,当中有一口水井,附近房屋比较稀少而已。
几名贫妇,正围在井边洗涤衣物。
樱儿走到井旁,对贫妇们低声说了几句话,便径自越过空地,进入对面一栋简陋的矮屋中。
那矮屋,泥墙茅顶,破篱柴门,房檐挂着成串的萝卜干,竹篱上还晒着幼儿尿布。
若说堂堂寂寞山庄的千金小姐,会在这破屋中约人相见,筒直太难令人置信。
郭长风正迟疑着,几名贫妇已经将顽童遣散,并且向他含笑招手,意思是要他也到矮屋中去。
不片刻,樱儿又从那矮厘中走出来,身上换了一件粗布衫裙,手里挽着竹篮和脏衣……
一见郭长风仍在踟蹰不前,连忙迎了过来,低声催促道:“傻瓜!还不快些进去,发的什么呆?”
郭长风道:“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