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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姑又道:“郭长风,走过来。”
郭长风也唯命是从,转身走了过来。
麻姑得意洋洋地招招手,说道:“跟我走!”
两人果然就像失落了魂魄似的,跟随在麻姑身后,向门外走去。
郭长风心里虽然很清楚,瞧着罗老夫子的情形,仍不免暗暗吃惊。
他一生浪迹江湖,稀奇古怪的事见得太多,却从未听过有这种控制别人心志的药物,当一个人精神已经麻木,只知道听命行事,必然负伤不退,舍死忘生,这实在太可怕了。
持有这种药物的人,可以任意御使武林高手,天下谁能抵挡?
这种霸道而可怕的药物,竟会是大悲师大配制的!
她炼制这种药物,存着什么目的?
那所谓“另一半秘方”,又在谁手中……石门外的通道很曲折复杂,郭长风的心情,则是一片紊乱。
走着走着,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一个宽敞的石穴中。
石穴外端,便是出口,整个石穴宛如一座大厅,里面停放着一辆双套马车。
郭长风和罗老夫子都在麻姑指挥下登上了马车,车厢内已经先坐着一个人——公孙茵。
面面相对,郭长风仍为瞠目直视,恍如未见,公孙茵却扭开脸去,显得十分冷漠。
驾车的还是何老头,只少了吴姥姥和两名哑童,换了一个罗老夫子。
车帘放落,马车缓缓驶出石穴,离开了后山。
黑漆漆的车厢中,郭长风和公孙茵对面坐,气息可闻,却无法交换片语只字,也不敢妄动,因为那耳朵比老鼠还灵的瞎姑,就坐在公孙茵的旁边。
不过,机会终于来了。
车行约莫半日,忽然在一处农庄停下来。
这农庄是座三合院子,四周稻田,屋后林木掩蔽,十分僻静,院子里养着鸡鸭,井有几条高大健壮的獒犬,空地上,妇女在晒谷子,儿童在嬉戏……奇怪的是,人们见了这辆马车,竟然毫无惊诧的表情,仍旧各自操作玩乐。鸡犬不惊,视若无睹。
车停妥,瞎姑和麻姑都下车进入屋里,车厢内只留下公孙茵和郭长风,罗老夫子三人。
大约因为郭长风和罗老夫子都饮了“失魂毒酒”,所以未再被点闭穴道。
公孙茵留了下来,自然是为了监视二人。
郭长风见瞎姑离去,心里大喜,忙压低声音道:“姑娘,谢谢你的药丸……”“嘘——”
公孙茵以指按唇,哑声道:“小声些,这院子里的人,都是玉佛寺门下,当心被他们听见了。
顿了顿,又接道:“今天夜里,咱们可能会住在这儿,午夜以后,你就可以脱身,但愿你能够体谅我一番苦心,仗义成全……”郭长风道:“难得姑娘如此通情达理,这件事,我必定全力以赴,查个水落石出,总要使得你们不致骨肉相残,遗恨终生。”
公孙茵黯然垂首道:“我这儿先谢谢郭大侠了。”
郭长风说道:“但在下心中,还有几项疑问,想跟姑娘详细谈一谈,不知方便么?”
公孙茵摇头说道:“现在根本没有机会,我大师姐不仅武功高强,行事也最精明,你要特别谨慎,千万不能被她看出破绽。”
郭长风点头道:“我自会小心。请问这儿是什么地方?她们计划将我送到哪儿去?”
公孙茵道:“此地是玉佛寺对外联络的总枢纽,名叫赵村,距伏牛山不远……”郭长风一惊,道:“这么说,咱们还在河南境内,而且就在红石堡附近?”
公孙茵道:“不错,红石堡在老君山,玉佛寺就在鹿鸣山,上次由洛阳回来,马车是故意向西绕道,兜了个大圈子。”
郭长风轻哦一声,喃喃道:“我明白了,玉佛寺不放过红石堡,红石堡也一样不放过玉佛寺,寂寞山庄只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刚说到这里,脚步声响,麻姑由屋内走出来,隔着车窗对公孙茵道:“三师妹进去休息吧,今天咱们歇在这儿了。”
公孙茵故意问道:“为什么?”
麻姑道:“刚得到消息,秦老儿已经赶去洞庭君山麒麟寨,不在堡中,咱们可能改变计划,先去襄阳。”
公孙茵道:“那我进去了,这两人就麻烦二师姐安顿一下。”
口里说着,迅速向郭长风投以一瞥警惕的目光,开门下车而去。
郭长风和罗老夫子也由麻姑“指挥”下车,进入农庄,安置在一间石砌的小房中。
这农庄内全是一间间小房,不下数十间,其中许多空房,显然是准备接待同门留宿用的,房内有床有桌,铺设齐全,就跟一家店栈相似。
不同的,只是庄后养着十余笼通讯用的精选信鸽。
郭长风和罗老夫子被带到靠近后院的一间小房内,对两个如痴似呆的人,麻姑似乎很放心,连看守的人也没有留下。
不多久,用罢午餐,麻姑便“吩咐”两人睡下,自顾走了。
郭长风也的确很安分,吃饱倒头就睡,准备养足精神,晚上好办事。
他并不急于想脱身逃走,因为即使脱了身,也一样须去襄阳,既然有人愿意管吃管住,还用马车送去,又何必自己花费盘缠呢?
同时,他也想在抵达襄阳之前,先跟公孙茵作一次详谈,多了解一此玉佛寺的情形。
这一觉,直睡到日暮时分,才被送晚饭的人叫醒,饭后,由一名庄稼打扮的汉子领着二人去后院入厕,再送回石屋,然后锁门离去。
郭长风曾留心观察,证实这座农庄内的十余名男女,都是一身武功,庄院四周,设有严密的暗桩,信鸽往来,络绎不绝。
但自从进入农庄,就始终没有再见到公孙茵。
郭长风躺在床上合目假寐,等到外面人声渐寂,时间已近午夜,便轻轻拨开窗栓,飞身而出。
窗外是堆放杂物的地方,放着许多锄头,钉耙之类农家用具,还有一座石磨。
郭长风脚才落地,石磨后突然悄没声息窜起一条黑影,直向他的脚踝扑来。
那是一条凶猛的獒犬。
郭长风不禁吃了一惊,倒不是为了无法闪避,面是怕闪避这一次扑噬之后,獒犬必然会发出吠声,那时势将惊动附近暗桩。
郭长风深知犬类习性,有一种是只吠不咬,有一种是只咬不吠,唯独这种西藏游牧民族养来看守羊群的獒犬一口咬不到,必定出声狂吠。
郭长风当然不愿被它咬到,更不愿它发出吠声,唯一可行的方法,只有出手将它击毙。
但这样—来,第二天必然会被人发现,可能因而影响大局。
略一迟疑,那羹犬已窜到脚下,对准郭长风的小腿,张口就咬。
郭长风两脚一分,一个“蹲档式”,左手闪电般揪住獒犬的颈皮,右膝下压,顶住它的背部,紧跟着一抬左退,身躯半旋,整个人已牢牢坐夹在狗背上。
那狗想吠,无奈颈部被郭长风用力按住,叫不出声,想掀他下来又无处着力,四只脚不停地抓着地面,始终无法挣脱。
郭长风竟学景阳岗武松打虎的姿势,提起摩头,就想朝狗头上捶下去……他手臂举起,拳头还投有下落,突听有人沉声道:“打不得——”郭长风扭头回顾,却见公孙茵正由屋角暗影中快步奔来。
一面摇手示意,一面又低声道:“这些獒犬都是师父最心爱的,打死了一只,不久就会被发觉,他们一定利用犬群追踪,你就不容易脱身了。”
郭长风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脱身,他们怎知是我打死的?”
公孙茵道:“可是,你手上已经沾染了獒犬特有的血腥味,其他獒犬一嗅就知道,如果让他们发现你预先服了失魂药酒的解药,连我也脱不了干系。”
郭长风道:“现在这畜牲已经跟我闹僵了,总不能就这样放了它?”
公孙茵道:“不要紧,他们都认识我,不会乱吠的。”
说着,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拍着那獒犬的头顶,柔声道:“黑娃子,乖!不许叫,知道了么……”郭长风缓缓松开手,站起身来。
那头獒犬果然没有出声吠叫,温驯地摇着尾巴,还用舌头舐舐公孙茵的手。
公孙茵安抚好獒犬,才对郭长风道:“现在正是大师姐打坐行功的时候,你快些走吧,由东南方出去,那边戒备比较松懈,只有庄头布着两处暗桩。”
郭长风却在石磨上坐了下来,道:“我若逃了,他们不会怀疑是我预服了解药么?”
公孙茵道:“只要你能脱身,他们无法证实是什么缘故,就不碍事了。”
郭长风道:“他们目的也要去襄阳,既是同路,何不索性跟他们一起去,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公孙茵道:“不行,他们一到襄阳,就会对寂寞山庄下手,而且出手的不止你一个。”
郭长风诧道:“难道还有其他武林高手,也中了失魂之毒?”
公孙茵道:“让我老实告诉你吧,这次师父已经下决心要一举摧毁寂寞山庄和红石堡,本来是想先对付红石堡的,因为据报秦天祥去了洞庭,才改向寂寞山庄先下手,现在聚集襄阳城中的高手,不下三四十人,很可能连师父也会亲自赶去。”
郭长风道:“令师明知寂寞山庄的林元晖只是替身,何必还如此兴师动众?”
公孙茵道:“她老人家已经不耐久等,准备连替身也一律格杀,除了替身,真正的林元晖自然会露面。”
郭长风道:“那些聚集在襄阳城中的高手,都是玉佛寺的门下么?”
公孙茵道:“不是的,他们都是江湖中有身分的人物,被师父用计骗去,到时候,只须一杯‘失魂酒’,就会变成玉佛寺的门下了。”
郭长风骇然道:“这办法倒是歹毒得很……”公孙茵道:“不仅这样,师父还派人潜进红石堡,准备在消灭寂寞山庄以后,立即对红石堡发动突击,要逼使秦天祥无家可归,最后落在咱们手中。”
郭长风道:“林元晖当年若曾负心薄幸,杀他犹有可说,但寂寞山庄和红石堡许多无辜孺妇,跟你们何仇?令师为什么要这样大开杀戒呢?”
公孙苗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正是我怀疑的地方,可是,听师父的口气,似乎对秦天祥更重视,必欲得之始甘心,而且特别交待,必须生擒活捉,道理何在?真叫人猜不透。”
郭长风肃容道:“以令师在武林中的身分,实在不应该用这种歹毒残酷手段,我想,她一定有其他目的。”
公孙茵道:“我也有这种猜想,我总觉得,她老人家好像跟秦天祥另有很深的仇恨。”
郭长风道:“你有没有问过她?”
公孙茵道:“问过了,但师父说,那是因为秦天祥是害我母亲的共谋,所以不能放过他。”
郭长风又道:“你对令堂和林元晖之间的情仇变故,就知道这么多么?”
公孙苗点头道:“是的,我娘去世时,我才出生没几天,这些事,都是师父后来告诉我的。”
郭长风沉吟了一下,道:“好吧,我现在就赶去襄阳,无论如何,咱们必须阻止这次残酷屠杀,你最好把他们预定会面的地方告诉我,以便先作准备。”
公孙苜道:“据我所知,会面地点在七贤楼客栈,是否临时改变就不知道了,你多注意老福记钱庄便行。”
郭长风道:“她们准备使用的失魂毒酒,在不在此地?”
公孙苗道:“不在这儿,师父配制失魂酒耗费了许多年工夫,最近才制成,轻易不肯交给别人,要到使用的时候才会送到。”
郭长风道:“解药呢?能不能弄到一些?”
公孙茵道:“解药更珍贵,咱们师姐每每人才分得三粒。”
郭长风道:“你留下一粒尽够了,再给我一粒,以备不时之需。”
公孙茵毫不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