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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中的侦探-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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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我想查一下上周五发生的一起谋杀案的物证档案,死者名叫史黛拉·萨菲里诺,帮我看看物证里有没有一台手机。”

“好的,探长,请稍等。”对面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然后是墨菲的回答,“没有手机,探长。”

“多谢,墨菲。”

“不客气。”

麦卡锡按下电话的挂断键,又抬起手指,听筒里重新响起拨号音,他在键盘上输入那个十位电话号码,两秒后,电话“嗒”的一声转到了语音信箱:

“这里是史黛拉,我现在不方便接你的电话……”

麦卡锡挂断电话——不出所料,既然凶手拿走了史黛拉的手机,就不会蠢到让它开着,它很可能已经被凶手大卸八块,扔进了阴沟里——不过没关系。

麦卡锡重新拎起电话,拨通了警局里唯一一个他不用查通讯录就能背得出的号码。

“杰森·格雷格。”杰森总是在接电话时先报上自己的名字。

“嘿,杰森,是伊恩。”

“嘿,探长,有何吩咐?”——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麦卡锡立即就听出了这位前搭档话中所蕴含的嘲讽的语气,杰森对于他过问他和弗兰克的案子,甚至不经过他就直接盘问证人多少都有些耿耿于怀——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伙计,弗兰克和你在一起吗?”

“是的,他刚打发走那个女人,有什么事吗?”

“你和弗兰克能够上来一下吗? 我这儿有些新线索,我想我们需要确定一下接下去的调查方向。”

“遵命,探长,我们这就上来。”

“老伙计。”

“还有什么事?”

“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预感,这将是件大案子,你知道我的预感一向都很准。对于你我来说,我们都需要这样一个案子来证明自己,不是吗——你能理解吗?”

对面沉默了几秒,然后杰森回答道:“我们走着看吧,伙计——但我宁愿你的预感是错的。”

妈的,我现在正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阻止我那可怕“预感”的发生——麦卡锡挂上电话听筒,忿忿地想——现在却好像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被杀似的,这究竟是怎么了?

当杰森·格雷格和弗兰克·开普勒这对新近搭档不久的警探一同出现在麦卡锡的办公室中的时候,探长已经把那些不成熟的抱怨都抛在脑后了——当警察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抱怨,但如果你总是把那些烦心事挂在心上,那总有一天会毁了你。

杰森当仁不让地坐在与麦卡锡面对面的转椅上,弗兰克站在一旁——这是一对美国警局的经典搭档:弗兰克一看就是那种新派的年轻警探,用花哨的苹果iPhone,拿PDA代替拍纸簿,充满干劲,却缺乏经验;而杰森当了一辈子警察,从最初开车巡逻的毛头小子一直到劫凶组的二级警探,什么样的案子都经历过了。什么都不在乎只是人们对他的表面印象,事实上,他早已养成了一套为人处事的方法,顽固、坚韧不拔和岁月的磨砺令他在这场残酷的游戏中幸存下来,但也成为他近年来事业前进的阻碍,他错过了几个大案子,以他的岁数,再升职的希望已经不大了,但他的办案能力也日臻圆熟——他大概是目前劫凶组中最知道该怎样侦破凶杀案的三名警探之一。假以时日,他们将会成为劫凶组最棒的一对搭档,麦卡锡丝毫不怀疑这一点,但眼下,他不得不向他们隐瞒一切。

“案子查到这里,也开始有点眉目了,”麦卡锡扫了一眼两位警探,“杰森,跟我们说说接下去你会怎么做?”

“这还用说?当然是先去查证那个女人的不在场证明,不过我想那没什么问题;然后我会去史黛拉工作的餐馆,和我见到的每一个人聊聊,直到找到线索为止——他们中的某个人很可能凑巧遇见过那个从未露面的‘神秘先生’,又或者某个顾客自己就是‘神秘先生’——如果他们有人耍我,我一定能看出来。”

“你当然行。老伙计,对了,如果他们中有谁长得很吸引人,或是有希腊人的话,请特别注意一下。”

“为什么?”杰森满脸狐疑,“伊恩,你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还记得尸体眼睛上盖着的那两枚硬币吗?”麦卡锡将“时震”前他从杰弗里特工那里听来的“推断”又复述了一遍,杰森显得有些吃惊,他记忆中的麦卡锡从来都不是那种知识型的侦探。年轻警探弗兰克一边在PDA上打字,一边问:

“头儿,您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的?我去档案库查了类似案件的资料,但是一无所获,我正为这事头疼呢!”

“CSI:纽约篇”这几个词几乎就要从麦卡锡的口中脱口而出,但在最后一刻,他却改了口:

“从Google,别以为只有你们年轻人才会上网查资料。”——最新一集的《CSI:纽约篇》还没上映呢!

“好了,我看我们也该行动起来了。”杰森说。

“需要察言观色的活就拜托你了,对了,伙计,这活你能一个人干吗?我还有个线索需要弗兰克去跟。”

“还有什么线索?”杰森显然没料到这一点,“我还以为能教教小伙子一些基本的询问技巧呢。”

“史黛拉的电话号码。她的室友证实,‘神秘先生’每次都是打手机约史黛拉出去的,但是我查过物证记录,在现场并没有找到史黛拉的手机——显然,凶手并不希望别人找到它而把它拿走了,不过我们还有一个机会能通过这个找到他,我想让弗兰克去一倘电信公司,调出史黛拉手机号码最近一个月的通话记录,调查那些可疑的号码,或许我们能通过手机这条线索把凶手揪出来。”

“你说得没错,这一点我没想到。”杰森回过头道,“弗兰克小子,你也听到探长的话了,我们该分头行动了。”

当磨砂玻璃的弹簧门在杰森和弗兰克身后关上时,麦卡锡倒在椅背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今天终于能睡个好觉了。或许这个周末可以安排一次久违的家庭聚会——陪妻子逛逛梅西百货,给自己买副新的太阳眼镜,然后带孩子们去一次游乐场——就这么定了。墙角的座钟显示时间是1月30号下午四点三刻,这天是礼拜五,麦卡锡走到窗边升起百叶窗,外面的天色已经极为黯淡,一场“预料中”的雨正在酝酿之中。

十二

在接起电话之前,麦卡锡摆手示意劳拉送两个孩子出门——对于一个警察来说,早餐餐桌上从来都不是接工作电话的好地方,他可不想让孩子们一边听着“谋杀”、“凶手”这类的词语,一边吃着牛奶麦片开始他们的一天。当孩子们都出门了之后,麦卡锡这才按下手机的“通话”键。

不出所料,是坏消息。

杰森把整个周末外加周一的全天都花在了艾琳和史黛拉工作的餐馆里,他差不多喝下了有十公升的咖啡,以至于连小便都带了咖啡味儿,在这些咖啡的支撑下,他找了餐馆里他能找到的每一个人谈那桩案子,但却一无所获。每个人都矢口否认与案子有关,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根本不用查证,你一看就知道他们没在说谎。而最要命的是那几个常来纠缠受害者的混混——杰森所能想到的头号嫌疑人——案子发生的时候他们竟然在四百英里外的纽约寻欢作乐。唯一的线索——如果称得上是线索的话——那就是一个常来吃早餐的中学老师告诉他,“萨菲里诺”并不是一个意大利姓,而是个希腊姓。这案子终于又和希腊沾上了一点边,但却不是麦卡锡所想象的那样。

妈的!

麦卡锡沮丧地告诉杰森,手机号码那边也是死胡同——弗兰克用整个周末一条条地查证史黛拉手机帐单上的每一个电话,最终终于找出了那个凶手的号码——那是个预付费号码,街上每个便利店都有卖,用完即丢。这意味着,这不是什么一时冲动的犯罪,而是早有预谋——根本没有什么浪漫的关系存在过,从凶手看到史黛拉的第一眼,他就从来没想过让她活着。

麦卡锡挂断手机,将最后一块三明治塞进嘴里——他强忍着砸东西的冲动,试图让自己从恶劣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当金枪鱼三明治在反复的咀嚼中变成糊状,伴着最后一大口咖啡滑入食道,他感觉自己好一些了,至少恢复了思考的能力。案子再次陷入了最坏的境地,所有的线索都被掐断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现在是周二,距离凶手第二次犯案,还有四天——那个混蛋绝对想不到,在周五傍晚的溪边,那个他计划再次犯下罪行的地方,会有一个警察在等着他。

十三

周五傍晚。

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以下,残留在天上的那一点稀薄的余辉是无法穿透浓密的树枝照进林子里来的。当阳光消失之后,热量被迅速地吸入地底,还没到六点,小溪边的林子里已经变得像死人的手指一样冷了。

麦卡锡不得不在皮夹克外边再套上一件呢子大衣,才能抵挡这突如其来的寒冷,他把警用格洛克手枪从腋下的枪套中拿出来,塞进大衣的口袋里,他在这里蹲点已经有三个小时了。那些在他到达后一小时中陆续来到这里的垂钓客已经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就钻进了他们的汽车,相继离开了。虽然在树林深处,麦卡锡无法看清那四个人的长相,但由他们谈话的声音可以确定,那四个垂钓客都是男人,彼此互相认识——不,他们并不是他要等的人。当引擎声消失后,探长从树林深处的藏身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向溪边推进了五十码,他背靠着一棵粗壮的红杉树又重新蹲下,将自己隐藏在大树的阴影中,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尸体“当初”被发现的地方——现在那地方依然空空如也。

天黑后的树林子,不但阴冷潮湿,而且常常有一些你闻所未闻的虫子出来活动,它们爬上麦卡锡的脚面,钻进他的裤管,但他只好置之不理,他必须保持安静,以免打草惊蛇。这次伏击与从前他执行过的,坐在车里一边喝着咖啡、吃着撒着糖霜的面包圈,一边监视目标的监视任务简直有天壤之别。麦卡锡把车停在了两英里外的一个停车场,然后步行进来的——一辆停在附近的车可能吓跑凶手,他不能冒这个险。

车……麦卡锡回忆起他接手这个案子的第一天,那天的现场乱七八糟地停了好几辆车,车轮痕迹已经很难再分辨。要来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凶手和受害者至少开了一辆车,或许是各开一辆,但当时根本没有谁想到要去一一查证那繁杂的车胎印。

不过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他将在这里直接抓住那个杀手,如果他反抗,就当场击毙他——无论如何他都死定了。

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把麦卡锡吓了一跳,几秒钟后,他才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肚子发出的声音。他捋起袖口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七点过五分——往常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吃完晚饭了,但现在他身边没有任何吃的,他也不可能中断监视去给自己买吃的——有点不对劲,他还记得那个现场调查员告诉他,受害者的死亡时间大约是五点到七点间。

虽然心里犯嘀咕,但是他不可能就此放弃——他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但他的双眼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那条小溪。

时间开始变得难熬起来。天已经彻底黑了,月亮在云中时隐时现,当失去月光的时候,林子里的能见度非常糟糕,麦卡锡只能竖起耳朵,寄希望于听觉能够帮助他发现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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