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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是昭和最初期所建,也已经有七十年历史了,光这一点来看,这屋子算是相当坚固的。”
这栋建筑物是如何辗转成为小松原妙子的财产呢?当然她是珠宝商,资金方面不成问题,只不过……
岛崎摸了摸灰墙,传来建材的冰冷触感。楼梯平台的台座玻璃柜里摆了一尊金发洋娃娃,那是一个有着蓝眼睛的赛璐珞制人偶。这时走在前头的妙子突然出现奇妙的举动,只见她匆匆瞥了娃娃一眼便开始哼起童谣〈蓝眼娃娃〉。
蓝眼睛的娃娃
赛璐珞制的美国娃娃
来到日本的港口
热泪不禁盈眶
不知为何,这首童谣从她口中哼唱出来便化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愁旋律。
娃娃上方有一盏仿油灯的微弱照明,光源无法照遍每个角落,挑高的天花板朦胧看不清,整个屋内感觉十分昏暗。
我不仅此地的语言
要是迷了路该怎么办
唱着歌的妙子走路的姿态仿佛身上装了发条的娃娃,似乎有隐形人操纵着她的肢体。
岛崎不敢出声唤她,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上到二楼,第一间房间就是她孩子的房间。
温柔的日本姑娘呀
请做我的好朋友
妙子唱到这里停了下来,咚咚地敲了门。没人应门。
“房里有人在吗?”岛崎问道。
他刚才从公馆外头仰望二楼的时候,就是这间房间的窗帘微微动了一下,当时他还看到一个女人。
“没人在呀,小淳离家出走之后就没人进去过了。”妙子一脸诧异回过头。
“可是,刚才有人在这房间里看着外面喔。”
“怎么可能……”
“而且夫人,您刚才不是敲了门吗?”
“那只是我长年的习惯。总觉得那孩子还在里面,不知不觉就……”妙子从钥匙串中挑了一把钥匙,“这么说来,说不定那孩子……”
妙子的眼神突然游移起来,颤抖的手将钥匙插进钥匙孔。
“小淳!回来了吗?”门一开,妙子立刻兴奋地冲进房间,岛崎也跟着入内。这个房间与会客室一样约五坪大,除了窗户与门口 一带,整个空间堆满了书籍。岛崎不由得发出惊叹。
藏书当中似乎以推理小说占大多数,而且都是一些有着古董级价値的作品,江户川乱步全集、梦野久作全集、传奇小说,以及多到难以计数的翻译推理小说,甚至还有岛崎童年时期爱不释手的那些怪兽书籍、少年杂志与少女漫画……
固定式的书架从地板延伸到天花板全摆满了书,而摆不进书架的书与纸箱更是堆积如山。窗边有一张书桌,桌上摆着一台很大的文字处理机,小松原淳大概就是在这里写作吧。
“小淳……”
听到妙子那幼儿般的声音,岛崎才回过神,只见妙子发了狂似地在房里四处寻找,但既不见小淳的人影,也没看到能让人躲藏的空间。
“没人在呀,夫人。”
“嗯,是呀。好像是喔。”
然而她还是不死心,凑近书架空隙等地方频频窥探着。
“对不起,我失态了。可是那孩子是我的一切啊,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您应该能理解吧?”
“嗯,那当然。”岛崎点点头。
他发现自己的内心开始有意愿为她失踪的挚爱孩子写传记了,或许这会成为一部很有意思的故事,他强烈地感受到从房间各个角落不断传来一名看不见人物的心跳。
“夫人,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一定会尽全力完成的。”
岛崎有预感,这项工作似乎和以往义务性的影子写手工作不大一样。待在这个房间里,小松原淳的强烈意志便迎面袭来,虽不是什么灵异现象,整个房间却仿佛化为单一生命体兀自呼吸着。
“谢谢,听您这么说我就安心了。”小松原妙子很满意地点点头,“我找对人了。”
“那么,请问我该如何运用这些数据呢?”
岛崎在意的是这此一具体刻画出小松原淳样貌的庞人数据,因为这些数据将左右故事的结构与发展。
“关于这部分您不必担心。”妙子站到书桌旁一个大档案柜前,“这里保存了小淳从出生至今的一切纪录。”
她以手势示意要岛崎看看里面,于是岛崎把脸凑近最上层的档案柜。
“我……眞的可以看吗?怕会牵涉到个人隐私……”
“无所谓的,如果您不能看透小淳的内心世界,我拜托您写传记不就失去意义了?”
“那倒是……。这些资料,全是小淳本人搜集的吗?”
“是的。小淳将与自己有关的资料全部整理起来收藏在这儿。”
小松原淳似乎有异常搜集嗜好。
“可是万一您的孩子回来……”岛崎只说到这里便闭上嘴,因为他发现妙子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小淳还活着。请您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妙子斩钉截铁地说。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岛崎慌忙修正,“我是说,您的孩子回来之后,万一发现我曾翻动这些资料,心里一定不大舒服吧。”
“您不必在意琐事,我会负起全部责任。数据就请您依照档案柜分层的顺序翻阅,需要用到的档案柜我会事先将锁打开,档案看完请归回原处。还有,这些资料绝对不能携带出去。”妙子的眼神变得锐利。
“我知道了。”
“档案柜愈往下层的档案愈新,这里面从小淳出生一直到失踪前夕的资料全都有。”
她打开写着“幼年期”的柜子锁,使个眼色要岛崎过去看。这层柜子里有图画日记本、着色画、折纸等幼儿园时期的作品,还有照片等资料,全都经过详细的分类整理。
“眞是太厉害了。”
“数据的运用请完全依您方便。”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很有兴趣似地看着岛崎,“对了岛崎先生,听说您曾得过小说新人奖?”
岛崎不大懂她问话的用意,只能转过头默默看着她,然而从她的表情仍无法判读。
“嗯,是啊……”得了奖还是这副德性,岛崎觉得有点羞愧。
“其实小淳也拿过奖哦,这件事您知道吗?”
“没有,这我倒是没听说……”岛崎很意外,“请问是得到什么奖呢?”
“儿童文学新人奖。”
“佐藤编辑完全没跟我说。”
“我没和他提起,因为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二十年前?可是您的孩子不是还不到三十岁吗?”
听起来有点矛盾,如果是二十年前,小松原淳不是还在念国小吗?
“小淳是国小三年级的时候得奖的,那孩子当时写的童话得了奖呢。”
“哦,是不是作文比赛之类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因为岛崎自己也曾在校内比赛得奖。
“请您不要开玩笑。”妙子有些生气,“小淳是和成人一起堂堂正正竞争的,那孩子得的可是具有权威性的‘日本儿童文学奖’啊。”
“原来如此,抱歉我失言了。”岛崎慌忙道歉。
说到儿童创作小说,数年前有位年仅六岁、名叫“竹下龙之介”(注)的幼儿园生获得“科幻童话大奖”,话题沸腾一时。岛崎因为晓得这件事,他对小松原淳获得日本儿童文学奖的消息其实是持平常心的,令他惊讶的反而是小松原妙子突如其来的激动情绪。
注:日本童话作家竹下龙之介(一九八四——),成名作为〈天才小绘里吃金鱼〉, 一九九一年以六岁年纪摘下第八届福岛正实纪念SF童话奖,一九九七年本作改编成电影。
“这就是当时获颁的奖状。”
妙子从贴着“国小”分类标签的档案柜中拿出一张已经变成茶褐色的厚纸让岛崎看,奖状上的确以毛笔字写着“授与小松原淳小朋友‘日本儿童文学奖’”等文字。
“太厉害了,您是说小淳击败其他成人参赛者赢得这项奖?”
妙子似乎很引以为傲,脸上露出了笑容,方才的怒意已完全消失。
“小淳啊,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梦想成为小说家。”
“原来如此。”
不过或许在那同时,小松原淳的人生就开始走下坡了吧,事实上小淳并没有当成小说家,还让自己的人生乱成一圑……。若果眞如此,这眞是个令岛崎感同身受的生平了。
“可不是我当妈妈的偏袒,那孩子写的小说眞的很有趣,是那些评审太没眼光了,让小淳一直落选,那孩子的难过心情我比谁都了解。”妙子深深叹了口气,望着窗外说:
“结果国小时代获得的儿童文学奖竟成了小淳的沉重负担,那孩子眞是太可怜了。”
“原来如此。”
岛崎难以压抑自己愈来愈兴奋的心情,他已经把梦想成为作家的小松原淳的心路历程与自己的境遇重迭起来了。
“我明白了,我会倾全力写好这本传记的!”
这句话已经超越单纯的职业责任心了。当然工作的报酬是愈高愈好,但此刻的他心想的是,即使没有任何报醒他也愿意全力以赴完成这件工作。是出于同样梦想成为作家之人的直觉吧,透过眼前这些档案数据,岛崎嗅得出一名立志当作家的人强烈热情,遭遇挫折的社会淘汰者的气息……
“那么就万事拜托了。至于报酬的部分,我想您应该已经从佐藤先生那里听说,我保证支付两百万圆酬金,此外视工作内容另外加津贴,采访费和数据费就请您另外报账吧。”
小松原妙子望着岛崎的眼神仿佛在说“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请问截稿日期呢?”
“请你以三个月为目标吧。”
三个月可得到至少两百万圆的报酬,还有额外津贴,对岛崎而言的确非常划算。即使是专职小说家,好比纯文学作家,其实日子并不好过,譬如售价一千八百圆的书发行了三千册,可得到版税四十八万圆,以花了半年的写作时间来计算,没有比这更划不来的买卖了;再者,能出书还算是好的,许多立志要当小说家的人一辈子无法出书,通常只能抱着背负庞大债务的觉悟,以类似自费出版的形式出书换得自我满足罢了。
“交给我吧,我一定不负所托的。”
是该深入探索小松原淳的内心世界写成一本深入思考形式的评论性传记呢?还是采取客观的眞相报导形式呢?岛崎的脑海充满对于这本传记的种种构想。
“那么,请您今天就开工吧。”小松原妙子说她必须去公司了,她请岛崎工作结束后通知女佣宫野静江即可。接着她把小松原淳房间的备用钥匙交给岛崎,交代他离开时务必上锁。
房门外传来妙子哼着〈红鞋〉的歌声,那令人全身寒毛直竖的独特唱腔,歌声愈来愈远,不久便消失了。就这样,岛崎独自一人留在这个空洞的大房间里。
透过庞大数量的书籍,岛崎感受得到小松原淳的强烈意志,此外他还感受到一股住过这个房间的人正在偷窥自己内心似的恐怖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意志……,房间内的各个角落仿佛都有视线正窥视着他。岛崎的确对这份工作产生了兴趣,但要不是为了调査数据,他恐怕早已逃离这个空间了。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房间是一间带有疯狂气息的个人博物馆。
他再次环视屋内,书桌上有一个桌上型日历,日期停留在去年九月十日。这一天就是小松原淳失踪的日子吗?岛崎拿起日历一看,终于发现是何许人物从刚才便一直窥视着自己,一瞬间岛崎甚至以为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了。他吸了一大口气,按住胸口许久。
一张小松原淳大概七、八岁左右的脸部照片摆在日历后方,头发留到耳下的小淳笔直地盯着相机,看来的确很神经质,双眼皮和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