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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换下夜行衣和军服,整理好行李,格林号已经停靠在一个小村旁边。大家告别了大约翰,上岸走到一个农户家里,绿娇娇从中拉出六匹高头大马,每人分了一匹,她自己和身材同样小巧的阿图格格共骑一匹大马,两匹蒙古矮马只驼着行李,然后大匹人马在三更的月色下回头向西飞奔而去。
他们沿着乡间小路前进,一路上不用很赶忙,也不用担心会有关卡盘查。在路上少年们才知道,原来绿娇娇和他们在肇庆府鼎湖山上的告别,只是绿娇娇给安清源看的一个假象,目的是为了分散安清源的战斗力,也为了使安清源放松对安龙儿偷广东龙脉图的警戒。
绿娇娇用替身符把自己的八字附在一个草人上,交给安清远手下的镖师火速押送回云南,自己却和杰克、安清远秘密潜入广州,藏在白鹅潭的格林号商船上。
当安龙儿决定下手时,绿娇娇到他们家里带了全部行李和大花背上格林号,再安排杰克和安清远从格林号登上城墙抢占制高点,侍机接回安龙儿。正是英雄所见略同,这个靖海门城墙上的制高点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绿娇娇嘴上还叼着一支小雪茄,一边吹烟一边对他们说:“所以现在上帝都靠不住了,要靠你们保护我呀,我的八字已经在云南,这种时间我喝杯水都可能被呛死……”
安龙儿一直静静地走在绿娇娇身边,他很久没有这样听绿娇娇娓娓而谈,也很久没有闻过从绿娇娇身上发出的烟味,这种烟雾迷离的场面仿佛回到三年前跟着绿娇娇北上的日子。
阿图格格和绿娇娇同骑一匹马,绿娇娇说的话她听得最清楚。绿娇娇在她心目中的偶像感,不再只是一个会骑马打枪的美丽女子,而是智勇双全让她敬佩得五体投地的仙女。
安龙儿也感到现在的绿娇娇变了,她不再只是有女孩子的狡猾,绿娇娇的计谋已经象一个章回小说里的将领,她在云南做过些什么,学过些什么让她可以变得这么强?
安龙儿问道:“娇姐,你的安排比我周密多了,我怎样才可以学会做这些大事呢?”
绿娇娇得意洋洋地叼着烟,在马背上一颠一摇地说:“这些东西风水书上都有写着,只不过你是死读书没有读通罢了。”
安龙儿和顾思文夹在绿娇娇左右,都不约而同地问道:“风水书上也讲这些?”
绿娇娇笑嘻嘻地说:“天下的道理都只不过是一个道理,就象一棵大树长在地上,有人采了花,有人采了果,所以就有了不同的药效和味道,其实还是那一棵树。阴阳五行可以演变出玄学,也可以演变出兵法,中国兵法本身就来源于阴阳五行奇正之变,你看通一本风水书,也就可以学会兵法谋略了。”
安龙儿皱着眉头说:“我看风水书上全是山山水水,怎么看不出些方法呢?”
“山水是本来就有的东西,我们当然不能从中演化出什么,可是我们在用罗盘消砂纳水布局的方法,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呀,你用这种思想去做任何事情都行得通。”
“啊?这样也行?”安龙儿张大嘴巴看看绿娇娇,又看看顾思文,他看到顾思文也是和他一样张大嘴巴露出一个黑洞洞。
绿娇娇抽完烟又掏挂在马背上的话梅,给阿图格格发了一颗话梅说:“你觉得在今天晚上的计划中,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安龙儿仔细想了一下说:“我觉得是退路没有安排好,要是娇姐没有来的话我们就危险了。”
绿娇娇嘿嘿一笑,对安龙儿说:“我读一句口诀,你马上接上,接不上明天不许吃饭!”
“是。”
“未看城头稳不稳……”
“先看水口紧不紧。”
绿娇娇笑着点头说:“嗯,背倒是背出来了,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顾思文和蔡月都被这个话题吸引了,好奇地看着安龙儿回答问题。
“哦!我明白了!”安龙儿开心地回答绿娇娇,其他少年却不知所云,蔡月问道:“龙哥你明白什么了?告诉我们吧……”
安龙儿说:
“这两句口诀里的城头是指坟墓,房子和城池,反正人使用的地方都叫城头;水口是指去水口,就是水流离开一个风水布局的方位,水口一般是代表退气和耗财;如果去水口宽松的话,这个城头无论风水布局如何好,也保不住吉祥的运气。所以风水师在到达一个地方看风水,首先要站在城头看去水口有没有收紧,一个去水口没有收紧的地方,又不能通过修造改好的话,这个风水布局无论龙砂穴向多好,风水师也不会使用。”
绿娇娇接着说道:
“对,水口的收紧是风水局中最后的防守,风水师在布局时不急于想如何发人丁富贵,却先考虑如何先关住尾门保守运气,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布局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在孙子兵法里不也是说要立于不败之地吗?其实原理是相通的。”
顾思文一拍大腿说:“太有道理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谁也不会往一个漏水的瓦罐里灌水呀!”
蔡月也说:“就是,我们做饭切菜还在地上放个箩子接垃圾呢。”
阿图格格大声说:“我离家出走还带了两匹马呢!”马上引来一阵哄笑。
安龙儿问绿娇娇:“那么我们下一步要去哪里?”
“去云南!”
“这次是真的?”
“真的!”绿娇娇对着安龙儿“噗”地吹了一声,安龙儿知道她的一贯伎俩,一定是要用话梅核吐人了,他马上侧头一闪,那知绿娇娇没有从嘴里吐出东西,当他的头摆正,正好迎头撞上第二次才吐出的话梅核。
安龙儿捂着脸沮丧地说:“哎呀。”绿娇娇和阿图格格笑得花枝乱颤。
(一五三)山贼
绿娇娇急于赶到云南追回自己的八字,也急于带安龙儿和其他少年摆脱安清源的追杀,大家连日快马沿着西江溯流西去。
安清源斩杀龙脉诱发了洪水,就算官民同心重建,也不是几个月可以恢复过来,更何况腐败无能的清廷根本不协助民间进行天灾后的重建,至今西江两岸仍和安龙儿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遍地荒芜。
走过肇庆再向西前进,他们走入了无穷无尽的山岭中。一连几天的山路急驶,景色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如果不是队里有两个常常看罗盘的风水师指着方向,大家会以为自己早就迷路,只是在复复杂杂的山路上来回打转。
这天大家走完一片山区,从山岗远眺下去是大片广阔的平原田野,最远处好象还有大片的城市,绿娇娇对大家说:
“我们已经进入广西,别看脚下还是那条西江,其实西江只是因为在广东的西面才叫这个名字,来到这里可是广西的东面,所以西江也改名了……”
阿图格格仍是坐在绿娇娇身后,她叉着腰说:“肯定是改成东江了,哈哈哈……”
“小兔子真的和我小时候很象耶……”绿娇娇也向顾思文学习叫阿图格格做小兔子。
阿图格格听说自己和偶像小时候很象很开心地问:“娇姐小时候怎么样?”
“我那时傻乎乎的,哈哈哈哈!”绿娇娇仰天大笑。
安清远说:“这下面叫浔江,是广西东部的主要河流,沿着这条河可以一直走出广西走到云南。不过只是这几百里叫浔江,再走下去一些又改名字了。”
阿图格格被绿娇娇笑得一脸没劲,她没好气地问:“又改什么名字?”
安清远对阿图格格嘿嘿一笑:“到了那里你再猜一次吧。”
绿娇娇回手拍拍阿图格格的大腿安慰她受伤的心灵,然后对大家说:“下面是平南县城,我们快点赶去住店,晚上可以好好吃一顿。”大家当然喜欢这种安排,都嘻嘻哈哈地拉马跑下山。
转过几个弯道山路越来越窄,两旁是密不见人的从林,他们的马队在小路上排成一条直线。杰克和安清远在前面开路,安龙儿和顾思文在队后押阵,中间是女孩子们和驼行李的蒙古矮马。
沿山路越往下走丛林越密,天色也越来越暗,南方的酷热天气在这山中似乎全无作用,整座大山象被一团冷气笼罩着让人冒冷汗。两旁的灌木越贴越近,人骑在马上,树叶就从身体两旁擦过,仿佛在深绿色的树叶海里潜行。
杰克左手拉着马缰走在最前,他右手卡在皮带上,尾指贴着上满子弹的左轮枪。安龙儿走在最后,双眼半开半合地坐在马上,用全部感官触觉细心地感应着四周的环境。
一个松果从高高的树顶落下来,刚好打在安龙儿所乘坐的马头上,马并没有什么感觉,摇摇头从鼻孔喷出一口粗气,继续跟在大队后小跑前进。可是对于玄学家来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偶然的,一切都是因,一切都是果,中间有着必然的逻辑联系。对不同的人来说,不同的只是有的人能明白,有的人不明白。
安龙儿掐指运算得出一个解卦。解卦为天雷击水之象,雷为震卦,代表行动,水为坎卦,代表陷落和盗贼,雷水解,分明是指目前的马队正行走在有盗贼的险地。他扬声对前面说:
“杰克,二哥,小心前面有山贼埋伏。”
安清远说道:“龙儿真行啊,这个你都知道。现在的广西盗贼横行,团练遍地,远不如云南平安。因为水灾和蝗灾饿死了很多人,朝廷也不管这些事,这几年不断有农民落草为寇……我和杰克都有准备了,你放心吧。”
安龙儿听到安清远这么说放心了一些,可还是补了一句:“可能山贼就在前面,千万要小心。”
后边还在说话,走在最前面的杰克已经拉起马头,大叫道:“停!有埋伏!”坐在马背后箩筐里的大花背也马上狂吠起来。
杰克在多年的马上生涯里,早就达到人马合一的骑术水平,他的手一直半松半紧的拉着马缰,当坐下马匹一只前脚踏空,他马上感觉到前面的小路中间是一个陷阱,马要是掉下去的话,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前方的小路被马蹄一踏即时下陷,在杰克面前现出一个五尺见方的大坑,坑下布满了长竹签,张牙舞爪地向上刺。要是人踩下去,无数竹签全在一瞬间刺入全身,不会马上死掉可是却更加痛不欲生。
杰克把马头向上横拉,马嘶叫着硬生生把两只前蹄跃在空中,后腿退后几步,后面收马不及的安清远拉不住一头撞上杰克。可是他们都无暇顾及这些,手上有枪的人马上把枪拉开保险栓,没有枪的人也一手提起随身的兵器。
这时从小路的密林中伸出无数长枪,从四面八方刺向每一个人。这些长枪用竹子做枪杆,枪头只是窄长的几寸铁锋,材料节省之极,制作也非常简陋,不过他们都可以看出,这一枪要是捅进身体里,无论谁都会马上死掉。
在他们眼前看不到人,只看到很多竹枪压在自己身上并没有刺进去,杰克不管刺在身上其他地方的竹枪,他只管把顶自己心脏那一支竹枪握着向后一扯,左轮枪就向拿竹枪的人指去。
被杰克拉出丛林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她面色黝黑,身穿粗布短衣,裤脚卷到膝盖,脚上没有穿鞋,迎向洋枪双目圆瞪怒目而视,双手仍是紧紧握住竹枪想要从杰克手里夺回,她一出来就大声尖叫道: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小路两旁的人同时呐喊起来,声音震天响,全部竹枪同时从两侧向小路中间推,只要再向前刺进几寸,马上的人就会当场死去。绿娇娇听这声势,估计路旁有上百人,只用刀枪要救人救己于电光火石之中是不可能的。她把左轮枪插回腰带,双手高高举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