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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良正在看公文,耳朵里听到这两人打招呼象狗公见面似的,怎么听都象是要准备打架,他抬起头来问:
“本官也不是广东人,有什么问题吗?”
绿娇娇说:“没问题,听到口音亲切所以沟通一下,赵先生祖藉是哪里?”
赵建在范仲良面前可不能象绿娇娇一般撒野乱说话,只好老老实实回答:“赵建是江西人,安小姐也是江西人?”
“赵先生任职阴阳官,想必是江西风水名师了?”
“不敢当,虚名而已。”赵建拱拱手礼让了一句。
“赵先生大名鼎鼎,在外面做了不少好事,连我也听过你的大号哟……”绿娇娇知道可以为了钱财官位破穴害人的风水师,绝对可以布下眼前的风水局再来害人。笼中虎的布局一定是赵建所为,现在赵建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是正好连上温凤村的事情也一并解决。
赵建本来是想来打断他们的说话,顺便见机行事,在范仲良面前谎称他们是江湖骗子,把他们赶出衙门,没想到却被人说认得自己,他说:
“赵某一向只处理衙门公事,很少外出闲杂地方。安小姐会不会长年浪荡江湖,阅人无数而记错了?”
赵建话音刚落,范仲良和杨普都吃了一惊,心想这两人怎么这样说话,是不是另有内情?
那个年代女子流落江湖已是低贱,再提到阅人无数就是骂人淫荡无行了,赵建出口伤人贬低绿娇娇,直想在范仲良面前迅速夺得主动权。
绿娇娇一听赵建含血喷人,就知道他想先发制人,于是问道:
“赵先生是上一年来到衙门任职的吧?”
这种事在衙门档案都有记录,赵建回答说:“对,请问有什么问题呢?”
“是广州府把你调来的?”
“是,赵某一介小吏,就算再未入流也是朝廷命官。安小姐又是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我看安小姐的气色应该还有官司缠身,莫非你正在被朝廷通缉?”
绿娇娇鄙夷地看着赵建说:“公门中人说话要有证据,你说通缉就通缉呀?不过我可知道你是怎么得回来这个阴阳官。”
范仲良和杨普万万想不到赵建一走进来,情况急转直下。杨普马上叫停两人:“两位先停一下,有话慢慢说。赵先生你认识安小姐吗?”
“不认识。”
“不认识就好,大家都没有什么恩怨,和和气气见过就是了,没其他事我们改天再谈。”
赵建看杨普这样说,再想想绿娇娇说的话和态度,知道再缠下去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只好顺势退出:
“范大人,下官先出去了,不过这些人来历不明,你千万要小心。”
赵建说完后拱拱手,转身走出后花院,直向快班房走去。
赵建刚才和绿娇娇一碰之下,感觉到绿娇娇等人一来是风水同行,这次是破局无疑;二来她对自己的底细似乎相当清楚,只要他们再告知范仲良自己的底细,那么明天就是自己被处理的时候。
范仲良捉拿赵建的罪名如果与鸦片无关,那三班衙役和自己再熟络也必定会下手擒拿。就算自己可以逃脱,那时莫说失去每年成千上万两白银的生意,还要落魄江湖四处逃亡,又要重新过上凄风苦雨的生活。这时的赵建心里只想着我死不如你死,这件事已经逼上绝路,可以选的路也只有一条。
他现在去快班房,就是要找三班衙役的主管典史马杰。
衙门里有三班衙役,是衙门的主要武装力量,分别是皂、壮、快三个班。
皂班负责衙门内的警卫,开路,行刑,管理监狱都是皂班衙役的份内事。
壮班负责力差,其实就是做出大力的体力活,不过一般衙门内没什么体力活,都没有严格区分皂壮两班,往往会混班交叉工作。
快班主管缉捕罪犯。快班的衙役武功最好,也常有机会出门,在韶州府偷卖鸦片的官吏中,快班捕头是最主要的涉及人员。
典史马杰长得膘肥体壮,浓眉大眼,正坐在班房中和几个捕快喝茶聊天等吃午饭,他一见赵建急急走过来,连忙笑脸相迎。
赵建可没他这么好心情,见过后把他拉到快班房一角,在他耳边说:
“这次麻烦了,老范要下手对付我们……”
马杰嘻嘻哈哈地说:“老范哪一天不想对付我们呀,可是也得有证据啊,也得有人出手啊,我们三班衙役不动,他还能自己出手不成?”
赵建说:“你都知道他不能靠你们,他想不到吗?老范就是不用靠你们,正在从外面请兵……”
马杰说:“他总不能把三班衙役全捉起来吧?”
“当然不会,他搞了一年知道不能一起整我们,他现在要一个一个地掰,第一个就捉你。”赵建语重心长地说:“你掌管着三班衙役,把你捉了那帮拿刀拿棍的人就不会乱动,我当老范也第一个捉你。”
马杰眼珠一转:“不会吧?他也得有点什么证据呀?”
赵建拉着马杰小声说:“你捉的那些犯人何来证据?那证据都是严刑拷打给打出来的,你自己用的那些刑具,手指夹子棍子什么的你能不能挺得住,嗯?”
“嗳赵建,你不是说正在往上边捅他的事吗?又说要搞个风水局整死他,又说半年之内一定把他拖死,这回烧到我头上了!你怎么搞的?”
赵建说:“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现在老范内宅就有几个人在谈这事,我刚进去听到了,这几天下手捉几个主要人物,不用我们衙门的人下手……”
“有这样的事?”马杰斜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建。
赵建说:“你这什么意思?你不信就等捉吧,过去赚的银子全部倒出来,你老婆孩子会不会连座不知道,你的头是砍定了。”
“那怎么办?”马杰有点理解赵建的话,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一时脑子转不过来。
“要是你现在马上跑掉,老范就马上通缉你,马杰啊,你长这么高大样子这么好认,认识你的人也不少,你往哪里跑?”
马杰抓抓脸倒吸一口冷气:“哎呀……嘶……”
赵建比他还心急:“我知道你着急想不出主意,我跟你说,现在老范证据不足,一定会捉住你严刑拷打招供划押,现在不是皇上派人来查我们,是老范自己请兵要先下手,所以我们只能更快下手……现在只有一条路,干掉老范……”
“啊?!”马杰听到这里吓了一跳:“年头才死一个知州,现在又死一个会不会全算到我们头上?不行不行……”
“这个时候是你死我活!”赵建小声说话,神色很紧张地看看外面:“上一年你收多少银子啦?几千两啊老哥,你也想有命花这些钱吧?他死了你我还有机会在这里玩下去,他五十多岁死了多正常,前一个才四十就死了……没人让你用刀捅死他,人会出意外嘛!”
(八四)围捕
范仲良和绿娇娇等人目送着赵建的背影离开,范仲良马上打听绿娇娇他们和赵建之前有什么过节。绿娇娇把清城鸡啼岭的风水奇案一五一十地告诉地范仲良,范仲良才明白绿娇娇和赵建那一番针锋相对的对话是什么含义。
尽管赵建进衙门比范仲良早,不过范仲良早就从档案中研究过每一个官吏的来龙去脉,赵建到衙门报到的时间的确和绿娇娇所说的鸡啼岭一案对上号。范仲良终于明白,他内宅花园中的风水困局,九成九是赵建的精心布局,而自己的半吊子风水功夫,却帮助赵建欺骗了自己。
他皱着眉,沉下声音对众人说:
“当时建这个鸟笼,赵建从来没有参与,只是六房那些小吏左一句右一句,我没有想到赵建是幕后主使;真是老天有眼,要不是各位刚好来到本府,怎么可以识破赵建的阴谋,现在仲良应该怎么化解眼前的事情呢?”
绿娇娇使眼色让安龙儿说出解救的方案,安龙儿说:
“在风水里有反局的做法,当一个局一直在害人祸事的时候,一般反过来做就可以扭转吉凶。这个鸟笼原本是用来囚困住老虎石,现在可以从西北角搬到斜对面的东南角,正好困住奴仆宫,把你的下属都放在鸟笼之内,这样你对他们的管束才会有效果。
昨天说过,衙门的正门太小,内堂太大形成了聚财局,要把大门打宽一倍,让衙门的气可以进进去去……”
绿娇娇听得这话甚是别扭,知道是安龙儿没有解释风水的经验,她补上一句问安龙儿:“这样就可以使衙门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吗?”
安龙儿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说:“是,就是这意思……那六个房子的门窗都太小了,也同样开大一倍,就可以减弱房里的财气,让里面办事的官吏减少收入……”
杰克也接口说:“这样设计光线好,老百姓来办事和互相说话都更方便。”
安龙儿又说:“六房的门窗就算开大了,里面的地方也太大,还是会形成葫芦形的聚财格局,范大人可以给每个房间送几个大柜子占去里面的地方,让人没什么地方可以走动,又可以让他们各自管理自己的公文档案,这样就可以把官吏的财气真正削弱。”
范仲良摸着胡子微微点头,细细聍听,杰克看安龙儿讲得差不多了,也插上一句:
“范大人,衙门平时可以让百姓直接看到前堂吗?”
范仲良说:“当然可以了,衙门光明正大不用遮遮掩掩。如果有什么秘密审理我也会到中间的二堂或者快班房去审,大堂可以看。”
杰克说:“那么门后那一面大墙能不能移到街对面,做成让百姓张贴自己的想法,写出有什么冤枉的墙,在风水上可以这样吗?”说完他看着绿娇娇。
绿娇娇也问安龙儿说:“龙儿这样行不行?”
安龙儿刚才破解困局那几招,是出门前绿娇娇在桌子上摆茶杯教他的台词,现在杰克突然冒出新问题,刚才没有打这份草稿,他楞一楞说:“诶……”
绿娇娇笑着说:“依书直说就行了。”
“依书直说嘛……是这样的,那面入门就撞上的墙叫照壁,一般是用来回风挡煞,也可以起聚财的作用。”安龙儿使劲地回忆书上关于这方面的内容,重新用自己的话说出来:“不过对于寺庙和衙门这种帮老百姓做事的地方……不用聚财,就是要散财……”
众人听了都一同笑起来,杨普说:“其实说得很对,神坛庙宇和衙门都一样,不散财于民就不是本份了。”
安龙儿说:“所以是可以的。”
绿娇娇看安龙儿也够狼狈了,就对范仲良说:“不如范大人就依杰克少爷的意思,把照壁打掉,把聚集民脂民膏的墙变成集民意,申冤情的申明墙,你每天早上走出衙门看看百姓的声音,不是比百姓击鼓鸣冤交银子打板子才能见大老爷一面要好吗?”
“好一面申明墙!”范仲良大声叫好:“把衙门里的墙放到衙门外,把这面墙还给百姓才是大风水!谢谢各位的提点,仲良刻日照办。”
这时面前的鸟笼传来几下竹裂的声音,众人看到鸟笼上有几支竹竿随着爆裂声散开,鸟笼上开出一个缺口,继而一阵连续而悲哀的鸣叫声。
范仲良说:“连年大旱,加上又秋燥,竹子都爆开了……”
安龙儿却说:“会不会有别的事情?”
绿娇娇从安龙儿手上拿过罗经量了一下说:
“鸟哀声鸣叫主有凶事,声在西北代表应在主人家身上;鸟笼的北方竹竽爆裂,代表应事在子日子时;笼破则为狱破,范大人要小心今晚有人越狱了。”
“哦?安小姐用的是梅花易数?”范仲良尽管不是玄学大家,但易经为群经之首,科举必考的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