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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侠听出是阿财的声音,他并没有睁开眼睛:“你一个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他以为阿财又是来提鲁大发的,所以才这样说,谁知道他说了之后,阿财干咳了一两声,接着又是脚步声,阿财走了进来,也没有再说话。
原振侠睁开眼来,看到阿财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神情十分古怪,又兴奋又恍惚,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说话:“昨天晚上,做了一夜梦。”
原振侠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那你经我好,我昨夜根本没有睡!”
原振侠说的是实话,但阿财听了之后,反应却奇怪之极,陡然震动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望着原振侠,“啊”的一声,道:“……也和我一样?我开始也睡不着,后来……”
阿财的话,令得原振侠全然莫名其妙,他忍不住问:“什么和你一样?”
阿财的脸,陡然红了起来——虽然是同一个村子的人,可是阿财的相貌,和鲁大发截然不同,他个子矮小,相貌平凡,而且,脸上老是挤不完的暗疮,那使他看起来,给人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这时他忽然涨红了脸,看来更有点滑稽感。
他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我以为……你睡不着,也是和我一样……唉,见过了那么美丽的女孩子,真是叫人没法子不做梦!”阿财那几句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可是原振侠一听,却陡然坐了进来,也许是他的行动太突然了,令阿财吓了一大跳,脸也更红了。
原振侠望着阿财,阿南的神态为什么那么怪异,他这全明白了!
昨天,在电梯中见了那个少女之后,他也被那少女美丽的身体迷住了。
这一点,原振侠倒正不觉得奇怪——至少不如他刚才听桑雅医生对他说自己简直迷恋那少女那样感到意外,而令他惊讶的是,那少女竟然有这样迷人的力量。
阿财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不知她会不会再到医院来,真想再看看!”
原振侠闷哼了一声:“就算她再来,也不会再衣衫不整吧!”
阿财摇头:“就算她穿着衣服,也是好看的!”
原振侠用力一挥手:“你见过她的脸?你怎么知道她好看?”
阿财平时有点呆头呆脑,可是固执起来,也很令人生气的,他说:“想起来一定是好看的。”
原振侠真想把真像告诉他,可是继而一想,阿财再见到少女机会很少,何必把他美丽的梦弄碎呢?
原振侠是性情相当浪漫的人,他觉得阿财的生活为人平凡,让他有一个梦幻,点缀一下生活,也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忍住了没有说什么。
阿财还在说着:“她为什么用白布把整个脸都包起来呢?”
阿财其实并不太笨,他在自己问了自己一句之后,又立即有了答案:“就算脸上有点破相,那也不要紧的!”
原振侠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因为他看得出,阿财的态度十分认真,和桑雅医生一样,两个人所使用的语言虽然不同,可是他们的心态,都表现了对那个少女深深的迷恋。
阿财继续独白:“我要是能够娶到这样的老婆,短命一半,我也愿意!”
原振侠这时,不能再不说话了,他十分严肃地说道:“阿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阿财长叹了一声:“我知道,我在做梦,像我这样的人,那有资格娶这样的老婆,可是让我想想总可以吧。”
这下子轮到原振侠叹气了,阿财自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物,但是小人物就不能对异性有迷恋吗?
原振侠在叹了一声之后,道:“阿财,你是没有什么希望,想想自然可以,可也别想得太瘾了!”
阿财哭丧着脸:“想瘾了会怎样?会……像大发哥一样……你说过大发……他的灵魂已不在他身上了,就算那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原振侠苦笑:“你和他的情形不同,那女孩子……我看也不会喜欢你。”
阿财重复着那句话:“我想想总是可以的!”
原振侠作了一个“随便你”的手势,他这时并不担心阿财,一半原因是由于阿财实在是一个不受人注意的小人物,一般来说,对这类小人物的关怀,总是比较少的,另一半原因是相信如果阿财见到了那少女的真面目之后,他也肯定会整晚做梦,不过做的是恶梦而已。
原振侠担心的是桑雅,桑雅是见过那少女鬼怪般的脸面的,而他居然开始迷恋,这当然不是出于一个外科整形医生的职业好奇了。
本来,那少女的样子就算难看,只要桑雅自己喜欢,也就不成问题,可是那少女却又和巫术发生了关连,这使得原振侠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究竟是什么令得他有这种不安,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阿财双手搓着,望着原振侠,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原振侠站了起来,阿财叹了一声:“我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她才好,医院……医院里不知道有没有她的地址?”
原振侠摇头:“据我知道没有……面部有缺陷,想来找桑雅医生,桑雅医生认为没有希望。”
原振侠终究还是把那少女的情形作了一点透露,那是希望阿财不要太小心眼的原故,谁知道阿财一听之下,竟然大喜过望,手舞足蹈起来:“太……太好了,我料到她多少有点破相!”
原振侠一瞪眼:“破相有什么好?”
阿财满脸的喜悦,看来真是发自内心的:“当然好,你想,她要是完全无缺的话,怎么也轮不到我阿财娶她做老婆,是不是?”
原振侠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斥道:“阿财,你只不过见了她一眼,就想娶她做老婆,男女结婚,是要有爱情的!”
阿财瞪大眼睛:“我是乡下人,乡下说要把女孩子娶来做老婆的意思,就是爱那个女孩子,爱得……不得了的意思。”
原振侠闷哼了一声:“你为什么爱她?你对她一无所知!”
阿财眨着眼:“也全是你们这种人说的,爱情是什么脑电波……一刹那之间的作用,又说……一见钟情是自古已有的,为什么要了解,又不是调查户口!”
原振侠再也想不到在阿财的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为之语塞,不知如何反驳才好,而阿财居然还在继续发挥:“像大发,他那时,甚至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他看到的根本只是玉宝的灵魂,他就那样爱上了对方——”
他讲到这里,昂起了头挺了挺胸,还“蓬”地一声,在自己的胸口上重重拍了一下,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我们后鲁村的男人,要是看上了什么女人,一定要把她弄来做老婆!”
原振侠只好笑着:“好!好!祝你成功!”
阿财一副好像已经成功的样子,仍然坚持着挺胸突肚的姿势,走了出去,他这时,看来十分滑稽,但原振侠却又笑不出来。
因为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了十分无稽的一点:这少女,忽然之间,有两个身份不同、教育背景不同的男人都对她迷恋起来,那是全然出乎常理的,那会不会是巫术已经开始起作用的结果呢?
一想到这里,原振侠不禁有点不寒而怵之感!
他匆匆地喝下一杯浓咖啡,提了提神,又开始了日常的繁重工作,等到傍晚日落时分,他离开医院的时候,看到阿财斜倚在一辆小车子之旁,在东张西望,看起来,他这样已等了不知多久了。
原振侠本来想和他打一个招呼,可是一想到他呆等的目的,可能就是想那少女再出现在医院,也就懒得理会他,自驾车回家。
他才一进住所,就听到电话铃不断在响,原振侠进去,拿起电话来,对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问明了他就是原振侠之后,道:“苏耀西先生吩咐我,无论如何要找到你,他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请等一下。”
原振侠心中怔了一怔,道:“请你接上苏先生,我等着。”
他把电话夹在颊上,伸手扯掉了结了一天的领带,约莫过了三分钟,他就听到了苏耀西的声音,原振侠先问道:“找得我这样火急,有什么事?”
苏耀西并没有立即回答,先保持了一会沉默。
苏耀西这短暂的沉默,使原振侠意识到,事情一定十分特别,不然他不会这样子。
苏耀西停了片刻之后,才道:“古托和大巫师都离开了,大巫师回中美洲去,临走之前,他向我说了一句话,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
一听说是大巫师说的,原振侠的心中不禁一凛,忙道:“请说。”
苏耀西道:“大巫师说,他对一个少女作了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巫术,这巫术,必须配合由那少女做的一些行动,才能奏效,他可以肯定那少女一定会照他的吩咐去实行的。”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天!大巫师要那少女做什么来配合他的巫术?杀人放火,还是把人开膛破肚,生吃人肝?”
苏耀西苦笑:“我不知道,他没有说出具体内容,只是说这个少女会变成十分可怕,绝对危险的人物。”
原振侠又有了那种不寒而怵之感,他闷哼了一声:“那……和我……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苏耀西道:“昨天晚上,她是躲在你车子的行李箱之中,才能有机会见到大巫师的,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间的关系怎样——”
原振侠一听到这里,忍不住叫了起来:“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苏耀西并不生气:“那最好,听大巫师的口气是,那少女会成为极度危险的人物,任何人如果和她接近,都随时会有不可测的恶运降临!”
原振侠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这时他想到当然不是自己,而是想到了桑雅医生和阿财!这两个人,正千方百计地要把少女找出来!而且,毫不掩饰他们对那少女的迷恋。
而那少女,却是一个超级大巫师口中“极度危险的人物”!
原振侠呆了一会儿没有出声,苏耀西“喂”了几下,他才道:“谢谢你,大巫师有没有暗示什么?”
苏耀西道:“没有,他所说的我已全部转述,甚至加了我的猜测,事实上我也不明白,一个少女会有什么危险,除非她的身上已有了奇异的巫术力量。”
原振侠没有再问什么,放下了电话。
“一个少女会有什么危险”这句话,他并不是十分同意。
历史上,有太多“倾国倾城”的例子!一个少女所引起的大祸,可以大到成为历史事件!但是,这个面目如鬼怪一样的少女,当然不会有那么大的危险程度,那么,就只好把她的危险程度和诡异莫各的巫术联系起来了,而那是什么内容,是全然无法作任何预测的!
而不论如何,原振侠觉得要把这种情形,至少对桑雅说一下,他打了一个电话,不想再等下去,就上楼在桑雅的住所门外贴了一张纸条:“有要事奉告,立即联络。”
他睡得很沉,可是也做了不少乱梦,梦见最多的是那可怕的脸,在他的梦境里,那少女鬼怪一样的脸在不断变化,变得更难以想像的恐怖。
他是被一阵又一阵的门铳声吵醒的,睁开眼一看,开色早已大明,门铃还在继续着,他连忙一跃而起,开了门,看到在门外的是桑雅医生。
桑雅的神情古怪之极,脸白如纸,可是又兴奋,又疲倦,他脸色之苍白,叫人心悸,夹着一份报纸,门一开,他就大踏步走了进来,把报纸拿在手上,在茶几上重重拍了一下,然后,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原振侠一看到这种情形,就知道一定一些有什么事发生了,他想起了曾留下字条的事,立即问:“你……一夜没回来?”
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