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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露在地表的岩石上也只有顽强的蕨类植物和高原苔藓。这里暂时还没有看到生命的迹象,不仅冷,而且缺氧。
一开始还能嬉笑打闹的超子这会儿也开始变得老实了,有着丰富高原经验的他和卓雄主动代替了哲罗这个向导。因为到了这儿,他能提供的东西已经几乎没有了,能做的就是替老王这样的队中拖后腿的人物分担一下行囊。
查文斌把队伍分成三个部分:卓雄和超子这对高原兵负责探路;横肉脸大山、哲罗和老王搭配另外一个部下待在一块儿,毕竟老王是这里最弱的人,需要照顾;自己则和老刀以及剩下那个兵负责断后。
哲罗再三嘱咐这雪山上得注意三点:一个是防止雪崩,另外一个就是怕雪窟窿,还有一个则是冰块整体脱离造成的滑坡,每一样都是能要了人命的。虽然他常年生活在这一带,但还是没法分辨即将踏出去的那一步下面会是什么。
雪线之上,便是白茫茫的雾气,谁也不知晓这山到底有多高。若要寻龙,最好也必须登到山顶才可见。
最难的便是穿过云层了。这里面不仅湿度高,而且能见度极低,恰恰这里的云层还厚得很且压得低。查文斌一开始便用上了一根绳上拴蚂蚱的办法。
第一拨人必须给后面那拨人安全提示之后才可以继续行走,信号就是拉着手中的那根绳,这个办法虽然简单,但有两个弊端:一个是登山效率极低,另外一个就是后面的人无法看清前方人留下的脚印,做不到完全复制。
很快,超子和卓雄便带头扎进了这云层里。一入云层,他们就只能凭借自己侦察兵的经验行走了,因为看不见任何参照物。在这么大一片陌生区域,等于是闭着眼睛走,这是相当危险的。因为在科学上有个著名的理论,若是给你一片足够大的开阔地,并且没有任何障碍物,然后蒙上你的眼睛,让你凭借自己的直觉一直往前走直线,到最后你会发现自己会回到原点,并且最终留下的运动轨迹是一个圆。关于这个原因,科学界早有论断,这也是侦察兵们最需要克服的一点,有时候自己的直觉往往是错的,需要不停地修正自己本来认为的直觉,也就是要跟直觉反着来,这就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和专业的野外训练。
原本查文斌以为进来之后,多少还能有点视线,可是情况的复杂已经超乎他的预料。里面不仅云层厚,而且夹杂着呼啸的山风,这些云仿佛是在绕着这座大山不停地做圆周运动。人与人之间甚至到了无法用语言交流的地步,只能让前面的人带着自己走。
突然,查文斌就觉得自己腰上垂着的绳子猛地往前一拉。整个队伍的两头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中间拽。
有人开始大喊,但是听不清喊的到底是什么,也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依稀听见风声的呼叫中有枪响声和人的号叫声。枪声是连贯着的,后来老刀说这是连发状态下,打完了整整一梭子子弹。
混乱的局面持续没半分钟便消停了下来,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平静。超子和卓雄赶忙将队伍暂停了下来,将所有人聚集到了一起。外面站着一群人围住了查文斌、老刀和超子。他们三人蹲在地上,人墙挡住了风才能勉强进行一次艰难的交谈。
老刀扯着喉咙拼命喊道:“是我那一组出了事情,还不知道是谁!”
然后超子立马起身清点人数,原本还剩下九个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了八个,而且超子趴在地上好一阵子摸索后才发现,刚才经过的地上已经有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而且洞口还残留着热乎乎的血迹,抓在手上黏黏的。
他赶紧把这个情况进行了汇报,然后又统计了一遍人数,发现老刀带来的四个人中又少了一个!
老刀一脸死灰地蹲在那儿,拳头攥得紧紧的。这带来五个兄弟,一转眼三个没了,仅仅剩下一人和自己。如今却只上到了山脚,莫说到山顶,就连半山腰也未必到了,队伍却已经成了残阵。他觉得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同时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那位战友获救的机会等于零。
他们不得不开始调整,剩余的七个人被分成了两组,超子、卓雄和老刀还有剩余的那个兵走在前面,四个人互相揽着对方的肩膀,腰间用绳子连接。后面站着剩余的四人,紧紧和前面的那个人保持距离,每个人负责盯前面那个人的后脑勺。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感蔓延在每个人的心底,谁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就在那么一瞬间一条人命就这样没有了。用如履薄冰来形容他们现在的状态是最为恰当的了。
云层和低温让所有人的眉毛和眼睑上都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花,呼吸开始变得越来越困难。老王被迫期间吸了几次氧。横肉脸大山几乎是揽着他的腰把这个胖乎乎的身躯用手臂的力量往上拉。若没有他,恐怕老王已经死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了。
查文斌曾经说过,道法的一切来自自然,和天斗,人显得是那样的渺小。不用出现什么难缠的鬼怪精魂。单就这样的山,就能埋葬一拨又一拨妄图寻宝的人。如今走在这艰难的路上,他才明白要想窥得天道,单凭一本《如意册》哪里够用,如果世人都能靠一本书籍成道,那么留在道教丹青上的名字恐怕也就不会只有那寥寥几人了。
坚持!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小女的亡魂还在受苦,甚至这一年来都无法感觉到那个梦了,但这并不说明是好现象,他得罪的东西太多了,整不了他查文斌,整他的亲人总是行的。这些年来,和他有过来往的人,有几个最后是落得好处的?单就这一次,已经失去了三条人命,如果没有他这一次的行动,也不至于让人丢了性命。不管怎么说,这跟他都脱不了关系。
天煞孤星!查文斌也不想拥有这样的命理,既然上天给了他这样的命,要么顺着它去死,要么挺着胸膛去逆!他不想再出事了,因为老天对他的折磨实在太多了。他没有负世人,但天却负了他!他的脑海里甚至开始产生一个可怕的念头:若成不了道,那做个鬼也要搅个天翻地覆,欠他的,他都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腿已经麻木了,嘴唇也已经冻裂,每个人的身体都到了几乎要崩溃的极限。除了查文斌之外,其他人就真的是一具行尸走肉了,因为他胸口的那块小小的青铜轮始终在迸发着一股暖流,而且是越来越暖和。
当有人发现头顶开始出现了明亮的星空之时,他们终于穿透了云层,低温和疲劳是现在要面对的最大的敌人。越是在这种时刻,越是不能放松,这些久经沙场的老手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身体已经不能和思想进行统一了,所有人都倒在了雪地上大口地喘着气,稀薄的高原空气本来含氧量就低,但是这会儿却像是进入了清早的森林一般,说不出的甘甜。
有的人想睡觉了,比如哲罗,他实在受不了了。查文斌虽然有温度,但体力也几乎消耗殆尽,但是看起来,他还是目前状况最乐观的,挣扎着从大家的包里翻出无烟煤来点燃。虽然火力比在山下要小得多,但总算有了一丝火光。
他把雪放在锅里融开,煮了姜茶,这里的水永远都达不到一百摄氏度。挨个喂了一点之后,体质好点的人才逐渐缓过神来。含高热量的食物机械地在嘴里嚼着,没有人能嚼出味道来,但是都知道不得不吃下去,因为只要不吃,就保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在这里不要过多地寄希望于战友,能靠的只能是自己。
恢复了好一阵子,卓雄和超子还有老刀拖着麻木的身体硬是在雪地里挖了几个睡坑,这种有点类似于陕西窑洞的简易住所是目前最好的御寒之所,他们把帐篷设立在里面,这一晚没有人站岗,因为谁都没有力气了,裹着睡袋呼呼大睡。
除了老王的情况比较糟糕外,其他人只是身体虚弱。给老王服了药,又打了针,查文斌又特地把老王安排睡在人群中间,这样可以暖和一点点。他也忘记了那两个呼噜王的鼾声,或许人在极度累的时候,连地震来了都会不想去管。
夜里,老刀在梦中听到了一种“嘶嘶”的声音,极像是塑料袋被剪刀划开的声音。可能是他太累了,一向警觉的他听到了这种声音,身体居然没有条件反射般地站立,只有脑子里那句:别管了,睡吧。
片刻之后,“啊”的一声惨叫响遍了整个山谷。
第218章 登顶
这一叫,所有人都醒了。叫声是从老刀那个帐篷里发出的,查文斌和超子匆匆赶了过去。
“怎么回事?”查文斌问道。
“死了。”老刀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看着这个唯一还活着的兄弟也离开了自己,心头已经开始失去那些锋芒。他可以允许自己的战友被炸成碎片,但是接受不了这种接二连三莫名其妙的死亡方式。
查文斌低下身子,想去查看一番,却被刚进门的卓雄喝道:“别碰那玩意儿,是尸蚕!”说着,人们发现他握着的匕首上正挑着一只火腿肠大小的尸蚕,虽然被刀尖扎着,可是还没完全死去,身体依旧在微微地扭动。
“刚在门口发现的,这东西正打算往你们帐篷里钻,这东西的原产地就是人迹罕至的雪域高原,可能我们的味道吸引了它们,成了猎物。”
除了哲罗和老刀,其他人可是领教过这东西的厉害。当初在蕲封山,要不是三足蟾以克星的姿态横空出世,他们或许早已经成了这东西的点心了。如今到了真正的原产地,见到这玩意儿,说心里不怵,那是假的。
查文斌说道:“老刀,你走开点。这种虫子奇毒无比,一口就能让人毙命,看来我们已经进了它们的老窝,得想点措施才能睡了。超子,这尸蚕可能还在人身上,你跟卓雄处理的时候小心一点。”
“放心吧。”超子蹲下来查看了一番之后,果然在睡袋靠脚的那一面发现了一个被咬破的小洞,“是从这里进去的,对不住了兄弟,可能要动动你了。”说完,他示意老刀和查文斌出去之后,和卓雄拉着睡袋靠脚的那一头,猛地往上一抬,再向后一扯,整个睡袋就从那具已经发黑的尸体上扯了下来。与此同时,一只白乎乎、软绵绵的虫子掉到了地上,正弓着身子再次往自己的猎物身上爬去。
“嗖!”超子手中的匕首被他奋力掷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只尸蚕的七寸。它被牢牢地钉在地上,挣扎了一小会儿便停止了。
超子对卓雄说道:“瞎子,再去找找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虫子,别给漏了。”
很快,尸体上厚厚的御寒服被匕首轻轻划开,虽然他们也不想这位战友死后还得不到体面,但这纯属无奈之举,一条尸蚕的毒性足可以毁掉整个队伍。
好在他们没有发现新的尸蚕,被咬的伤口在小腿上,已经掉了指甲盖那么大一块肉了。他们给尸体穿好衣服,重新装进睡袋,拉上拉链抬到了门口。
外面的查文斌正在用硫黄把整个营区外面细细地围成了一个圈。他解释道:“这个能遮住气味,还能防虫,以后晚上睡觉还是要人轮着看守,放松不得,这尸体……”查文斌又看着老刀问道:“怎么处理,还是你来决定吧。”
“烧了吧,总不能留在这儿给鹰或者狼吃了,更加不能喂了虫子。”
查文斌说道:“那也好,我给做个法事送送,就在这儿烧吧,昆仑处处是龙脉,连穴都不用挑,直接撒在这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