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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木则之将电话记录推向自己的妻子。卓也的母亲只是投去视线,手依然缩着,不愿伸出来。
“这个……尽是些陌生电话。”
夫妇两人的回答都明显带有不安的成分。
“我们家的电话,”柏木则之指着起居室角落的电话机,“是多功能电话,带有传真和录音功能,有一台子机在卓也的房间里。”
如果守在电话机旁,抢在铃声响起前接电话也并非难事。
“可是妈妈,卓也他打出和接到的电话会有这么多吗?”
看来在柏木家,夫妇间也会互称“爸爸”和“妈妈”。
“打出电话是常有的。”柏木功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订购电视直销的东西,或者想吃比萨的时候。”
从中能窥视到柏木卓也日常生活的一角。
“可他没有给朋友打过电话,也没有人打进来过。如果不采用你们刚才说的那种方法……”
换言之,如果用了那种方法,他们夫妇便很可能不知情。
“可是,如果那样做,不就像间谍一样了吗?”柏木则之看了一眼儿子的遗像,又露出了苦笑,“我以前也跟卓也开过玩笑,说在父母的眼里他也是一个谜,不会是哪个国家派来的间谍吧?”
他又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很自然,不带苦涩。
“那柏木是怎么回答的?”神原问道。
“他什么也没说。”柏木则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回忆就像酸中和掉碱一般抹去了他的笑容,“他对这种笑话毫无反应。”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了初中以后吧……那时候他就不怎么笑了。”
“欢笑”的反面是什么?健一默想着。就像“爱”的反面不是“恨”,“欢笑”的反面也不该是“悲伤”,更不是“愤怒”。对此,健一并不明白。
而此时柏木则之的脸上也显出了类似的困惑表情。
夫妻两人相互补充,讲述起柏木卓也内向的性格,不愿轻易接近他人的习性,耽于深思的心理倾向,还说他并没有学业上的烦恼。他们时而解释,时而辩护,而在健一眼里,这都是些基于父母之爱的偏执解读。健一甚至觉得,要是柏木卓也在场,他一定会用清醒的眼光审视如此讲述自己的父母。
且不说别人家的事。就算在自己家,父母和孩子之间不也存在着隔膜吗?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觉得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不太好。”柏木则之说,“甚至想带他去看青春期心理门诊。但他死活不肯去。”
神原说:“柏木很清楚自己没必要去看青春期门诊吧?”
柏木夫妇同时瞪大眼睛,露出惊讶的神情,好像在说:为什么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柏木则之看着妻子,柏木功子则急不可耐地问道:“神原,你以前和卓也关系很好吗?”
这是一种向当事人确认的语气。
“从小学那时起,我和他上的一直是同一家补习班。”
柏木则之点了点头:“是龙泽老师那儿吧?”
“是的。我是小学五年级第一学期进入那家补习班的,一直上到补习班解散为止。”神原和彦答道,“柏木是在五年级第二学期后期才加人的。”
“是啊,是啊。”柏木功子用力点了点头,“我们搬到这里后,从学校那里了解到龙泽老师的补习班,卓也很想去那里补习。”
“不是说柏木去了没多久就不去了吗?三年级二斑的久野在介绍神原和彦时,就是这么说的。健一将手中的笔记本翻回去查看。
「他是我的小学同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我们和柏木是同班。升上初中后,我们还上过同一家补习班。可柏木很快就不来了。」
神原很惊讶:“你怎么连这个都记下来了?”
“怕忘了,所以事后就写下来了。”
“真拿你没办法。”不止表示惊讶,还继续加以说明,这对神原和彦而言挺少见的,“那只是久野的想法,不是准确的事实。柏木并没有很快就不来。当时久野介绍我的时候,我觉得对这种细节没必要一一纠正,就随他去了。”
龙泽老师的补习班当时位于中央区明石町的一栋公寓内,是在前年十二月底关闭的,经营者兼讲师的龙泽现在住在浦和市。
“听说还在开补习班。”
“你知道他的近况?”
“我会和他互寄贺年卡。”
和神原和彦交谈着的柏木功子,语气中流露出怀念之情。
“说不定他也知道卓也的事……”
“肯定会知道。毕竟都在电视里大张旗鼓地报道过了。”柏木则之插话道。
夫妇俩像约好了似的,同时把视线投向神原和彦。神原却摇了摇头:“他没跟我联系过。你们呢?”
这回轮到夫妇俩摇头了。
“我们也没有通知他……”
“说来也是,当时我们竟然忘了龙泽老师。”柏木功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卓也得到过他的不少帮助。”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嘛。当时我们这儿一片混乱,龙泽老师那里……嗯,不说了。”柏木则之补充道。
这里头似乎也有些情况。唯一被排除在话题之外的健一脸色凝重地沉默着。应该有谁会说明的吧。
“我进人补习班时,龙泽老师大概四十岁左右。”神原说明道,“他原本在初中教书,由于不满意如今学校的体制,就跳出来自己开了个补习班。”
他曾在英明中学上过课,应该是一名十分优秀的教师。
“他将补习班的学生分成两个班,一个面向在学校‘吃不饱’的学生;另一个则面向‘跟不上’的学生。”
“这是两个极端。”健一发表了自己的感想,“他能够同时教好这两类学生?”
“是的。他在教学方法上很有一套,讲课也相当生动有趣。”
龙泽老师开补习班是十年前的事了,他没有做宣传,采取的是个人辅导的方式,学生人数比较少。他教过的学生学习成绩都会提升,便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好评。当神原和彦加入时,龙泽补习班在业内已经小有名气了。
“他从不大批招收学生,我们家卓也也是等了两个月之后才去上课的。嗯,就是这样。”柏木功子点了点头,视线转移到柏木卓也的遗像上,“卓也是主动要求上这个补习班的,还老老实实地排队等着,这对他而言挺少见的。”
“在补习班里,他似乎挺开心。”神原接过话头,“当然,柏木就是柏木,是不会和大家一起疯闹的,但他确实融入了那个集体。他也不讨厌龙泽老师。”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非但不讨厌,还非常喜欢。也可以说是尊敬。”柏木功子附和道。
卓也在家很少说话,但从他的只言片语里能够感觉到这一点。
“由于性格的关系,他不会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受柏木卓也尊敬的老师,可是条值得记上一笔的新信息。健一为了不扰乱现场气氛,悄悄开始了记录。神原见状,继续说:“他教英语、数学和语文,学生不用缴付固定的费用,每周去几次,听什么课,都是自由的。刚才说的两个班还会分成小学班和初中班。”
“你跟柏木都在那个‘吃不饱’的班里吧?”健一问。
神原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是啊。”
“柏木其实很聪明,只是没有真正用功读书罢了。”
“跟某些人一样。”
在这番对话中,柏木夫妇成了局外人。
健一觉得自己在学习上不如柏木卓也。凭健一的资质,到了小学五年级,就不再觉得学校里的课程轻松了。
“既然这样,那久野为什么会觉得柏木很快就不去了呢?”
“因为柏木即使去了也不跟久野见面。久野这家伙不坏,就是有点闹得慌。
言下之意是:这样说,你应该能明白吧?
“说闹也行,说自来熟也成。”
“差不多。不光是久野,学生多了,自然会出现比较烦人或者合不来的家伙。柏木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因为这样就跟在学校没什么两样了。”
柏木功子接过他的话头:“卓也是个任性又随心所欲的孩子。这有点对不住龙泽老师……”
在课堂外,卓也还会接受龙泽老师的个别辅导。
“龙泽老师早就习惯了。”神原和彦对柏木功子说,“原本就来去自由,个别辅导也算不上特别。我有空时也经常去找龙泽老师,所以常常和柏木见面。”
原来如此。健一终于明白了。
可是,久野曾说过神原和柏木没什么来往,而这样一来,这个说法便不符合事实了。他们不仅有来往,还应该算得上亲密吧?
补习班里有合不来的学生,又讨厌吵闹的气氛,所以柏木让龙泽老师对他单独授课。对普通人而言,采取这种补习方式的学生才是讨厌的家伙,必须敬而远之。可神原并不这样想。他经常和柏木卓也见面,恐怕不是满不在乎,而是相当合拍吧?
健一没有把这个疑问暴露在脸上。他只顾低着头,用铅笔飞快地记着笔记。
这时,柏木则之突然提出一个意外的问题。
“为卓也守夜的时候,你也来过吧?”他微微抬起头,凝视着神原和彦,“刚才我就在想,肯定在哪里见过你。卓也上补习班那会儿就不带朋友到家里来了,即使带来我也没机会见到。所以我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到底在哪儿见过你呢?”
“是的。守夜时,我来过。”神原和彦答道,“柏木的事,我是从久野那里听说的。对了,刚才我们一直在说的那个久野,他也是城东三中的学生。”
“是这样的啊。谢谢了。”
“你记性真好。”柏木功子也很吃惊,“只是在守夜的时候见过一面吗?我可是一点都不认识神原,既没见过也没听卓也说起过。那孩子很少提到自己的朋友。”她低声嘟囔着,一副到现在还耿耿于怀的模样。
“是啊。我也只是突然想起来的。”柏木则之直勾勾地看了一会儿神原和彦,笑道,“说句可能不太恰当的话,你跟卓也有点像。不是说长相和体格,而是整体感觉十分相似。所以我会记得你。”
健一故意低着头。他集中心思,用小字把柏木父亲的话写在笔记本的一个角落里。他尽量不去多想。
“卓也朋友很少,是个孤独的孩子。不过我们很少为此感到难过。”他用平淡的口吻说,“他自己似乎并不因此而烦恼,所以我也没有太上心。老实说,我自己的朋友也不多。我不喜欢多和人交往,
从小就是这样,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对于丈夫的话,柏木功子一直保持沉默。
“那孩子后来不上学了,我这才紧张起来。真的很紧张。听说在那之前,他还和学校里的不良学生团伙打过一架……”
“那起事件发生在去年十一月十四日。”神原拦住他的话头,“对方是大出俊次、桥田佑太郎和井口充三人。那时是午休,地点在理科准备室。柏木向你们说明过这件事吗?”
神原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正式。柏木夫妇面面相觑,显得很困惑。
“被人缠上了,要思开他们,就打架了。他是这么说的。”
“真的是这样吗?”神原和彦看向柏木功子。
“我也没有从他本人那儿听到过更多的信息。”柏木功子说。
“后来津崎校长和年级主任高木老师来家访,向我们说明过情况,不过也没有更多的细节。”柏木则之补充道。
“大出他们是经常这样惹是生非吧?”柏木功子问。
“柏木抄起身边的椅子砸向大出他们三人,这你们知道吗?”
“听说过……”
柏木夫妇的脸上开始现出阴影。
“到底是不是这样,到现在都是个疑问。毕竟这和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