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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也一样忙碌。元旦那天总算乖乖待在了家里,可到了新年的第二天,凉子一早起床就发现父亲已经不在家——一切照旧。凉子并不清楚父亲手头正在办什么案子,因为他不肯说。凉子只好在报纸的社会版上寻找线索,可最近连这也变得越发艰难。那些司空见惯的恶性事件不见减少,由于近来经济恢复,地价飞涨,与野蛮拆迁相关的暴力、纵火、杀人、伤害事件竟也层出不穷。
令人震惊的是,凉子居住的地区最近也冒出一起货真价实的杀人事件。事件发生在在一月五日。
那天,凉子一大早跑去车站前的电影院,看了部首映的贺岁片,是和古野章子及她母亲一起去的,章子的母亲嘴上说“我就陪陪你们吧”,事实上她比谁都看得起劲。在拥挤的电影院里,有中年男子用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并肩而坐的凉子和章子,结果在章子母亲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怒视下退怯了。
凉子在监护人的陪伴下放心地看了场电影,又被招待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正当她美滋滋地在公交站台等车时,一辆车顶横侧斜挂着警灯的银灰色轿车从十字路口飞驰而过,发出刺耳的警笛声。
“啊,是机搜车。”凉子脱口而出。
“机搜是什么?”章子问道。
“就是机动搜查队,负责重大事件的初步调查。”
章子的母亲对此表示佩服:“凉子啊,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车牌号与众不同嘛。”
“真是将门出虎子啊。”
章子惴惴不安地抓住了凉子的胳膊:“是出什么事了吧?不是正朝着咱们那边开去的吗?”
三人面面相覷。又是三中吗?凉子从那对母女的表情中读出了相同的疑问。
之后,她们坐的公交车又被两辆警车超了车,不过并没有看到救护车。凉子心中的不祥之感开始膨胀起来。
可是,凉子与古野母女告别后回到家,却发现什么事也没有,连警笛声也听不到了。翔子在房里听音乐入了迷,还踉着节拍手舞足蹈;瞳子则迎来了三个朋友,正在起居室里闹腾得欢,凉子见状便逃回了自己的房间。没过一小时,章子打来电话,交流一番后得知,案子并非发生在三中和各自的家附近,于是两人都放了心。
傍晚母亲回来后,倒意外地带来了详细内容,说她在超市被一个有着“小广播”雅号的主妇逮住了。
“说来也挺吓人的。”两人一起准备晚饭时,母亲邦子为了不让两个在看电视的妹妹听到,压低声音说,“凉子你知道吧?千田四丁目那儿不是有家叫‘东京糕点’的工厂吗?”
“有直销店的那家?知道啊,那里的苹果酥派很好吃。”
“那边上不是有间香烟店吗?也卖些糕点之类的。”
店里的老板娘杀死了她的儿媳妇。
“是吗?可香烟店的阿婆年纪挺大了吧?虽说我路过的时候从不注意看。不过那样的老太太也会杀人吗?”
“是啊。她有七十来岁了吧,儿媳妇也四十出头了。是菜刀割脖子死的。”
老太太杀死儿媳妇后,连店门也不关,就跑了出去,一时间大家都搞不清她跑去哪儿了。没过多久,有熟人看见她在附近转悠,便说服她去派出所自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了地皮吧。”邦子手里切着萝卜,皱起了眉头,“卖还是不卖,跟儿子儿媳掐起来了。”
香烟店的铺面是一幢二层楼的旧房子,顶多只有二十坪。
“二十也不到的,也就十六七吧。”邦子一脸房产专家的神情,“不过现在出手,也能拿一大笔钱。儿媳妇似乎想卖掉老房子,搬到新建的公寓去住。房地产商也来动员了,毕竟是个好地段。”
开香烟店的老太太是个寡妇,房子和土地都在她的名下,小店也是她一个人经营着的。她儿子是个上班族。
“儿子儿媳劝她说,你年纪大了,不要开店了,搬到有电梯的公寓去住吧。可老太太根本听不进去,认为他们想把自己扫地出门,好吞掉房产。”
结果就动了刀子。据说那天大清早,街坊邻居们就听见老太太跟儿媳妇大吵大闹。儿子上班去了,不在家。
“那块地能卖多少钱?”
邦子停下手里的菜刀,想了想:“一坪五百万,不,还要多一点,大概六百来万吧。”
“这么多?那么一间小房子?”
“不是房子,是土地。当然,这是不正常的。在暴涨行情出现前,顶多一百来万吧。”
邦子说,儿子儿媳想趁行情出手的心情,也并非不能理解。
“如果现在这样的疯狂景气持续下去,光是固定资产税就够他们受的。要是老太太突然去世,还得缴一大笔遗产税。”
“不过……”邦子一边将萝卜丝倒进锅,一边皱起眉头说,“对于开香烟店的老太太来说,这可不是个划不划算的问题。那间店铺是她跟死去的老伴苦心经营出来的,再怎么不起眼,也有重大意义。唉,晚饭前还是别多讲了。”说完这句话后,邦子压低了声音,“据说那儿媳妇的脖子只连着一层皮,脑袋晃来晃去的。”
原来怨恨那么深吗——对那个只为金钱,企图将香烟店、自己的家,连同所有的历史从自己手中夺走的儿媳妇的怨恨。
“为什么地价会涨这么快?”
听到凉子的嘟嚷声,邦子直摇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也算干这一行的,可也确实不明白。就像所有人都在做一场梦似的。”
“所以,妈妈觉得这样的景气不会持久,是吗?”
“什么都会到头的嘛。”
“这说法可有点外行了,像是在抒发文学性的感叹,不像一个房产评估师作出的判断。”
“对不起。”邦子笑了笑,又一本正经地说,“只要政府加强金融管制,眼下的景气就会马上终结。问题在于管制政策何时出台。”
“到时候,这样的景气就会像肥皂泡一样,‘啪’的一下破灭的吧?”凉子说着,“啪”地拍了一下手。
“是啊。这样的景气只是泡沬,不具备实质,这在业界已经是公认的了。也有人说马上会回落的。学者们还是比较冷静的。”
真到了泡沬破灭之时,又会怎样呢?当初要是卖掉土地就发了,都是你不让卖,如今倒好,全泡汤了。这下该轮到绝望的儿媳杀死婆婆了吧?
“我们家没事吧?”
“说什么呢?”
“我们家虽然不起眼,这半年里也有人打电话来,走街串巷的房产中介也会跑上门,说什么‘有没有打算卖掉’‘做点房产投资吧’之类的话。”
“担心这个之前,你还是先把色拉做好吧。”邦子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凉子,“妈妈可不会做那种让爸爸来逮捕的傻事,就算这块地皮能卖一亿日元也不会。”
·
这个寒假对野田健一而言,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劳神费心,因为母亲的身体又出了状况。
母亲从初一开始就躺倒了,初三那天竟叫了救护车,闹得全家鸡犬不宁。大半夜的,母亲说胸闷难受,喘不过气。幸好那天父亲在家,不然健一又要惊慌失措、手忙脚乱了。
令人庆幸的是,送进医院后不久,母亲的症状便趋于平静。据医生说,这不是心脏病发作,只是过度呼吸的症状罢了。
等医生解释完,已经到了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间。坐出租车回家的途中,父亲健夫极为罕见地用手搂住了健一的肩膀,抚摸他的后背,算是对他的辛苦表示慰问。
“妈妈的事让你担心了,真是对不起。”
健一吃了一惊。这份暖意沁人心田之际,他把身子缩成一团。
“没、没什么嘛。”
他从父亲的手臂中抽出身体,紧靠在车门上。父亲的手并未放下,而是搁在靠背上。他眨了眨眼睛,神色寂寥。
“爸爸要上夜班,家里的事情总是照顾不周。你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吧?”
这该怎么回答呢?作为一个好孩子应该说“没什么”,至少爸爸不会想听到“是啊,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答复吧。
“妈妈的病……呃,是心病,并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疾病。”
你既然知道,就想想办法嘛。用“疾病”这样严肃的词汇来掩饰自己的无能,又有什么用呢?
“前几天,我跟她谈过一次。”健夫直愣愣地盯着驾驶座,低声嘟哝道,“对三中的事件,妈妈似乎很受刺激,严重程度远超爸爸的预料。”
“事件?是指柏木自杀的事吗?”
“嗯。”
“那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健一故意加强了语气,“发现柏木的尸体确实是我倒霉,但也仅此而已。”
这时,出租车摇晃了一下,健夫那条搁在椅背上的手臂滑了下来。健一趁机离开了车门,靠回座椅上。
“妈妈可不这么想。她担心这会在你心里留下伤痕,从而……”
虽然能够大致猜到父亲接下来会说什么,健一还是接口问道:“从而?”
“担心那件事会对你造成恶劣的影响,从而使你也想到自杀。”
明明没什么好害臊的,健一却觉得自己的耳朵发烫了:“我才不会自杀呢。”怎么连脸也发烫了。对了,是为如此胡思乱想的妈妈害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再三考虑,处理妥当的。”
健夫同意健一的说法:“是啊。爸爸也是这么想的。”这反应出人意料地干脆。
健一看了看父亲的侧脸。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他了。父母的脸每天都能看到,没必要一本正经地观察。
可今天看来就是有这个必要。父亲的表情似乎带有某种东西,不仔细观察就会看漏。
“你是个规矩的孩子。”健夫继续说,“爸爸很欣慰。即使没跟你说过,我也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他的话终于转入正题了,“其实,有件事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这事是身在高崎的舅舅提起的。他是健一母亲的亲哥哥,在高崎市经营房地产,生意规模很大。
“你舅舅要在北轻井泽搞一家观光小客栈。当然,不是他自己过去开,而是要另找人经营。”
健一一听就全明白了:“爸爸,你不会是想去经营这家小客找吧?”
一语中的。父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现实吗?”
“太不现实了!”健一提高嗓门,“怎么能扔掉公司的工作,做这种从没做过的事呢?”
“也不能说毫无经验。爸爸上大学时在食堂打过工,还下厨做过菜呢。”
在食堂打工和经营客栈完全是两码事。
“我也考想到,妈妈该换换生活环境了。北轻井泽的空气和水质都不错,也没有令人烦恼的人际关系。当然,不会让妈妈干活,她只要充分享受自然就行。爸爸来当客栈的老板,你照样上学。虽说要转校,但如果现在就下定决心,抓紧办理的话,还能赶在初三开学前,这样对中考也没什么影响。”父亲兴致勃勃地叙述着。健一在一旁看着他的脸,不觉竟看呆了。
“爸爸,你真以为这样好吗?不会吧?真难以置信!”父亲似乎还想说下去,健一猛地摇摇头,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觉得搬到那种地方去会对妈妈有什么好处。恰恰相反,只会更加恶化!”
父亲不由得一惊,怯生生地问道:“为什么?”
“爸爸你不知道吗?”健一感到自己脸上的肌肉正因愤怒而颤抖着,“现在也没什么能令妈妈烦恼的人际关系。她跟街坊邻居一概不来往,PTA的会议也不参加,只是一天到晚关在家里。我因柏木的事情多少受了点刺激,她也根本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