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唾沬星子喷到凉子的脸上。凉子两脚用力,拼命站定身躯。
“我如果说了什么,是不是会坏事呢,高木老师?”她像是把每个字都嚼过后再吐出来似的,一字一顿地反问道。
“藤野同学。”一名男生喊了她的名字。鸦雀无声的圈子里,副班长井上康夫站了起来。因为凉子的存在,他在一班总是显得无足轻重,对班干部的工作也从不感兴趣。迄今为止的一系列骚动中,他一直表现出事不关己的态度。
事实上,他是个头脑明晰、逻辑性很强的学生。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问道。他的脑袋一动,鼻梁上架着的银边眼镜闪出一道冷光。
“嗯。”凉子推开高木老师,上前几步。高木老师则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
井上康夫问大家:“还有其他同学在火灾后接受过采访吗?”
毫无反应。
“那人还没有罢休,”凉子继续说,“不愿意接受眼下的一切。今后,我们学校……不,”她重重地摇了摇头,“是我们,还会被大众传说、书写、猜测、想象,还不会获得任何确切的信息,因为他们都认为我们不必知晓。”
高木老师想说些什么,却注意到全班同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凉子身上,便将目光转向别处。
“对于这一点,我已经忍无可忍,简直感到愤怒。”
本想用更响亮的声音来说这句话,却不知怎么的带着哀叹的口吻。我的斗志如此昂扬,可膝盖为什么在发抖呢?
“藤野同学,你想做什么?”井上康夫问道。他问得很认真,听上去像是察觉到了问题的答案。你真是这么想的吗?你真的想这么做吗?“听你的意思,似乎不只是要把同学们的感想编成文集。”
是的,你说的一点没错。
横下心来,纵身一跃。此刻的凉子正处于这样的状态。
“我们要揪出真相!”稍稍有点目眩,很多目瞪口呆的脸在眼前晃动,“就由我们自己来调査。”
如大海退潮一般,同学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当真的吗?”有人嘟囔着。
“小、小、小凉啊。”重新抓住了凉子的裙摆后,真理子硬邦邦地站起身来,“不、不行啊。我们怎么能行呢?”
保持站立的井上康夫轻轻点了点头:“仓田说得有理。我们无法逮捕纵火犯,还是交给警察和消防署的好。”
凉子吐出一口气,又深深吸气后微笑道:“不是的。我没说要去调查火灾。”
“那又要调查什么呢?”
“最根本的事件,也就是柏木的事件。”
他是怎么死的?
“最初,也就是那封举报信还没出现时,连柏木的父母都认为他是自杀的,警方调査也得出了同样的结果,因为没有疑点。”
大家终于活跃起来,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后來不断有不自然的事态发生,一來二去,便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但一切的原点还是在于柏木的死。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真是自杀,那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井上康夫接过话头,替凉子说了下去:“如果是他杀,那凶手又是谁?举报信的内容是否属实?”
接着又轮到凉子:“如果举报信的内容并非离实,那这封信为什么会出现呢?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大家没说出来。我也收到过一封举报信,是寄到我家的,也许是因为我父亲是警察。”
惊愕、迷惑与不安卷起一阵喧闹,而此时,仓田真理子却说出了一句偏离重点的话:“不是吧,是因为你是班长的缘故吧?”
这是真理子常犯的毛病,可凉子此时觉得,说不定真是如此呢?
若事实正是如此,那现在应该摆出点班长的架势才行。
井上康夫两手抱胸,对着半空装模作样地说道:“就是说,要追根溯源,对吧?”他扫视着同学们,“怎么样?这是我们班长的提议。是赞成还是反对,要不要举手表决?”
“慢着!”一个走了调的高音响了起来。
是高木老师。她脸色苍白,眼眉倒竖,猛地抓住凉子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拖。突然遭此袭击,凉子差点摔倒。“老师!”
“过来。”高木老师拖着凉子就要向体育馆的大门口走去。
“这是干什么!我们正在讨论呢!”
面对俯身抵抗的凉子,高木老师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而且这次抓住的不是凉子的胳膊,而是她的衣领。
“这根本不是什么讨论。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是认真思考过才向大家……”
高木老师怒火中烧。
“闭嘴!”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时间似乎停滞了一瞬。脸上挨了打的凉子感到难以置信,连高木老师似乎都无法相信自己做出的行为。她直愣愣地看看凉子,又看看自己的手,像是在确认掌中留下的印痕。
一个女孩的哭喊撕开了会场中的沉寂:“太过分了!”
这声音仿佛一个信号,同学们全都行动起来,将凉子团团围住。高木老师不顾一切地要将凉子拉到人群之外,凉子则动用全身的力气拼命反抗。真理子扑到凉子的身边帮她一同抵抗,还有几个学生想插到凉子和高木老师中间去。高木老师用变调的高嗓门叫喊着:“你们想干什么!快点坐好!”
她想拨开学生们,却反被推得摇摇晃晃。
“高木老师,请你放开藤野。”
“老师,你太过分了,不许使用暴力!”
“你们在搞什么?”楠山老师跑了过来,动手拉开与凉子僵持不下的高木老师和周围的学生。别的班级的人群也散了架,半数的学生都站了起来,起哄声此起彼伏:哎呀!真来劲啊!
凉子甩掉了高木老师的胳膊。两人的距离相当近,她甚至能看到高木老师充血的眼底,仿佛能听到血液冲上脑门的声音。
高木老师再次伸手去打凉子,可这次她的手臂被人自后方一把抓住。是井上副班长,他为了制住高木老师,将她的手臂往后拧。
“高木老师,你在干吗?”他的话音和眼神一样冰凉彻骨,“你不觉得这样太不成体统了吗?”
对此,正在拉开学生的楠山老师也看得目瞪口呆。
高木老师气得脸都歪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井上康夫一松手,她的胳膊便无力地垂了下来。
“这是暴力行为。”藤野凉子用颤抖的声音向大家说道。她细细品味在口中不断扩散开的血的味道,郑重地宣告:“我受到了高木老师的体罚,在此表示强烈抗议。”
·
藤野凉子坐在校长室,用湿毛巾捂住被高木老师打过的脸。凉子的对面坐着代理校长冈野和保健老师尾崎。尾崎老师检查了凉子的伤势,马上恢复到平时一贯的温和神态。冈野表面上很平静,可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你妈妈马上就来了,等她到了,再跟我们说明今天的事吧。”打着端正的领带、头发梳理服帖的冈野将椅子拉出一点,朝凉子探出身子,“不论事情原委如何,高木老师对你动用暴力这一点确实令人遗憾。”
“高木老师为什么不在这里?她可是当事人。”坐在凉子身边的井上康夫问道,既不咄咄逼人,也不怒气冲冲,语气中的冰冷感比之前收敛不少。
代理校长冈野并不接受这番抗议:“让她稍稍冷静一下吧。”
对于这番恳切的回答,井上康夫依然平静地回应:“好吧,那的确很有必要。”
尾崎老师低下头,掩藏起脸上的笑意。
估计现在高木老师要比你慌张得多。
你赢了。凉子似乎能听到类似的调侃。
“真的非常抱歉。无论出于何种理由,教师对学生的体罚行为都是不允许的……”
“以我个人而言,‘无论出于何种理由’有点言过其实。”井上康夫拦住代理校长的话头,在对方面前大模大样地抱起胳膊,倒未必是摆架子,可能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胳膊碰到身旁的凉子,“在事出紧急或别无他法的情况下采用暴力与体罚行为,也是教师教育学生的手段之一,是能够认可的。例如,当体罚对象的行为威胁到自身或其他学生的生命安全,必须立即制止时,或者在教师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并作出正当防卫时。”
井上康夫滔滔不绝地阐述起来,冈野瞪大了眼睛,尾崎老师则已然无法掩藏脸上的笑意。
“可是,刚才高木老师的行为不属于这种情况。藤野既不想伤害自己也不想伤害他人,更别说伤害高木老师了。即使她有些情绪激动,也只是在发表自己的意见罢了。无论她的意见多么不中听,高木老师也绝不该动用暴力来制止。”
一刀两断,干净利落。
“刚才我着到情绪失控的高木老师意图再次殴打藤野,便上前抓住了老师的胳膊,极力阻止她的暴力行为。高木老师的肩膀或手臂可能会因此受伤,可这毕竟是我在别无他法的紧急情况下作出的反应。校长,您能够认同这样的解释吗?”
代理校长冈野尚未作出回答,便有敲门声传来,藤野邦子的脸从门口探了进来。两位教师立刻站起身。凉子注意到,有极短的一瞬间,冈野的脸上现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或许他觉得,只要能从井上康夫的诘问中脱身,宁可马上与受体罚学生的家长见面。
“井上,”凉子小声问道,“你就是为了确认这个,才特意跟来的吗?”
井上康夫毫不含糊地回答:“对我而言这很重要。况且作为副班长,我负有事后向旧二年级一班的同学汇报处理结果的责任。”
到底哪一方面更重要,谁也弄不明白。不过,井上康夫就是这样的人,凡事只要道理上说不通就觉得别扭。他不喜欢感情用事,十分看重自己的责任和义务。知道对方有过错或不能自圆其说,他便绝不肯轻易放过,哪怕这个“对方”身为校长。
“我是藤野凉子的母亲。”邦子站在门边,恭敬地鞠躬行礼。她出了不少汗,估计是从事务所里急匆匆赶来的。
“请进,请进。”
邦子却拦住了催促她进门的代理校长冈野。
“对不起,老师。请让我先和女儿说几句话。”
“这个嘛,可是……
“只要五分钟,三分钟也行。就在外面走廊上说。拜托了。”
冈野像是受过特别训练似的——其实是每天早晨起床后在盥洗室里练习的结果一一深深鞠了一个躬,头快要碰到膝盖了。他看了看邦子和凉子,小声答应道:“既然这样,那就请便吧。”
凉子飞快地朝母亲走去。看到母亲后,凉子鼻子一酸,马上要哭出来,但她咬紧牙关强忍住了。
将凉子带到走廊上,关上门后,邦子说:“你说了吗?”
“嗯,说了。”
“怎么样?大伙同意吗?”
“不知道。”凉子摇了摇头,紧紧咬住的嘴唇颤抖起来,“还没有听取大家的意见,高木老师就发了火……”
凉子说自己挨了高木老师的耳光。邦子的眼底冒出了火。
“哦。打的是哪边的脸?”
“这边。”凉子将脸凑了上去,母亲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
“嘴巴里好像裂开了。”
“给我看看……嗯,真的裂开了。还真下得了手啊。”邦子从齿缝中挤出声音,“你是按照跟爸爸妈妈商量好的那样说的吧?”
“嗯。”
“没有得罪高木老师吧?”
“没有。她没头没脑地拦着我,我很生气。”
“你没有动手打她吧?”
“没有。”凉子注视着母亲,“只是在她用力拖我时回推了她几把。”
“别的地方没有受伤吧?”
凉子露出膝盖,那里有一点擦伤,尾崎老师已经帮忙消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