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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木一个人站在黑暗的走廊里,他看看手中即将燃尽的香烟,把它扔在地上,学着王建的样子把烟头碾碎。
他向自习室走去,路过基地班专用教室的时候,向里面看了一眼。教室里坐满了人,可是静悄悄的,每个人的面前都堆着厚厚的书,埋头苦读。
方木想起刚才王建的眼神,他感觉到,那眼神中除了不屑与轻蔑,还有嫉妒。
他突然感到有点同情王建。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他们的注意力很难长时间的集中在某件事上,即使这件事关乎他们的性命。
经过了平安无事的一个星期后,似乎每个人都开始慢慢放松下来,有恋人的开始恢复和男(女)朋友的约会,单独行动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一次高国栋突然失踪了,他家里人也不知道他的下落,方木和其他人都快找疯了,两天后方木准备报警的时候,这小子笑嘻嘻的突然回来了,一问,才知道去会了一个相邻城市的网友。“这种事情,总不能全去吧?”每晚5点坐在B食堂那个固定的餐桌前的人日渐稀少。
一天傍晚,参加聚会的人只有5个人:方木、吴涵、王建、齐新,经济系只来了陈希。陈希告诉方木其他几个经济系的同学的去向,看着方木阴沉的脸色,不敢多说话,闷头吃着饭。
没有新线索,也没有人被害。方木闷闷不乐的吃完饭,搞不清自己究竟该庆幸还是该焦虑。
陈希也吃完了,看着桌子前围坐的几个人,犹豫了一下说:“我一会要出去买东西,你们……”她的目光变得躲躲闪闪的。
方木看看其他几个法学院的同学,“我陪你去吧。”
方木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单独和女孩出去。
陈希在身边步履轻盈的走着,不时和相熟的同学打着招呼,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方木却显得有点不自在,他能感觉到陈希的同学们异样的眼光:他们该不会认为我们在谈恋爱吧。
陈希察觉到方木的情绪,笑着问:“怎么,不愿意陪我?”
方木急忙说:“没有。”
陈希嘟起嘴巴:“还说没有?你看你的脸拉得那么长,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怎么?”她歪着头看着方木:“觉得我这样的丑女配不上你这样的帅哥?”
“哪里哪里,你……你挺漂亮的。”
陈希咯咯的笑起来,“谢谢夸奖。”
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超市。陈希很有兴趣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方木没什么想买的,就耐着性子陪着她逛来逛去。
“哎,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什么?”
“杀人案啊,你不是在查么?”陈希的语气轻松,好像在说着一件好玩的事情。
“我哪里调查了,我又不是侦探。”方木悻悻地说。陈希正在低头看一瓶爽肤水,长长的马尾辫下露出白皙、细长的脖子。
她是挺好看的。
“怎么,还在生气啊?”陈希看方木不说话,回过头来问。
方木忙收回目光,“没有没有,也许,”他搔搔脑袋,“也许大家都觉得我神经过敏。”
“呵呵,你别多想,那几个人真的有事,其实,我这个组长当得也不怎么样。”她调皮的冲方木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自己也偷偷的出去上了好几次网。”
“你不害怕么?”
“害怕啊,”陈希漫不经心的回答,她又开始看一包面膜,小声读着使用说明,“可是害怕有什么用,如果一定要死,躲是躲不掉的。”
方木无语。
“我们第一次聚会的时候,我很好奇,想看看名单上都是些什么人,结果很失望,都是很普通的人啊,看不出哪个像该死的样子。”
方木开始苦笑。
“所以我决定加入,我想知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另外,”她转过头看着方木,“我相信你的话,那张借书卡一定有问题。”
“你为什么相信我?”
“不知道。”陈希夸张地耸耸肩,“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吧,就像你的敏感一样,呵呵。”
陈希在货架间走来走去。
“那你害怕么?”
方木想了一下,“害怕。”他老老实实的承认。
“呵呵,有勇气承认自己的脆弱是个优点,比廖闯那种人强,他都不敢来上课了。”
方木想起那个拂袖而去的经济系男生。
“如果命中注定下一个人是我,我希望他能一下子杀死我,最好在背后,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没有痛苦的要我的命。”陈希把手交叉在身前,望着天,一副憧憬的模样。
方木默默地看着她。女孩的身影沐浴在超市里强烈的灯光下,竟有些模糊。
她收回目光,微笑着看看方木。
“你说,那样该多好。”
第十二章 人莫予毒
不知不觉中,快到年末了。
每天在校园里徜徉的人越来越少,一方面是因为天冷,另一方面,期末考试就要到了。对这个学校里的大多数人来讲,没有什么比期末考试重要,而对于法学院的学生来讲,一场更加残酷的竞争也即将开始。
在宿舍楼里几乎看不到基地班的学生,每天刚刚打开宿舍门,他们就争先恐后的去图书馆占座位,然后就一整天呆在教室和图书馆里,甚至连吃饭也是。直到关寝的前几分钟,他们才一个个神色疲惫的回到宿舍里,悄无声息的洗漱后,又各自猫在各自的床上看书,熄灯后,还三三两两的聚在走廊里,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书。
352寝室的老大参加了这次基地班的入学考试,还硬着头皮到基地班的专用教室上了两次自习,每次都被他们无声的目光逼走。这让老大深受刺激,他在寝室里指天划地的发誓一定要考进基地班。于是每天披星戴月的人群中多了老大,基地班的学生去图书馆他也去图书馆,他们去吃饭他也去吃饭,他们每晚到走廊里读书他也去读书。寝室里的同学被他搞的烦死了,动员他去王建原来的宿舍去住,学习环境好,而且正好空着一个床位。这个神经病居然真去了,结果垂头丧气的回来,说早有人占了。
SUO小组的活动也变得名存实亡。长时间的平静让大多数人开始相信借书卡只是巧合。每天傍晚来到B食堂那张餐桌前的人也越来越少,几乎没有人再向方木汇报他人的动向,方木也懒得听,他每天来这里吃饭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也许,是因为可以看见陈希。
自从那天和陈希一起去超市之后,他们再没有单独在一起过。而方木却越来越期盼晚上去B食堂的例行聚会。
她总是稍晚一点到。
她总是先在人群里寻找其他组员的身影,每每与方木的目光相遇,她会微笑一下,洁白的牙齿熠熠生辉。
她喜欢吃辣一点的食物。
她喜欢用“心相印”牌的纸巾。
一个周末的傍晚,来到餐桌前的只有三个人:方木、陈希和王建。
方木注意到陈希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书包和水杯,而是拿着一个小小的旅行袋,好像要出门的样子,想开口问问,又觉得唐突。
倒是陈希主动开口了:“今晚我去我姑姑家,她就住在本市,周末在她家住两天。组长,”她歪着头看着方木,“准假否?”
方木有些慌乱的挥挥手,算是同意。
陈希咯咯的笑起来,她的笑很有感染力,连一旁闷头吃饭的王建也抬起头来咧了咧嘴。
吃过饭,王建又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匆匆的走了,方木和陈希坐在桌旁,都不作声。
陈希拿出一张面巾纸慢慢地擦着勺子,直到把正面反面都擦得铮亮才停手。方木默默地看着她。
“我,我要走了。”陈希头也不抬的说。
“唔。”
“我在校门口的车站坐车。”
方木又“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我送送你吧。”
“好!”陈希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两个人并肩走在校园里。刚刚下过一场雪,周围的一切都被覆盖在一层厚厚的白色下,呈现出一种有质感的宁静。校园里没什么人。。,脚下的积雪咯吱作响。两个人谈着一些无聊的闲话。车站越来越近了。
“你坐几路车?”方木张望着远处一辆慢慢开来的公交车。
“25路。”陈希的脸冻得通红,不时跺着脚,把手凑到嘴边哈着气。
在夜色中越开越近的公交车开始变得清晰。
“这辆就是。”
陈希看了一眼,“不行,人太多了,我等下一趟吧。”
方木没有作声,望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
车站只有他们两个人,彼此像陌生人一样沉默着。身边飞驰而过的汽车把他们映在路上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渐渐,一个影子小心的靠近另一个。
方木感到陈希的肩膀紧靠着自己,身体在轻轻发抖。
她好高啊,能有一米六八左右吧。
方木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好久,才开口问道:“你冷了吧?”
陈希点点头。
方木看着陈希瘦削的肩膀,突然有一种很想抱抱她的冲动。
这时,一辆25路公共汽车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停在了车站旁。
方木脱口而出:“车来了。”随后后悔不迭。
陈希看了方木一眼,默默的上了车。
车很快开走了,方木感到车上始终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他也一直盯着车开走的方向,直到它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回寝室的路上,方木经过了体育场,这个庞大的环形建筑伫立在夜色中,他站在宋博被杀死的那个小门旁边犹豫了一会,走了进去。
覆盖着积雪的操场显得空旷无比。方木小心的呼吸,沿着空无一人的跑道,在黑暗中慢慢走着。脚底的积雪咯吱作响,在黑夜中显得分外清晰,方木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然后吁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而在那黑暗尽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那是我们的命运。方木对自己说。
离那旗杆越来越近了,方木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似乎渴望看到什么,又害怕看到什么。
旗杆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并没有女鬼在一旁哀怨的哭诉。
它就站在那,和往常一样平淡无奇。
方木走上前,抚摸着冰冷光滑的旗杆。
它不会记得,它曾经记载了一个女孩越来越低的体温。
它也不会记得,那个女孩曾在临终前短暂的清醒中,竭尽全力的挣扎,想要摆脱它冰冷的束缚。
它什么也不会记得。
而他记得,他全部都记得。
你应该在黑暗中暗自冷笑吧,你应该陶醉于不动声色中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吧,你应该在轻松愉快地选择下一个牺牲品吧。
方木抬头看着同样漆黑一片的天。你究竟是谁?
在这样一个黑夜里,方木的内心有一种冒险的冲动,他的全身似乎充满了即将喷薄而出的力量,他希望此刻那个凶手正在黑暗中窥视自己,蠢蠢欲动,伺机下手,而他,机警灵动,随时准备给凶手致命一击。
他在黑暗中兴奋的四处张望,手在微微发抖。不,不需要什么武器,只要这双手就够了,像扼住命运一样扼住凶手的咽喉!
良久,方木有些疲惫的离开了体育场。
他知道,自己的冲动来自于那个乘着公交车离去的女孩。
他为自己的幼稚稍感羞愧。
寝室里只有祝老四和吴涵,让人稍感意外的是,王建也在。
“其他人呢?”方木把书包扔在床上,伸手从床下拿出脸盆。
“老二和老五去网吧包宿了。”祝老四回答。
“老大呢?”
“嗬嗬,老大去对门了,说是要搬过去和王建一起认真复习。”一旁的王建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可是王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