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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时喝醉了,朝着电视屏幕敬酒,说:“这杯敬你,你这个该死的小宝贝,给我滚远一点,让男人来做男人的事。”
芭比想起了某间体育馆:沙漠的热气、浓浓的屎味,以及大笑的声音。
“我想亲眼看看。”他说,“谁要跟我一起去?”
生锈克叹了口气:“我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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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就在芭比与生锈克逐渐接近上头有奇怪符号、还会发出明亮闪光的方块时,公共事务行政委员詹姆斯·伦尼就站在今晚稍早前,芭比一直被关在里头的那间牢房里。
卡特·席柏杜帮他一起把小詹的尸体抬到床板上。“让我跟他单独待会儿。”老詹说。
“老大,我知道你的心情一定很差,但是现在还有一百件事需要你集中注意力处理。”
“我知道。我会处理好那些事。不过首先,我得跟我的儿子待一会儿。五分钟就好,接着你就可以叫两个弟兄把他送去葬仪社。”
“好的。我为你的损失深感遗憾。小詹是个好人。”
“不,他不是,”老詹用一种温和、平铺直叙的语气说,“但他仍然是我儿子,我爱他。这不见得完全是件坏事,你知道的。”
卡特想了一会儿:“我知道。”
老詹笑了:“我知道你知道。我已经开始觉得你才是我该有的那个孩子了。”
卡特快步走上楼梯、前往准备室时,脸上因开心而红了起来。
等他离开后,老詹坐在床板上,把小詹的头放到自己腿上。男孩的脸上没有伤痕,卡特先前也已合上了他的双眼。要是不看他衬衫上干掉的鲜血,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仍然是我儿子,我爱他。
这是真的。没错,他是准备要牺牲小詹,但这有前例可循。你只要看各各他山上发生的事就知道了。就像基督一样,这孩子的死是有原因的。
不管安德莉娅·格林奈尔的那些胡说八道会造成怎样的损害,一旦镇民知道芭比杀了好几个自愿成为警务人员的人,其中还包括他们领导者的独子时,一切又将会被修补回来。芭比逃了出去,想必还会计划一些新的恶行,寻求政治上的好处。
老詹坐了好一段时间,用手指梳理小詹的头发,专心看着小詹安详的脸孔。接着,他以轻柔无比的声音,对小詹唱起他母亲在他还是个婴儿时,会对他唱的歌曲。那时,小詹还躺在摇篮里,睁大了困惑的双眼,向上看着这世界。“银色月亮就是宝宝的床,航行过整个天际,航行过海上的雾气,就在云朵飘过时……航啊航,宝宝,航啊航……穿过了海洋……”
他到这里停了下来,记不起接着的歌词了。
他移开小詹的头,站起身子。他的心脏漏了一拍,使他屏住呼吸……但随即又恢复正常。他觉得自己最后免不了得去安迪的药店里拿点叫维尔什么的药,但在此同时,这里还有事得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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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小詹,握着扶手,缓缓爬上楼梯。卡特就在准备室里。里头的尸体已被移走,两张摊开的报纸正在吸干米奇·沃德罗的鲜血。
“趁这里塞满警察前,我们先去镇公所,”他告诉卡特,“离探访日的活动正式开始还有——”
他看了看手表,“——十二个小时左右。我们在那之前还有许多事得做。”
“我知道。”
“别忘了我儿子的事。我要鲍伊兄弟好好处理。要尊重地处理遗体,还要有一具好棺材。你告诉斯图亚特,要是我看见小詹被装在便宜货里送回来,我就会把他宰了。”
卡特在他的笔记本上迅速记了下来:“我会处理的。”
“告诉斯图亚特,我会尽快与他联络。”有几名警员走进前门。他们看起来很拘谨,有些害怕,相当年轻青涩。老詹从刚才坐下来以便调整呼吸的椅子上吃力起身:“该开始行动了。”
“没问题。”卡特说。但他顿了一下。
老詹环顾四周:“孩子,你在想什么事吗?”
孩子。卡特喜欢这句孩子听起来的感觉。他的父亲在五年前,因为开着货卡车在瑞兹的一座双子桥出车祸而死,但这不算是什么损失。他曾虐待他的妻子与两个儿子(卡特的哥哥现在在海军服役),但卡特并不在乎;至少不是很在乎。
他的母亲一直借由咖啡白兰地麻醉自己,而卡特也总是能因此尝到几口。不,他憎恨那个老头是因为他是个爱抱怨的人,而且是个笨蛋。大家总认为卡特也是个笨蛋——可恶,甚至就连小詹也这么觉得——但他不是。伦尼先生了解这点,而且伦尼先生绝对不是爱抱怨的人。
卡特发现,他已经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我捡到一份东西,或许你会想要。”
“真的?”
卡特带老詹去他的置物柜那里。他打开柜子,拿出上头印有维达两字的信封。他把信封在老詹面前举起,上头的血迹显得极为醒目。
老詹打开信封。
“老詹,”彼得·兰道夫说。他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就站在翻倒的接待台那里,看起来精疲力竭。“我想我们算是让事情平静下来了,不过我找不到几个新加入的警员。我猜他们不干了吧。”
“预料得到,”老詹说,“这只是暂时的。等事情一解决,他们意识到戴尔·芭芭拉不会率领一群嗜血的食人族把他们生吞活剥后,就又会回来了。”
“可是该死的探访日——”
“几乎每一个人明天都会表现出最乖的一面,彼得,我敢说我们绝对有足够的警力搞定那些不听话的人。”
“那我们该拿新闻发布会的事怎么——”
“你没发现我正在忙吗?啊?彼得?天啊!半小时后,你到镇公所的会议室来一趟,到时你想讨论什么都行。但是现在,让我们单独待在这里。”
“当然好。抱歉。”彼得往后退去,动作僵硬,语气受伤。
“停下来。”伦尼说。
兰道夫停了下来。
“你一直没对我儿子致上哀悼之意。”
“我……我很遗憾。”
老詹用双眼打量着兰道夫:“你当然遗憾。”
兰道夫离开后,伦尼从信封里取出文件,快速看过一轮,接着放了回去。他看着卡特,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为什么你没马上交给我?打算留着吗?”
他把信封递了出来,让卡特除了吐实以外,别无其他选择:“嗯。总之,我是稍微这么想过,以防万一而已。”
“以防什么万一?”
卡特耸了耸肩。
老詹没有追问。作为一个经常保留文件、以防有人会为他带来麻烦的人而言,他根本无需追问。他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改变主意?”
卡特再度别无选择,唯有说出事实:“因为我想成为你的手下,老大。”
老詹扬起了他的粗眉毛:“是吗?不是他的?”
他的头朝兰道夫刚走出去的门点了一下。
“他?他只是个笑话。”
“说得对,老詹把一只手放在卡特的肩膀上,”“他的确是。走吧。等我们一到镇公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份文件放进会议室的火炉里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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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他们真的很高,而且相当可怕。
穿过手臂的电流消失后的一瞬间,芭比就看见了他们。一开始,他有强烈的冲动想放开方块,但他抗拒这个欲望,坚持下去,看着那些生物监视着他们的囚犯。要是生锈克说得没错,不只是监视,同时还开心地折磨着他们。
他们的脸——如果那是脸的话——全都是突起物,不过突起物里装满了东西,看起来随时都在改变,像是下方的实体没有固定形状。他说不出那里有多少个那种生物,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一开始他以为有四个,接着变成八个,然后只剩两个。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模样实在太过不同,让他完全无法辨认出来,因此在他心中激发一种深沉的厌恶感。他大脑负责解释感官输入的那个部分,完全无法对他见到的东西加以译码。
我的双眼并没有看见他们,没有真的看见,甚至用望远镜也没办法。这些生物在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星系里。
他无法确认这点——理性告诉他,方块的主人可能位于南极冰层底下的基地,或是位于一架外星版本的企业号里头,正绕着月球轨道不断飞行——但他就是知道。他们待在家里……不管那到底算不算他们的家乡。他们正在看着,而且十分享受。
一定是这样。因为那群王八蛋全都在笑个不停。
接着,他又回到了费卢杰的体育馆里。里头很热。由于那里没有空调,只有软弱无力的风扇挂在天花板上,所以难闻的空气就这么不断在里头循环。他们让所有接受审讯的人都先离开,只留下两个冲动的中东人。他们用两个自制炸弹夺走了六条美国人的性命,还用狙击枪杀害了一个来自肯塔基州、大家都很喜欢的孩子卡斯泰尔斯,竟然连一点难过的感觉也没有。于是,他们开始在体育馆里不断痛踹那两个回教徒,还脱掉了他们的衣服。虽然芭比想说自己当时离开了现场,但他并没有。他也想说至少自己并没有参与,但也的确有。他们陷入了疯狂状态中。他记得他的战斗靴离开其中一名中东人那瘦削、沾有屎渍的屁股上时,还在上头留下了红肿的印记。接着,两个中东人全都被脱得赤身裸体。他还记得埃默森在其中一个中东人的裤子被脱掉后,重重朝他垂着的卵蛋上踢了一脚,说:这脚是为了卡斯泰尔斯踢的,你他妈的中东佬。事情没多久后,便有人交给埃默森的母亲一面旗帜,而她就坐在一张放在坟墓附近的折叠椅上,一如大家熟悉不过的画面。接下来,就在芭比想起就技术层面来说,他应该负责照顾好这些人时,海克梅耶中士拉着其中一个身上只剩下头巾的中东人的头巾,把他拉至墙边,用枪顶着那个中东人的头,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在那短暂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人说“不”,也没人说“别这么做”。于是,海克梅耶中士扣下扳机,子弹打进三千年以上历史的墙壁时,鲜血也溅在了上头,事情就是这样,再见,中东人,要是没忙着帮处女开苞的话,记得要写信给我们。
芭比放开方块,试图想站起来,双腿却不听使唤。生锈克一把抓住他,就这么扶着他,直到他能站稳后才放手。
“天啊。”芭比说。
“你看到他们了,对不对?”
“对。”
“你觉得他们是孩子吗?”
“或许吧。”但这么说不够准确,与他内心相信的不同。“很有可能。”
他们缓缓走回其他人聚集在一块儿的农舍前方。
“你没事吧?”罗密欧问。
“没事。”芭比说。他得跟孩子们谈谈,还有杰姬与生锈克。但不是现在。他得先控制住自己才行。
“你确定?”
“嗯。”
“罗密欧,你店里还有其他防水布吗?”生锈克问。
“嗯。我把东西全放在卸货区了。”
“好极了。”生锈克说完,借用了茱莉亚的手机。他希望琳达现在在家,而不是警察局的审问室里,但也只能这么希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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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锈克拨来的那通电话相当简短,通话过程不到三十秒,但对琳达·艾佛瑞特来说,却长到足以让她一扫可怕的星期四以来的灰暗情绪,并一百八十度地变成了开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