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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厨”的家伙——仿佛他过去叫菲尔·布歇这个名字的生命经历,全都被一笔抹杀似的。小詹离开书房时,老詹着实松了口气,只是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这点。
他拿起笔来。太多事得做了。他要搞定这些事,而且尽善尽美。等到这件事结束后,他的相片说不定还能登上《时代》杂志封面呢。
粉红色的星星掉下来了
4
多亏了发电机仍在运作——除非她能找到更多丙烷,否则可能也撑不了太久——才使布兰达·帕金斯得以用丈夫的打印机,把那个命名为“维达”的文件夹里的文件全都印出来。霍伊整理了一堆数量惊人的老詹犯罪内容——显然是在他死前那段时间整理的——她看着印出来的纸张,觉得这一切比用计算机屏幕看真实许多。她越是看着那堆纸,就越觉得这些数据正符合她这辈子对老詹·伦尼的印象。她一直知道他是头怪物,只是不知道这头怪物原来如此巨大。
就连账目部分,甚至也与科金斯那个搞笑耶稣教堂符合……如果她看到的全部属实,那么那其实不是教堂,而是规模庞大的神圣洗衣店,只不过洗的是钱,而非衣服罢了。那笔制造毒品的获利金额,用她丈夫的话来形容,就是:“也许是美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数目。”
但这些资料,依旧有个人称“公爵”的警长霍伊·帕金斯,以及缅因州总检察长都不得不承认的问题。为什么“维达计划”需要花费那么久的时间,停留在搜集证据与数据的阶段?因为,老詹·伦尼不只是头大怪物,而且还是头聪明的怪物。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甘于次席公共事务行政委员这个位置,好让安迪·桑德斯可以帮他擦屁股。
这就等于带了个挡箭牌在身上。有很长一段时间,安迪都是那些证据所指向的元凶,甚至就连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冤大头,径自活在虚情假意的狗屁恭维中。安迪是首席公共事务行政委员、圣救世主教堂的首席执事,也是镇民心中的首选,更是那几家位于拿骚与大开曼岛、账目模糊不清的金融公司的文件中,所能追踪到的最后一个人。要是霍伊和总检察长的动作太快,他可能就会是第一个拿着囚犯编号牌拍照的人了。老詹肯定会对他做出什么承诺,要是安迪深信不疑,因此保持沉默,那么他还可能是唯一会因为这件事坐牢的人。他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傻人就是会做出傻事。
今年夏天,霍伊处理的这件事,已朝最后的目标迈进。伦尼的名字已经出现在总检察长所拿到的一些数据中,尤其是那些在内华达州建立,名为“小镇创投公司”的相关文件。“小镇创投公司”的钱不再流向西边的加勒比海,而是朝东边的中国内地流去。
伦尼为何愿意承担这种风险?霍伊·帕金斯只能想到一个原因:对那个洗钱教堂来说,钱进来的速度已变得太快,金额也太大了。伦尼的名字随后又出现在许多东北部其余基本教义派的教堂文件中。“小镇创投公司”与其他教堂(更别说一堆规模没有 WCIK 电台大的其余宗教电台,以及 AM 电台的部分了)是伦尼犯下的第一个真正错误。而线索就这样一条接着一条,迟早会被拼凑起来——通常还很快——就此揭开所有内幕。
你就是放不了手,对不对?布兰达坐在丈夫的办公桌前,一面读资料一面想着,你赚了几百万——甚至是上千万——而风险越来越难控制,但你却还是放不了手。就像猴子无法放弃食物,因而步入自己设下的陷阱中一样。你坐拥着那些该死的财富,却始终住在一栋三层楼的老房子里,还在119号公路卖你那些二手车。究竟为什么?
但她知道原因。这与钱无关,而是与小镇有关。
他把这里视为他所拥有的城镇。要是他宁可坐在哥斯达黎加的沙滩,或是住在纳米比亚某栋满是守卫的庄园里,那么老詹的那个“老”字就可以拿掉了。要是一个男人没有目标,就算银行账户里满满是钱,也始终是个小鬼。
要是用手上的数据来迎战老詹,她有可能与他达成协议吗?强迫他放手,借此换取她的沉默?
她不确定,而且也害怕与他当面对质。局面会闹得很难看,可能还十分危险。她希望茱莉亚·沙姆韦能帮忙,还有芭比也是。现在,只有戴尔·芭芭拉有挡箭牌。
霍伊沉稳平静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可以过一阵子再说——我也一直在等待最后的关键证据,好证明我的那些想法——但要是我就不会等上太久。因为,要是被围困的情况持续下去,他就会变得越来越危险。
她想起霍伊原本要倒车驶出车道,却又停了下来,在阳光下吻她的那一刻。她对他嘴唇的熟悉度,正如对自己的一样,而且也深爱那种感觉。
他轻抚她颈侧的方式,仿佛知道离别的时刻已然到来,于是,这最后的一次碰触,便足以抵过所有。
这肯定是个过度容易编织出的想象,但她却几乎确信,因而双眼再度盈满了泪水。
突然间,那些打印出来的数据,以及上头的阴谋诡计似乎已不再重要。甚至就连穹顶也似乎没那么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她的生活突然出现了黑洞,一口气吸走她那些原本视为理所当然的幸福。她纳闷地想,不知那个可怜的傻瓜安迪·桑德斯是否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她猜应该是吧。
我会再等二十四小时。要是明晚穹顶还在,我就会带着资料去找伦尼——带着影印本去——叫他必须辞职,并且还得公开支持戴尔·芭芭拉。
同时还会告诉他,要是他不这么做,就会在报上读到这些关于他贩卖毒品的所有事情。
“明天。”她喃喃自语,闭上双眼。两分钟后,她在霍伊的椅子上睡着了。此时正是切斯特磨坊镇的晚餐时间。镇上的一些人家,由于发电机还在运行,所以晚餐是用电磁炉或瓦斯炉煮的(也包括了那一百多份的法式鸡肉特餐),但也有些人因为想节省发电机燃料,或是只剩木柴可用,选择用火炉烹调晚餐,因而使炊烟自数百个烟囱中,飘到了静止的空气里。
接着蔓延开来。
粉红色的星星掉下来了
5
在拿到盖革计数器后——她乐于接受,甚至十分热衷,答应从星期二早上开始勘探——茱莉亚用狗绳牵着贺拉斯前去波比百货店。罗密欧告诉她,他仓库里有两台全新的彩色复印机,还都放在原本运来的纸箱里,而且两台全都任她使用。
“我还有一些丙烷储备,”他说,拍了拍贺拉斯。“我会提供你所需的任何东西——能提供多久就多久。我们得让这份报纸保持发行状态,我说的没错吧?这份报纸比起过去任何时刻都更重要,你不这么觉得吗?”
这正是茱莉亚心中所想,也是这么告诉他的事。她还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我欠你一回,罗密欧。”
“等到这事结束以后,我每周向你买广告时,肯定可以得到一个超低折扣吧。”他用食指轻敲一下鼻侧,仿佛他们间有个大秘密似的。也许的确有。
她离开时,手机正好响了起来。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哈啰,我是茱莉亚。”
“你好啊,沙姆韦女士。”
“喔,寇克斯上校,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太棒了。”她开心地说,“你一定无法想象,在我们这个老鼠屎一样大的地方,能接到外头的电话有多么开心。穹顶外的生活怎么样啊?”
“普通人的生活可能还不错,他说,至于我,”“则是生活在丑陋的那一面。你知道导弹的事吗?”
“我看着导弹击中目标,弹开之后,还在你们那边引起一场大火——”
“这不是我的——”
“接着在我们这边也引发一场还算可以的火灾。”
“我要找的是芭芭拉上校,”寇克斯说,“他现在应该要带着那支该死的电话才对。”
“你说的真他妈没错!”她大喊,声音还是一副开心的模样。“活在他妈的地狱里的人,应该都要有他妈的冰水可以喝才对!”她在加油站商店前停下。店铺大门如今紧紧关着,一张手写标语就贴在窗上:本店明天营业时间为上午十一点至下午两点,请趁早光顾!
“沙姆韦小姐——”
“我们待会再谈芭芭拉上校的事,茱莉亚说,”
“现在我想先知道两件事。第一件事,记者什么时候才能获准靠近穹顶报道?因为美国人民有权得知政府处理这件事的更多信息,你不觉得吗?”
她猜他会回答自己没想过这点,不过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一段时间里,穹顶的这一侧肯定不会有任何《纽约时报》或 CNN 的记者出现。但寇克斯的回答出乎她意料之外。“要是我们这边的把戏都不起作用,可能会在星期五开放。沙姆韦小姐,你想知道的另一件事是什么?简短一点,因为我不是新闻发言人,他们领的薪水是另一个等级的。”
“是你打来的,所以你就得过我这一关。多苦都得吞下去,上校。”
“沙姆韦小姐,请做到应有的尊重,你并不是切斯特磨坊镇唯一有手机的人,也不是我唯一能接触到的人。”
“我确定这是真的,不过你要是把我甩开,我可不认为芭比会跟你说话。他对于自己的新职责是未来的典狱长这件事,有点不太高兴。”
寇克斯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想知道穹顶南方或东方的温度——真实的温度,也就是你们这群家伙现在驻地的温度。”
“为什么——”
“你有没有这方面的信息?我想一定有,至少一定能弄得到。我想你现在应该就坐在计算机屏幕前,可以获得任何信息,搞不好还包括我的内衣尺寸。”她停了一下,“如果你说十六号的话,我现在就会把电话挂掉。”
“沙姆韦小姐,你是在展现幽默感,还是本来说话就这样?”
“我又累又怕,请记住这点。”
寇克斯那头静默了一阵子。她觉得自己听见了敲打键盘的声音。接着他说:“城堡岩那里是华氏四十七度。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这数字没有她担忧的那么糟糕,但还是有着相当差距。“我现在正看着磨坊镇加油站商店的温度计,上面显示是五十七度。两个相隔二十英里的地方,温度差了十一度。除非今天傍晚正好有个大暖流穿过缅因州西部,否则我得说,我们这里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你同意吗?”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但接下来说的话,的确让茱莉亚忘了这件事。
“我们打算再尝试别的方法。
时间大概是今晚九点。这就是我要告诉芭比的事。”
“大家肯定希望 B 计划比 A 计划有用得多。
这个时间,我相信总统任命的人选,正在蔷薇萝丝餐厅里负责填饱大家的肚子,听说今晚的特餐是奶油鸡。”她能看见街道另一侧的灯光,肚子叫了起来。
“你愿意听我说完,然后传个消息给他吗?”
她可以听出他没说出的那句话:你这个爱吵架的臭婊子?
“乐意得很。”她面露微笑地说。只要她需要的话,的确可以让自己变成一个爱吵架的婊子。
“我们要尝试一种正在实验中的腐蚀剂,是一种人造的氢氧酸化合物。腐蚀性比平常的腐蚀剂高出九倍。”
“化学作用让人活得更快活了。”
“我得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