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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最后一桩事,不禁一惊,情知武林人物别的未必肯要,若能获得一部秘笈,尤其获得武学最高的前辈留下的秘笈,更是无上至宝,如何说是不要?
他一向这方面动了念头,立即推想到宋大娘原是要夺他的宝剑,因见他能够及时躲避,知道宝剑拿不走,才改了一付脸孔,用缓和的方法来对付。后来见不畏迷药,又另外下毒在莲子羹,以达成夺宝的意图。
到底宋大娘是否有夺宝的意思,余树奇自然猜她不透,但他自己认为推断十分合理。因此他又认为宋大娘替他缝制布兜,用意在覊留他的行动;连夜赶制,为的是守候看他是否中毒。
这一连串的推论,在他脑中一掠,不由得暗哼一声道:
“要是我不知道倒也罢了,今既知道,若教你这般容易得手,我就枉学了盈虚十二字图诀!”
当下一闭俊目,将“离”字诀的功夫运入肠胃,立即拿起汤匙,将莲子羹一匙一匙往嘴里面浇。
但他这时食物人胃的通道已被内气封闭,莲子羹虽照样下喉,却无法进胃。一碗莲子羹被他迅速吃尽,将碗交给宋放,笑道:
“你替我多谢你姊姊,说她做的很好吃!”
其实他像猪八戒吃人蓼果般猛吞,到底是何种味道,他那能辨别得出?但那宋放不知就里,接过碗匙,欢天喜地走了。
余树奇待得宋放一走,便关了前门,开了后门,把一碗莲子羹全向断崖吐掉,悄悄在床上一躺,心里还在暗笑。
经过这次暗中较智,瞌睡虫也被赶走了。余树奇想睡,却睡不着、觉得这样明争陪斗,倒也十分有趣。
也不知再过了多久时闾,才蒙胧入寐,猛然一声“余哥哥”又把他由半睡半醒中唤个全醒,这时,他更加没好气,叱一声:
“又是谁来了?”却闻宋启的口音道:
“余哥哥!是我!”接着又道:
“你的布兜缝好了,妈叫我送来给你过目,好待你安心睡觉!”
余树奇蓦觉无限歉疚,由床上一跃而起,急说一声:
“待我点灯!”接了宋启进屋,陪笑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了,你妈也热心得紧,星夜劳你送来,明早再看,还不是一样?”一边说,一边已打开宋启送来的布兜。
宋启的年纪虽和余树奇差不多少,伹他曾经随父出门几回,见识总此余树奇高明几分,察言观色,便知余树奇语不由衷,只笑说几句:
“看来已是亥子时分,你赶紧看合不合用,要是不合用,立即拿回去改。”并不用客套和他敷衍。
余树奇因见屋子太小,不便摊开布兜细看,就手中一量,这块拚缝而成的大方布周围约有四丈,看情形也差不多了。他只用来悬吊巨木,纵然小一点也不要紧,连忙满口称赞。
宋启答讪几句,辞别迳去。余树奇折好布兜,心想:“这回总不该再有人来了!”心神一松,和衣而睡。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已经睡熟,只闻“嘶——”一声由空中划过,立即有一个苍劲的口音喝道:
“九头鸟!三头凤!不快滚出来,还待本山主请你不成?”
余树奇听那自称“山主”的老人声音如雷,知他内气外劲俱有最高造诣,心想:“荒夜深山,何来暴客?九头鸟决不是好东西,三头凤又是谁?一只凤长有三个头,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虽然心下狐疑,却是暗里束好刀剑。
他下意识想到那“山主”敢情是来找宋祥仁夫妇过节,因为迷云谷这地面除了这五间小屋,另无分店,若不找宋祥仁夫妇,那还有人给他找?
果然听到“呀”一声门响,即闻宋祥仁的声音在院中笑道:
“我以为是何方贵客,星夜降临,原来是沈老前辈,敏儿妈!快点治酒接风!”
余树奇暗道:
“这样的老朋友确也少见!”又闻那老人冷笑一声道:
“九头鸟!快收起这一套骗人的本领罢!别人也许上当,我沈信中决不吃你这一套,识相的就好好收拾,跟我往北邙山论理去!”
宋大娘漫呼一声,由屋里奔出,叫一声:
“沈老爷子!”接着又道:
“你老人家远来辛苦,我们事先不知老爷子会来,没准备有好的酒菜,祥仁也是一番好意呀!老爷子!请进来罢!”
沈信中冷哼一声道:
“事先要教你知道还不被你先溜了……”忽又暴喝一声道:
“少废话!快教那两个小杂种起来,一齐跟我走!”
宋敏“唰”地一声,由屋里奔出,劈面就骂道:
“老贼!你来这里骂谁?”
沈信中没去理她,只向宋祥仁喝道:
“九头鸟!到底想怎样?走还是不走?”
敢情宋祥仁也是一个阴鸷的枭雄,开口狂笑一阵,才冷冷道:
“沈信中!我称你一句老前辈,已是看得起你,别过分看重了自己,我还想不出凭什么道理要我走!”
沈信中喋喋怪笑一阵,蓦地大喝一声:
“你听清了!”接着道:
“你两人狼狈为奸,一生来做其么事,难道还用得着我说?我先问你,侯定生做他的买卖,与你风马牛不相及,为何要把他用蒙汗药迷倒,并加以杀害?牟斯古落在你店里,你把他的肉拿来做包子馅倒也罢了,为何连左……”
宋祥仁不让他再说下去,大喝道:
“你说这些该死的,个个都是杀人放火……”
沈信中怒喝道:
“住口!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明里来,明里去,总此你这伪善君子,满嘴仁义道德,骨真男盗女娼……”话未说毕,又暴喝一声:
“你敢!”接着又冷笑道:
“谁先替我把小杂种抓来,哼!蛇形镖,敢拿在我面前卖弄!”
宋启已在另一边喝道:
“老贼!你敢再骂我爹!”
另一个中年人的口音冷笑道:
“小杂种!……”
宋敏喝一声:
“恶贼接招!”呼的一声,立即听到一阵“铃鎯”的铃声,五铃带已疾卷向那中年汉子。
余树奇在屋里把双方喝骂的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知道一方是杀人放火的大盗,一方是谋财害命的狠贼,算起来双方都不是好人。深悔自己一时不察,竟跑到贼窝里来,这时如何是好?
忽又闻一个老人的口音喝道:
“贱婢!这回没有那个子来帮你了,你也别闲着,来陪老夫走几招!”
余树奇辨出那人正是神驰桥遇上的白头翁王魁,却听宋敏冷笑道:
“日里是姑娘留有绝招未用,不然,哼!老早就收拾你老命!”余树奇蓦想起这王魁也是一个明火执仗,剪径杀人的强盗,怪不得在神驰桥石梁上突然施行暗袭。
于是,他对于这伙小速之客大为不满,打算必要时先帮助宋祥仁这边击退敌人,报答他带路、留宿、缝制布兜的恩情,日后再起争端,那并不关自己的事。
他由门隙向外偷瞧,见宋祥仁夫妇,宋敏、宋启,全已和敌人交手,惟有宋放宋改两人不曾露面。他猜想两小兄弟定已藏身在崖下的藤盘,敌人决难发现。再看敌方还有四五人并未加入战圈,他自己也不欲在胜负未分的时候,援助惯于谋财害命的宋祥仁夫妇,所以躲在门后静观变化。
约莫有盏茶时间,场里面四对厮拚者已渐渐分出高低,宋祥仁夫妇还是有攻有守,但宋敏姐弟显然武艺不及对方,已变成守的时候多,攻的时候少。
宋敏敢情被对方杀得急了,竟不停地娇呼:
“好弟弟!你还不快点出来呀!”
余树奇起先还不知道她叫谁,待见她每次呼唤的时候,脸向这边门口,这才朋白她招呼自己出去。
要知在神驰桥初次见面,余树奇已讨厌宋敏嘴贱,直到来了迷云谷,宋敏和她娘不惮辛劳,替他缝制布兜,才使他起了一种感激的心念。但这方兴起的好感不到几个时辰,即因获知她爹娘过去的行径而云散烟消。这时听她毫不客气唤他为“弟弟”并加上一个“好”
字,更是不悦。
心想:“你这臭丫头还是这般嘴贱,我偏不救你,先累你半死再说。”虽然他十分不悦,但一双俊目仍不自主地向宋敏那厢注视。
这并不是余树奇心上对宋敏起了什么遐思,而是他两人认识在先,总要此对别人多了一分关怀。
白头翁王魁见宋敏在紧急关头,依然抽空叫唤,心里也蓦地猛醒,急喊一声:
“沈山主!当心我说的那小子要来!”
未交手的贼人中一位身型高大的老人喋喋笑道:
“王老弟放心,我再不行,还大有人在。”但他由白头翁的招呼,已确知宋祥仁这边还有人藏着未出,立回顾身侧道:
“列位老弟!替我去放一把火!”
余树奇知道答话那老者便是北邙山主沈信中,正向他多看几眼,忽听他喝令放火,几条身影即纷扑五间小屋。
这时由不得余树奇再存观望,大喝一声:
“慢来!”一开大门,身子即如一缕轻烟飘出,劈面一掌,把一名扑过来的贼伙打飞丈余。但他身形并未停下,肩尖一斜,又飘往一侧,向飞扑另一间屋子的贼伙推出一掌。
那名贼伙骤见大喝声中,同伴倒飞,又感觉劲风袭到,急一伏身躯,贴地射出,不但避过余树奇致命一掌,并已冲到小屋墙前。
余树奇赞一声:
“好!”又喝道:
“先接小爷一招!”跨一步,也到那小屋墙前,又一掌劈出。
那名贼伙瞥见余树奇身法如风,忙一闪丈余,“当啷”一声,自背后摘下一对钢镢在手中一晃,立即反跃上前,一招“社燕双飞”疾点余树奇双乳。
余树奇嘻嘻一笑,不退反进,双掌由钢镢中间欺入,腕底一翻,倒扣紧对方手腕,喝一声:
“滚!”同时飞起一腿。
那人艺业也不算弱,否则无法闪过余树奇开头一掌,但他做梦也想不到余树奇居然由他双镢隙中进招。
这时双腕被扣,一腿飞来,可说是无处闪避,一时情急智生,也狠狠地一腿踢出。他这一腿,刚巧和余树奇脚底相接,但怎敌得过余树奇的神力?而且余树奇还紧扣他的双腕,上半截几乎动弹不得。
只闻“啪”“吱”“唷”“当”四声连响,那人身子被踢飞成“一”字,双腕齐断,双镢齐落。
这只是一刹那的事。余树奇一招得胜,手掌一松,任由那人自坠,身子一横,又跃往另一敌人身侧。刚要动手忽闻“打”一声暴喝,余树奇以为定有暗器打来,身形一飘,闪开两丈。回头一看,只见一条身影一掠而到,却没有什么暗器施袭,反而是一股烈风,当胸扑来。
原来沈信中喝令放火之后,骤闻大喝声中,房门开处,一条身影迅如闪电掠出,只一掌就将手下人击飞。
沈信中既然身为山主,武艺自是不此寻常,一见那条身形恁般飞快,就知他同来各人里面没有一个是人家的敌手;自己未必能行,Qī。shū。ωǎng。但脸面上又不能不强接下去。
那知他尚未决定如何出战的瞬间,同伙又伤了一个,百忙间,连取暗器,拔兵刃,全来不及,只好先喝一个“打”字,立即随声跃去;将要到达的时候,先以毕生功力,打出一记“惊飙掌”。
余树奇早知沈信中内力雄厚,但他自信必能胜过对方,喝一声:
“慢来!”右掌立即劈出,复向怀里一收。
他这一劈一收尚不打紧,那边沈信中只觉得一股极大的潜力把自己的惊飙掌劲往后一推,立时又向前一拉。他被这一推一拉的潜力,震得身形一仰一伏,急大喝一声,猛以“千斤坠”
的功夫向地面站稳。
这时,沈信中已惊慑于余树奇这种至艺,即时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