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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问道:“后来呢?”
朱大哥道:“我在衙门里忙了一会儿,赵师爷回来了,显然已将刘振庆和孙德忠送走。他又摆出一副不苟言笑的冷面孔,回到自已的房间。有了这次经历,我对他的行踪也就格外注意。由于我笔帖的身份太过于低下,每晚不能在衙门内留宿,天天要回租住的房屋去住,为我观察赈灾银如何被盗造成很大的不方便,后来一想,那赵师爷是运用什么‘五鬼运财术’将银子运走,自己就是在现场恐怕也看不到什么。本来想既然知道了盗贼是谁,想办法将银子拿回来,发放给受灾的百姓,也就算将此事了结了,至于他们造不造反和咱们也没太大的关系,但是现在看来赈灾银与他们的军费扯上了关系,这件事就变得不简单了,这是硬逼着咱们往此事里搅和。几天后发生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银子被盗,通判饮毒酒自尽。镇边军接管这里的一切事务。由于衙门内当晚看护银子的衙役全部被收监起来,弄的衙门里人员紧缺,我本来到衙门里的时间不长,因无可用之人,遇到婚丧之事,赵师爷便委派我来见礼。他自己却陪着依克唐阿将军到处拿贼问案,照此查下去,只会不了了之。”我沉默了一会儿,见朱大哥将事情讲完,问道:“事情如此复杂,你看我们该如何着手调查?”
朱大哥想了一下道:“当前我们能做的只有三件事,第一,尽快找到志子,咱们来到这里快半个月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可千万别有什么意外。第二,想办法将此事呈报给依克唐阿将军,得到他的支持,才能揭开孙家藏宝屋的秘密,照孙德忠和赵师爷的说法,这个藏宝屋不但外有家丁守护,屋内更有什么峨眉山千年虫怪,凭咱们的力量,单独想攻破它,恐怕难度不小。第三件事做起来则纯粹是为了绥化的父老乡亲,那就是将刘振庆造反的阴谋报告给朝庭。绥化这地方已经两年受灾,民不聊生,针对此事,朝庭毕竟还下拨了五千两赈灾银,若是因为刘振庆一已私利挑起战火,必将尸横遍地,赤地千里。咱们既使到了这里,了解了此事,就要对绥化的历史负责,让百姓能安居乐业,免受战火之痛。”
我听了朱大哥的豪言壮语,虽觉此事做起来未免有些过于伟大,但想想一切似乎都在理上,既然赈灾银与造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先将造反的事摆平,单纯地想取回银两恐怕是千难万难。于是问道:“现在赵师爷就在依克唐阿将军的身边,咱们向将军举报他,将军会相信咱们吗?”
朱大哥道:“此事说起来有一定难度,我在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笔帖,和将军也接触不上,但从将军将二十多个守夜的衙役收监一事来着,他似乎并不相信衙门里的人,赵师爷所以能在将军身边待下来,是因为将军敬重他大小是个朝庭命官,想不到他会去做这种事。咱们要想办法和将军接触上,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依照将军传说中刚正不阿的性格,一定会将赵师爷等人绳之于法。此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难,最好找一个将军身边的人来转告将军,若单凭咱们两个平头百姓,将军的面都见不到,何来申诉。”
我道:“将军一般都住在什么地方?”
朱大哥道:“他一般情况下都住在军营,查案的时候到通判厅衙门。”
我点了点头,又与朱大哥商量了好一阵儿,依然找不到好的办法,。天色早己黑了下来,只好到炕上去休息,明天再做打算。临上炕前,朱大哥将帽子摘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短发,背后拖着的那条长辫子竟然是和帽子连到一起的,被同时摘了下来。我好奇地问道:“你从哪里找到的这条辫子?”朱大哥笑道:“街上有卖的,一吊钱,赶这里的潮流吗。”我也跟着笑了起来,连夸他有创意,自已怎么没想到,一头短发走到哪都被别人当怪物看。
我们吹灭了油灯,躺下后,又闲扯了一会这里的人和事,憋了十来天,终于有人能说说心里话,不用说着文词扮古人,彼此间的心情才真正的放松了一下,不一会工夫我们就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我将陈小汐叫过来,介绍给朱大哥认识。
朱大哥昨晚听我说了与陈家的关系,所以见到小汐后显的格外高兴,因为我们的来历确实有点惊世骇俗,这一点也没法和小汐多解释。只告诉他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今后有机会彼此间一定要好好相处。
吃过早饭后,朱大哥对我们说,晚上接我们到他那里去住,然后和办丧事的店栈老板告辞,一个人回到衙门供职去了。
我和小汐在客房内看了一会儿店家如何办丧事。但看了一会儿,感觉家属们哭天抹泪的十分心烦,于是我们便出了客栈,准备到街上转了转,自己顺便想买一条假辫子戴上,免得别人看我的眼光异样。小汐对自己家传的弓箭爱不释手,怕放在客栈里有什么闪失,也背了出来。
刚出客栈不远,迎面过来十几个清庭的士兵,每个人手中端着长长的火枪,腰上还挂着一柄腰刀,穿着厚厚的铁甲倒也不显得笨重。
走到近前,一名为首的头目上下打量了我们好几眼,站了下来,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还带着弓箭?”
我心中暗道不好,连忙上前抱拳道:“回这位官爷的话,我们是十间房的猎户,到这里走亲属,怕路上不安全,所以带着弓箭来的。”
那头目见我一头短发,更是疑心,不等我说完,一挥手,十几个士兵立刻将我们围了起来,冷笑道:“十间房的猎户难道可以不蓄发吗,看你长的精壮结实,不是盗银贼,也一定是乱臣贼子,留着话和将军去说吧,来人,带回去。”话音方落,立刻便有士兵拿出锁人的铁链向我们头上套来。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不待我们有什么分辩,已经用重重的铁链将我们的上身捆了个结实,推推搡搡地的绥化厅衙门而来。小汐的弓箭也被强行收了去。
绥化光绪十九年的牢狱,在理事通判厅衙门北侧,有大小二十几间房。自打赈灾银被盗后,原来的看守衙役已经全部被换掉,现在由镇边军临时看守。牢房内由于连日拿人,早已是人满为患,每间牢房内多的都被关进十几个人,白天在里面站着倒还宽松,可一到晚间睡觉躺下后却是人挤人,由于“犯人”太多,连刑具都不够用,。我和小汐刚一到牢门过道内,身上的铁链便被解了下来,一个胖胖的士兵见东侧第三间的牢室内只有七、八个人,便开门将我们关到这里。锁好门后,也没加过问,自顾自出去和别的士兵聊天去了。
我不由的一阵苦笑,刚才还在客栈内被人当做贵宾,这一会工夫,就被当做窃贼关到监狱来了。真是没有说理的地方。见小汐神情紧张,安慰他道:“别害怕,朱大哥晚上到客栈接不到咱们,一定会寻到这里来的,他现在是衙门里的人,会想办法救咱们出去的。”
小汐摇头道:“我不是害怕出不去,是担心我那家传的弓箭别叫他们弄丢了,那可是传了五代的宝物,真有个闪失,我可没脸回去见爹娘了。”
我问道:“这弓箭从外观来看,也不如何稀奇,真的这么重要吗?”
小汐点头道:“孙大哥你有所不知,这弓箭大号叫‘罗汉弓’,小名叫‘大五石’,是乾隆年间一位少林高僧赠与我家先人的,具体什么来历我也说不清楚,小的时候我拉不开弓,父亲便叫我练石锁增长力气,练了十年,到现在弓也只能拉开一半,就算是打开一半,也能将箭射到半里之外,由于这弓硬度太强,普通箭射出去都太飘,箭身便用铁铸成,这张弓历代被家里视做性命一般重要,这番与你出来历练,父亲才正式将弓箭给了我,告诉我一定要珍稀爱护,做到箭不离身,可刚出第三天就被别人搜去了,万一有个闪失,叫我如何与陈家列祖列宗交待。”
我连忙安慰他几句,也不由的好奇,道:“这张弓你能拉开一半,你父亲全能拉的开吗?”
小汐摇头道:“所谓‘大五石’弓,就是要有五石的力量,一石是一百五十斤,五石便是七百五十斤,意思就是说至少要有七百五十斤以上的力量才拉得动,我们陈家只有得到弓箭的那位老祖宗能将弓全部拉开,后来的太爷爷,爷爷和我父亲只能拉到一半,就是两、三人一齐来拉,也从来没将弓拉满过,真不知将弓拉圆了,箭能射出去多远。”
我们正说到这里,同一间牢房内一名在地上干草堆里坐着的老汉接口道:“据传说‘罗汉弓’弓身乃是佛祖指甲所制,坚硬奇特,没有千斤的力气,绝不可能拉满,小兄弟能拉开一半,力气之大,也叫人好生佩服。”
我和小汐进来时见牢房关着的几个人穿着朴实,以为都是些普通受冤进来的百姓,也没加留心。我们独自在一旁说话,声音压的很低。没想到还是被人听去了,而且这人出口不凡,竟然知道罗汉弓的来历,不禁细打量起他来。
只见那老汉年纪在五十岁上下,虽然被关在牢房内,精神上显得有些萎靡,但气质却与常人不同,太阳穴向外直凸,目光锐利,手上的筋骨错落有致,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
我抱拳行礼道:“老先生请了,不知高姓大名?”
那老汉见我年轻,也不起身,扬了扬手道:“小兄弟客气了,老夫乃是永胜镖局王子章是也。”
第十章(附身)
我早就听说过永胜镖局王子章的大名,知道他和赈灾银被盗没什么关系,是受了冤枉才被抓了进来。却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我和小汐居然与他关在了一起。连忙道:“久仰老英雄大名,今日相见,实乃我等三生有幸。”
王子章点头道:“虎落平阳,有何脸面再谈英雄二字,惭愧,惭愧。”
我拱手道:“老英雄已将赈灾银安全送到衙门,在衙门内被窃,此事大家都知道与老英雄无关,所以被关押至此,只是例行公事而已,用不了三、两日便会放老英雄回去,老英雄不必为此烦恼。”
王子章见我说的明白,愁云稍散,马上就对我另眼相看,站起身来,郑重地回了一礼,道:“但愿如小兄弟所言,不知小兄弟在何处高就,老夫怎么看着眼生。”
我最怕别人问我来历,含糊道:“晚辈姓孙,这位姓陈,我是做药材生意的,小本买卖。当然入不了英雄法眼,不知老英雄对这罗汉弓还知道多少?”马上将话题转移,我知道我的那一套谎话,和别人说或许会相信,但与这走南闯北的镖师讲,十之八九会露出破绽,只能与他谈论与自已不相干的事物最为稳妥。
王子章点头道:“老夫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在寺内学艺多年,曾听一位师祖无意中说起过这罗汉弓的故事。他说这罗汉弓乃佛门降妖除魔之物,不但能杀敌于疆场,还可以射鬼杀神,只因弓弦太难拉动,时间长了,放在少林也不为人注意。后来在乾隆年间,此弓确实由本寺的一位长老送给了一位姓陈的故人,相传只有他才将这罗汉弓拉得满了,与这神弓大有缘份。”说到这看了一眼小汐道:“原来这位是陈家的后人,没想到在这牢狱当中还能见到神弓的传人,幸会之至,幸会之至。”
小汐连忙抱拳还礼,说了两句客套话。
我们三人找了一块空地,铺上些牢内的干草,席地而坐。由于我知道朱大哥会想办法营救我们,所以心里也不是特别着急,来它个即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