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因为我们之间并没有仇恨……也就不必以死相拼……”
简昆仑点头道:“这么说来,李兄你果然是心存少让,而手下留情了?”
李七郎一时不言,却把脸缓缓转向一旁。
这般表情,不啻默认。
简昆仑呆了一呆,寒声道:“这又为什么?”
“我不是已说过了?”李七郎倏地回过脸来:“其实你还不是一样?就像我刚才说的,那一剑你如果再进一分,我的伤势可就不比现在,你又是为了什么?”
简昆仑被他忽然一问,一时竟无以为答。顿了一顿才冷冷笑道:“那是因为,我对你还不认识,我不会贸然对一个自己还不认识的人,就下毒手伤害。”
李七郎默默注视道:“如果你认识清楚了呢?”
“那就情形不同!”简昆仑直视着他,冷冷说道,“李兄你今夜的来意是……”
李七郎怔了一怔:“我是来看看你的伤……顺便想提醒你一声!”
“提醒些什么?”
“那是……”
李七郎显得一时颇不安宁的样子,站起来,又坐下来,把一只手支着下巴,漠漠地转首亭外,一霎间的情绪作祟,使得他一时不知何以酬对。
这个人,简昆仑可是太不解风情了,哪有这么直不隆咚问人家话的?
又羞、又气,他回过眸子来,向着简昆仑瞟了一眼。
简昆仑很是气闷地看着他,真想拔腿就走。
李七郎总算开了口:“我原打算来提醒你一声,要你小心着点……”
“小心?”
“嗯!”李七郎点了一下头,“我预计着柳先生这两天会来找你,要你小心戒备,心里先有个数儿……”
“谢谢你!”简昆仑说,“他已经来过了。”
“我看见了!”李七郎皱了一下眉,“想不到他来得这么快,真把我吓住了……”
简昆仑没有说话。
李七郎十分明亮的一双眼睛,在他身上转动着:“你可知道他的来意?”
“这……”简昆仑一时无以置答。
“原来他是想要杀死你的……”
“可畏……”
“可是后来他又改了!”李七郎舒展着长眉,含着笑说,“谁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刚才可真是把我给吓了一跳,只以为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他的毒手了,可是后来……真出乎我的意外,他这个人就是这个样,神经兮兮的,叫人捉摸不定……”
这番话出口,已不似先前之严谨,尤其是提及他一向所尊敬的飘香楼主人,直似彼此深知的情人口吻,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简昆仑听在耳朵里,一时大为惊讶。对方这般语态表情,几乎已纯然女化。
简昆仑几乎不敢再向他多看一眼。他生平阅历不少,可是像李七郎这一型态的男人,真还是头一次见过,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样子,下意识里,简直全身都觉着不自在……
他可真有些坐不住了。然而这个人却不免又引起了他的好奇,在万花飘香这个庞大的帮派里,他又是一个何等身分的角色?
毕竟,他还是个男人,一个浑身女态的男人,孰令致之?直觉里,简昆仑却不禁又对他滋生一些同情。他不觉把移开了的眼睛,又回到这个男人身上。强制着自己本能的厌恶,试着去了解一个基本上完全不能接受的人。
无灯、无光,只凭月色。
或许正因为如此,李七郎才感觉到无拘无束,侃侃而谈。
这里的人,除了柳蝶衣之外,大多数的人,都是用着一种异样的眼光去看他,去评量他,只是柳蝶衣的轻怜蜜爱支持着他的感情生命存在……柳蝶衣无异是他生命里的唯一希望……然而,毕竟这之间,还是有相当缺陷与遗憾存在着。
简昆仑的到来,在李七郎的现实生命里,起了极大的震憾影响,也弄乱了他原本平静的心潮……
简昆仑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偏过了头:“你是说柳蝶衣原打算对我下毒手?”
李七郎默默地点了一下头:“他已让了你三招,便可老实不客气地对你下手了,可是他的心竟然也软了……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皱着的一双眉毛,忽然舒展开来:“哦,是这样的!”
两只白皙一如妇人的细手,轻轻一拍,李七郎像是忽然有所洞悉地说:“他是爱才!
爱惜你的一身好本事、人品武功!”
简昆仑冷冷一笑。
“你不了解他!”李七郎说,“外面的人都不了解他……”言下之意,便是只有他才最了解他。
简昆仑说:“即使这样,却也无能改变我对他的憎恨、敌意……七郎兄,谢谢你的关心,今夜就到此为止吧!”
一面说,他随即站起了身子。无视于李七郎的意犹未尽,他却已自行离开。
飘香楼主人柳蝶衣忽然病发的消息,来得甚是突然!时间约莫在深夜丑时前后。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极少,整个总坛,也不过三四人而已。
玉手罗刹时美娇显然即是这极少数的知者之一。得到消息之后,匆匆披衣而起,来到了主人下榻的飘香楼。
在镶嵌着闪闪生光的云石楼阁里,柳蝶衣长衣不解地睡卧在紫檀木座的巨榻上。巨榻上铺陈着厚厚的熊皮,雪白柔软,乍看上去,主人的身子,就像是跌卧在大片的天鹅绒里。那么松软柔和,以至于他整个身子,看上去丝毫也不着力道,像是跌进一方白云里那般轻飘。
透过晶莹打转的一组水晶琉璃吊灯,光亮适度,莹莹白光,映照着主人那一张苍白失血的脸,长长的寿眉向正中兑挤微蹙,一头棕色长发,云也似地四下散置着。丝质长袜,云字履,俱都穿戴完好。以此猜测,主人当是病发仓猝,甚至于连解脱鞋袜的时间都来不及,便自倒在床头。那一霎必是极其痛苦,以至于像他那般功力之人,亦难挺忍,是以眉头深皱,长发摇散着……可能是连起身召医都来不及便病发昏厥了过去。
时美娇匆匆来临,却不是最早来到的人。
几个知道内情的人,显然都到了。
李七郎、雷公公,神医黄孔,俱先已在座,大家的表情都很沉重。
彼此一句活也不说,只是透过一双眼睛,显露着每个人的深切关怀……
黄孔已为他做了必要的救治,在服药之后仍未见苏醒的情况下,破例地在他双手脉门之处,各下了一根银签。
这双银签远比一般常见的银针粗长得多,深深地扎入病人两脉,下签的一霎,甚至于可以感觉到病人全身的颤抖。
看到这里,李七郎第一个面现戚容,微微垂下头来。
黄孔用右手食指,紧紧地掐入病人人中,柳蝶衣全身颤抖得更厉害,许久才发出了一声冗长喘息。
听见了这声喘息,众人的一颗心才似缓缓放了下来。黄孔为主人解开了外衣,回头向在场三人看了一眼,各人心有领会,转身背出客房,外间是主人用以待客的客房。
宽敞的客厅,锦绣罗陈,由于有了书画的点染,华丽中不失幽雅。
众人默默落座。时美娇的眼睛直视向对面的雷公公,他是这里的内务头儿,事无巨细,俱当唯他是问。
“什么时候发作的?”时美娇脸上隐隐现着愁容,“白天我跟主座还下了盘棋,那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就又发作了呢?”
雷公公轻轻咳了一声,说了一声:“这个……”随即把眸子转向另一面的李七郎:
“还是请七郎相公说…说吧!那时候老奴刚好不在……”
时美娇随即把眼睛转向李七郎:“是怎么回事,你可清楚?”
李七郎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子时前后,我进来向先生问安……”他脸上略显腼腆地道,“先生那时候心里很烦……”
“为什么烦呢?”
“是……为了新来的那位简先生……”
“简先生?”时美娇扬动了黑而浓的细长眉毛,“你说的是简昆仑?”
“就是他……”
“简昆仑又怎么会惹得主座心烦呢?”
“是这样的……”
李七郎似乎也只有实话实说了。
“我来见先生的时候,他老人家才由简昆仑那里转回不久!”
“嗯!”时美娇点点头,“主座竟然亲自去了!”
“听先生的口气,他老人家不但见着了简昆仑,而且还与他动了手……”
时美娇与雷公公俱都一惊。
李七郎缓缓说道:“听先生说,他老人家先让了简昆仑三招,后来才动手,由于简昆仑剑势可观,先生也不能藏私,乃得被迫施出了大力金刚神指功力,拿住了简昆仑的剑锋……”
时美娇微微动容,点头轻叹一声:“主座也真是……这门功夫,要消耗他许多精力。
黄大夫不是告诫过他,要尽量避免施展这类有耗元气的功夫么,他竟是忘了!”
微微摇了一下头,她颇似置疑地看向李七郎道:“话虽如此,可是以主座的一身能耐也不至于就会为此病发,黄大夫不是保证过么?”
雷公公点头证实道:“不错,老奴亲耳听见的,黄大夫当时保证说,先生的病虽未能根治,但保证在三个月内,绝不致再发……”
时美娇点点头,表示这话是真的,而且她当时也在场,也听见了。
李七郎轻轻一叹说:“谁说不是?谁叫他老人家想不开,呕气呢?”
“呕气?”
“说来都怪我不好……”李七郎脸上讪讪地说,“先生对简昆仑原来起了爱才之意,打算饶过了他,后来无意间发现了胸侧的一处剑痕,顿时改了初衷……”
“剑痕?”时美娇惊诧道,“难道说……”
“姑娘不要惊吓!”李七郎说,“不是先生受了剑伤,而是他无意间发觉右边胸衣,被划开了一道寸许长短破口,这原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证明那个简昆仑的剑术果有过人之处而已……”
时美娇摇摇头说:“岂止是有过人之处而已,主座身法世无其双,简昆仑竟能在他身上留下剑痕……自是非比寻常,怪不得主座对他会兴起爱才之意了,即使为此心存警惕,改了初衷,也在情理之中……后来呢?”
李七郎说:“主座因为无意间发觉了这处剑痕,一时极感羞忿……”
这自然也应在情理之中,以柳蝶衣之自负、自大,自不甘受此侮辱,看来简昆仑是凶多吉少了。
“他老人家因此乃自断定,这个简昆仑日久必为祸害,留不得,乃兴出了下手杀害之意。”
时美娇神色微异,轻轻地哦了一声。
雷公公也为之一怔:“主座可曾下手了?”
“没……有……”李七郎摇摇头讷讷说道,“这件事很使主座举棋不定,是我好言相劝,要他老人家暂息心中怒火,便在这个时候,他老人家的病便发作了……”
说到后来,声音变得很小,脸上竟自现出了讪仙神态,却也只是极短的一霎,便又回复了正常。
时美娇向他注视一歇,不再多问,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雷公公却直着双眼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主座是不轻易动气的人,这点小事也能令他老人家……后来呢?”
“后来的情形,你也在场,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七郎倏地抬起了头,狠狠地向雷公公瞪着。
雷公公碰了个软钉子,心里颇不是个滋味,心里一动。方才情形,很快地自脑中闪过。
记得惊闻主座病发的一霎,柳蝶衣其时裸程半解,分明已似就寝,当时得讯,匆匆往请神医黄孔,容得黄大夫来到,主人竟又已穿戴整齐。若照李七郎所说,主座分明其时并未就寝,可是现场情形……
忽然,雷公公触念到一项有关主座与七郎的传说,顿时心头有着了一拳似的震动,一时间为之作声不得,只管瞪着一双眼睛,直直向李七郎望着。
对于这位总坛的大管事,李七郎第一眼见他就讨厌,总是因为平日事权不一,多有抵触,这老儿总爱事事在主子面前争功。开始的时候连自己的账也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