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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昆仑-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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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间,竟似自毁立场,而与简昆仑站在同一战线,同仇敌忾了。
简昆仑看着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当地一声还剑于鞘。
李七郎才似忽然有所触及,向着他微微一笑:“不是我对你剑下留情,而是你身上的伤……有一天等你觉着完全好了,我们再决一胜负,也还不晚。”
一面说,他随即把长剑插落鞘内。
简昆仑点点头说:“一言为定。”便掉头而去。
走了几步,回过身来,却是李七郎颀长的人影,仍自站立原处,心中不无怅感。这个李七郎,真正让他无以应付,是个软硬皆难施展的人物。
李七郎在他顾探之下,微微含笑,践踏着一地落叶而前道:“有件事你一定想知道……”
“什么事?”
“是关于九公主朱蕾的下落……”
这句话使得简昆仑顿时为之一振。
“怎么样?”李七郎说,“我一猜你就有兴趣!”他似乎略作犹豫,遂自做了决定,“好吧,我们不妨来比赛一下,看看到底鹿死谁手?就拿九公主这个人来做个赌注,看看谁先到手?”
简昆仑哼了一声说:“这意思是,贵派万花飘香也打算对公主加以染指?”
“我们一直没有放过他们!”李七郎说:“不只是九公主一个人,包括永历帝本人,以及他身边所有的人,我们都有兴趣。”
这么一说,简昆仑心里反倒略为宽释,却是因为七老太爷的底牌既为自己所知悉,九公主落在他的手中,辗转入京,不免死路一条,若是万花飘香中途把她劫出来,情形便大有转机。
固然,柳蝶衣野心勃勃,之所以劫持永历帝一家,无非意在挟天子以令诸侯,满足他一己称雄天下的霸心而已,却是可以断言,九公主在他们掌握之中,却不致有生命之险。
问题在于七老太爷到底实力为何?是否敌得过万花飘香之中途出击?这些却是自己所无能左右,却又何妨与对方一赌输赢?
李七郎笑吟吟说道:“其实,这只是你与我个人之间的一个赌注而已,换在别人可就不同了,记住,连你本人都是我们急欲擒获的对象,柳先生已颁下了命令,谁也不敢不遵,这一点你应该是心里有数。”
简昆仑点头道:“多谢你提醒我,想必是时姑娘已然出动?”
李七郎一笑说:“岂止是时堂主一人而已?万花飘香高手如云,还有更厉害的人物,你只是没有见过罢了。”
简昆仑心里微微一动,一个人的影子,蓦地闪向脑海——燕云青。
这位隶属万花飘香两大堂主之一的金叶堂堂主,至今还不曾现身而出,他若是在暗中对自己加害,却是不可不防。
简昆仑决计与李七郎本人在九公主落入谁手这件事上别别苗头,赌个胜负输赢。
李七郎微笑道:“你愿意了?”
简昆仑点点头道:“好吧!我接受你的挑战就是。”
说完,正待转身离开。
“等一等……”李七郎唤住他,“你还不知道我们的赌注是什么?”
“是什么?”
李七郎湛湛目神,若似有情地直视着他,目光里却不无执著:“如果你输了,很简单,我要你心甘情愿的束手就擒,同我一起转回飘香楼,今后共事柳先生,永世不心生二念!”
简昆仑愣了一愣,半天才讷讷说道:“要是你输了呢?”
“问题就更简单了!”李七郎笑靥不失地道:“要是我输了,便自横剑一死,自刎在你脚前。”
“这……又何必?”简昆仑说,“这个赌注太大……也太残忍了……”
“你害怕了?”
简昆仑冷冷说道:“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怨,我又何忍置你于死地?”
李七郎一笑说:“这意思是你一定会赢了?别太自信,我不会输的……”
简昆仑冷笑道,“果真如此,你更何忍置我终身于柳蝶衣之下,供其驱使?在我来说,这个罪远比死来得更为可怕,恕我难以苟同!”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自去。
李七郎只是向他背影望着,直到简昆仑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才怅怅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实在说,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却是抛不开对方印在心上的那一条人影……
乃至于感受出如不能与对方长相共守,宁可横剑自刎在他的脚前。奇怪、可怕的一个意念?
简昆仑返回花鼓楼,已是傍晚时分。
九公主朱蕾既为对方所掳获,自己这个人对七老太爷来说,应是全无兴趣。便是目前这个理由,简昆仑才毫无顾忌地返回。甚而,他脑子还有一种奇怪的念头,巴不得对方放不过自己,如此一来,便可大肆周旋,进而由对方身上,探知公主下落。
是以,他非但不要回避,反而更是招摇。
华灯初上之时。简昆仑一袭锦衣,手摇纸扇,翩翩风采出现在四面荷花的湖心亭内。
四面锦绣,人儿熙攘。
却有妙龄少女,手挥五弦,发声新莺,一曲高歌,唱的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时令小调。
调寄清平
东风去了秦楼畔,
一川烟草无人管,
芳树两暗暗,
黄鹏三两声……
歌声袅绕,清新动人。
简昆仑凭栏独坐,心绪起浮。犹记得昨夜此刻,还与朱蕾在此同餐共饮,一夕之间,便自分离,却不知她现在系身何处?安危如何?这么一想,简直内心忐忑,如坐针毡。
由李七郎嘴里,终使他知悉了那个七老太爷的真实身分——九翅金鹰贝锡。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全无印象,只是当今皇朝的十三飞卫,却在武林中屡有传闻。
此人既居十三人之首,自然绝非无能之辈。
事实上皇朝十三飞卫,亦即当今清帝十三名近身护卫。其权术势焰,想想也可以知道,无怪乎以吴三桂当今王者之尊,亦不得不曲予优容。
简昆仑夹起来一块鳝鱼,入口慢慢咀嚼……思维却只是在九翅金鹰贝锡这个人身上打转。如是对方那一身鲜丽华衣,珠光宝气的满身穿戴,便自清晰现身跟前。这个人的身手,果非等闲。那一掌变化突然,翩若蝴蝶,却兼具飞鹰之势,令人防不胜防,却是力发随意,内涵万钧,真个有一掌山河之势。差一点拍散了简昆仑身上真气,落成了终身残废。
把一盅绍兴黄酒满满灌下喉里,简昆仑只觉着说不出的气闷,左面肩头,为对方掌拍之处,火辣辣直似犹有余痛。便在这时,他意外地看见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也正向他窥伺。
两根手指轻轻拨开垂下的珠串,那人其实原在黑暗之中,只是不知怎么,却为简昆仑意外的发现。
正是这个突然的发现,使得他把到口几已下咽的酒,中途忍住,借助于一个回势,全数吐回盅里。这个动作,甚是微妙,除了他自己之外,决计不会为任何人所窥破。
他随即注意到,那双暗中的眼睛,忽然为之消失。
虽然是一个看来不足为奇的小小动作,但是简昆仑屡经大敌,却不敢等闲视之。
这壶酒方才由侍者送来,锡质镂花的壶身保得酒热,善饮的人都知道,绍兴黄酒要烫热了喝才够味道,即使盛暑时候,也不作兴凉饮。
久走江湖历练之人,却也知道,蒙汗毒物所最宜混入者,也正是这类味醇质热的黄酒,一经混合,饮者如非特别细心,简直无能察觉。
却是暗中那一双注视的眼睛,忽然使他留下了仔细。于是,这满满一壶美酒,便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悄悄的隔窗付于流水。
某种情况之下,简昆仑似乎有所觉察。他于是作势畅饮一杯,随即摇动了一下早已不见涓滴的空置酒壶。完成了这个动作,便似不胜酒力的样子,倚身座位,等待着进一步的发展。
须臾,穿着灰色大褂的酒保,手托银盘,盘子里托着另一只锡壶,施施然来到了眼前。
“先生,还要酒么?”
简昆仑点点头说了声:“好酒!”便把这壶酒留了下来。两壶美酒下肚以后,他便似不胜酒力地倚身长座,醉倒了。一些细小、琐碎的动作,便自在这个时候,悄悄部署完成。诸如,把一口十分锋利的短刀,藏置腕底。
长剑月下秋露却不曾带在身边,出来之先,便已藏在别处,这一次由于他的自作聪明,反使公主朱蕾,落在了七老太爷手里,对他来说,实是莫大羞辱,受了这次教训,乃使他对任何事都心存仔细,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一霎,他倚身靠椅,看似俯脸向下,其实却可经由腋隙,窥知一切。这个动作,似乎并没有立刻引起别人的注意。
耳边上犹自听见卖唱少女的婉转歌声,六角酒亭座客却也不少,行酒猜拳却也是免不了的。乱糟糟的四面八方声音,一直在他耳边上响个不停……才使他觉出,此番装醉的滋味,不大好受。
未几,才有人来到了近前。还是先前送酒的那个酒保。
这时他一面收着酒菜,一面频频向简昆仑身上顾盼,却是不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走过一个人来。
透过腋下空隙,简昆仑清楚地看见这人的下半身子,一件讲究的绉绸子湖色长衫,脚下是茶色缎子的双脸皂靴,很斯文讲究的穿扮。
这身装扮,立刻使简昆仑记起入门时的那位账房先生——尖尖瘦瘦的一张白脸,两只大肿泡眼,人很礼貌。进门时还向自己双手一拱及地,特意示好地称呼了一声:“简相公”。自称姓张,是这里的账房先生。
张先生这时背负着双手,走到了简昆仑身边,来回踱了几步,还特意把头低下来,仔细地向简昆仑脸上看个不已。然后他才直起腰来:“醉是醉了,还不够沉。可小心着点儿!”又道:“好酒性,两壶酒喝得光光的,一滴也不剩!”
旁边一个小伙计说道:“是怎么着?把他抬回去呢,还是就……”
张先生说:“等着,人还没到……”
简昆仑心里一动,又是什么人呢?
“你小心注意着,一有动静,马上来告诉我一声!”说了这句话,张先生就迈着八字步,慢慢走了。
简昆仑干脆身子一翻,趴在了桌子上,这个姿势比较更能持久。
张先生吓了一跳,又过来特意地察看了一下,用手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见他毫无反应,才嘿嘿笑了:“行了,这一次够沉了。”
说话之间,脚步声响,走过来两个人。
即听张先生的声音说:“醉了,醉……这家伙真行,两大壶酒才把他给弄躺下了。”
后来的人,一伸手扳过了简昆仑的身子,却见后者一双眸子半睁半闭,目光发直,岂止是醉了,简直人事不省。
后来的两个人,一个秃顶尖颏的瘦子,另一个短发灰眉,双目翻白。
两个人虽是各着长衣,一副斯文打扮,瞧着那眼神儿以及满脸的风尘气息,却也可以猜知绝非一般良善人家。尤其是后者,那个短发灰眉的汉子,一入简昆仑目光之中,由不住大大吃了一惊。便是烧成了灰,简昆仑也能认得他。
无眼太岁公冶平。
昨日在船上,动手开打,把自己追落入水,便有此人在内,想不到他又来了。
这个猝然的警觉,使得简昆仑为之心头一震,当时真有一种冲动,恨不能立时动手,以奇快手法,致对方以死命。
只是那么一来,显然失却了此番佯作昏迷的本意,且先暂时忍耐的好。
一念之间,便自打消了向对方出手的本意。只是对方既是这等狠厉人物,却要加倍小心,不可不防。
扳住简昆仑肩头的那个秃顶汉子,偏向无眼太岁公冶平道:“是他不是?”
公冶平冷冷一哼说:“没错。”
秃顶汉子哧地一笑说,“听你说不是厉害得很么!也不过如此,两壶酒就放躺下了。”
一旁的张先生咳了一声,插口道:“小人酒里掺的不是一般的蒙汗药,是……”
“是我给他的!”
公冶平接上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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