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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探案之九连环-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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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狄仁杰最终还是失望了。连续多日的搜索毫无结果,李炜、谢岚从此音讯杳然。他唯一得到的线索是:在汴州城外一座荒山的背阴处,一个不知名的小道观里发生了桩离奇命案。这道观中平常只有一名道士常年炼丹,近日被人发现暴死在观里。窄小的道观内一片狼藉,炼丹炉倾覆,丹水流得遍地都是,沾染了血迹的诸多足印杂沓。狄仁杰敏锐地注意到,乱七八糟的足迹中分明有一双孩子的脚印,可惜除了观内的足迹差可辨认外,观外山道上的足迹屡遭践踏,已经无法追踪了。

由于与案件相关的人非死即逃。狄仁杰判断形势,知道短时间内难以取得突破,便转而将精力投入到李恽谋反案中,希图能够通过揭露李恽案的真相,从而洗脱李炜一家与之的牵连,为枉死的谢汝成、许敬芝和郁蓉伸冤。同时他也抱着希望,既然在汴州未曾找到李炜和谢鼠,那么他们应该已逃出生天,离开了汴州。狄仁杰殷切盼望着:这个案件的水落石出能使在逃的李炜和谢岚再无顾虑。只要他们还活在人间,就会早日自行现身。尤其是,他们的出现将为谢家惨案的告破带来最关键的线索。

在狄仁杰不懈的努力下,李恽案很快尘埃落定。转年的年末,逃亡了将近一年的李炜果然回京城投案。狄仁杰见到李炜后,才从他口中得到了谢汝成替代李炜的大概始末,但具体的原因李炜咬定曾向谢汝成发过誓,绝对不肯透露半分。其实李炜现身的一个最重要的目的,是要找寻谢岚和自己的女儿,狄仁杰这才第一次听说,李炜和许敬芝在谢家避祸时生下一名女婴,也猛然惊悟到,那个发生诡异命案的小道观就是当初他们几人商议好,让郁蓉和两个孩子躲藏的地方。

狄仁杰当即和李炜共同赶往汴州。小道观本就荒僻,唯一的道士死后无人料理,短短一年就只剩下断壁残垣。站在小道观前,李炜捶胸顿足。痛不欲生。还是狄仁杰反复劝慰,虽说郁蓉不明不白地自尽,但从种种迹象来看,两个孩子很有可能仍活在世间,说不定就是被那个叫“谢臻”的朋友带走了。既然谢臻成了唯一的线索,狄仁杰便开始围绕着汴州城寻找谢臻,可惜事情毕竟已过去整整一年,那谢臻又是外来之人,在汴州城内虽交友广泛,竟无人了解他的底细。时间一点点过去,狄仁杰想尽了各种办法,寻找的范围从汴州扩大到了整个关内道。后来又推往河北、河东、江南各地区却始终未果,直到最近......

“沈庭放、沈槐、沈珺......”狄仁杰在一片漆黑的车内瞪大双眼:“郁蓉的折扇,还有紫金剪刀!如此看来,沈庭放应是谢臻无疑,沈槐和沈席就是被他带走并抚养长大。但是郁蓉怎为什么会与他们失散,独自一人跑去龙庭湖自尽?假如沈槐就是谢岚。他在与母亲离散后怎么还会跟着谢臻走?沈庭放怎么会毁容?又如何会干起诱赌骗财这样卑鄙的勾当?最奇怪的是沈庭放之死,他为何会在除夕夜拿出紫金剪刀、并紧急万分地给沈愧写信,要取消让杨霖冒充谢岚来试探我的计划?究竟是什么让他突然产生了那样巨大的恐惧,几乎被活活吓死?!他到底发现了什么?还有,沈珺只知道母亲的遗言,却一直以为沈庭放就是自己的父

亲,显然没有人告诉她父母的真相......沈庭放为什么要这样做?沈珺她......沈珺!  ”

狄仁杰突然朝车外喝问:“狄春?是你把沈珺小姐带来的吗?”没有回答,狄仁杰紧锁双眉,一把掀起车帘:“是谁在赶车?谁?!”“大人,您坐好。”一个沉稳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却如晴天霹雳般炸开在狄仁杰的脑际,打得他一阵阵天旋地转。

马车刚巧进入一片小树林,那人把车穗稳地停靠在一棵大树下,方回身站到车前,双手抱拳道:“大人,不是狄春。是我。”月光从树枝的缝隙照下,他的脸上斑斑驳驳、若明若暗,狄仁杰不得不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更是一片模糊:“你、你还是回来了......”

李元芳目不转睛地看着狄仁杰,只是一言不发。一股无名怒火猛地冲上头顶,狄仁杰颤巍巍地点指:“崔兴没有传我的话给你嘛!谁让你回来的!”李元芳伸出双手,轻轻擎住老人不停哆嗦的臂膀,低声劝道:“大人,这回都回来了,您就别动怒了。”“胡说!当初是你自己要死要活去塞外戍边,现在整个朝廷都相信你已死在庭州。你便留在那西域边疆逍遥罢了,偏又回来作甚!”狄仁杰奋力甩脱李元芳的扶持,见李元芳仍一味垂首沉默,更是气得咬牙切齿:“老夫现在算是明白了,你就是故意和我对着干,啊?!当然你已不是我的侍卫长了,尽可把老夫的话当耳边风,哼......我狄仁杰老了,没用了,现在谁都可以把老夫的话当耳边风了!”

“大人,我......”李元芳嘟囔了一句。“你,你什么?!”狄仁杰火冒三丈地吼道。可是,就随着这句话出口,满心愤恨奇迹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狄仁杰突觉头脑清澈,滞重的身体也感到许久以来未有的轻松,似乎整个身心都平和、安定下来,再也没有了无助、焦虑和孤独。原来是这样......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慢吞吞地道:“说得也有些道理,回都回来了。”

李元芳闻声抬起头来,月光把他的脸照得十分清晰,狄仁杰情不自禁地细细端详,许久,微笑着点了点头:“唔,蓄须了啊,难怪看着有点儿变样。精神还不错,我就知道你死不了,绝对不会死......怎么样?连崔兴也佩服老夫料事如神吧?”这回是李元芳不得不闭了闭眼晴,他没有直接回答狄仁杰的话,而是一字一句地问:“大人,自去年别后,您一切安好吗?”“......好,好......”

再无言。

相处十载、分别数月,生死牵系,万里人归,却不想才几句话就把一切都说尽了。蓦然抬眸时,他们已经箫索枯对、无话可说。罡风起,悄悄刮落枝头最后一片黄叶,枯瘠的枝干犹自挺立在寒风之中,颤而不乱、摧而不折。车篷内外,一坐一立的两人沉静相对,多少心潮澎湃终没于闭寂无声。

狄仁杰无奈而又欣喜地想,这沉默恐怕还是要自己来打破,否则对面的家伙真会天长地久地站下去,死也不说一个字。那么说什么好呢?过去十年里,他们交谈过很多话题:案情、朝局,同僚、敌人......也有难以计数的寂静时光,填补在或严肃或轻松的间隙里。如今回想起来,所有谈过的话都不值一顾、无从追忆。唯有那些沉默,嵌刻在心灵的最深处,给人真实可靠的感觉,就像他坦白真切的目光,从未改变、难以替代。作为当世最犀利的审判者,狄仁杰早就知道,人们害怕自己的沉默远远甚于害怕自己的盘问,哪怕是好友至亲都一样。可偏偏就是这个家伙,不仅不怕似乎还很享受......狄仁杰用全新的目光打量着他。这一去一回,在自己的眼中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十分陌生,但那种无法言传的亲切和慰籍更甚以往。

还有什么可多考虑的?就把自己最想说的、全部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他们之间并非没有怀疑、阻隔和误解,只是到了此刻,所有种种真的都可以抛开,因为他跨越生死、历尽艰险回到自己面前,一无所求、一无所有,却带回无价的沉默,这就足够了......

不,不对!莫非他还带回了——?!狄仁杰悚然惊觉:“阿珺?阿珺怎么回来的?你怎么会到天觉寺?难道不是狄春?!”面对狄仁杰一叠连声的问话,李元芳平静作答:“大人,不是狄春,是我把沈珺小姐带回洛阳的。两个时辰前我们刚刚到达狄府,正碰上景辉兄。是他告诉我您在天觉寺,也是他说您临行前吩咐,一旦见到沈珺小姐回来,就立即送到天觉寺见您。”

“原来竟是这样......”狄仁杰思忖着又问:“元芳,你从庭州东归,是在路上巧遇的沈小姐?”“嗯,也可以这么说。大人,我是在金辰关外沈小姐的家中遇到她的。”“金辰关外?”狄仁杰又是一愣:“你怎么会去那里?哦,”他摆一摆手:“对啊,你与景辉、梅迎春,你们三人是在去年除夕之夜齐聚沈宅,也就是在那天夜里,杨霖躲在后院,后来又误杀了沈庭放......你还写了一封书信给我描述全部经过......”狄仁杰突然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李元芳。

李元芳避开他的目光,小声问道:“大人,阿珺怎么会是天觉寺高僧的女儿?”“嗯?”狄仁杰回过神来,忙道:“元芳,你方才一直在禅房外面吗?你......什么都看见了?”“里屋没有窗户,我只能看见外屋,那位临淄小王爷一直守在外屋,我不便进去。不过,阿珺进里屋之前,和您出来时与临淄王谈话我都看见了。大人,您过去从来没有带我来过这天觉寺,也从来没有向我谈起过这位了尘大师。”

是我的幻觉吗?狄仁杰想,为什么他的话语中有种隐隐的遗憾,甚至是某种埋怨?狄仁杰观察着李元芳笼在暗影中的面孔,字斟句酌地解释:“哦,这位了尘大师的真实身份是汝南郡王李炜,二十多年前牵连在蒋王李恽谋反案中,由人替死才逃过一劫,其后隐姓埋名在天觉寺剃度修行。此乃本朝机密,不便向外人道,何况过去这些年,我忙于国事,几乎从不与大师来往。”顿了顿,狄仁杰问:“元芳,沈珺的身世竟是李姓宗嗣、大周郡主,你觉得意外吗?”

“也不算太意外。”李元芳的声音很沉着:“我早就觉得沈庭放决不会是阿珺的亲生父亲。我只感到庆幸,阻止了阿珺西嫁突骑施可汗。还算及时吧。”狄仁杰微笑了:“是啊,这一点太重要了,否则一旦真相揭露,西域的局势又将变得十分微妙,阿珺的处境必会更加艰难。”李元芳低低地哼了一声:“阿珺,她只是个淳朴善良的乡下姑娘,皇亲国戚的身份对她太不合适,也太沉重了。”“可这是事实啊。”狄仁杰叹息道:“元芳,这是她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毕竟今天。她见到了身生父亲的最后一面,让了尘终于能毫无遗憾而去。当然对阿珺来说这样的变故太过巨大,恐怕一时难以接受。因此我让她留在了尘身边,一来是尽为人子女之责,二来也是让她能静下来慢慢面对。临淄王年纪虽小,办事却很老道精明,论辈分还是阿珺的堂侄,有他在旁陪伴老夫差可放心吧。”

李元芳点了点头:“嗯,我先送您回府,再去陪阿珺吧。我把您车上的车夫和千牛卫也留在寺中了。”狄仁杰这才醒悟,不禁笑问:“他们见到你没有吓得魂飞魄散?居然还听你安排?”李元芳也淡淡地笑了笑,随即敛容道:“大人,沈槐为什么不陪在你身边?他在干什么?我离开的这些日子,他究竟怎么样?”

狄仁杰的喉头一阵发梗,费力地道出四个字:“一言难尽......”李元芳垂下眼睑:“看来都是我的错。”“元芳,这怎么能怪你?本就与你无关。”“当然与我有关!”听着这断然的话语,狄仁杰一时有些理不清思绪,竟无言以对,少顷,还是李元芳捡起撩在车座旁的毛毯:“大人,您的脸色很不好,还是让我先送您回府休息,别的事情我们慢慢再谈。”他将毯子小心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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