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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和豆腐早早起床,洗漱一新,去楼下的包子铺,点了三份包子,配着皮蛋葱花溜肉粥吃了个饱,便打车去了约定的地址。
纸条上写着:深南东路新秀路古玩城207号登封楼
豆腐道:“古玩城?这地方我没去过,你熟不熟?”由于爷爷以前挖蘑菇,经常会带一些墓里挖出的东西,行话管这叫‘明器’,明通冥,也就是从死人手里抢过来的东西。
因此我小时候见的明器比较多,对古董也有些上心,后来事业有成时,得空了也会去古玩城逛一逛,对那边说熟不熟,但也能摸清几条主道。
提起古玩城,大部分人会想起北京的潘家园或者琉璃厂,再不就是西安、洛阳几个著名的古玩街,但可能很少有人想到,在被称做“文化沙漠”的深圳,有一座全国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民营古玩城。
深圳这地方很特别,因为前身是个普通的小渔村,因此历史积淀不浓厚,这地方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有钱。有句打趣的话是这么说的:不到北京不知道自己官儿小,不到深圳不知道自己钱少。
有了钱干什么?当然是发展文化,充充面子,所以全国最大的古玩城就在重金下修建成功了。
这里面东西精、杂、而且正。
一进去,全是古色古香,装饰高雅的古玩店,兜里没几个钱的,还真不好意思进那个门儿。这两年逐渐成为一个景点,渐渐摆地摊的,卖仿古纪念品的也多了起来,其中茶楼、戏台也有很多,走进去就忘了今夕是何年。
但这地方有很多条子,而且都是便衣,不像潘家园和琉璃厂,那边历史久远,背地里倒腾明器很厉害,我虽然没正经去过那边儿,但潘家园名气大,玩古玩的没人不知道,听也听熟了。不过深圳这个古玩城把控的太严,估计要想在这里出手很难。
那老头一个挖蘑菇的货,居然敢在古玩城里晃荡,他这胆子还真是够肥的。
一般,这样的人,要么是不知死活,要么就是后台硬,这老头应该是属于后者。
我将其中的门路跟豆腐简单说了,用了些暗语,到不怕被司机听去,说着话便到了地方。今天是周六,这地方人挺多的,进了仿古牌坊的大门,里面人流如织,游客络绎不绝,夹杂着各国老外,时不时便能听到老外的各种蹩脚中文。
这地点上写的登封楼我没听过,古玩城很大,占地十五万平方米,我俩沿着一些摆地摊的一路询问,才找到登封楼的位置,只见是一座古色古香,形似茶楼的建筑。
门口两道圆形门柱,上面刻着木制的牌匾,上书一幅对联。
这上联是:雪峰一点神木液
下联是:冰泉三分石中香
横批则是这楼的名字:登峰造极。
豆腐念完,嘶了声,道:“这对联你看懂了吗?什么意思?这楼的名字取的太嚣张了,我想拆它的牌匾。”
我道:“这你就不懂了,有一种关于茶来源的说法,相传神农氏尝遍百草,走过万水千山,在一座雪峰上,发现了第一棵茶树,惊为神木。”
“至于这石中香,据说康熙爷爱茶,微服私访时,曾经路过一个老农家,喝了一口老农的粗茶,顿时大惊,说你这普通的茶叶,怎么能泡出这般美滋味?”
“那老农就说了,不是我的茶好,是我的水好。我家后山有一块奇石,石中有很多密密麻麻,仅有头发丝粗细的孔窍,日夜滴出泉水,用这泉水烧茶,余香绕梁三日而不散。”
这就是神木石泉的手法。
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岂不就是茶中的登峰造极了?
豆腐一听,恍然大悟,道:“你小子哪里来这么多杂七杂八的冷知识,我怎么就不知道,别是瞎掰出来的吧?”
我听了这话有些不乐意,道:“你能跟我比吗?你上美术大学,天天就知道看裸模,现代科学研究证明,一个人如果沉迷好色,就会记忆力减退,治疗下降……”
我还没说完,门口站着迎客的服务员便微微一笑,躬身道:“这位想必是陈爷,我们掌柜的已经恭候多时,还请里面说话。”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一愣,心说他怎么认识我?难不成那老头竟是这间茶楼的老板?这档次可够高的啊。
第十九章 鬼王遇龙杯
服务员也不多话,让开道儿示意我俩人进去,堵在人家门口,形象也确实不雅,我也没多问。进了楼,只见中间是个空台,台下已经搭了不少茶座。三三两两坐着些悠闲的茶客,目光频频望向空台中,似乎是在等待什么表演。现在有很多茶楼,都会请一些演员,表演个相声、小品什么的拉客。
那服务员却一路直引领着我们到了二楼,推开一间仿古的雕花镂空木门,进去后是一间大房子,用山水屏风隔成两间,一边摆着床铺,一边摆着茶桌。
房间里此时空无一人,茶桌靠窗摆着,木制的窗户敞开,从这儿往下看,刚好可以看到一楼的茶客和空台。看来这里是个茶楼的包间。
桌子上摆放了几碟干果点心,那服务员帮我们上了壶茶,说掌柜的临时有事,要我们稍后片刻,先喝茶吃吃点心,有什么事儿随时吩咐。说完便退了出去,留下我和豆腐二人面面相觑。
豆腐疑惑道;“这是卖的哪门关子,不是说已经久候我们多时了吗?”
我道:“人家那是客气话。”不过,既然那老爷子已经平安归来,想必那鬼房租是没敢找到他头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难不成我气运真的低落至此,连那死鬼也知道柿子挑软的捏。
这么想着,我和豆腐一边闲扯,一边喝着茶吃瓜子,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我们今天本就没有安排,倒也不在乎多等些时候,须臾,便听下面传来一阵鼓掌叫好声,临高往下一看,却是空台上出现几个戏子,咿咿呀呀,演的是潮剧。
粤人喜欢看戏,更喜欢喝茶。
在我们那边,一家人如果穷的饭都吃不上,就更不会花钱去买茶叶。但粤人不一样,甭管家庭条件怎么样,再穷都会买茶叶,只分好坏新陈而已。
那潮剧我俩都听不懂,豆腐是个坐不住的人,除了画画的时候,让他规规矩矩坐上两分钟,那比杀了他还难,因此没多久就开始在屋里瞎转。
这里的摆设挺讲究,但都是些死东西,看了一圈便索然无味,豆腐于是随手抓起了旁边架上的一份报纸。翻开看了一会儿,忽然咦了一声,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儿,将报纸递给我,压低声音道:“这居然是04年的报纸,你看这条新闻。”
我接过报纸一看,果然是份老报纸。不是什么正规大报,而是一些八卦小报,对新闻态度不负责任,专报道些吸引眼球,捕风捉影的消息。
而豆腐所指的那条新闻,标题是一行小字:盗墓贼夜盗女尸,身上长出青斑,是尸毒还是鬼上身?
名字够吸引人眼球的,但正规报纸上,肯定不会报道这类东西,也不会起这么有误导性的名字。我顺着内容往下看,里面还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手臂上布满了青斑,赫然和我身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个山村小伙子,起了歹念去挖村里的老坟,结果挖出一具不腐女尸,起了邪念,将女尸藏匿家中。如此这般,数日后身上竟然长出了大片青斑,去医院救治无门,身体逐渐随着青斑腐烂,难忍剧痛之下,服安眠药自杀了。
豆腐显然也看出门目了,他难的机灵一回,说道:“这报纸肯定是那老头子让人故意放在这里的,你说,他想干嘛?变态陈,你这尸毒真有这么厉害?会不会跟这报纸上的人一样?那可太惨了,你放心,我到时候一定给你买最好的安眠药,你安息吧。”
我被这小子气的够呛,刚想踹他两脚,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之前我们所见到的那个老头子,一个人缓缓踱步走了进来,门口站着之前所见的那个大汉和年轻人,二人关上房门,守在外面。
老头子看了眼我手上的报纸,含笑道:“看来你已经看过了。这不是吓唬你,你的尸毒如果不处理,下场绝对比他更惨。”
我猜的没错,果然是这老小子故意的,但我这人最恨被人牵着鼻子走,于是说道:“那又怎么样,当我是被吓大的?我的事儿也不劳您操心,咱们有事说事,没事儿那我可不奉陪了。”
老头笑了笑,跟个老狐狸一样,说道:“你们年轻人,就是脾气急躁,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说吧,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青花白瓷瓶,瓶口用个软木塞子塞住,随后他拔了木塞,从中一抖,倒出了一颗赤红如血,不过黄豆大小的丹丸。
“这是解尸毒的‘红丸’,吃了它。”
豆腐怀疑道:“确定这不是毒药?”
老头笑了笑,道:“我给你毒药做什么,就算不给,尸毒在身,迟早也是个死。”
我将那东西捏起来放在鼻尖一味,有着很浓烈的金属味儿。爷爷的工作笔记里曾经记载过这种‘红丸’,它的全名,应该叫辟尸丹,只不过外人一听就知道这药是干什么的,因此行话直接简称为红丸。
相传这东西的研制方法早已经失传,只在一些古老的盗墓家族中,还存留了一些,对于混这口饭的人来说,一粒红丸,可以卖到天价。
我只一闻便知道是真货,味道和爷爷所形容的一模一样,不由大为吃惊。心想这红丸制法早已经失传,可谓是保命灵丹,吃一颗就少一颗。这老头如此大方的给我,究竟意欲何为?
我是个生意人,自然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但保命要紧,药已经送上门了,哪有推回去的道理。当即捏了药丸服下,只觉得入口辛辣,须臾却有一股清香升腾而起,吐息之间都可以闻道,果然是奇药。
那老头见我服下,眼中闪过一抹赞色,道:“好胆色,看来我这次找你,果然没有找错人。”
“无事不献殷勤,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了吧。我爷爷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现在又想干嘛?”
老头笑了笑,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得从三个人开始讲起,耐心听我讲完,你就明白了。”接着,他拍了拍手,换了壶毛峰,几人一边喝茶,一边听他讲。
这老头姓赵,道上人称赵二爷,之所以叫二爷,并不是因为他在家排行老二。二爷是一种尊称,过去关羽关云长就被称为关二爷,因此古时候的好汉们结交,其中最有势力有义气的,往往就被人尊称为二爷。
赵二爷家往上数八辈儿都是倒斗挖蘑菇的,积淀下了丰厚的家资。当然,现在赵二爷已经很少自己下地了,大部分时候,是他组织人手、找墓、提供装备,进行团伙挖掘。挖出来的东西,他一个人吃大头,剩下的才给下地的人分。
在盗墓这个行当里,分类可太多了,散盗、结盗、家族盗、团伙盗,甚至还有官盗。像我和豆腐这种情况,两个人相熟互相信任,结合起来挖蘑菇,就属于结盗,而赵二爷,则是家盗和团伙盗的综合体。
至于官盗,这样的团伙很隐秘,一般也不为人所知。如果遇到了,那就得绕着走,否则必定大祸加身。
用赵二爷自己的话说,在粤地的盗墓圈里,他可是一跺脚,整个圈子都要跟着抖的人物。
这次为什么会找上我?有来头,还和胡老瞎有关。
这胡老瞎一向在关中活动,为什么忽然跑到深圳这地方来了?他为的就是回涌河下的墓。那墓里埋葬的,乃是道光时期的一个文官,为人中正,受道光皇帝喜爱。
死时,道光皇帝曾经赐下一件宝贝陪葬,这件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