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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回忆
我心里暗笑,心说你要有发财的路子,还至于傍着我混吗?不过对方是老人家,我还是很尊敬的,露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大胡子便指了指对面的山沟子,说:“那地方有宝贝,我年轻的时候见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那道山沟地势低洼,水汽蒸腾其中,雾蒙蒙一片。那条山沟我知道,在当地被称为‘狼哭沟’。
狼哭沟原本也不叫狼哭沟,而叫做‘乱骨沟’,那沟里不知为何,有很多骨头,人骨、兽骨都有。关于这些骨头的来历有两个说法,一说里面是抗日战争时期的埋尸坑,一说是那地方有山妖,历来去那儿采药、打猎的人都被山妖害死在里面,天长日久,形成了累累白骨。
七十年代初期的时候,中国兴起过一场打狼行动,狼皮褥子可以卖钱,卖给外国人抵债,当时内蒙古一带的狼几乎都被打光了。兴安岭这边也打狼,当地的人一群群、一队队,挑着猎枪狩猎打狼。狼再凶狠,也狠不过贪心残忍的人类,没多久,狼都被打怕了。
猎人们熟悉狼的习性,知道狼会选什么地方定居,知道狼会在哪儿狩猎,便在那些地方设陷阱、设埋伏,瘦的皮包骨的狼为了生存,遁入了人人闻风色变的乱骨沟里。
因为乱骨沟太过诡异,因此当地人从来不敢去,那些狼本来就剩的不多了,又藏入了乱骨沟,当地人不敢打,因此苟活了一条狼命。
它们后来一直生活在乱骨沟里,一到晚上,就集体嚎叫,声音凄惨,仿佛在控诉人类的暴力罪行,听起来即渗人,又觉得心酸。
渐渐地,乱骨沟便更名为狼哭沟。
时至今日,乱骨沟的诡异传说已经没人提起,里面真正令人畏惧的反而是狼群。
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回想起来,那时候我的性格和现在差别很大,或许真的是受到了鬼厍之面的影响。六年前,我心肠还比较软,当时见大胡子愁眉苦脸,念叨自己孙子的学费,便道:“那地方有狼,太危险了,你说的宝贝,难不成是狼?”若果真是狼皮,那确实很值钱,不过我不喜欢猎狼,因为狼是一种非常聪明和坚韧的动物,无论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下都可以生存下来,跟我的人生经历很像,所以我那两年在山里虽然也打猎,但没有打过狼。
大胡子摇头说:“当然不是,我说的不是狼,你们有没有听过骨香?”
我摇了摇头,那时候眼界有限,根本没听过骨香这东西。大胡子便解释起来。
据说骨香,是人骨头里的油分凝聚在一起形成的,将骨香点燃,闻着它入睡,可以让人做美梦,梦境真实,想什么来什么,而且不伤身,相传古时候曾经有人点骨香,做梦做了一年,只不过醒来之后,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最终疯了。
不过即便如此,骨香还是千金难求,因为这东西是天然形成的,可遇而不可求,是达官贵人所钟爱的宝贝。大胡子讲,他年轻的时候,胆子很大,想打狼皮褥子,曾追着一条孤狼到过狼哭沟,在一片白骨累累的坑穴中,见到过骨香,只是当时突然窜出了狼群,将他给吓跑了,回去之后接连做噩梦,使得他不敢再打骨香的主意。
转眼几十年,我们各方面的条件都不一样,散弹枪配着,凶猛的猎犬也不缺,再加上人手,闯一闯狼哭沟应该不是难事。我那时候心肠软,一来想着能找到骨香发一笔财也好,二来看大胡子一个老人家,生活艰辛,便想帮衬一把,一伙儿人除了大胡子,都是年轻人,揣着发财梦一拍即合,唯有那两个女孩子害怕,所以没有答应。
雨停后的第三天,大胡子准备了散弹猎枪,牵了三条猎狗,其中一条是条母猎狗,刚下过一只小狗崽,结果狗崽子被淘气的村童给玩死了。母狗奶子涨的狠,又失去狗崽子,非常暴躁凶狠,往那儿一站,目光透着凶狠,寻常人都不敢靠近。有这条母狗助阵,我们的心里底气更足了。
当天,我、大胡子,还有那两个年轻人,一个叫满子,无业,一个叫二黑,也无业,在兴安岭土生土长,擅长的就是打猎,两人摩拳擦掌,怀揣着发财梦,跟着我和大胡子进入了狼哭沟。
那沟离的并不远,翻过一道岭便是,畏惧于狼哭沟的传言,我们特意选在了白天进沟。沟里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并没有满地的白骨,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树叶子,天长日久,散发着腐气,走上去很柔软。
大胡子凭借着记忆在前面带路,这条沟是南北走向,上面高,下边窄,像是一条巨蛇从山里钻出来一样,当时我曾粗略看过爷爷的工作笔记,在杨方的秘籍中有过记载,这种形势,称为‘地蛇成龙’,蛇头会一直往上抬,犹如要飞天之势,但这地方有古怪。
因为按照大胡子所说的方位,骨香恰恰就在蛇头的位置。蛇成龙是吉兆,但蛇头如果尸骨太多,必然阴气大盛,压住了龙气,使得蛇无法成功化龙,从而成了一条充满怨气的凶蛇。
当时我不信这一套,虽然看出来不对劲,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唯一留神的便是狼,担心会有狼钻出来。
大白天的,虽然沟里阴冷,雾气弥漫,但天光透亮,众人也不觉得害怕,三只大犬也是精神奕奕。越往前走,山沟越窄,因为这个蛇头呈三角形。
忽然,一直冷静的大黄忽然躁动起来,四脚不停的移动,鼻子时不时的在地上闻一下。大黄就是那只还在哺育期的母狗,冷静凶狠,它忽然这样,让我们警惕起来,反观另外两条狗,也是一副躁动不安的模样。
狗鼻子很灵,能闻到附近动物的气息,难道说,有狼或者其它东西接近了?
我们的散弹枪里已经填了铁砂弹药,端枪在手,警惕的往前走。就在此时,大黄忽然急速往前奔,转瞬便跑进了浓雾中不见踪影。
大胡子急的一跺脚,骂道:“这条瘟狗,早知道不带它来了!”
我道:“大黄没准儿是发现了什么,咱们追!”众人顺着追出去百来米,忽然看到了一幕奇异的景象。大黄站在山沟旁的一个土坡里,一只灰色的东西正在它肚子下面,俨然是在吃它的奶。
我大概惊起,凑近一看,惊呼道:“是狼崽。”只见那狼崽瘦的皮包骨,毛色灰暗,个头很小,看起来不到两个月,急切的砸着奶,大黄转头舔了舔狼崽,身上的凶狠之气收敛了很多,但我们一靠近,大黄就冲我们叫。
大胡子见此,说:“狗的奶没狗崽子吃,会发涨发痛,这瘟狗竟然喂起狼崽子来了。”
满子说:“看这狼崽子饿的皮包骨,母狼肯定是出事儿了。”
二黑眼尖,指着大黄旁边,说:“瞧,那儿有个狼洞,我去看看。”山里人胆子大,二黑凑过去往里一瞧,顿时呛的捂住鼻子,说:“哎呀妈呀,老臭了,里面有几只烂了的死狼崽子,八成是饿死的。”
由于大黄不肯让我们靠近,众人只好停下来等它喂完奶,须臾,小狼崽吃饱了,我们便吆喝着大黄继续上路,小狼崽一路跌跌撞撞跟在后面。我觉得可怜,就把它放在了衣服兜里,当时穿的是户外服,衣兜特别大,刚好装进去。要搁现在,我肯定会烤来吃了。
很快,我们前方出现了一个大坑,应该就是大胡子所说的那个坑。众人心情激动的往前走,走到坑的边缘,我们朝下一望,发现这坑很深,里面已经看不到骨头,同样积满了厚厚的落叶。
大胡子说:“就在里面,咱们使劲儿挖就能挖出来。”
我敏锐的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首先,大胡子发现骨香是在三十年前,根据他的说法,那时候坑里是累累白骨,并且骨香就裸露在外面。现在想想,这有点儿不可能,因为狼哭沟一直没有人来,即便是三十年前,这个坑里,也该如同现在一样被落叶覆盖才对。
我和满子以及二黑站在坑的边缘望,我想到这一点儿,便觉得奇怪,不由得转身去看大胡子,一转头,却猛然对上了一张腐烂了一半的脸,那脸上还粘连着胡须,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我们,双手朝着我伸了过来。
当时我哪里经历过那种场面,吓的腿都软了,下意识的就用猎枪打了过去,一枪打到人脑袋上,将人给打翻在地。我惊魂未定,不等回过神来,便觉得身后传来一阵冷风,那会儿受惊不轻,立马胆战心惊的回过头,却见蛮子和二黑不知何时掉入了坑里,而那坑中,正有无数腐烂的人从腐烂的叶子里钻出来啃食着二人,一时间,我耳里全是两人的惨叫声,别提多吓人了。
转瞬,大胡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腐烂的脸诡笑一下,朝我抬起了猎枪,我天生有一股狠劲儿,眼见对方要开枪打死我,心里的恐惧就消退了一些,反而血气激发上来,心想:任你是人是鬼,我都不能让你害死我。
第八十八章 仇家
想到此处,我一低身子,朝着大胡子肚腹处撞了过去,大胡子被我撞翻在地,我立刻举起猎枪,准备杀死眼前不知是人还是鬼的东西。
就在此时,我腰间忽然一痛,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我这才想起那个狼崽子,低头一看,那狼崽子冒出了头,身上居然没有狼皮,血淋淋的身体尤为可怖。
当时第一次经历那种诡异的情况,我只以为自己是撞鬼,别提多害怕了,当即就去掐那小狼崽子的脖子,那东西被我掐的要断气,最后关头,忽然在我手指上咬了一下,顿时咬出了血。
霎时间,我觉得自己眼前有些发花,再睁开眼时,哪里还有什么鬼怪,只见大胡子被我撞翻在地,在地上哀嚎,二黑和蛮子则在那个大坑里,不断想爬出来。我手上,还有那只被我掐死的狼崽子,鼻子留着血,身体软软的被我拧着。
我盯着它,最终手一抖,尸体掉在了地上,大黄跑过来,围着狼崽子哀叫,冲我狂吠。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点燃后的骨香可以让人做美梦,但没有点燃的骨香,阴气很重,会给人带来很多恐怖的幻觉,甚至会招惹来一些极其邪祟的东西。我至今还记得自己将一个顽强活下来的小生命掐死的场景,虽然错不在我,但对于骨香,我有种很深的厌恶。
事发之后,众人也不敢再弄什么骨香了,很快引来了大批野狼。大黄斗志全无,围着狼崽子的尸体哀鸣,另外两只猎犬被狼群吓的瑟瑟发抖,夹着尾巴跑的不知所踪。我们失去了三条猎犬,只余下枪支。
散弹枪打一次就要填充一次弹药,没有了猎犬的掩护,威力大减,很快我们就失去抵抗力,只能狂奔。
在逃命的过程中,大胡子因为年迈,最终死在狼嘴下,我们三个年轻力壮的逃了出来。
整个过程我不愿细想,因为这不是一段太好的回忆。
当地老乡知道狼哭沟的情况,再加上大胡子是被狼群给弄死的,因此也没有追究什么责任,但从那儿之后,我却不想收山货了,这才开始跑起了其它方面的生意。
我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还会接触到骨香。
众人在寂静的墓室中,盯着那玩意儿看。我脑海里立刻冒出了两个问题,第一,骨香是哪儿来的?第二,它有没有影响到我们?换句话来说,我们所看到的鬼影会不会是假象?
瞬间,现实与假象被划上了一条模糊的界限。
在我回忆这些事情的时候,哑巴已经将骨香的效用解说了一边,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豆腐身上。
豆腐惊慌失措,拙舌的辩解道:“真不关我的事儿,我怎么知道会有这东西,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