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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虎是谁?”独孤冷问。
“是颜亲王府的一个小厮,那小厮总带我儿出去喝酒,他的酒量也不济,好歹也是颜亲王府的人总要给几分薄面,当家的也由着他了。但是仓库失火,当家的已经骂过我儿了,还差点把他送进颜亲王府交差。他这样卤莽愚钝,当家的还没来得及将生意交给宽儿就去了——”李婶说到伤心处又哭了起来。
我与独孤冷对看一眼同时沉默下来,事情又有了转机,李遇看管仓库导致失火,是李宽第一发现的。这有可能是李宽趁李遇醉得不醒人事后放火,只为了能让他有过失。而李管事对李遇失望透顶将生意交给李宽,这样李遇怀恨在心便有了杀人动机。
只是李管事查不出死因。而更重要的是那天的天气,阴雨,那样潮湿的天气除非故意纵火,否则一切都不可能像他们说得那样毁坏得干干净净。
4
颜亲王府果然像传说中的那般富丽堂皇,颜敏王爷并没有想到我们会突然造访。这样的重逢也是一种惊喜,想当年我救过他的女儿知玉公主,我们三跪九叩结为兄妹,我还认了他的女儿为义女。李管事可能做梦也没想到,他焦急得要付出生命的事,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坎。
说起李管事我叹了口气:“想不到区区的几匹布就弄出了人命。”
颜敏王爷皱了眉头:“这就怪了,管家明明说去贺寿的衣裳已经裁出来了,这两日就可以试穿了。既然那些布料已经烧掉了,那么这些布料又是怎么来的?”
差人去谴了管家来问话,老管家还以为王爷要试穿新衣,连裁缝都一起带来了。布料确实是李婶说的柿红盘绦朵花宋锦,朵朵富贵的牡丹盛开在衣襟上华美夺目。管家福了福身子说:“王爷,这锦是前几日布庄的李管事送来的,正是福晋订的那种,还请王爷过目——”
“这是怎么回事?布匹不是烧掉了吗?”我急急的上前看,没错,确实是柿红盘绦朵花宋锦,独孤世家的布庄经营的独一无二的料子。
“那布庄确实失了火,可是这布匹却没有烧坏,李管事说了句很奇怪的话,他说,这些布可是用他的命换的,可是说完这话李管事回家后就死了。”
李管事将布匹已经安全的送到了颜亲王府,他回家以后就死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布匹没有烧坏,也没有人知道李管事为什么死。一件简单的事情突然变得扑朔迷离。我和独孤冷回到布庄的时候,李婶正在祭奠他,一杯清茶摆在灵位前茶雾袅袅,她嘴里嘟囔着:“当家的,你就安心去吧,蓝掌柜送来了你最爱喝的茶,你若不能喝就闻闻香味吧。你死的那日茶凉了你都没能喝上一口呢。你放心吧。生意七少爷已经交给宽儿了,七少爷也没有怪罪你,你就安心的去吧。”
我和独孤冷对看一眼退出了灵堂。
李遇在和一个小伙子在门外寒暄着,从装扮来看,那小伙子的衣裳款式似乎在颜亲王府里见过。
“小虎!”我喊一声。
那小伙子回过头看见我跑进店里笑嘻嘻的问:“姑娘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姑娘生得这样美丽不知道许没许人家?”
真是个生性风流的小坏蛋,还学会色眯眯的盯着人家姑娘的脸猛看。李遇连忙惊慌失措的拉住他说:“小虎,这位柳姑娘可是你们颜亲王爷的表妹!你这样冒犯还不快掌嘴?”
小虎一听脸都白了果真“啪啪”的给了自己两耳光:“柳姑娘恕罪,小虎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姑娘——”
“李遇你去忙吧,我和这位小虎哥哥要好好谈谈。”
谴走了李遇,我和小虎去了朋远客栈要了几碟小菜烫了一壶酒。小虎一开始还很拘谨,几杯酒下肚知道我没有怪罪就大胆起来。其实我想知道的无非就是那日小虎和李遇喝完酒后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我刚领了月钱就请李遇出来喝酒。那小子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说他大哥对他不满。”
“不满?他们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
小虎哈哈的笑:“柳姑娘,感情好不好还会摆在面上让你看着吗?虽然说李遇是李管事的养子,可是毕竟也是他的儿子,李宽再能干他也不可能将生意交给他的。况且,李遇本来就没什么生意头脑心地也软,李宽对他满意才有鬼。”
“他自己对你说的?”我笑着又帮他斟了酒。
“谁都能看得出来。那天晚上我们喝完酒李遇就回去了,我又留在酒家喝了一会儿才走,我走的时候经过布庄发现布庄着火,李宽在往外搬东西。”
“搬东西?搬的什么你看清楚了没?”
“好象是布,我们王府不是在布庄订的布吗?”小虎喝得眼睛发红:“柳姑娘,这事儿你可别说出去。只要不关我小虎的事,我小虎都不会管的。这是姑娘你问,连衙门的捕头问我都没说。”
5
大厅里我与独孤冷还有布庄里的人都面对面的坐着,气氛有些紧张,李婶不停得搓着手,李宽很焦燥不安的样子,而李遇则是一脸的茫然。独孤冷哈哈笑了两声说:“大家不要担心了,颜亲王府的布匹李管事前几日已经送到府里了?”
“不是烧了么?”李遇抬起头。
“这得问你的大哥了,这布可是你大哥从火海里抢救出来的。”独孤冷将头转向李宽,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到没有血色低着头许久才说:“我是将布从仓库里抱出来了,可是布匹不见了,我以为是让过路的人抱走了。我怕叔父生气干脆就说烧掉了。既然叔父已经交给了颜亲王府,那应该就没事了。”
“怎么会这样?”李婶握紧了拳头:“宽儿,你还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我们?”
“李宽,你趁李遇喝醉酒就将仓库点燃,并把布匹抱出来,你的目的无非就是让李管事怪罪他,并且接管生意,因为你知道李管事要将生意交给李遇。你将布抱出来以后私下交给了你的叔父,而你的叔父为了惩罚他儿子的良心就将布匹没被烧坏的事情隐瞒了,对不对?”
李宽的嘴唇抖动着,坏事被揭露出来,他的腿一软跪在地上:“是我放的火,也是我将布匹抱出来的,我只是想让叔父明白,我才是最适合的人,可是为什么叔父一直都看不到我的努力?”
李婶已经发疯似的扑上去打他哭喊着:“你叔父已经将生意交给你了呀,你如愿以偿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婶娘,我知道错了,你送我去见官吧。叔父是我用蝎子毒香杀死的,那种毒香闻到后就会死,而且人死了,气体的毒一挥发根本就发现不到死因,只以为是暴毙身亡。我对不起叔父,我愿意以死谢罪!”
大堂里李婶和李遇哭着抱成一团,谁都没想到李宽会杀死自己的叔父,一切都云开雾散,这样的结果只让人觉得齿寒。
6
朋远客栈。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清早梳洗一番,回到大堂细心的蓝城郁已经准备好了早点,莲蓉糕,蜜饯,梅香饼。我也不跟他客气一顿胡吃海塞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柳姑娘什么时候回伏龙镇?”蓝城郁啧啧嘴:“若你一回去相见无期,真想永远将你留在身边,整日陪我品茶,哪里都不用去。”
“蓝掌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边的事已了,大概再过上个两三日,我就要回去了。”我避开他火热的目光,这种视线总让人有一种压迫感。仿佛我是一只美味的樱桃就捏在他的手心里。但是,我爱的是独孤冷,我与他也只能是知己。
“我以为你会改变主意留在我身边,因为独孤冷,他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也许他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人生没有几次选择的机会,只要选择了,是对是错都是要自己承受的。”
“这话说得好极了。”蓝城郁的眼神变得多情而深邃起来:“那么柳姑娘,你应该知道我多么想将你留在我的身边,因为这世界上再找不到像你这样和我更相象的人了。不过没关系,你将永远留在我的心里,这是你选择的。”
我出了朋远客栈就回了布庄,刚进门坐定没半分钟就有衙门里的捕快面色凝重的跑来说:“李宽在牢里自杀了,你们去给他收尸吧。”
那种不好的感觉又来了,李宽入狱后我就觉得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哪里怪,他放火他杀人,他有动机而且也亲口承认用蝎子毒香来杀人。这一切都是对的,可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李婶仿佛一夜之间白了头,李遇去棺材铺里买了副薄棺,我与独孤冷蹲在李宽的尸体边愣了半天。是死于蝎子毒香。这没有什么可疑的,但是这不应该是最可疑的吗?
蝎子毒香是江湖上一些小人暗算别人时使用的凶器,李宽这样的小老百姓从哪里得到的?
就算李宽能将蝎子毒香带进监狱,他又是从哪弄到的打火石?
李宽是承认自己放火,但是他并没有亲口承认自己杀人,他只是说他的叔父死于蝎子毒香。假设李宽真的没有杀人,那么他肯定就是在包庇这个杀人的凶手。我与独孤冷坐在布庄里看门口来来去去的人怎么也想不通,如果李宽不是杀人凶手,李管事在颜亲王府还讲了一句话,这些布是他用命换来的。
唉。我叹口气,没想到门口也传来叹气声。是蓝城郁。
独孤冷本来就对这个男人没好感,他索性说去颜亲王府叙旧就出了门。李婶从内堂迎了出来,她憔悴得不成样子,见了蓝城郁就哭:“现在可好了,我们当家的死了,宽儿又死了Qī。shū。ωǎng。,蓝掌柜你说我可怎么活啊?”
“李婶,死了的人已经死了,可是活着的人还得活着,结哀顺便吧。”蓝城郁将手里的一包茶叶递给李婶:“这是李管事生前最爱喝的茶,你还是要像从前的那种泡法泡出来,放在李管事的灵位前,让他闻闻这茶香。”
“我来吧。”我接过蓝城郁手中的茶包:“这种茶我也会泡。”
茶具在李遇的房间里,李婶说,李遇从小很孝顺,他爹喜欢喝茶他就学泡茶。我从柜子上取下茶壶,按照步骤一一的沏好,将茶水端到灵位前说:“李管事,这是你最爱喝的茶,你就闻一闻这茶香吧。”
茶香?
我仔细的嗅了嗅,不错,真的有一种淡淡的异样的茶香。只是这种味道并不是茶叶的味道,而是——蝎子毒香。
7
朦胧中,我似乎听到隐约的对话声。
“你打算要把她怎么样?”
“那是我的事。”
“你答应我不会将事情说出去。”
“那是当然。”
“……”
“你还不走?难道等着独孤冷怀疑到你吗?”
门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我只觉得想呕吐,全身使不出一丝力气来。我中了蝎子香毒,虽然只是少量,这足以让我栽了。我早应该想到这一切有人捣鬼,只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但是现在想起来,他露的马脚实在是太多了。比如说,我从来都没告诉过他我来自伏龙镇,而且我只告诉他,我在追独孤冷,如此而已。蓝城郁得意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我躺在樱桃木的床上,像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人人都说独孤山庄的七少奶奶聪明过人,也无非如此。”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跟你无冤无仇。”
“可是你有。”蓝城郁将一杯茶冲了三次才幽幽地饮了起来:“你害死了鬼,他的命是我的,只有我能让他死。本来我想过要将你留在身边的,因为你跟我太像了,只是你做了错误的选择。我会将你留在身边,这次是永远的留在身边。”
“你怎么知道李管事死了,我就会来杭州?”
“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