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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娉!叶娉!”高学琴小跑几步,追上女儿,问道:“叶娉,你……你没事吧?你别吓妈!”
叶娉不吭声,反而加快了步伐。
高学琴高朋多都不知如何是好,象两个傻子一样跟在她后面。
三人绕过一段围墙后,到了一幢老楼房前,那楼房一看就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产物,五楼一底,分为三个单元。电话线、电线、闭路电视线……胡乱拉扯,一些线路甚至从附近一些楼房顶上拉飞线过来,象蜘蛛网一样,凌乱不堪。每一家虽然都有一个小阳台,但绝大多数人家都把阳台当成堆放废物的场所,其赃乱程度绝不比垃圾场逊色半分。
楼房下有一道院墙,院墙顶上插满了碎玻璃,楼房与院墙之间,有一块狭长的水泥坝子,因为前几天下过雨,低洼处还有几处小水塘,一只又肥大又恶心的老鼠正在一个小水塘边觅食,看见有人进院子,它也不怎么害怕,直到人走得近了,才不慌不忙地钻进院墙下的一个砖孔里。
叶娉走到一单元楼梯口后,突然停下了,象个呆子一样抬起脸往楼梯上面看。
高学琴上前几步,不安地问道:“叶娉,你没事吧?”
叶娉不答,象个木偶一样站着不动。
高朋多走上前去,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叶娉全身一震,象被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般,问道:“你拍我干什么?拍得这样重,痛死了!”
高朋多不答,心里却已明白,梅芳华已经离开了妹妹的身体!
他对姑妈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应该住在这个单元,我们上去问一下。”高学琴听他说过上次叶娉“丢了魂”的经过,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这栋楼房每个单元的楼梯都设计得很窄,两个成人在楼道里狭路相逢,都要微微侧身才好通过。每单元每层住两家人,门对门,彼此相距不到两米。
三人走到一楼,听左边那家人屋里有电视声,高朋多干咳一声,轻轻拍了拍门。
门开后,一个满头华发、神情萧索的老婆婆出现在门后面,问道:“你们找谁?”
“请问梅老师家在哪一层楼?”
老婆婆吃了一惊,“你们是……?”
“啊,这就是梅老师的家吧?我们是梅老师的学生。”
“哦,你们有什么事么?”
“我们能进屋说话吗?”
老婆婆犹豫了一下,才道:“进屋坐吧。”
高朋多跟老婆婆说话时,叶娉和高学琴一直没开腔,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对方的脸。
她们都已明白,眼前这人便是梅芳华的母亲。
算起来,她应该只有六十多岁,但由于太多的不幸,使她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苍老许多。
虽然事前已经有一些心理准备,但三人走进客厅后,还是呆住了。
这套房屋的面积,跟叶娉家的房屋相差无几,老旧程度也差不多,但这个家庭的经济显然比叶娉家还要窘困几倍!
阳台门开着,阳台上堆满了破家俱,和其他一些既没有用又舍不得丢弃的乱七糟八的东西。
客厅里除了一台21英寸的老式长虹电视和一个小风扇外,没有别的家电。
白色的粉壁上到处是涂鸦。
黑色的皮沙发破烂不堪,上面乱糟糟地放了一些书本和玩具。一个八九岁大小的小女孩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虽然是城市里的孩子,但这个小女孩看上去却完全象是山里来的孩子。头发有点赃,皮肤有点白,眼睛有点大,衣服象是别人送的旧衣服。
但最让人恐怖的是她的两条腿。她的腿一看就很畸形,又瘦又软,好象里面没有长骨头一样。
小女孩看见有生人进屋,神色有些羞涩和不安。
“小朋友,你名字是不是叫穆濪?”高朋多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穆濪奇怪地问道。
“我们听说你的名字有一段时间了!”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叶娉和妈妈也走了过去,虽然沙发有些赃乱,但她们还是很随便地坐了下去。
“你们怎么听说过我的名字?”穆濪奇怪地看着三个不速之客。
“我,还有这个姐姐,”高朋多指了指叶娉,“小的时候都是你爷爷的学生。”
穆濪看了看叶娉,有点怀疑。
叶娉冲她苦笑一下,“真的,姐姐不骗你。”
老婆婆一边替客人倒开水,一边听他们跟穆濪说话,忽然问道:“你们是她爷爷的学生,怎么说话是外地口音?”
高学琴说道:“哦,他们只在这儿读了几年书,后来我们到X省去住了。”这些话在昨天晚上就编好了,所以说得一点也不慌乱。
老婆婆哦了一声,有些半信半疑。
高学琴同情地摸了一下穆濪的头,问道:“你的腿痛不痛?”
“不痛。”
“平日吃药没有?”
“以前天天吃,现在不吃了。”
“为什么不吃了?”
“……奶奶没有钱了,我也不想医了。”穆濪低下头去,好象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高学琴苦涩一笑,眼圈有些红了。
叶娉看了看穆濪,心里忽地产生一个想法:“那些钱本来就是梅芳华的,我不如还给她的家人,给穆濪治病,我就不欠梅芳华的钱了!”
因为这个想法太突然,担心妈妈不同意,她暂时没有说出来。
老婆婆坐下后,问起他们的来意。高朋多说道:“我们本来只是回老家来看看,顺便与几个小学同学见了一面,听说梅老师家的事后,临时决定来老师家里看望一下。”
老婆婆哦了一声,不知说什么是好。
高学琴虽然不想刺激老人,但有些情况又不能不问,喝了一口水后,问道:“听说你女儿在二十年前失踪了?”
“是。”沉默好一会,才又说道:“哎,都过去二十年了,可能早就不在了!”提到女儿,两行老泪又滚落下来。
叹息一声,又自言自语地说道:“那些人贩子一定都不得好死!都要砍脑壳死!”
三人都是一惊,高学琴问道:“你女儿是被人拐走的?”
“不是,我的女儿是自己不见的,该死的人贩子抱走了我的孙子,我女儿因为着急,才不见了!”
老人说起人贩子就恨得咬牙切齿,一激动起来,说话就有些语无伦次,三人听了半天,才总算明白了个大概:
198X年7月某日,刚刚高考完几天的梅芳华因为没有事情,就带着哥哥的孩子梅小军上街去玩,在一个店里为小军买了一个红色的小皮球后,她又在一个广场上买了一碗凉面吃,结果吃后肚子不舒服,便进了广场边的一个公厕,进去之前,她特意交待三岁的侄儿不要乱跑,但她出厕所后,却发现小军已经不见了。
此后一个多月里,他们全家人几乎什么事也不做,就只为这件事忙。他们还去电视台和报纸上打了寻人广告。亲朋好友和一些热心人听说后,也帮忙四处打听,人们提供的信息倒不少,但没有一条线索有用。
尽管家人都没有用重话责备梅芳华,但梅芳华自己还是不能走出心灵的阴影,终于有一天,出去找人的她也走失了。
全家人更加着急和伤心,又四下寻找梅芳华,但小军和梅芳华就似泥牛入海一样,一直没有音讯。
过了三年,梅芳华的哥哥梅杰和她的嫂嫂离婚了,不久,在运输公司上班的梅杰也因为车祸死去。
梅芳华的父亲梅老师遭遇一连串的打击后,也一病不起,含恨辞世。
赵婆婆孤独地生活了十余年后,一次因为听到一点消息,又去贵阳寻女儿,结果女儿没找到,却在大街上捡回了一个女婴。女婴的襁褓里还有一个纸条,写着小孩的名字和出生日期。赵婆婆一直没给捡到的女孩穆濪改名字,因为她内心里一直期盼自己的女儿不要忘本,有一天能回家来……
梅芳华失踪的日期,赵婆婆一直记得很清楚,是那年的8月12日,因为内心里已经认定梅芳华已经不在人世,因此每年的这一天,她都要给梅芳华烧纸。
她不懂怎样写疏,每次烧纸钱时,都只在信封上写上梅芳华的名字,今年,她请别人帮忙写疏,但那人只懂小辈给前辈写疏的格式,不知道老辈给晚辈该怎么写,因此只帮穆濪写了一个疏。
叶娉听到梅芳华失踪的日期后,立即想起自己第一次“拾到”钱的日期,正是8月12日。
※※※
三人听赵婆婆说了梅芳华的故事后,心里都充满了同情。沉默一会后,话题又扯到穆濪身上,叶娉问赵婆婆,假若有钱医治,穆濪的腿能不能治好。赵婆婆说去年五一节时,她听人说贵阳医院请来了几名北京的骨科专家,为老百姓义务看诊三天,她听后满怀希望地带着穆濪去看病,专家检查了穆濪的腿后,说她患的是一种罕见的软骨病,但还是有治愈的希望,专家还说,最好带孩子去北京进行一段时间的矫形治疗,医疗费用他们可以帮忙尽量减免,只需要付药费。据专家估算,药费大约需要15万。并说这种病早治效果更好,如果孩子大了,可能花钱也治不好了。
赵婆婆一提到钱,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
※※※
叶娉听说能治好,而且药费只需要15万左右,心里暗下决心:“回去后一定说服妈妈,把梅芳华的钱还给她的亲人。反正那些钱只是‘捡到’的,就当我从来没捡到过钱。”
又想:“我一共‘捡到’125000元,要是全部还给她的亲人,就只差25000元了,赵婆婆自己再想一点办法,就能解决了。”
但25000元虽然不多,要赵婆婆自己想办法解决,其实不易。她默默思想一会,忽地想道:“哎呀,我怎么忘了,那些钱本就是赵婆婆烧的纸钱变成的真钱,要是再让她给梅芳华烧一些纸钱,不就够了吗!”
心念及些,全身一震,呆了一会,又激动地想道:“天,我居然一直没想到这个办法!她家人可以烧纸,我们也可以给梅芳华烧纸呀!”
她心里激动不已,脑子里又生出许多幻想,甚至幻想到自己家买房搬家的事情了!她心里只顾着胡思乱想,就没再开口,也没注意听大家说话。
高学琴也想到了还钱这事,但想到自己的女儿也需要花钱医病,有些为难,也默不做声。
高朋多听赵婆婆唠叨一会后,忽然改变了话题,问道:“师母,以前梅老师对我和妹妹很好,如今你们家出了这么多事情,我们当学生的,也想尽力帮一点忙。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梅芳华和梅小军的相片找两张出来,如果有多的,最好给我们一张,如果没有多的,也没关系,我用数码相机对着相片再拍几张,然后把照片发到网上,看能不能通过网络,找到他们的下落。”早上出门时,他把衣服等物放在了宾馆里,数码相机是跟人借的,又是贵重物品,到底不放心,便随身带上了。
赵婆婆不懂网络,高朋多费了不少口舌,才使她明白了一点,虽然有点怀疑互联网是否真有他说的那样神通广大,但有一线希望总比完全没有希望好,于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她走进自己卧室,取出两本旧相册出来,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张相片说道:“这就是我的女儿梅芳华。”
三人立即围到她身边,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看那张相片。
那是一张普通尺寸的彩色相片,因为年月有些久了,纸质有些发黄,色彩也有一点失真了,但并不影响观看。
一个年轻的女高中生穿着一条雪白的连衣裙,站在一株松树下面,两眼正视着镜头方向。不知是因为她照相时有点紧张,还是怕照得不好看,总之她没有笑,神情有点严肃,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