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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拨了个电话给林嘉文。
“怎么,看完了?”林嘉文好像早就料到我会打给她一样。
“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
“没什么,我只想让你看看我的文采。”她骄傲地说。
拿起手里还捏着的报纸,看见记者署名,原来是她写的报道。
“我已经拜读过了,我还有别的事情找你。”干脆把有关罗琳的问题抛出来。
“不好意思,我现在很忙,如果你要约我,我要看看档期,”我听到一阵翻查桌面纸张的声音,“在二十八号以后,我才有时间。”
我看了看手表上的日期,今天才二十五号。
“可是今天才二十五号,要我等你三天?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必须分秒必争啊。”
“是警方找我谈话吗?”
“不是。”
“那不就是嘛,只是你一厢情愿地觉得是人命关天而已。”她加强语气说出“人命关天”四个字。
“可是……”我试图说服她马上见面。
“可是什么?你又不能代表警方,况且我这几天真的很忙。有什么事二十八号谈。”她斩钉截铁,堵到我没话说。
“好,那就二十八号。”我心想:最好别给我再出什么乱子,林嘉文!
“那二十八号等我电话吧。”她仍旧那么自我中心,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再看看手机,有两条信息,都是书琴发来的。第一条是老法医的电话,原来他叫方庆国。那个时代为了纪念祖国的成立,人们很流行起这类名字。我拿起油性笔在白板比较醒目的地方记录了下来,然后看见旁边有我睡前写的几个字,差点又忘了。
第二条短信中书琴写道:“短信收到了吗?打你电话打不通。”我马上回复:“收到了,十分感谢,晚上是否有时间一起吃饭?”
发完信息,我先给张法医打了通电话,跟他确认一些事。其实我完全可以直接问张法医要方庆国的电话,可就是想听听书琴的声音,难道我对她上心了?算了,现在还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喂?您好,请问是张帆法医吗?”虽然我手机里一直存着张医生的号码,但是这还是第一次打电话找他,平时我们都是在警察局碰面。
“是的,请问你是哪位?”可能他没有听过我在电话里的声音。
“我是靳元明。”
“哦,原来是靳博士,我换过一次手机,之前保存的号码没了,所以一时不知道是谁。”
“没事,我找您是想问一件事情。”
“请说。”他回答得很简洁,符合他一贯冷静、简单的工作作风。
“是这样的,您还记得检查罗琳尸体时,她的指甲里有什么残留的东西吗?”
“这个……”对方沉默了一会,“没有仔细留意,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没想到这里或许有值得注意的。”听得出来,他好像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不过他身为一名法医,任何小细节都不能放过,何况是指甲这么重要的部位。
“尸体应该还没有处理吧?那就麻烦您再检查一遍了,说不定那里有什么线索。”我用比较客气的语气说道,毕竟我并不是局里的人,只能算一名顾问。
“哪里,应该感谢你那么细心,或许这就是破案的关键,靳博士给的意见肯定都是有用的。”
“不不不,张法医您过奖了,我只要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就好。那没什么事,你先忙,张法医,麻烦了,有事会再联系您的。”其实我并不习惯这些客套和虚伪的对话,这不过是人类社会的副产品。
“好,再联系。”等他说完我按下了红色的挂机按键。
手里的手机已经发烫。从睡醒到现在,不是短信就是电话,手机就一直没有消停过。我想想还得给方庆国老法医打个电话。不过手机还没来得及冷却,铃声却再次响起。今天是怎么了?
“你好。”我拿起来时根本没看是谁打来的。
“你好,靳博士,是我。”原来是书琴,她的声音我倒是一听就听出来了。
“哦,短信我已经收到了,谢谢啊,麻烦你了。”
“怎么会呢?局长交代过,只要是你交代的事情都要好好完成。”
“不管怎样,都要谢谢你,今晚一起吃饭吗?”
“我打给你就是想说这事,今晚不能和你共进晚餐了,十分抱歉,因为局里突然安排了别的任务。”
“噢,没关系,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忙是很正常的,那下次吧。”
“嗯嗯,下次我请你。”她上次这么说过,这个小可爱。
“一言为定?”
“嗯。那我先忙了,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这个。”
“好,你先忙吧,我还要找方法医,刚才电话不断,我都没时间打给他。”
频密的电话总算告一段落了。书琴不能赴约,我也只能去市场买点简单的食物,自己解决了。至于联系方庆国法医,还是等吃完饭再做吧,这个时间打扰别人也不方便。
我随便弄了点吃的。突然想起从前母亲出差只剩我和父亲两人在家的时候,父亲总是兴致很高地做好菜却忘了放盐,然后拿出生抽淋了淋,说凑合吃就行了。虽然味道差了点,父子俩一起做饭吃饭也是一种乐趣。男孩要成长为男人,受父亲的影响是最大的,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与父亲独处的时间。到了我这个年纪,自己一个人晚饭也总是凑合着吃完。有时候生活简单点没什么不好。
吃晚饭,打开电脑,浏览着各类新闻。本地新闻都与江瀚有关,不少专家七嘴八舌发表对案件的看法,网上评论就像炸开了锅似的。各种专题论坛网址也纷纷出现,有人拿一些不着边的事情出来炒作,也有人冒充专家指导警方破案。看了一会儿我索性将浏览器关了,再看下去只会觉得这个社会里的人确实太无聊了。
差不多八点的时候,我拨通了方庆国法医的家庭电话。
“您好,请问这是方庆国家吗?”我礼貌地询问。
“是的,请问你找谁?”对方是一位女士,听声音略显年轻。
“我是警方的顾问,叫靳元明,我找方庆国医生。”
“哦,好的,你稍等。”她把电话放下后,我听到她叫了声:“爸。”然后她轻声说了几句话,我没听清楚内容。
“你好,我是方庆国。”这次是位老人的声音。
“您好,我是警方的顾问,靳元明。想找您确认一些事情。”
“客气了,我在报纸上读到过你,是全国知名的犯罪心理学博士。你是来询问江瀚的事情吧?”
“是的,看来您对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有所耳闻。”
“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谁都会关心。况且像我这种退休的老头,没什么事就爱打听。你是想问江瀚的事情吧?关于哪方面的?”说完他轻轻咳了一声。最近天气不好,对老人家是一种考验。
“是的,我主要想了解江瀚当年杀死妻子后的表现,因为那时候警方的记录实在太少。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
“这件事啊……自从江瀚的事情上了报纸,我就一直在回想。今天终于有人来问我了。”老人似乎有预感会被人问及当年的事情。
“您请说。”
“八年前,刚抓到江瀚的时候,很多警员都吓了一跳。你知道变态杀人案并不少,说是变态都是因为凶手杀人手法残忍,但是思维意识清醒。而江瀚则不一样,找到他的时候,他害怕极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杀人了,并且还是自己的妻子。他看见了妻子死亡的场景,既愤怒又害怕。但是当他来到警察局面对我的鉴定时,他却突然变得完全不一样了。”说完他停顿了一会儿。
“他怎么了?”虽然我看过档案,但此时自然要明知故问一下。
“正当他情绪低落,我准备对他进行精神鉴定时。他突然变得异常激动,开始毫无理智,甚至语无伦次,然后过了一会突然大笑,说这个女人迟早都要死,能死在自己手上是罪有应得!”方庆国叹了口气继续说,“很快,我就明白他已经精神失常了,根据我的观察,他并不是装出来的,因为在人格相互转换的期间,江瀚表现得异常痛苦。”
“方法医,我想稍微打断一下,根据您的分析,您觉得他是属于未分化型的精神分裂还是偏执型的精神分裂呢?当时您有没有尝试对他进行分类?”
“这点我记得当时已经做出了分析,我认为他是偏执型精神分裂,因为他出现了幻觉。这是瓦解型精神分裂和残留型精神分裂所不具备的。经过我的初步观察,江瀚并没有情感障碍,所以没有分裂情感型障碍。但是有一点我需要强调,根据观察他也有一些其他分裂症状。”
“您的意思有可能演变成未分化型精神分裂?”我紧接着问。
“不排除这个可能。”
“谢谢,我想问的就是那么多了。”
“不用谢。现在警方已经全面通缉江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联系我。虽然我年纪大了,也可以发挥点余热嘛!”
“这是一定的,看来方法医宝刀未老啊!”
“哪里!我也只是尽自己的义务而已。靳博士才是年轻有为,现在警方需要你们这种人才的协助。”
“方法医过奖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再次感谢。”
“真的不用太客气了。再见。”等他挂了电话我也把电话挂了。
看来和我想的一样。虽然方法医对此有所记忆,但是仍提供不了实质性的证据。如果没有江瀚住院期间的病历,根本无法判断他最后到底被划分为哪种精神分裂症。
当侦查案件遇到了瓶颈,需要做的并不是死死抓着所有的线索不放,也不是没日没夜地思索。有时候放松心情可以得到的启发或灵感更多。人们都会有这样的经验,当你对一件事情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的时候,不如出去放松一下,或许在放松的过程中你就豁然开朗得到答案了。荣格的《动机和人格》已经科学地阐述了人专注的状态,即人对事物的关注度越高,就越容易疲惫,甚至产生厌恶,这也是“三分钟热度”的由来。
运动就是其中一种放松方式。在工作之前,我一直都去当兼职跆拳道教练。父亲让我高中开始练跆拳道,我好歹也混了个黑带水平。当时我每个星期去道馆参加两次训练,但是工作后太忙碌,根本无法定时定点上道馆。而打网球比较随意,成为近年来运动发展的新趋势,很快我也开始打网球,一般和研究生时期的那帮朋友一起去。
刚好我昨天才和黄浩东联系出来碰面,一会上网叫他通知从前的球友,看明天是否有空出来打场球。体育运动不仅能锻炼身体,更可以缓解生活压力,调节心理状态。现在城市里生活的人,往往缺乏对运动的认识,肤浅地认为活动只与身体有关,跟脑子没关,更有甚者还偏激地认为运动就是玩,只会耽误学习时间,造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是从前学术界的人对体育运动的偏见。
黄浩东很爽快地答应了明天打球的事情。在星期三的下午打球的人应该不多,我们决定在附近租个场地。至于明天上午,我可以好好补个觉,干脆把手机调成静音。
洗漱过后,我躺在床上,房间只剩床头的小灯还亮着。我在想陈书琴这会儿在干什么呢?林嘉文又在干什么呢?至于案情,我现在不想再思考太多,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这一刻甚至明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