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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到家了嘛?”一个温柔的女声在电话那头说道。
没有娇声低语,也没有撒娇妩媚,只是一句朴实的问候,你甚至不能听出里面蕴藏着多强烈的感情。
但只要是女人,都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不是把对方当成热恋的对象,或是一个能挤出油水来的凯子,而是真正把对方当成“老公”的女人,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沈郁婷没有回答,只是挂掉了电话。
她想不出说什么,她甚至有种不想破坏他人感情的感觉。
她忽然,只想抽身离开。
于是,她坐上了潘彼得的车。
“谢谢你了。”好半天的时间,沈郁婷只是挤出了这句话。
“和我还客气什么。”潘彼得笑道:“只是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是啊,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再见你时,会比你活得更好呢!沈郁婷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潘彼得笑了笑,笑得是那么无可奈何。
沈郁婷的手指仍在按动着那个男人的手机,她还抱着一丝的奢望,奢望那个声音只是一个不小心打错的电话。
“你们男人如果要给自己的手机收件箱设密码,会设成什么?”沈郁婷忽然问道。
潘彼得一愣,不是因为沈郁婷的问题而愣,而是因为沈郁婷的问题,和言先生当初对他嘱咐的一模一样,让他不禁愣然。
“收件箱的密码?不是自己生日就是‘1234’吧?”潘彼得按招言先生所教的,一字不差地说道:“怎么了?查男朋友的信息?”
沈郁婷试了一次生日,不对,再试了一次“1234”,密码锁真的打开了。
“他不是我的男友。”只翻了几条消息,便沉着脸叹道:“他只是顺路送我回家罢了,我得找到他朋友的联系方式,才能把电话还给他吧!”
密码锁是言先生设的,言先生当然在里面塞了相同类型的消息——淡淡地慰问,淡淡的关怀,不带任何的甜言蜜语,却比任何的浮华词汇更能刺痛女人的心。
在所有的感情里,爱是最坚固,也是最脆弱的一种。
最能在瞬间撕裂爱之维系的武器,名为背叛。
无论一个女人是不是真爱你,她都无法忍受你的背叛——或者说是她们定义里的“背叛”。
“你的家还是在那里吧?”潘彼得揶揄道:“我希望你只是改了电话号码,还没有怕我到搬家的程度吧?”
沈郁婷被逗得笑了,虽然笑得有那么一些勉强:“我是真的掉了电话而已……我的家还是在那个老地方。”
“老地方……那家通宵的酒吧还在嘛?法国的保罗开的那家……”潘彼得笑着回忆道。
“回忆是你最大的武器。”在行动之前,言先生这样和潘彼得叮嘱道:“看过冯巩的小品没?让人哭需要什么——酒精,回忆,音乐和旧照片。要让你的女人回来,差不多也需要这些。”
“嗯。”沈郁婷呢喃着答应了一声,脑中开始回味当初那些甜蜜的回忆,伴着麦酒的酒香和保罗优美的钢琴声。
“我们去那里喝两杯吧!”沈郁婷忽然说出了这句话。
用背叛打断联系,用回忆再建桥梁。在言先生的手里,爱也是那么轻易地就被揉来捏去,忽扁忽圆。
如果这样还不行,那家酒吧的酒保也已经被言先生所买通,再加上两杯夹杂着些许催情药剂的玛格丽特,即使潘彼得是个木头,沈郁婷也已经被栓得牢牢的了。
言先生的剧本,总是如此完美无缺。
就这样,潘彼得这道主菜,言先生已经是彻底吃完了。
第八章:再战双鬼(一)——看到自己
没有人喜欢,面对自己。
林晴不停地打着哈欠,实在是有些犯困。
这也是当然的了,毕竟他还只是一个九岁大的孩子,让他前一天晚上子夜时分还在装扮成一个送酒童,接着只是在一辆轿车上小憩几个小时,然后又赶去他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家”,这么紧凑的活动进程,这么少的休息时间,普通的孩子即使走在路上都可能随时昏睡过去。
幸好林晴不是“普通孩子”,晚上睡不着觉对他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不过即使如此,林晴也快累得不行了。
但他身边的言先生,精神状况却好的不得了。
林晴实在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是怎样的身体构造,昨天才进过医院,然后又是一整夜没睡——即使是在林晴打瞌睡的那段时间,言先生也没有休息,而是驱车在整个城市里游荡,去见一些半夜才开门的“素材商人”,买了些奇怪的“素材”(至少言先生是这么说的)。接着天刚放亮没几个小时,他们就回到了林晴的老宅。
“你……哈……你在做什么?”连连的哈欠让林晴连一句完整的问话都说不全。
“如你所见,我在拖地。”言先生一边拿着拖把蘸着自己调制出的古怪“染料”在地上画着奇怪的圈,一边说道:“我当然是在做抓鬼的准备工作,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想把你的破房子给清洗干净?”
“拿拖把在地板上画圈也算是……”林晴还想抱怨两句,但看着地上的圈,男孩忽然闭上了嘴。
林晴忽然发现,那些本来红中带棕的染料,在言先生所画的圆连接贯通的瞬间,那些颜色忽然间便消失了。
接下来言先生又画了一个圈,与之前一模一样,当那个圆彻底成型,染料的颜色就会忽然间蒸发成透明。
“好吧,你确实是在准备。”林晴疑惑地问道:“不过这个圈是做什么的?”
“魔术师的秘密。”言先生神秘一笑,从口袋(昨夜买来的奇怪大衣的口袋)中掏出一把黄色的粉末,手一挥,抖撒在了空中。
“所以我猜你也不会告诉我这些‘玉米粉’有什么用。”林晴皱着眉道。
“没错。”言先生也回答地甚是干脆。
看着言先生上蹿下跳地在柱子上钉钉子,将一包带着腥臭的液体从一个大袋子里分出来到几个小软包中,林晴实在是憋不住了:“你这和我在电视里看到的古怪魔法师差不多……就是那种站在一口大锅旁边拿根木棍子瞎捣鼓的那种。你不是说要‘连续使用三十多个言咒’的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言先生小心翼翼地分完那红黑色的液体,将小软包塞入了大衣中:“我只是说‘你可以想象连续使用三十多个言咒的我么’,我又没说过我会用那么多……赚多少就花多少,能用小刀挖的拿火箭炮轰,你当我傻啊……”说到最后,言先生还摆了一个范伟的标志性表情。
“那你还问我要四十年,你就真那么讨厌我嘛?”林晴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酸楚的无奈。
难得的,言先生沉默了。他脸上似乎永远不会消失的坏笑,居然也消失了。
“我其实明白的,你的害怕。”言先生面无表情道。
“啊?”林晴被言先生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一头雾水。
“我说,我明白你昨天说的那种恐惧。”言先生走到林晴面前,指了指林晴的眼睛:“那种拥有阴阳眼,却怕鬼的恐惧。”
“别和我玩你那套骗人的把戏,我已经没什么可以给你骗的了。”林晴不屑了撇了撇嘴:“你怎么可能了解我的恐惧?你这个对着鬼怪谈笑自如的家伙,怎么可能懂?”
“我不怕鬼,并不代表我不怕死。”言先生坦然笑道。
“啊?你怕死?”林晴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难以置信。
言先生又笑了笑,也不再说下去,回头继续自己的准备工作。
能操纵阳寿的言咒师一族,现在却人丁冷落至此,是否可笑?
作为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阳寿的言先生,却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怕死,是否荒谬?
——就如同拥有阴阳眼的人,却对鬼怪感到恐惧一样可笑和荒谬。
林晴和言先生一样,都是孤家寡人。
言先生和林晴一样,都被血液中流淌的天赋所束缚。
林晴,真的像是一个缩微版本的言先生。
言先生不喜欢面对自己,比任何人都不喜欢。
“这件事如果能顺利结束,我心情一好,或许会给你打个折扣,还你一些阳寿。”言先生背对着林晴说道。
“是嘛,那谢谢了。”林晴似乎品出了些什么,但他也没说话。
林晴也同样不喜欢,感谢自己。
“最后一个问题,你不是说它们还要几天才能从分散再度成型么?我们为什么现在就要准备?”
“那是因为我们要帮它们一个忙,让它们现在就恢复过来!”
言先生说着,重新放下了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所有可以照射进来的光线,接着,他走到门前,一脚将那破门给踹上了。
在一阵尖锐的滚轴转动声过后,最后一丝光芒也被挡在了这老宅之外。
这真是一个太适合闹鬼的老宅了,早晨的阳光虽然不算灿烂,但关上窗们就可以在大白天伸手不见五指,就有些过分了。
“来,开眼。”言先生低声说道。
接着,在一片漆黑中,亮起了两点虚弱的幽光。
——原来阴阳眼也是会引起瞳孔变色的,只是那种变化太微弱,不在这样的环境下,还真的很难分辨。
就在林晴那双隐隐发亮的双眼旁,忽然闪出了几点火光。
那火光是如此的虚弱,就像是垂暮之人的游丝之气,时断时续。
那是燃烧在言先生手心中的火光,言先生正站在林晴的身后,手中不断漂浮出幽异的小火苗,两点,四点,八点……浮动的“鬼火”数量成几何基数增长。
林晴忽然感到眼睛有些疼,就好像身体里的能量,都被奇怪的力量从眼睛中硬生生拉了出来一般。
这感觉就好像是那约契的仪式,却又有些不同——这次的胸口并不空洞,只是眼睛有些生疼。
当林晴一感觉到眼睛上的疼痛感,那些微弱的火苗忽然倏地火光大炙,猛地一下将整个房间都给喷得发亮。
“吃吧,吃饱了就出来受死!”言先生沉声道。
那声音中带着的五分嘲笑和五分兴奋,让林晴不寒而栗。
第八章:再战双鬼(二)——下一个
那如鬼火般在空中飘飞的,其实是言先生用林晴阴阳眼中释放出的阴气,所点着的阴火。
阳火是鬼怪最害怕的催命符,但阴火却是鬼怪们最喜欢的食物。
随着言先生的命令,所有的阴火忽地全部飞向同一个点——那就是言先生在木柱上钉的钉子。
当阴火碰上了钉子,就像是被吸入了黑洞一般,全部在瞬间便消失不见。
屋内,重新又回到了一片黑暗。
“你做了什么?”好半天不见有任何反应,林晴小心翼翼地问道。
“钓鱼。”言先生说着蹲到了地上,一手触地,一手将林晴拉到身后:“先给鱼吃食,把它们养大,让它们大到够胆来咬鱼钩上的饵!”
“那你就不怕养太大了,连鱼钩和鱼饵都给你咬了去了?”
“怕什么,反正你才是鱼饵。”
“……”
就在这一大一小低声拌嘴时,一个低沉如马达嗡鸣的吼声忽然从两人的前方传来。
这吼声对于两人来说都很熟悉,那是属于林晴祖父,那个当初的“灰尘人”,缚灵林腾的吼声。
不过这次,它没有再靠灰尘的依附而成形,携着比之前更加愤怒的吼声,闪烁着粼粼光芒的巨大身影从阴影中向两人扑了过来。
——对于刚刚成形的缚灵,哪怕只有一丝光线,它都不会敢于主动攻击;而如果它再利用灰尘成形,又不利于在黑暗中对其进行攻击。
所以言先生营造出了这个昏暗的空间,所以言先生在给它们喂食的阴火中,参杂了些许的闪光粉。
于是乎,在黑暗之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