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文武百官一听心里都是一乐:“这事怎么连皇帝也知道了!”都想若是皇帝也来插上一脚,这事可就好玩了。便都要看李彦直如何回答。
却听李彦直答道:“确有此事。”
“你胆子倒也不小。”嘉靖笑了笑,瞧了陆炳一眼,道:“陆卿家地女儿相貌端庄,家山又硬,可是难得的良配啊!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为何不答应啊?可别告诉我真是因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看你一定是家中另有娇媚小娘,青梅竹马在等着!”
旁边严嵩一听,便帮忙窃笑,夏言却闭着眼睛,看也不看。
底下王世贞殷正茂听了心想:“李兄若能从中委婉,巧言以对,那么此事多半就能转为美事,且能消解陆炳记仇怀恨之祸!”
不料李彦直却道:“陛下,今日殿试,乃是国家伦才大典,此时此地谈论臣下的婚配私事,似乎于礼不合!”
张居正杨继盛等在下面听了心中喝彩,王世贞殷正茂暗暗惭愧,夏言原本在闭目眼神,这时也转过头来,瞧了李彦直一眼。严嵩一愕,随即便眯起了眼睛,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嘉靖一怔,脸登时黑了下来,冷笑道:“你也晓得什么是礼?”
李彦直道:“君为君,臣为臣,父为父,子为子,各居其位,各守其职,是为礼。”
嘉靖道:“那你方才说朕于礼不合,就是说真不似人君了?”
这句话当真好重,旁边的太监听了都暗捏了一把汗,李彦直面不改色,跪下道:“唐太宗言,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臣下虽不肖,亦愿学魏征,为吾主匡偏就正,成吾主千古之明。”
他说的倒也是好话,若嘉靖心情好兴许就会嘉奖他两句,但此时嘉靖心里有个小鬼,什么鬼?他今天是戴着香叶冠来的,这是道教的玩意儿,作为一个皇帝,戴这东西和朝廷地礼制不合,夏言常在这类事情上与他闹矛盾。平时也就算了,但今天是殿试,是三年一次的隆重场面,实在不该戴这个。嘉靖一开始也是忘了换,但走到半路太监提醒时却又故意不肯换,来到奉天殿时,首辅夏言已经瞪了他好几次了,嘉靖就故意假装没看见,这时听见李彦直说什么“正衣冠”,在李彦直那只是援引典故,在嘉靖听来却是在讥讽自己,登时勃然大怒:“大胆!”
正要叫人将他轰出去,夏言站了出来,喝李彦直道:“无礼小子!学得几个典故便来卖弄!”挥手道:“还不下去做题!”因奏道:“陛下,时辰已到,请放举子们去做题吧。”
嘉靖站起来冷笑道:“又是个不知变通的腐儒!”袖子一拂,竟然就走了!首辅大臣却也奈何他不得,便命举子们回去做题。举子们如获大赦,各自归试案作对策。
第五卷 京华乱局 之四 兵部
明代考试,只考一天,卷子收起来后,由考官阅毕,标明等级,列为三甲,凡是通过会试的一般便都会顺利成为进士,殿试只是分名次高下而已,不会黜落。
当晚严世蕃偷偷来到陆炳家来,陆炳道:“听说陛下又表彰曾铣了?看来陛下已是决意要复套了。这毕竟是开拓大业,几个皇帝耐得这诱惑!那事看来难行了。”
严世蕃却是一笑,说:“都说老兄你和陛下是玩泥巴的交情,几十年下来,怎么却不知道圣心所向?你觉得当今是秦皇汉武般的英主么?你觉得当今可有秦穆公那样遇折不退、百折不挠的韧劲么?嘿嘿!其实你应该清楚,住在西苑那位可是个最怕麻烦的人,复套大业,在他不过是心头一热罢了,等这阵火烧过去,慢慢冷却下来,就会倒向另外一边了。而且不是小倒,而是大倒!届时那些高调支持复套的人都要倒大霉!”
陆炳沉吟道:“圣心难测啊!”
严世蕃哈哈一笑,低声道:“近三年来,我却从来没测不准过!日间你又不是不在,殿试时的情况难道没看见?你道当今真恼的真是李哲那小子?”
陆炳道:“当今不恼他恼谁?”
“李哲算得什么!能有资格引动当今的肝火?”严世蕃笑道:“你不觉得今天那小子的表现,像极了一个人么?”
陆炳一想,便笑了起来。道:“厌乌及乌!”
“对了!”严世蕃笑道:“今日殿试是一个极好的信号!当今地心中既厌此人,等心头那把火烧完以后,对他的提议一定要起疑,那时候必然下旨要内阁议复!到了那时,就是我们反攻的时候,也就是那人的死期!”
陆炳连连点头,赞道:“严世兄大才!实为当世之诸葛!令尊又德高望重。到时候这封奏章,就得靠严世兄的妙笔。借重严阁老的威名了。”
严世蕃一听忙道:“不可不可!家父虽身居内阁,不过说到亲近信任,谁及得陆大人?还是陆大人你上吧。”
两人虽然都觉得胜算颇大,但在夏言的积威之下却都还是心怀惧怕,相互推诿了一番,最后陆炳道:“既然咱们都不愿意上,那不如另外扯个人出来。试试那人地锋芒,如何?”
严世蕃问:“你想扯个什么人?”
陆炳道:“此事涉及军务,最好由一个武人来挑大旗打头阵,咱们坐镇其后,以观其效,如何?”
便道出一个人的来历来,把严世蕃喜得连声称妙,道:“如此迂回牵连。便更显得你我有公无私了。”顿了顿,又道:“不过你那个女婿,还招不招?”
陆炳轻轻一笑道:“招啊。这小子挺不错,闻一知十,做事又点到即止,我混了几十年。也罕见这么聪明地人。”
严世蕃道:“他可是得罪了当今啊。”
陆炳笑道:“他现在还是个小人物,今天又只是小小得罪,没戳到当今的痛处。当今眼下虽然恼他,但过一阵子就会忘记了。这种事情多了去,你又不是没见过。”
却说殿试文章取毕后,第二日由内阁大学士取第一甲前三名到皇帝面前依次进读——这是取状元的规矩。夏言六十多岁了,严嵩年纪比他还大,却都是精神抖擞。
两人正要开读,却说嘉靖皇帝本来就崇尚清修,不喜劳累。遇上伦才大典。才不得已出面端坐。见到会元李哲。想起京城八卦,忍不住好奇。出言相问。不想李哲毫不知趣,竟然说什么“正衣冠”的典故,暗讽自身带着道教香叶冠,这便让他想起了夏言对自己的不敬!嘉靖虽要借重夏言的能耐治国,却更需要臣子绝对服从自己,近两年夏言渐显跋扈,处处以祖宗礼法来制约他这个皇帝,已让他心中生出反感,连带着连这个会元也讨厌起来,没了面子,又被夏言拦住了出不了气,竟然拂袖而去。
这时嘉靖听鼎甲之内有李彦直,冷笑道:“这等狂生也入鼎甲?”便不肯提名圈点,要将之黜到三甲去,要他吊车尾排在最后,羞辱他一番。
李彦直并不知道,就在他出现危机的时候,帮忙说话地并非收过他贿赂的严嵩,而是已被他放弃了的夏言!这个执拗的首辅不肯顺从皇帝的意旨,以为李彦直之才,不当列于第三甲,虽然年少轻狂,但亦无大不敬之处,应入一甲。
嘉靖大怒,掷笔道:“那就你来圈点!”
夏言却捧起笔来,道:“请陛下御笔钦点状元!”
嘉靖冷笑道:“你当朕是你的玩偶么!”
夏言微微一震,退了半步。
看看气氛紧张,嘉靖拗不过夏言,夏言也拗不过嘉靖,最后严嵩出面和稀泥,道:“既如此,便列于二甲吧。”嘉靖不乐,夏言亦不乐,然而两人还是妥协了,夏言奉笔,嘉靖提起,圈定了李春芳为状元,将李彦直列于二甲下游。
此榜一放,新科进士无不暗中骚动,大为李彦直不平,只是进士的排名乃是钦定,又没有量化的客观标准,要说这其中有什么不对也难,只是人心不服而已。
李春芳虽中状元,见李彦直时却有愧色,汗道:“春芳虽得这状元,实如窃取!”欲上书请辞,却被张居正等劝阻了,道:“李兄若真上了书,只怕反增陛下恼怒,那时彦直恐怕后患无穷!”李春芳无奈,只好作罢,众新科进士又纷纷安慰李彦直道:“彦直无需苦恼,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圣上只是一时蒙蔽,将来必能体会到彦直忠君爱国之心。”
看李彦直时,却见他亦无喜来亦无忧,众人皆暗叹他宠辱不惊,却不知道他之所以不动声色,乃因对这个结果相当地满意。只是嘉靖既对他没好印象,赐琼林宴时太监便也没给他好脸色看,京中群臣、新科进士纷纷见风使舵,个个离得他远远的,只有若干有风骨的真士人如张居正杨继盛等才对他不离不弃,甚至对他更加亲密。
第二日赐服,后三日李春芳领众新科进士上表谢恩,人人看着李彦直,心想:“你若肯委婉一点不得罪皇帝,这会带头的就是你了。”
不久朝廷降旨,给众新科进士授官,李春芳自然就做了翰林修撰,张居正也点了庶吉士,那都是清要之选。按例,二甲第一名以及会元不中鼎甲者,皆得入翰林为庶吉士,但李彦直却被派去了兵部候任,按照官场的认识,到六部当差前途虽然好过到地方上去做知县、教谕,但却万万比不上点翰林!而且李彦直去的部门又是兵部职方司,这是六部里头最穷最忙又要背黑锅地苦差事,因此士林中大凡有一点良心的,无不为这个可怜的李会元暗中暗叹几声,直把他当作命运乖蹇的苦人儿。那些官场中的混混均互相告诫以李哲为鉴,但一帮心怀抱负的青年俊杰却自此团结在李彦直周围,视之为宁折不屈的模范,以大器相期许。
京城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李彦直会试之前,门庭冷落,中了会元之后便热闹了起来,人人都视他为即将崛起的新贵,等他被皇帝嫌弃,同利京师分店又门可罗雀了。短短半月之间,风启蒋逸凡便见识尽了天子脚下的人情冷暖,张居正等亦甚不忿,不过这时候他们都忙于观政——这是新中进士在上任当官之前地一个流程,要到各部院衙门流转见习——所以就都没能常来。
然而令人诧异地是,眼看李彦直沦落如斯,当初声言要羞辱他的陆炳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派人来宽慰他,又表示招他为婿之意仍然不改,李彦直本人颇为感动,士林亦皆称道,联系到陆炳以往对官场清要地周旋保护,便人人道他乃真爱才。
同时坊间又流传另外一个版本,说陆炳本是想要给女儿另择佳婿,结果陆小姐却不肯,她说:“李公子能守礼而不媚上,守礼而不畏上,这等肝胆气魄,当世哪里找去?女儿虽劣,今生亦非他不嫁!”陆炳被女儿的言语打动,这才答应了这门亲事。
因此士林、坊间均称道他们父英女贤,与李彦直的忠直刚胆正是良配,便有许多好事的人来帮忙撮合,不久福建方面有消息驰至,却是李彦直家里的回复,在家书中李大树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师友。你中了进士是家门大幸,从此便当为朝廷效力,至于婚配之事,可听恩师之命良友之劝,不必事事都来跟家里商量。只要你好,家人就跟着高兴。”
李彦直持家书去拜会了恩师孙承恩张治,二人便给李彦直做媒,定下了这门亲事。
第五卷 京华乱局 之五 标本
嘉靖二十六年,大事频频发生,夏言手中掌控的权力达到他仕宦生涯以来的巅峰,他本人也陷入某种亢奋状态,全国上下、京城内外,处处都有他的影子,北马南船都笼罩在他的影响之下。
在西北,曾铣于五月份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