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浆汁儿抬起眼睛对着他,不冷不热地问:“怎么变了?”
吴珉说:“更成熟了。”
浆汁儿说:“好吧,我过去一直很浅薄。”
吴珉摇了摇头,说:“女大十八变,你现在正经历最后一变,非常迷人。”
我说:“她的眼睛看不见了。”
吴珉一下就住口了,他愣愣地看着浆汁儿,又看了看我,好像不相信。
孟小帅也瞪大了眼睛,她伸出细长的手指摸了摸浆汁儿的脸蛋,说:“怎么会呢!”
我说:“她摔了一下。”
吴珉突然喊起来:“这地方一马平川,她怎么会摔呢!”
季风说:“刚才我给你们讲了,你们离开之后,罗布泊上出现了飞行人。其中一个把她抓走了,从半空扔了下来……”
浆汁儿平静地说:“没关系,我挺好的。”
吴珉始终看着浆汁儿的眼睛,充满了心疼、抱怨和绝望,沉默了一会儿,他才低低地说:“浆汁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怕啊,离开罗布泊之后,我带你去北京同仁医院治病,我有熟人。如果他们不行,我们就去国外……”
浆汁儿突然打断了他:“我要结婚了。”
吴珉怔了怔,问:“结婚?”
浆汁儿说:“我和周德东。”
吴珉看了看我,似乎在等待确认。
我有些尴尬,说:“原计划是这样的。”
孟小帅看了看吴珉,又看了看我,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吴珉,你只能当前夫啦!”
没人笑,气氛很冷。
孟小帅也觉得自己的玩笑太不合适,她很快就收住了笑,过了半天才小声说:“我当伴娘吧……”
季风说:“我已经预订了。”
孟小帅说:“那我就当主持人好了。我要你们给我配个对讲机,到时候别在腰上,随时随地发号施令,多威风!……”
吴珉干巴巴地笑了笑,说话了:“伴郎……有人吗?”
浆汁儿说:“我们定了章回。”
吴珉说:“章回人很好,只是他背着命案,换我吧。”他见我们都不说话,把目光转向了季风:“伴娘,我是不是应该和你商量一下?”
季风说:“我没意见。”
吴珉看了看我,说:“周老大,我真诚地祝福你们。同时,我也很抱歉……”
我看着他说:“你有什么抱歉的。”
吴珉意味深长地说:“上辈子,我抢了先机……”
我听出了他话语中的火药味,我说:“没关系,我只承认现世。”
吴珉重复了一句,说:“现世……”
接着,他突然说:“我能跟你的准新娘单独谈谈吗?”
我看了看浆汁儿,浆汁儿说:“你是什么身份?前男友?”
吴珉说:“不,老同学。”
浆汁儿没有反驳。
我马上站起来,走出了帐篷。
孟小帅和季风也跟着我走了出来。
季风在我身边小声问:“周老大,你说依靠这个湖是什么意思?”
我停下来,朝那个湖看了看,说:“它会杀人啊。水和草都是最柔弱的东西,可是它们凶狠起来,更恐怖。”
季风说:“可是,它怎么可能帮我们呢?”
我看了看她,半晌才说:“我们用两条人命换来了一句咒语。”
第18章 谁在给谁催眠?
白沙睡在最边缘的帐篷里,我们走进了中间的帐篷。
孟小帅好像不怎么关心怎么对付类人,她一直沉浸在我和浆汁儿的“绯闻”里,双眼放着光。我们走进帐篷之后,她兴冲冲地问我:“周老大,你真愿意和浆汁儿结婚呀?”
我说:“你不是小女孩了,就算你很八卦,也不要写在脸上啊。”我一边说一边拿起镜子,递给了她:“赶紧擦掉。”
孟小帅半信半疑地接过镜子,果真照了照,大声说:“你逗我!”接着,她把镜子扔到了一旁,继续问我:“我说真的呢!”
我坐下来,说:“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浆汁儿。是我跟人家求婚,她才存在愿不愿意的问题。”
孟小帅说:“要是真能促成一对儿,我们这次也算没有白来……”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口无遮拦地说:“你和浆汁儿结婚了,季风怎么办啊!”
我和季风都看了看她。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季风,眨巴眨巴那双漂亮的眼睛,很无辜地说:“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我说:“我和浆汁儿结婚,和季风有什么关系?”
孟小帅说:“得了吧!谁都看得出来,你和季风就像一家人!你们甚至长成了夫妻相!”
我说:“好好好,孟小帅同志,你还是不要再说话了,你越搅合越乱。”
孟小帅说:“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一个多钟头之后,吴珉步履沉重地回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我感觉他刚刚哭过。
我说:“我可以回去了吗?”
吴珉笑了笑,说:“谢谢你给了我这么长时间。”
我没理他,站起来,走出了帐篷。
季风和孟小帅没有跟出来,他们是给我和浆汁儿留空间。
我慢慢走回了帐篷,看见浆汁儿正在哭。看来,吴珉给她催眠了。
我在她旁边坐下来,没说话。
浆汁儿抽搭了一会儿,然后把脸转向我,说:“你不会怪我没出息吧?”
我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浆汁儿说:“就算有1000个人在我面前走,我也能辨别出你的脚步声来。”
我捏了捏她的脸蛋,说:“我真独特。”
浆汁儿说:“也许他说的有道理……”
我说:“方便透露吗?”
浆汁儿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说:“如果我和他上辈子是夫妻,而这辈子没有任何缘分,那么我和他就不可能认识……”
我从她的话里,嗅出了吴珉的口水味,这家伙真是太能说了。
浆汁儿说:“都怪你!”
我说:“我错在哪儿了?”
浆汁儿说:“上辈子你去哪儿了!”
我说:“你改主意了。”
浆汁儿说:“我是害怕……”
我说:“你害怕什么?”
浆汁儿说:“我害怕我争不过命运。”
我说:“你,加上我,我们两个人的决定就是命运。”
浆汁儿朝着我眨巴眨巴眼睛,说:“如果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你会跟谁结婚?”
我说:“除非你变心,没有这种可能。”
浆汁儿说:“我是说如果!”
我说:“如果我们没有夫妻缘分,各走各的路,你还管我跟谁吗?”
浆汁儿说:“我就要知道。”
我说:“那我就不会结婚了。”
浆汁儿说:“你骗人。”
我说:“至少我目前是这么打算的。我不知道未来。”
浆汁儿说:“我知道你会跟季风!”
我说:“不可能。”
浆汁儿说:“为什么不可能?”
我说:“你还不如说孟小帅。”
浆汁儿说:“你少给我放烟雾弹,我看得准准的,就是季风!如果吴珉和孟小帅没有找到那个土匪窝,如果他们在上辈子再晃荡一些日子,说不定会看到你和她,也许你们的小孩都会打酱油了。”
我说:“你说,假如真有上辈子,我会是干什么的?”
浆汁儿说:“想都不用想,卖炊饼的。”
我说:“我这辈子都混到过处级,上辈子怎么也得是个县长吧!”
浆汁儿固执地说:“你挑着担子卖炊饼。”
我说:“你是说,我是武大郎?”
浆汁儿说:“武大郎怎么了?他虽然卖炊饼,但是拥有临街门市房,还是两层复式的,不仅如此,他还养了个漂亮老婆,而且在家做全职太太!”
我说:“噢,我知道了,上辈子我在街市卖炊饼,季风在家勾引野男人。”
浆汁儿说:“谁让你不娶木木。该。”
我说:“这辈子我醒悟了,让令狐山去卖炊饼吧。”
浆汁儿就开心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又变得暗淡了,终于叹了口气,说:“我想放弃了……”
我看了看她,说:“我们说好的沙漠婚礼呢?这么脆弱?”
浆汁儿说:“我预感到了未来。如果我们坚持,结局一定很悲剧。”
我说:“说说看。”
浆汁儿面朝我,好像在看着我,过了半天才说:“你会死。”
我说:“我不怕。”
浆汁儿说:“你不怕我怕!”
我想了想,说:“浆汁儿,你太单纯了,其实有另一种可能。”
浆汁儿说:“什么可能?”
我说:“这一切都是吴珉捣鼓的。”
浆汁儿说:“他?怎么捣鼓的?”
我说:“也许,他和孟小帅根本就没有穿越时间回到什么100年前,他一直爱着你,他编造了那些所见所闻,只是为了说服你,让你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浆汁儿说:“孟小帅不可能骗我啊!”
我说:“能说的人智商都高,我承认这个人非常聪明。他很可能给孟小帅做了场催眠,就为了多个人证。换句话说,他只是带着孟小帅看了一场电影,而他是这部电影的导演。”
浆汁儿说:“可是,还有物证啊,你看他穿回来的衣服……”
我说:“那么,真实情况很可能是这样的——他带着孟小帅一直没有离开罗布泊,半路上遇到了哪个剧组丢弃的民国服装……”
浆汁儿说:“他缺什么就遇到什么?怎么可能那么巧!”
我说:“有很多事情让我们感觉神秘,那只是因为我们把顺序颠倒了——如果他遇到的是几件汉代服装,催眠的时候,他编造的就是2000年前的剧情了。”
浆汁儿说:“为什么浆汁儿不记得他们捡到服装的事儿?”
我说:“催眠很厉害,他可能清除了孟小帅其他的记忆,只留下了井镇的幻觉。”
浆汁儿说:“这么说,吴珉太可怕了……”
我说:“从某种意义上说,刚才他对你也实施了催眠。”
实际上,我相信吴珉和孟小帅回到了100年前。
我对浆汁儿说的一番话,只是我对她进行的一种催眠。我承认,我喜欢这个女孩,我要定她了。
傍晚的时候,大家聚集到了一起。
我对白沙介绍了孟小帅和吴珉,他表情淡漠。
季风给每个人发了很少一点食物,一点水。现在大家要勒紧腰带了,保持怠速状态。
现在我们剩下了6个人。吃完晚餐之后,大家分了分帐篷——还是由我来照顾浆汁儿,我和她一顶帐篷。季风和孟小帅一顶帐篷。白沙和吴珉一顶帐篷。
大家各自回到帐篷之后,白沙走到了我跟前,说:“大咖,你也休息吧,我站岗。你把那个电击器给我。”
我犹豫了一下。
老实说,在这个团队里,他是个外人。电击器是我们唯一的武器,交给他,我有点不放心。但是,他毕竟是我们当中的一员,而且他要为大家站岗,不交给他,确实说不过去。
他静静地等待我的答复。
我说:“你先睡吧,前半夜我站岗。后半夜我叫你。”
他说:“不要让我等到天亮。”
说完,他转身就回了帐篷。
天黑下来,三顶帐篷都黑着。大家都知道,现在应急灯的电量也是能源,必须节省。
这天晚上是阴历四月十三,月亮挺圆的。我一个人在帐篷外的沙漠上坐着,看着那个湖。湖里晃动着一堆碎银,那些植物深不可测。
夜一深,风就变大了,它们在远方“呜呜”地响着。
帐篷四周,沙地平缓,有点像女人的肌肤。不见异常。我们和类人之间没有任何仇怨,他们好像并不急着弄死我们,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只是不允许我们活着离开。
也许,最后我们会被饿死,会被渴死,会被沙尘暴吞没,他们只要结果。如果我们顽强地活下来了,甚至有了逃生的希望,他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