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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得孩子像飞姐么?”海漂认真地盯着前方道。
韩三笑茫然地回头看了海漂一眼,不自觉地将少年与燕飞的脸重叠,那个酒窝??燕飞的左脸也有个形状相似的大而浅的酒窝,难怪这样熟悉!他飞快地折开未封口的信封,紧张地抖开一叠的泛黄的纸页,没看几行马上凝重地皱起眉毛,一脸紧迫地追了出去!
第六章 第三节 少年来客(三)外地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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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
“韩三笑哥,啥风吹得您?”
“问你个事。”
“你是想问住在店里的那位陌生少年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长得特别像燕姑娘。好几个人都说像,可稀罕了。我猜你也一定听到了传言,想来看个究竟吧?怎么他没有去找燕姑娘吗?他还向我打听过,我还仔仔细细地跟他说了绣庄该怎么走呢。”
韩三笑默然,这个名叫燕错的少年长相与燕飞相似,为何大家都看出来了,只有他没看出来?更或许是他与燕飞太熟了,熟到骨子里去,所以表像的东这些西已经几乎不去在乎了。
“他叫什么名字?”韩三笑想再验证一下。
小驴拿出账册,翻了几页,边读边指出来给韩三笑看:“燕错。初九入住的。住尾紫七号房。”
“初九来的?”韩三笑算了算,那来了也有五六天了,为什么大前天才开始来送信?这是个小地方,绣庄并不是那么难找的地方。
“没错。我一见他,就觉得特别脸熟,轮廓与燕姑娘像是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以特别有留意过他。你知道,在我们镇,已经很久都没有外来的客人了。”
“所以你就安排人家住在那个跟柴房一样的小房间?欺负外地人?”
小驴合上账本笑了:“他只说想个落脚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便宜。阿三哥你可别说是我们在欺负人家,此次那房间还是半价租住的。这少年挺会打算,还与我砍了好一会儿的价,我见他长得实在是像燕姑娘,正好也姓燕,说不定就是远房亲戚,所以才卖了这个面子。”
韩三笑还第一次听说一个大男人住店要砍价的,不解又觉得好玩,他想起叫燕错的那个少年眼神形态里流露出来的一股无法伪装的不屈与傲气,竟会为区区几钱折腰。看来他不是想避人耳目,就是缺钱。
结果小驴的一番话马上验证了他后面的猜测。
“可能是手头撷据,我见他来的几天,一日两餐,两餐都只是清水配馒头,行李也少得紧,衣服更是没有更换过。今天他一大早出去,现在还没有回来。”
韩三笑奇怪了,明明是寻着他的踪迹来了举杯楼,小驴却说他还没回来。
“你没看走眼吧?我方才明明看着他往这个方向走的。”
“我的眼睛,从来就没看走过。”小驴轻描淡写地说,韩三笑知道,这句话只有从小驴嘴里说出来才不像个笑话,小驴的记性与眼力,他都甘拜下风。
“既然没人,那我也就回去了。他要是回来了,你记得跟他说一声,燕飞说要见他。”
小驴点点头,心中却好奇,燕姑娘是怎么了?
韩三笑出了举杯楼,向绣庄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间折了回去,飞快绕过酒楼后院,在紧闭着的院门边上的大树后面钻了进去。原来举杯楼莫掌柜好玩,经常夜归,小驴终于受不了夜起给他开门,便在院门边上的大树后面悄悄开了个暗门。
他很快找到了尾紫七号房,他发现门没锁上就意识到自己来的这趟会一无所得,屋里床铺整齐,洗漱架上挂着风干的洗巾,没有任何个人物品,似乎早已人去楼空。看来他突然等不住要走,很有可能是支付不起这里的房钱。再英雄少年的人物,也困于柴米油盐。
韩三笑背着手慢慢走了回来,似乎对自己的一无所得并不感失望。
举杯楼飞俏的楼顶上,一个暗蓝的身影盘腿而坐,寂静无声地目送着韩三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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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吹咽,还是那两个瘦弱大眼的黑衣人。
女黑衣人双眼阴冷地盯着将起的海潮,冷冰冰道:“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男黑衣人仍旧是坐着,黑色的袖盖下面,修长白净的指头拄着下巴,沉思般遥望着远方。
“这件事情,我们不插手了。”
“什么?!”
“这里已经乱了套了,我们不仅占不到任何便宜,还会给这里添乱。先让他们斗着,等好坏高底分出来了,我们再做我们该做的事。”
“可是??可是她就快要死了!”
“她不会死的。”男黑衣人微微一笑,长睫乌黑的大眼睛更是秀气,却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女黑衣人兴灾乐祸般邪恶地笑了:“她活着只会比死还痛苦。”
男黑衣人冷冷看了她一眼:“你的良心给狗吃了。”
女黑衣人恶狠狠道:“良心?良心是什么东西?心肝脾肺肾,良心摆在哪里?你指给我看!”
男黑衣人冷冷地看着她。
“你别忘了,这句话,是你原封不动让我记住的。现在你倒跟我提起了良心。”
男黑衣人站起身,缓慢优雅,海风猎猎吹着他的衣裳,虽是蒙着脸,却难掩潇洒之流:“我教你杀人,教你无情,教你狠心,却没有教你狼心狗肺,如果一个人连一点真的情感都没有,还不如做条吃良心的狗,好歹也尝过良心的味道。”
女黑衣人怔怔地瞪着男黑衣人,秀气的大眼马上漫上泪水:“你骂我?”
男黑衣人淡淡看了她一眼,双手插在腕筒里,一步几丈地走远了,海浪高卷迭天,隐约传来他的声音道:“连我面前你都要如此装作,你真已无药可救。”
女黑衣人轻蔑地笑着:“你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总有一天我会取而代之,让你诚心夸赞!良心?谁看得见,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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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令箭推开门,看到韩三笑就站在房内,心事重重地看着床上昏睡的燕飞。他似乎这样站了很久,以致于对宋令箭的到来都迟钝了。
宋令箭习惯了沉默,在燕飞边上坐下,铺开针卷,开始给燕飞施针。眼看着燕飞头额间插满了泛红的银针,韩三笑不忍地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等去了湿气,再用参药调养,不会有事的。”宋令箭不带情感道。
“那个送信的少年,名叫燕错。”
宋令箭停了停手,转头看着韩三笑:“燕错?”
韩三笑从怀里拿出信道:“这是他要带给燕飞的信。”
宋令箭盯着信,再盯着韩三笑,却不接,神色古怪道:“等她自己醒了再看吧。”
韩三笑苦笑,将信纸从信封里抽出来,拿起宋令箭冰冷的手,沉重异常地将厚厚一叠的信纸按紧在了她手里:“你先看看再说吧。”
宋令箭一脸迷惑,只手收起针卷,展开信纸,马上惊讶地瞪起了双眼??
第六章 第四节 绝笔信(一)江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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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儿吾儿:
许久未见,飞儿可安好?
这是十六年两个月又二十七天来给你的第一封信,回看往日信片,重重叠障,竟已是灰尘厚铺,往事如烟,一吹无踪。
世事难料,扼腕长叹,生死别离,又有几人能测?每每回想飞儿,仍旧还是当时的模样。从来都是笑,摔倒从不哭,我们燕家的骨血,与生都是坚韧不拔的。
往日之事不可追,只是有时,仍旧希望自己在十几年前的那天就死了,残命不全,除了痛苦,什么都无法带来。飞儿若得知十几年来所等的人一直苟且偷生,定比得死讯更难以原谅。
十六年了,离开飞儿已有十六年,虽得幸能见飞儿年少成人,出落亭丽,却一直无法相伴左右,如鼠窃之辈,唯能遥及相望。飞儿在没有的时光里有了自己的幸福,飞儿是个多好的孩子,总是能除却别人心中的怨恨,给别人带来快乐,能见飞儿一笑,便能安稳长久。
太多的事情缘由,到此时竟不知如何解释,回想着上千万与飞儿相认重逢的场景,却没终于还是草草了结,纸书相见,已是阴阳永隔。飞儿,对不起,燕某此生自称光明磊落,不错亏任何人,却唯一面对不了自己的妻女,情何以堪。
命运捉弄,即已前事尽休,又何必纠缠不放?能重新开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要背负太多,太久。
错儿定会将信送到你手上,他是个好孩子,却由怨恨灌注成长。或许很早的时候,我就应该离开所有的人,独自残了此生,舍弃不得,遗忘不下,无法两全。毁了两个女人的一生,一生愧疚。
她是一个好女子,本应有幸福的生活,她一切悲剧的开始,就是遇见我,而她却将此当成一生不悔的事情,守着一个牢笼痛苦一生。而你娘,当初我是如何信誓旦旦给她世人不可比拟的幸福,令她如此深信不疑,却在最后彻底地背叛了她。
而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为父生前死后,都希望能保得你们幸福安宁。但是你们何时才是幸福?至少在我有生之年,从未看到你们真正的幸福,错儿总是怨恨,而飞儿总是掩饰,未得一日平安。
报应,这就是我弃燕族的报应。
等待这一天太久了,当我真正开始面对的时候,竟平静如镜,往前的日子一一倒影,很多以前的事情,关于我自己,关于你,关于你娘。
我们已分开太久太久,而后会是更久更久,十六年了,我没有一次能鼓起勇气走进院子,抬头去看她的脸,但是无论过去多少年,她仍是那旧时的模样,像印痕一样刻在我的心里。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父思到,铜铃摇,燕族血,力挽逝。
愿得手足相执手,再续半生缘。
晚风微起,门外铜铃悲凉地婉响着,是不是此刻燕冲正的魂魄就飘荡在这个思念了十六年的院落里,深情凝重地看着被自己离弃的至亲?
父思到,铜铃摇。
铜铃?莫非这个诡异的铜铃是燕冲正送来的?
不可能,这信纸的味道与笔色,起码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谁会这么无聊在写了一堆的绝笔之后还来送铜铃?不是燕冲正送的,难道是燕错送的?但他即来送铃,又为何不现身?现在又高调现身,即使手头紧张也要住在镇上最大的酒馆子里?用意何在?
韩三笑转头看着窗外,灯影幢幢,寂静无声。
宋令箭抬头看着韩三笑,眼里辗转着显少有的悲伤与置疑:“……他死了?”
韩三笑喃喃道:“燕冲正,这十六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多的委婉要交代清楚,你怎能抛之不理?”
宋令箭抓紧了手里一把没有看完的信纸,泪渍斑斑,笔迹凌散,只有绝望到平静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笔法。她转头盯着仍旧昏迷的燕飞,脸上的怨恨之意越来越深刻??
第六章 第五节 绝笔信(二)知噩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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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呤,叮呤……”
铜铃清鸣,一圈一圈荡开,唤醒了沉睡的清晨,燕飞睁开了眼睛,感知着周遭的一切。她感觉到自己被扶了起来,一股清凉的东西流进她的嘴唇,直入心田。她用力地吞咽着,感觉那股清凉落在心里,修复着残破的内腑。
“这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