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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兄也很喜欢紫姑娘,杨公子此番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夏浔自他出现,就在眯着眼看他,隐约觉得此人似曾相识,立即警觉到这人必是张十三曾给自己绘过画像的人物,可他做杨文轩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当初那段记忆已经有些弱化,这时才隐约想起眼前这人的身份,不禁恍然道:“你是江之卿?”
“这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现在才认出江某么?”
江之卿只道他是故示轻蔑,有些羞愤地道:“上一次在潇湘馆,依依姑娘挂牌梳栊,本公子因是临时应酬被朋友拉去,所以钱没有带够,才被你杨文轩拔了头筹,这一回可不能如你的意了,我表哥看上了紫衣姑娘,你还是趁早走人吧。”
夏浔听他说挂牌梳栊,就已晓得眼前这位紫姑娘的身份了,所谓挂牌梳栊,就是青楼里的清倌人长大成人,正式挂牌接客的开喜仪式。因为是第一次,寻欢客们趋之若骜,各自竞价,胜者就能成为这个女孩儿的第一位入幕之宾。
夏浔曾听张十三说过杨文轩在潇湘馆与绸缎庄员外江之卿争夺依依姑娘的梳栊权,各自挥金斗富,最后杨文轩胜出,还大大地奚落了江之卿一番,两人从此结下仇怨,这人也因此曾被夏浔列为刺客怀疑人之一,想不到时至今日,二人才头一次相见。
明白了这位紫姑娘的身份,再听江之卿的说话,夏浔已经忖测出了几分真相:想必是这位紫姑娘梳栊在即,而江之卿的表哥从济南来做客,听说了消息,想先看看货色,以便决定是否争夺她的初夜权。青楼梳栊之日,不会只有一个姑娘,而是一群初长成的美人儿同时亮相,参加竞争的男人也是形形色色,背景复杂,所以其中有点黑幕实属寻常。
夏浔一俟明白了事由,便想抽身离开,可他还没说话,那位曹公子把折扇一收,向前一点,已经指到了他的鼻子尖上:“这个女人,我要了,你走吧。你要是也看上了她,嘿嘿!等本公子玩腻了,你再来喝本公子的涮锅水也不迟。”
紫姑娘的俏脸顿时一红,虽然她是青楼中长大的姑娘,注定了要生张熟魏,以身娱人,本没什么羞耻可言,但是被眼前的男人当成货物一般争来夺去,说的又是这般不堪,其情其状还不及方才那把被人争来夺去的梳子,叫人情何以堪呐,可这羞辱她只能藏在心里。
夏浔皱了皱眉,说道:“曹公子,在下并不想……”
曹玉廣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地道:“我不想知道你想什么,你只要知道,论财,我比你多;论势,我比你大。和我抢女人,你会死得很难看!识相点,赶快滚!”
夏浔本来就要走,听他这话却不禁暗生怒气,他站住脚步,冷冷地看向曹玉廣,紫衣藤一旁冷眼旁观,见此情景忽然心头一动,登时大喜,眼前这个对她来说满是羞辱的场面,似乎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呢。
“杨公子……”紫姑娘背对着江之卿两个人,唤了夏浔一声,她没有再说别的话,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已经把她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她的眼睛里面满是哀求、依恋、委曲、倾慕,这目光足以激起一个男人的豪气,足以激起一个男人的护花之心。
这一刻,紫姑娘简直就是一个最出色的演员,用最生动的肢体语言,演绎出了一个身不由己、被人所逼,需要人去怜惜、去爱护的无助女子的角色。夏浔看电影很少感动,他对表演并不感冒,紫姑娘出色的表演没有打动他,倒是曹玉廣两眼望天,下巴扬起的样子,似乎让他很有兴趣。
他端详着曹玉廣两只鼻孔里蜷曲的鼻毛,忽然不想走了。
曹玉廣睁开那对狭长的眼睛,喝道:“还不走?”
夏浔笑笑,很愉快地道:“曹公子也喜欢紫姑娘?啊哈,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本来远来是客,兄弟本该礼让曹公子才是,不过很不好意思,在下对紫姑娘也是一见钟情。就算你是强龙,压得住我这地头蛇么?所以……该走的是你!”
夏浔一语方罢,旁边立即“咻咻”地射来两道杀人的目光,尽管那两位姑娘似乎根本没资格管他的事。
曹玉廣好像听到了最荒唐不经的笑话,指着夏浔捧腹大笑起来:“哈哈,之卿,你听到了么,他想跟我争!他叫我走,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江之卿陪着笑了两声,曹玉廣突然笑脸一收,冷声道:“狂妄!不知天高地厚,想跟我曹某人抢女人?小心你输得家都找不着!”
一丝诡异迅速掠过夏浔的眼底,他微笑着,很亲切地道:“既然曹公子如此自信,咱们打一个赌怎么样?”
第059章 掳人
一个头梳三丫髻的小丫头紧张地瞪着大眼睛,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细细的汗珠,一片潮红,仿佛一朵可爱的小红花。她的手中捏着一朵小手绢,双眼放着紧张、兴奋的光,快乐地喊道:“准备准备,我要喊开始啦!”
小荻和一个青衣小丫环都紧张地蹲在地上,两人都是双手合拢,卡住了一只毛耸耸的小狗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
“开始!”
做裁判的小丫环使劲一挥小手绢,小荻和那个青衣小丫头同时放手,两只小狗儿立即拼命地向前跑去。
“小黑,加把劲儿!”
“小花,要争第一啊!”
狗儿还小,肥嘟嘟的像个小肉球儿,它们拼命地倒腾着一双小短腿儿,跑得倒还很快,几个小丫头一开始还兴高采烈地追在后头,后来实在跟不上了,干脆散起步来。反正她们是抱了小狗跑到外边来,一放开狗儿,它们选择的唯一路线就是跑回家去,也不怕跑丢了。
整整一个下午,几个小丫头就是反反复复在玩这种很没营养的游戏,居然乐此不疲。
青衣小丫头道:“小荻呀,再玩两把咱们就回府吧,天色晚了。”
小荻说:“再玩一会儿嘛,不愿意回家,没意思。”
那青衣小丫头吃吃地笑:“怎么会没意思?你整天少爷长少爷短的,你家少爷一回来,你就不陪我们玩啦,成天腻在家里,现在不喜欢了么?”
小荻气鼓鼓地道:“不喜欢啦,以后不想在家陪着他了。”她撅起小嘴走了一阵儿,一脚踢飞了颗小石子,对那个小丫头道:“你说我家少爷坏不坏,先还骗人家说根本不喜欢那个什么院的紫姑娘,结果今天晚上却偷偷跑去给人家梳栊了,哼,骗人的大坏蛋。”
“梳栊?”
“是啊!”一说这个小荻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位大少爷啊,天天早上都要人家给他梳栊,他却跑去给别人梳栊,献殷勤吗?梳吧梳吧,从明天早上起,人家不给他梳拢头发了,让他自己梳拢去。
那个小丫头听的大汗,跟另一个成熟些的小姑娘互相挤挤眼睛;“咭咭”地笑了起来。
杨家后院里,彭梓祺一个人坐在小亭下,面对修竹,双手抱膝,仿佛她也是这景观的一部分,一动不动。
一想到那个好色的家伙,她就忍不住生气。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么?大堂哥是这样,他也是这样,天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彭梓祺咬着嘴唇恨恨地想:“去吧去吧,最好那刺客现在跳出来,吓死你个大色鬼!”
“如果那刺客真的这时候出现怎么办?”
彭梓祺心中一紧,站了起来,向前走出两步,她又坚决地转回了身:“我说过,如果他去青楼妓院,绝不去给他把门望风,他色胆包天,自己都不怕死,我替他操什么心!”
彭梓祺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转念又想:“如果他真的死了怎么办?如果他被刺客宰了,赵推官会找我家的麻烦吧,我暗中跟去,不叫他看见不就行了?”
一边想着,她已站了起来,双脚不知不觉地向前院移去……
小荻不想回家,她玩到很晚,把王员外、赵郎中几个人家里的小丫环都耗走了,这才没精打彩地抱着自己的小狗狗往家走。
走出小巷,刚一拐弯儿,迎面就撞上一个戴着竹笠的灰衣汉子,小荻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拍着胸脯嗔道:“你这人真是的,怎么抽冷子就钻出来了,吓死人了。”
那人手扶竹笠轻轻抬头,向她启齿一笑:“对不住!”说完一只大手便抻出来,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夜色中传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街头没有行人,那只无主的小花狗站在巷口左看右看,过了一会儿,它忽然摇摇尾巴,朝着杨府起劲儿地跑去。
‘镜花水榭’今天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天气渐渐凉爽起来!男人们开始有心思寻花问柳了,但是今晚宾客如此之多,却十有八九都是为了今晚挂牌梳栊的几位姑娘而来。
‘镜花水榭’是隶属于教坊司的官办妓院,今天要挂牌梳栊的一共有六位姑娘,个个都有一番身世来历,论资色才气也是各有千秋。
其中的紫衣藤紫姑娘是北元贵族,她的祖父曾官至大元林州府的达鲁花赤。朱元璋做了皇帝后,把天下四等人颠倒了个儿,往日里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北元贵族,但凡来不及逃走的统统贬成了贱民,并且命令他们改了姓氏名字,抛弃蒙元姓氏,一律择取汉名。
这些北元贵族被迫改姓,却又不愿认了汉人祖宗,于是乱七八糟乱挑怪字作姓,以致什么稀奇古怪的名称姓氏都有,紫姑娘的祖父取的姓氏就是紫。只不过他误打误撞,蒙上了一个确实存在的姓氏,只不过这个姓氏比较少见,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独创呢。
因为败退之际心有不甘,曾下令手下士卒烧杀抢掠,尽情破坏,紫衣藤的祖父受到了更严厉的制裁,其妻子儿女也都充入了教坊司,世袭贱籍,永不变更。紫姑娘是在教坊司出生的,因她眉清目秀,根骨甚佳,所以被院子里的妈妈慧眼识珠,精心培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直至今日才亮出她的牌子待价而沽。
今日挂牌的六位姑娘中,有资格同紫姑娘一争高下的就这五个,这是当然的,并不是每一个姑娘长大成人正式操持此业,院子里都要为她举办梳栊仪式的,有这个资格的品貌才华当然都是上品。
虽说挂牌梳栊就意味着从此得以皮肉色相侍人,是谁也不愿的事,可是她们都是教坊司的姑娘,是从小就在青楼里长大,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大后将要走上一条什么样的人生道路的人。既然根本无从选择,那么她们唯一能争取的,就是名气。
院子里第一等的红姑娘,可是连妈妈、管事们也不敢轻易得罪的,她们不但可以享受最好的房间、衣饰、食物,拥有一定的地位,有比较大的自由度,在大部分时候,甚至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选择是否接受客人。尤其是头牌姑娘身价高,可以比别人拥有更多的积蓄,这样的话等到年老色衰之后,日子就会好过的多。
因为这样的原因,她们自然要全力以赴。此刻,各位姑娘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精心打扮,务必自己能以最美丽动人的姿态出现,如果在梳栊的时候,能成为身价最高的姑娘,也就意味着她赢在了起跑线上,今后想要力压群雌,成为‘镜花水榭’的头牌,那就要容易多了。
可紫姑娘的闺房内却有些与众不同,紫姑娘没有梳妆打扮,竟在陪一个男人饮酒。
曹玉廣眉开眼笑,浑身舒泰。他见识过许多青楼中有名的红姑娘,还没见过其中一个像紫衣姑娘这般可心,你想吃什么菜,不等你说,她已妖妖娆娆地替你挟到了嘴边;你想喝酒,未等举杯,她已斟得满满,双手捧到你的唇边。
你要是没了话题,根本不用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