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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品听得一头雾水,连忙打断道:“慢来慢来,杨大……辅国公在德州当混堂掌柜的?靖难时候!”
陈瑛实在忍不住了,说道:“两位大人,这女娃儿说话杂七杂白,叫人云里雾里难以明白。本官初审她时,也听了个昏头转向,好不容易才搞清楚。如果你们要想听她说个明白,这一天下来,咱们就不用提审其他人证了,要不这么着吧,我把已经问明的情况与二位说说,叫她一旁听着,若说得对,她点点头就成了,这样如何?”
薛品和吕震连连点头:“这样好,这样好,部院大人请讲!”
陈瑛道:“本官已询问过辅国公,靖难时候,辅国公乃是今上军中秘探,专为今上打探敌军情报,所以盘下了德州混堂,扮作一个生意人,而那苏氏么,当时还是一个闺中少女,在混堂谋了个营生……”
“哦……”
薛品和吕震一齐点头:“那么,和这唐赛儿又有什么关系?”
陈瑛脸色有点苦:“说来话长,这个……两位大人可知辅国公尚未入仕之前,乃一山东秀才,他路经蒲台,恰逢恶霸仇秋强抢民女,藏匿府中地窟供其淫乐,这唐赛儿的母亲,颇有几分姿色,当初就曾被恶霸仇秋掳走,辅国公当时与尚未与其婚配的祺夫人,也就是彭家庄庄主之女彭氏,因事经过蒲台县,恰好撞见此事,于是……”
陈瑛赶上说书的了,把这事儿前因后果吧啦吧啦说了一遍,薛品和吕震这才明白,敢情辅国公杨旭跟她们之间还有这么深的渊源。
朱图坐在一旁,也将事情经过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暗暗吃惊:“糟糕!原来杨旭早与她们相识,她们与彭家往来,反倒是因为杨旭的缘故,这样的话,就算证实林羽七是白莲教,怕也不好攀扯彭家了,这可如何是好?”
薛品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唐陈氏母女是辅国公所救,而唐陈氏的丈夫唐姚举是林羽七的拜把兄弟,苏欣晨因与辅国公相识,战乱之中也被他救出,流落蒲台,嫁与林家徐老掌柜的儿子,有这两层渊源,彭家老太公过世,林羽七带他们来拜祭一番,便在情理之中了!”
陈瑛神色木然,毫无表情地道:“这里面还有一层缘故,据那彭庄主交待,林羽七如此巴结,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彭家做着海商生意,这货物运上岸,销往南北各省利润颇丰,林家也想从中分一杯羹,与彭家合伙做些生意,因此,才着意地巴结。”
“哦……”
薛品和吕震又是连连点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明白了什么。
朱图按捺不住道:“陈大人,这些事,似乎……”
陈瑛瞟了他一眼,说道:“朱大人,你以为本院会听信他们一面之辞么?这件事,本官业已差人赴蒲台县和德州府,取得了迄今仍在德州混堂做搓澡伙计的老贾以及浦台县因伤致休的老班头等人的证词,确实无误!”
朱图心里一凉,他感觉陈瑛这语气,并不像是要置夏浔于死地的样子,不禁有些不安起来。想了一想,他又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说道:“好,就算他们早就相识,那么,彭家庄里施展妖术的事,又如何解释?”
陈瑛转向唐赛儿,问道:“朱大人的问话,你听到了,你在彭家庄里,所说的祖师是谁?所展示的妖法,又是怎么回事儿?”
唐赛儿吃惊地看着朱图,说道:“人家不会妖法呀,人家只是会变戏法而已。”
朱图惊道:“你说甚么!戏法?”
唐赛儿道:“是啊,那天的小孩子,有几个是彭家武馆弟子家的孩子,要称彭家的武教头为祖师的,他们都会武艺,就跟我炫耀,我才不服气呢,就哄他们说,我会仙术神法,其实就是裘婆婆教给我的戏法儿!”
朱图坐不住了:“你……你变得莲花、金佛是怎么回事?”
唐赛儿道:“莲花是吉祥之物,菩萨佑人平安,人家变个莲花、变个菩萨神像出来怎么啦?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话本来就理直气壮,再由她这么一个粉妆玉琢、模样可爱的小丫头说出来,就更加显得可信了。莲花圣洁清净,几乎成了佛家的象征,走进寺庙,莲花处处可见,菩萨们的宝座更多以莲花座为常见,变朵莲花,变个佛像又怎么了?
被唐赛儿这一说,看着朱图的人,眼神都很怪异,好像在看一个白痴。
朱图更加慌了,突然,他心中灵光一闪,霍地跳了起来,哈哈大笑道:“不对!不对,这事儿不对!戏法儿本大人当然知道,可那戏法儿大多要随身备些机巧的器具,再加上灵活的身手、独家的手法,才能表演得如同法术一般。
小丫头,就算你那日所示乃是戏法儿好了,我来问你,你去彭家,是去吊唁的,可不是去表演戏法儿的。大老远的道儿,你会随身带着些变戏法儿的道具么?难道你能掐会算,早知道彭家有些小孩子要向你炫耀他们的武艺?本官这个问题,你能回答得了吗?”
“人家……”
朱图洋洋得意地道:“小女娃儿,跟本大人斗,你还嫩得很,你有本事就在这都察院大堂上,也变个戏法儿出来,本官便信了你的狡辩之辞,如若不然……”
朱图突然间像中了定身法儿似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那唐赛儿依旧跪在地上,手掌一翻,一朵硕大的白莲花便出现在她的掌心,冉冉转动着,似乎还在闪烁着氤氲的霞光。
朱图张口结舌:“这……这……”
唐赛儿嘻嘻一笑,双掌一合,那朵莲花登时不见,手掌再一开,一只鸽子便从掌心腾空而起,在大堂上扑愣愣地飞了一圈儿,一泡屎凌空拉在朱图额头,便振翅飞了出去……
第703章 两只大狗熊
“这……这……”
朱图一双眼瞪得比牛眼还大,先是不敢置信地看看唐赛儿,又转首看向陈瑛。
陈瑛无奈地道:“入狱之前,自然是搜检过的。可她……在本官面前也曾来过这么一手!”
朱图喃喃地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陈瑛道:“若说穿了,原也不值一提。朱大人若是有兴趣,退堂之后本院可以告诉你其中的秘密……”
他刚说到这儿,薛品和吕震就把头探了过来,满堂的衙役也都竖起了耳朵,不料陈瑛喘了口大气,又道:“不过,本院答应过这位姑娘,她说出的秘密,本官不可言与他人知道。你是当案人,若想知道详情,本官可以私下告诉你,但是你也须得保证,不向他人透露才行,这是人家的饭碗,本院既已答应,岂能食言?”
朱图听了哪还有心思知道这戏法的秘密,他的神情颓然了一下,突又振奋起来,大声质问道:“那么,郭萌、刀悦和叶随景三人又到哪里去了?”
唐赛儿被他吼得瑟缩了一下,怯怯地问道:“大老爷……说的这是谁呀?”
朱图几乎用吼的道:“就是潜入那裘氏院中的三个锦衣校尉!”
唐赛儿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朱图大怒,刚要再行质问,陈瑛干巴巴地说道:“本院已经问过了,这位唐姑娘说,她每天都到祖师婆婆那儿去学戏法,不等天黑就离开回家。她不记得你说的那一天是哪一天,更不曾记得在哪一天,曾有三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这正是陈瑛最揪心的地方,哪怕唐赛儿和那老虔婆再如何的狡辩,只要在她家里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或者发现那三个锦衣卫的尸首,都足以认定她们的罪名,她们再说什么,都已无法狡辩,甚至因此用刑逼供,也算合情合理。
问题是,尹钟岳赶到蒲台县后,把那老婆子的家整个儿的翻了一遍,掘地之深,绝对不止三尺,可是一无所获。陈瑛特意为此行文蒲台县,如果有人报告发现什么无名男尸一类的情况,立即快马报与京师,可迄今为止,蒲台县里也是毫无消息。
朱图缓缓坐回位子,双膝弯下时,突然放松,一屁股坐下,后背倚在椅背上,那种失态的动作,已经无法掩饰。他害怕了,他最初担心的事情,已然隐隐有了爆发的迹象。他咬得太死了,已经没有退路,如果这回扳不倒杨旭……
天气虽然很热,大堂上却很阴凉,然而朱图身上却汗出如浆……
这一日,又陆续提审了裘婆婆、彭庄主和戏班的班主王宸堂。
裘婆婆老眼昏花,半死不活,寥寥几语便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她整日只在自己家里待着,若说没见过什么人,只要你拿不出证据,又怎奈何得了她?倒是她的戏法来历,老婆子咂巴着那没牙的嘴儿,给几位大人娓娓讲解了一番。
据她自己说,她生于元朝泰定三年,祖籍江北行省宿松县,元朝顺帝至元二年的春天,那年她刚十岁,正在正月里,地龙翻了身,连山都震塌了,县中百姓死伤无数,她的家人都在地震中被砸死,她就独自一人乞讨流浪,到了元大都也就是现在的北京时,在那儿被一个姓罗的人收留,成为他的徒弟。
她那师傅当时在元大都非常有名,是元朝高官贵族们极欢迎的一个杂耍艺人,姓罗,因为他技艺超群,如同活神仙,民间百姓便尊称他为罗真人,而元朝的鞑官贵人们,则称呼他“罗满台”,因为此人赤手空拳,看似身上空无一物,却能变出满台的物品,叫你根本看不明出处。
陈瑛是个做事极其谨慎的人,哪怕有一点破绽,他也不会放过,他已经查过了,连宿松县的县志都拿来了,元朝顺帝至元二年的春天,宿松县的确发生过大地震,县志中记载,震况之惨烈,山为之缺,县中百姓,十存一二。
可再想查更多的,就不可能了,不要说元朝那种比较粗放的管理,就算是大明,八十年后再想查今天某县是否有过某人也查不到的。至于这裘婆婆所说的“罗满台”,也确实是当时元大都的一个著名艺人。这老婆子说的话有真有假,叫人无从分辨。
只要你查得出来的,肯定都是真的,她想有所隐瞒的,你上天入地也休想查到,这样一来,陈瑛认认真真查到的那些东西反而起到了反作用,非但不能证明裘氏说谎,反而显得她说的都是实话。
至于彭老爷子的出场,则与裘婆婆恰恰相反。他性如烈火,声如霹雳,端着辅国公老丈人的架子,把锦衣卫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彭家可是摘得干干净净的,一点把柄也没被抓到,他怕甚么?他甚至还当堂反告锦衣卫诬良为盗,最后被耳朵震得发木的陈瑛下令硬拖了下去。
王宸堂是戏班班主,原来就是唱戏的出身,唱的还是旦角,到了这时候年已半百,有些习惯依旧不改,声音绵长细致,时不时的唉声叹气一番,说着说着就流了眼泪,然后就用手背很妩媚地擦擦眼角,翘的还是兰花指,那拭泪的风情,看得薛品和吕端叹为观止:瞧瞧都察院今天提审的这几个人,人间极品都集中到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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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没有审完,等这几个证人提审完毕,天色就晚了,陈瑛看看天色,与两位陪审官商议了一下,一干人等押回待审,便宣布退堂。
朱图和陈郁南悻悻地走出都察院,脸色阴沉的可怕。
朱图在前边大步流星,陈郁南快步追上去,焦灼地道:“大人,看今天审的这架势,情况不大妙啊,咱们……咱们……要是告不倒他,咱们岂不是要倒大霉?大人,咱们快点回去找纪大人,求大人想个法子出来吧!”
朱图哼了一声,猛地站住脚步,脸色阴晴半晌,想想陈郁南现在和自己拴在一条线上,有些话对他说也无妨,才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