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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到萧队正从城门洞里大步行出,宁古思都赶忙小跑着迎了过去,卑躬屈膝地问候着。
“殿下有令:传拓跋山野入城觐见!”
萧队正连正眼都不看一下宁古思都,平板着脸,高声喝了一嗓子。
“有劳萧队正了。”
拓跋山野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道了声谢,抬脚便向前行了去。
“哎,萧队正,那某家……”
一见萧队正转身领着拓跋山野便要走人,宁古思都不免有些子急了,忙跟上前几步,讪笑着试探道。
“殿下没有特别交待,尔依旧按预定计划行事,不得有误!”
萧队正不耐地瞥了宁古思都一眼,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训斥了一句道。
“啊,是,是,是,小的遵命便是了,萧队正,您老请。”
一听萧队正言语不善,宁古思都自是不敢再纠缠,忙不迭地退开小半步,媚笑着比了个“请”的手势,一迭声地应诺着。
“嗯。”
萧队正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便算是回应了宁古思都的话,也没再多言,领着拓跋山野便行进了城门洞,沿梯直上城墙。
“唉……”
热面孔贴了个冷屁股,宁古思都心里头的怨气就别提有多憋屈了,然则就算再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有甚不满的言语,只因不单其族中老少,便是他自己的小命如今也还是捏在唐军的手中,除了依令行事之外,宁古思都还真不敢起啥旁的心思,一声长叹里,不知辛酸几许,不过么,一想到那些即将大难临头的诸多部族,宁古思都又不免庆幸了起来,这便狞笑了一下,一翻身上了马背,领着几名亲卫调头向不远处的本阵奔了过去……
“请稍候!”
萧队正对宁古思都是不加掩饰的冷淡,可对拓跋山野却是有所不同,尽管脸色依旧肃然,可话语里却是透着几分的客气,这一行到了城门楼处,萧队正便即顿住了脚,一摆手,沉声吩咐了一句道。
“有劳了。”
拓跋山野乃灵醒之辈,自是听得出萧队正言语里的客气,但却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拱了拱手,恭谦地道了声谢。
“殿下有请!”
萧队正没再跟拓跋山野多言,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大步便行进了城门楼中,不数息便即转了出来,一摆手,道了声请。
“多谢萧队正了。”
一听李显有请,拓跋山野自是不敢多加耽搁,对着萧队正拱手谢了一声,伸手整了整满是风尘的衣裳,大步便行进了城门楼,入眼便见一身白袍的英挺青年正端坐在几子后头,面上虽是笑意盈然,可一股子沛不可当的霸气却萦绕满楼,生生令拓跋山野呼吸为之一窒,用不着介绍,拓跋山野已是明了了那人的身份,除了英王李显之外,更有何人!
“草民拓跋山野叩见英王殿下!”
拓跋山野不愧是“河西之鹰”,反应极快,只略一愣神,便已恢复了正常,大步行到堂中,一丝不苟地单膝点地,行了个大礼。
“‘河西之鹰’?不错,的确有胆有识,嗯,孤便是李显。”
李显行事向来目的性极强,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地,自是冲着拓跋山野而来的,这一见拓跋山野器宇不凡,心中立马起了爱才之心,自不会为难于其,而是微微一笑,虚抬了下手,夸奖了拓跋山野一句。
“殿下过誉了,草民愧不敢当。”
面对着李显这等强势已极的人物,拓跋山野自不敢有丝毫的不敬之处,恭敬地全了礼,这才站起了身来,躬身逊谢道。
“孤向不轻言许人,尔既敢孤身来见,便足见胆略,既来了,就不必多客套,入座罢。”李显笑了笑,指点着几子对面的一个蒲团,言语随和地吩咐道。
“谢殿下赐座!”
拓跋山野素来不是个矫情之辈,虽搞不懂李显弄出这般阵仗的目的何在,却也没急着发问,逊谢了一声之后,大方地走到了几子前,盘腿端坐了下来,目光微微低垂,摆出了副听凭李显训示的姿态。
“请用茶。”
李显并没有急着转入正题,而是伸手从边上的炉子上取下茶壶,为拓跋山野斟满了一碗茶,微笑地抬手示意了一下道。
“殿下厚赐,草民惶恐。”
李显越是客气,拓跋山野便越是忧心,只是却不敢有所流露,只能是强压着内心里的不安,客气了一声,端起茶碗,试图借着品茶的当口平静了下心态,奈何心思烦杂之下,压根儿就无法真正地静下心来,额头上不知不觉中便已是沁满了汗珠子,再偷眼一看,见李显始终笑眯眯地饮着茶,一派风轻云淡之状,心里头的烦躁便更盛了几分。
“殿下,草民受诸部落所托前来,实有一不情之请,还请殿下垂询一二。”明知道这等情形之下谁先开口便得落在下风,奈何拓跋山野却是没得选择,只因此时的主动权掌握在李显的手中,拓跋山野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哦?有甚为难事便直说好了,孤听着便是了。”
对于拓跋山野的沉不住气,李显一点都不感到奇怪,这等局面原本就是李显刻意营造出来的,为的便是彻底降服拓跋山野,从而将河西北部诸部族控制在手,此时拓跋山野既然有话要说,李显自是乐得聆听。
“殿下明鉴,我等祖祖辈辈皆在河州放牧为生,牧场便是我等之命脉,而今殿下征用河州,实是断了我等的生路,今家畜之繁殖期已至,十数万人被困关城之外,嗷嗷待哺,以殿下之仁慈,何忍见此?草民恳请殿下能与我等一条活路。”
尽管李显一直表现得很是谦和,可拓跋山野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之心,更不敢有甚强硬的言语,只是一味地放低姿态,出言苦求道。
“十数万人很多么?孤倒不觉得,若是我大唐之民,虽一人生死便是大事,至于化外之人,生死又与孤何干?”
一谈到正事,李显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笑容一敛,肃杀之气大起,冰冷无比地扫了拓跋山野一眼,漠然地反问道。
“殿下,我等一向奉公守法,岁岁纳贡,并不曾短了捐税,又如何不是大唐之民,化外之说,请恕草民不敢苟同。”
一听李显将河西各部族归入化外蛮人之列,拓跋山野不由地便急了,这一急之下,话便说得有些子硬了起来。
“是么?孤可不这么看,尔等自称是大唐之民,可行的却不是唐人应有之事,去岁孤率军与吐蕃贼寇血战之际,尔等何在,嗯?哦,尔等是在,然,却不是帮着孤抵御贼寇,而是勾连吐蕃贼子,侦骑四处,哨探我大军之行至,并与吐蕃狗贼约定平分我大唐之地,似这等恶行也敢称是我大唐之民?尔真当孤一无所知不成?这会儿倒跟孤论起捐税来了,嘿,所谓的捐税不过是尔等有偿使用我大唐之疆土所应尽之租金罢了,就有如过境商旅纳税一般无二,照尔这般说法,那些波斯商贾也可自称是我大唐之民喽,嗯?”
拓跋山野不说捐税还好,一说起此事,李显立马变了脸,毫不客气地将其厉言训斥了一番,诸般事实一摆,登时便令拓跋山野尴尬得无地自容。
“殿下,上天有好生之德,十数万人之生死实非小事,我等纵使有错,可老人孩童却是无辜的,还请殿下开开恩,放我等一码,若有甚所需,我等定当奉上便是了。”
李显说的都是事实,拓跋山野自不敢胡乱强辩,没奈何,只能是红着脸,低声下气地哀求了起来。
“无辜?孤前些年横扫吐谷浑,所过之处,血杀千里,杀的也不尽是有罪之辈,杀一是杀,杀万也是杀,不听我大唐号令者,即是仇雠,养虎为患之事,孤绝不肯为!”李显冷笑了一声,杀气十足地反驳了一句道。
“殿下,您……”
拓跋山野显然没想到李显会如此说法,登时便被震慑得话都不知该如何说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说得也是,孤却也不是滥杀之辈,该给的生路,孤自也不吝为之,至于尔等走是不走,孤却也绝不勉强。”不等拓跋山野找出解释的措辞,李显便已一挥手,语气决然地说道。
“草民愚鲁,还请殿下明言。”
拓跋山野原本已是几乎绝望了,可一听李显话锋突然转了,登时便回过了神来,紧赶着拱手请示了一句,眼里头隐隐有精光在闪烁着……
第四百二十五章绝对强势(五)
不服?那就打到你服好了!李显多精明的个人,只一眼便已看出了拓跋山野闪烁之眼神背后的蹊跷,左右不过是在隐忍而已,只是想以示弱来探知李显的底牌,试图从中找出应对之策罢了,不过么,李显对此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既然对方要示弱,那就将其真得打成弱不禁风好了,这等事儿于李显而论,做将起来实也算不得甚碍难事儿。
“尔等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打败孤,二是按着孤的指令办事,彻底融入我大唐,成为大唐之民,何去何从,尔等大可自择之,孤绝不勉强!”李显微微一笑,自信无比地给出了答案。
打败李显?这话说起来容易,可要想做到,却不啻于登天,姑且不说李显手下强将如云,也不说李显本人有着军中战神之美誉,光是起兵造反这一灭族大罪,便足以令拓跋山野三思再三思了的,可要拓跋山野无条件地听凭李显调遣,这显然也不是其所愿接受的局面,纵使是他本人乐意,也别想指望着关外那大大小小二十余部族能就此达成一致,换句话说,这两条路拓跋山野自是都不想走,问题是就李显的口吻来看,显然是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究竟该如何应对这等局面便成了摆在拓跋山野面前的一道绕不过去之坎。
“殿下明鉴,某等虽皆草芥,却也不愿自弃,何谓之打败,还请殿下明言。”
拓跋山野自幼苦困,却生性好学,曾跟着流落到部落中的一潦倒商人习过几年的汉文,成年后更是尽一切可能去研读所有能得到的汉家书籍,虽谈不上甚饱学诗书,可在河西诸族中却是少有的“文化人”,心中自有傲气在,哪怕是面对着李显这等强者,也不肯轻易言败,思量了一阵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尝试一下第一条路的可能性。
“很简单,尔可以选择率关外那十余万人举反旗,看孤如何荡平尔等,尔也可以靠个人勇武选择与孤单挑,但凡尔等中有人能胜得过孤的,前番战时之罪孤可一笔勾销,任由尔等随意行事,别说区区一河州马场,便是想要孤所领的河西大都督也未尝不可,尔也可以选择与孤沙盘推演,若能胜得过孤,一切同上,当然了,尔也可以三者皆选,孤一一奉陪亦无不可之说。”
李显这番话说得极为很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但却绝不是无根据的猖狂,这是一种势,一种傲视天下的大势,连番大胜强敌的李显自是有说出这等豪言的足够底蕴。
“草民愚昧,实不知何谓沙盘推演,还请殿下明示。”
拓跋山野素来不是个轻易服软之辈,面对着李显的强势,他不单不曾惊慌失措,反倒被激起了强烈的好胜之心,只是却并未急着作出决定,而是小心谨慎地出言问了一句道。
“瞧见那边的物事了么?那便是沙盘,至于推演么,也简单,你我各持替代兵力之小旗,于沙盘上便可对决高下,尔若是不解,孤待会可为尔先行演练一番。”
一听拓跋山野果然似自个儿预料的那般要奋起反抗,李显不由地便笑了起来,一抬手,指点了下左侧墙角边的沙盘,淡然地解释了一句道。
“殿下乃神龙般人物,草民素来敬仰,自不敢与殿下为敌,奈何牧场乃我等之根本,实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