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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殿下,这手铳是咋个用法?能让末将试试手不?”
在有便宜可占的情况下,李贺的脾气一般都很好,饶是刘子明眼睛瞪得浑圆,李贺也浑然不在意,假作没瞅见一般,谗着脸便凑到了李显身前,眼馋无比地死盯着几子上的手铳,可着劲地咽了口唾沫,贼笑兮兮地提出了要求。
“这叫左轮手铳,用法很简单,看好了。”
李显此际的心情不错,也没去计较李贺的嬉皮赖脸,伸手从枪套里取出了一把样子古怪的枪来——说古怪,那是因为此枪实在是太大号了些,比之后世小巧的左轮手枪足足大了好几好不说,那弹仓部分更是鼓得快成了球,没法子,不是李显不想将真正意义上的左轮手枪造将出来,奈何技术上的储备不足,就眼下的科技水平而论,没个十年八年的大飞跃,很难在制造技术上有所突破,也就只能是将就着整出火铳这么个粗笨的家伙。
“上弹、开保险,瞄准目标,一扣这扳机,三十步内瞄哪便可打哪,至于威力么,孤就不说了,尔要试便与子明一道去帐外试去罢。”
李显口中一边说着,一边熟稔地从子弹袋里取出了六枚个头不小的纸壳子弹,将之一一塞进弹仓,而后一转弹仓,弹动了一下枪上的保险,却并未将保险真儿个地打开,举手随意地瞄了一下以做示范,便即将手铳丢到了李贺的怀中。
“哈,那敢情好,多谢殿下,末将这就去试试。”
枪一到手,李贺哪还忍耐得住,这便兴奋地怪叫了一声,也不管刘子明乐意不乐意,一把拽住便往营房外冲了出去。
“这臭小子,还是这么沉不住气!”李显对李贺宠信得很,丝毫不在意其失礼的表现,仅仅只是笑骂了一声,便即将视线转向了始终默默不语地屹立在一旁的萧三郎。
“殿下,末将受殿下重托以练精兵,却未能恪尽职守,以致有群殴之事发生,是末将失责,还请殿下责罚。”
先前的群殴事件闹得不小,肇事一方的阿古泰已是被罚了一百军棍,萧三郎不免有些子担心起自个儿的处罚会否更重上一些,毕竟先动手的可是第一团一方,这一见李显的眼神转了过来,忙一躬身,抢先自请起罪来。
“此事重责虽在阿古泰一方,可尔未能克制部众,亦是有过,孤向来赏罚分明,事后尔自去军法处领五十军棍,这事便算揭过去了,两军之间不得再起争执,若不然,休怪孤不讲情面!”
萧三郎能出任第一团团长这么个要职,乃是出自张柬之的力谏,李显本人对此其实还是存有一定的疑虑的,然则今日观摩了第一团的操练水平之后,李显心中的疑虑已是打消了大半,心情不错之下,倒也不想重处萧三郎,再说了,李显本人其实并不反对各军之间的小摩擦,毕竟没有血勇之气的军队哪可能成为真正的强军,只是这事儿只能默许,却不能公开提倡,闹了这么一出大乱子,该给的惩罚自然还是得给,若不然,军规军纪也就无从谈起了的。
“诺,末将自当谨遵殿下之令谕!”
萧三郎并不怕挨军棍,怕的是丢了第一团的领导权,尤其是在见识过火枪之威后,更是不想失去这么个绝对能留名青史的位置,此时一听李显的处罚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悬着的心自是立马便落了地,赶忙躬身领命不迭。
“罢了,不说此事了,三郎领军已三月有余,对此可有甚心得么?”
李显此来的第一个目的是为第一团打气,至于第二个目的便是要摸一摸萧三郎的底,看其是否真有领袖这第一团的能力,虽说从先前的会操中,已能看出萧三郎确有些本事,但光是现有的操练并不足以完全证明萧三郎的战略战术水平,该考核的李显自是不会放过。
“殿下明鉴,末将自领军以来,始终不敢懈怠,虽仅三月有余,却颇有些想法,不知可行与否,还请殿下指教。”
萧三郎显然对这场考核有所准备,这一听李显发了话,立马伸手从军装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分皱巴巴的小册子,双手捧着,递到了李显的面前。
“哦?”
这一见这本小册子厚度不小,其上皱褶颇多,显然是萧三郎随身携带之物,李显的好奇心立马便起了,伸手接了过来,细细地翻阅了开去……
第四百九十二章大海涛声(一)
正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还真令李显吃惊不小——李显所炮制出来的《步兵操典》虽说理念先进,但不过都是些纲要罢了,只能是起启迪与指导之作用,若是用于实际练兵的话,却是稍显不足,而萧三郎提交的这份小册子则是根据指导性纲要将各项指标细化,虽远谈不上完善,可其中的思想闪光点却是不少,可行性颇高,这令李显当真有些子意外之喜的感觉。
“好,三郎能细心若此,孤也就可以放心了,不要怕犯错,错了便改回来好了,孤将这第一团交给尔了,三郎只管放手做去,为我大唐练出一支精兵来,它日沙场见功,扬威域外,方显三郎之英雄本色!”
李显对这份练兵心得颇为满意,仅仅只是提笔修改了几条明显不合适的细则,大多数意见都已是完全采纳了下来,很是夸奖了萧三郎一番。
“谢殿下指点,末将……”
萧三郎这份心得说起来也是盲人摸象的产物,其本人对此也不敢百分百的肯定,此时见李显给出了如此高的评价,精神登时便是一振,忙躬身便要逊谢上几句,只是话尚未说完,却见刘子明疾步从外头闯了进来,话说到半截子便不得不就此停了下来。
“殿下,杭州急件到了!”
刘子明没去理会萧三郎的表情究竟如何,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李显的身前,紧赶着将手中的一枚小铜管递了上去。
“哦?”
一听是杭州急件,李显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接过小铜管,熟稔地扭开其上的暗扣,从内里取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密信,飞快地扫了一眼之后,发自内心的欣喜之笑容立马便在脸上浮现了出来……
杭州,自古便有人间天堂之美称,向于苏州齐名,其景致之美便不消说了,自隋炀帝开通大运河后,又成了江南水路的起讫点,经济分外之活跃,最繁华处莫过于大运河之各码头,相形之下,主要走外海的钱塘江码头便有些颇显萧瑟了许多,最热闹时,也不过就只有些不算大的货船三、两只,货物吞吐量远不足运河码头的千分之一,加之又地处城外,人气更是少得有些可怜,不过么,那都是过去时了,自打前年“王记商号”来此投资之后,钱塘江码头便迅速地火红了起来,别的不说,光是四十余艘大型货船的同时建造便令四里八乡为之轰动,不仅是杭州府的造船木匠大多集中于此,便连周边之姚州、温州等地的木匠们也被丰厚的待遇所吸引,数万工匠齐聚码头,那等景象只能用壮观一词来加以形容,当然了,因之引发的纠葛却也不少,但在新任刺史乐思晦(名相乐彦玮之幼子)的强力支持下,“王记商号”的发展始终不曾遭遇到太多的纷扰与波折,经一年半多之忙碌,四十八艘大型船舶——四十艘货船、八艘艨艟战船几乎同时完工,而今,季风已起,满载着各色货物的舰队已在码头上整齐地排列成行,就等着典礼一毕,便要踏上远征之路了。
“虎老弟,这船队,这船队竟然是真的,真的啊,老哥我这不是在做梦罢?这真是,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啊……”
远航典礼已将将开始,所差的只是等候刺史大人前来主持,身为“王记商号”的大掌柜,王海滨激动得简直难以自持,紧张万分地搓着手,用肩头碰了碰站在其身边的林虎,口中有些子语无伦次地述说着,一双老眼里满是激动的泪花。
“嗯,是真的,假不了!”
望着高台下那一艘艘整齐的舰船,林虎的心里头同样激动万分,不容易啊,这四十艘船从筹备到兴建,几乎都是他林虎一手打理下来的,而今万事俱备,东风已起,一场大功业便在眼前,林虎又怎能不兴奋异常,只不过他生性沉稳,并没将之带到脸上来罢了,此时听得王海滨在那儿神叨叨地念着,林虎的眼角不由地便也有些子湿润了起来。
“真的便好,真的便好,呵呵,虎老弟见笑了,想当初为兄在水师时,倒也见过比这还大的船队,可那是水师,这些可是咱们自己的船,不一样,不一样啊,呵呵,好,好啊!”
王海滨是去岁九月才受了李显的聘,十月便赶到了杭州城,本以为自己不过只是一个被聘的管事而已,应该没甚实权可言,却没想到一到之后,林虎居然毫不犹疑地便将所有船队的管理事务尽皆相让,不仅如此,还将船队取名为“王记商号”,这令王海滨感动之余,自是全心全意地扑在了船队的建设上,呕心沥血地熬了一年余,终于等到了船队可以出海的时候,王海滨心中的激动与感慨实在是太多了些,一扯起来便显得有些子唠叨了。
“嗯,是不一样啊!”
要说感慨,林虎心里头的感慨只会比王海滨多,而绝不会少了去——林虎来杭州乃是被贬而来的,但他却并不埋怨李显,只因他很清楚自己的错误有多严重,要不是机缘巧合的话,他那位内弟之所为还真不知会给英王府带来多大的损失,一想起这,林虎心里头便满是愧疚之感,深觉自己辜负了李显的器重,但林虎却绝不愿就此沉沦下去,他要用功绩来洗刷自己的耻辱,眼下的船队远征便是他所认定的一个赎罪之良机,林虎怎么也不肯错将过去,一念及此,林虎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便握紧了起来。
“虎老弟,听哥哥一句劝,这船队虽看着壮观无比,可一旦下了海,却不过就是芝麻绿豆一般而已,实在难称稳当,个中风险不小,老弟又不识水性,还是在岸上等我船队归来好了。”
王海滨激动了好一阵子之后,突然话锋一转,再一次地劝说林虎不要随船行动,倒不是怕林虎分了他王海滨的权,而是确确实实地担心林虎在海上出事。
“吾意已决,老哥就不要再劝了。”
林虎这一年来与王海滨配合默契,彼此的交情颇深,自是知晓王海滨此言乃是出自真心,然则林虎却是不肯改变初衷,只因这是他的赎罪之旅,也是他重新崛起的一个契机,无论再如何艰难,林虎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唉,也罢,那虎老弟便跟老哥哥同船好了,彼此也有个照应罢。”
自打知晓林虎要亲率护卫舰队为商队护航,王海滨便已是劝说过七八次了,每回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这令王海滨担心之余,却也无奈得很,眼下启航在即,只能是退而求其次了。
“老哥放心,这数年来,小弟可是没少花时间在水上,不敢说与老哥哥相比,可也不是摆着好看的,若有不识趣之海贼敢来,小弟定可叫其有来无回!”
林虎自打三年前被贬到杭州之际,便已领受了李显关于“大航海计划”的密令,从那时起,林虎便花了不少的功夫来习练水战之术,更曾利用关系到江南水师专门实习过半载,如今说起水战之道,林虎的自信心可是高涨得很。
“唉,这……”
王海滨当年在水师时可是真刀真枪地打过几次恶战的,白村江灭倭国舰队一役王海滨可是分舰队指挥官之一,自是清楚真实的海战有多残酷,此时见林虎执意要随舰队远征,心中难免有些放心不下,叹了口气,待要再劝,却听下头一阵骚乱大起,忙停住了话头,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