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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奴婢遵命。”这一见李显气色不对,高邈自是不敢怠慢,紧赶着应了诺,急冲冲地跑出了房门,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须臾,一阵鸡飞狗跳的慌乱之后,周王府的大队人马离开了“饼儿庄”,急匆匆地向东宫赶了去……
午时末牌,早已过了用午膳的时辰了,可李弘却依旧半点食欲全无,木讷讷地呆坐在几子后头,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若不是双眼偶尔还转动上一下,简直就跟泥塑木雕一般无二了的。
李弘很烦,而且不是一般的烦,这些年来,李弘已经受够了武后的干政之恶行,只可惜身为人子,纵使再有不满,他也不敢宣之于口,甚至不敢有丝毫的表示,只能是暗自怨怒,此番好不容易筹谋出一个能摆上台面的反击机会,却又被林奇一伙人横插一腿,硬是将本就复杂的局面生生搅得个稀烂,眼下这么个烂摊子究竟该如何收拾着实令李弘烦透了心。
“禀殿下,周王殿下在宫门外求见。”
就在李弘默默地沉思之际,一名小宦官从殿外匆匆行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凑到李弘身前,低声地禀报道。
“嗯?”一听是李显到了,李弘不由地便是一愣神,眼珠子转动了几下,似乎是想到了甚事,但却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站起了身来,在大殿里来回踱了几步之后,瞥了侍立在一旁的王德全一眼,沉吟着开口道:“德全,你去看看,他若是来叙闲话的,就说孤已歇息了,让他过后再来好了。”
“是,奴婢遵令。”
王德全恭敬地应了诺,转身便要出殿,可还没等他迈开步子,背后又传来了李弘一声“且慢”,不得不站住了脚,再次转了回来,躬身听候李弘的训示。
“罢了,宣他进来罢。”
李弘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还是决定亲自接见一下李显,这便一挥袖子,轻声地吩咐了一句道。
“诺。”
王德全虽已被李弘的反复搞晕了头,可却不敢多说些甚子,只能是恭敬地应了诺,急匆匆地行出了大殿,不数刻,已陪着李显转回了殿中。
“臣弟参见太子哥哥。”
一见到正端坐在几子后头的李弘,李显立马疾步抢上前去,行礼问安道。
“免了,七弟可是有好一段时间不曾来本宫处了,今日怎舍得来了?”
李弘微笑着虚抬了下手,似讽刺又似调侃一般地问了一句道。
呵,这话咋听着发酸来着,看样子这厮心里头的怨气很深啊,再这么憋下去,没准就能成怨妇了!李显心思敏锐得很,又怎会听不出李弘话里的醋味,心里头暗自鄙夷了李弘一番,可脸上却是堆满了最灿烂的笑容,拱手应答道:“好叫太子哥哥得知,臣弟近来习武颇有所得,以致沉迷于斯,忘形矣,未能日日前来向太子哥哥问安,臣弟惭愧,惭愧。”
“唔,习武乃是正事,七弟能用心于此,为兄自是欣慰得很,至于请安不请安的,不过是末节罢了,不值一提,当然了,若是七弟得空的话,倒也不妨多来为兄处走走,有甚事你我兄弟间也好有个商量,七弟以为如何?”李弘笑着摆了摆手,话里有话的回答道。
“这个自然,小弟此来便是有一要务欲与太子哥哥分说的。”李显本就是人精,又怎会听不懂李弘话里那几乎是明显到了极点的拉拢之意,但却没像往日那般婉言回绝,而是笑着应承了下来。
李显那副理所当然之状登时便令李弘为之一愣,闹不清楚李显这究竟是在唱哪出戏,一时间竟有些子失了神……
第五十二章必要的教训(二)
“七弟有话尽管直说好了,但凡为兄能办得到的,断不会让七弟失望便是了。”
算将起来,李显已是两番拒绝了李弘的拉拢,小哥俩个虽不曾完全扯破了脸,可彼此间已是再无甚亲密可言,更难谈得上有通力合作的基础,此际,李显冷不丁地跑了来,还真令李弘心里头很有些子犯叨咕的,他可不以为李显这是在向自己示好,而是认定李显此举背后只怕暗藏着甚阴谋,只不过李弘也并不怎么担心,沉吟了一番之后,温和地笑了起来,饶有深意地看着李显,一派豪爽之状地说道。
“多谢太子哥哥抬爱。”
李弘这番话乍一听起来倒是很慷慨豪气,其实内里留着个后门——办得到的才办,办不到的自然就不能办,至于办不办得到,那还不是李弘一句话的事儿,这里头的蹊跷可就海了去了,似李显这般精明之辈,又怎可能听不出来内里的奥妙,不过么,在这等当口上,李显自是不会出言去点破,而是笑着谢了一句,可停了老半晌也没接着往下说,只是一味地微笑着。
“尔等全都退下。”
李弘等了好一阵子,见李显始终在那儿含笑不语,这才醒过了神来,一挥手,将侍立在殿中的一众宦官、侍女们全都屏退了开去,而后目视着李显道:“七弟,有甚事说罢。”
“太子哥哥可是在为上官老大人的谥号之事烦心么?”李显也不矫情,直截了当地问道。
“哦?七弟真这么以为么?”
李弘显然没想到李显居然问得如此之露骨,不由地为之一愣,紧接着掩饰地笑了起来,不答反问了一句道。
“臣弟希望不是,可惜……”
李显耸了下肩头,一副遗憾状地摊了摊手,就只说了半截子的话。
“此话怎讲?”
被李显说中了心思,李弘的脸色瞬间便是一变,但还是不想就此承认了下来,强笑了一声,一拂袖子,淡淡地追问道。
“太子哥哥,上官老大人乃三朝元老,在朝任事多年,一向兢兢业业,此番遭此劫难,竟至尸骨无存,实是我朝庭之大不幸,若不厚恤之,岂不叫天下臣民寒心乎?臣弟窃以为谥号为‘穆’,虽稍有过,然则上可籍慰上官老大人在天之灵,下可对天下人有个交待,实无不妥之处,当速行之,迟疑不决,徒生事端矣,还请太子哥哥明断。”李显收起了笑容,面色肃然地一拱手,畅畅而谈着,一派慷慨激昂之状。
“七弟所言甚是,奈何……唉,非是为兄不愿为,只是朝中纷争不已,更有小人从中作梗,事不谐矣,如之奈何?”李显尽自说得动听无比,可李弘却不是三岁小儿,哪可能就此随着李显起舞,加之其心中本就认定李显此来必有阴谋,自是谨慎得很,一推三四五地将皮球又踢回到了李显的脚下,就想看看李显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药。
“太子哥哥此言差矣,此朝堂大事也,岂能容得奸佞胡为,臣弟虽不才,却敢与之对辩朝堂,务求此事能畅行无碍,还请太子哥哥明鉴!”李显自是早就料到李弘会如此作态,却也不放在心上,激昂万状般地表明了自个儿的态度。
“哦?七弟此言当真?”
一听李显如此说法,李弘不禁为之动容了——早先林奇等人联名上了本,虽不曾公然宣示是李贤、李显这对兄弟俩在背后支撑,可朝中人等都不是傻子,这一见哥三个要扳手腕了,自是都不怎么情愿参与其中,哪怕不少朝臣本心里也希望能借为上官仪请谥号之时削一下武后一党的脸面,但却绝不愿成为诸皇子夺嫡之争的工具,惟恐一旦站错了队,来到头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于是乎,原本议论正热的谥号一事竟就此渐没了声响,这等局面令苦心经营了良久的李弘气恼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可如今听李显这么一说,似乎是在表明其与李贤不是一伙的,真要是李显肯出面的话,不单请谥号的事情能顺遂不少,甚至还有着就此离间一下两位弟弟之间关系的可能性,李弘又如何能不心动?
“君前无戏言,臣弟既然敢说,自然也敢为之,莫非太子哥哥信小弟不过么?”李弘话音一落,李显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委屈、愤概、气怒交织在一起,眼圈微微一红,亢声反问道。
“七弟误会了,哥哥自是信得过七弟,只是,唔,只是此事重大,非同儿戏,七弟真愿行之么?”这一见李显变了脸,李弘不由地心神为之一乱,赶忙陪了个不是,然则心里头到底还是不怎么踏实,这便追问了一句道。
“太子哥哥若是不信,且拿军令状来好了,看臣弟敢立不敢!”李显一派气恼状地顶了一句,一张小脸已是涨得通红。
“七弟说笑了,哥哥处又非军中,何来的军令状?既如此,七弟打算如何行之?”李弘自嘲地讪笑了一声,不再追问李显的诚意,而是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呼……,总算是蒙过去了!一听李弘开始切入正题,李显暗自松了口大气——没错,藏身李贤身后是李显的既定方针,但那是手段,却不是目的,李显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扳倒武媚娘,但凡与此目标相背离的事情,李显都绝不能容忍,哪怕出手为之的人是李贤,李显也绝不会任其胡为,再者,此番李贤不打商量便擅自妄动的举措着实伤害到了李显的利益,这等风气自是长不得,不借此机会给李贤一个教训,其又怎会知晓“珍惜”二字是咋写的,唯有打得其痛了,他才会知道李显的分量有多重,否则的话,这等事情将来还不知会有多少,与其将来被动,自不如现在给李贤来上一个狠的,让他收收心,就算是打打预防针罢了。
“太子哥哥,小弟说了,此事宜早不宜迟,迟则有变,择日不如撞日,左右时辰尚早,就请太子哥哥下令,召集百官议定谥号一事,臣弟愿为马前卒!”打铁自然须趁热,李显可不想此事久拖不决,这便面色一肃,正容建议道。
“如此急迫?这……”
一听李显提议今日便议事,李弘立马有些踌躇了起来,迟疑着不肯表明态度,然则心里头却飞快地盘算开了——借助为上官仪请谥号之事来削一下武后的面子并非李弘的真正目的,只是一种手段罢了,要的便是暗示武后不要再胡乱干政,所要显示的是他李弘并非是可以随便任人摆弄的木偶,从这个意义来说,李弘自然是希望请谥号的事情能顺利一些,只要能形成统一的意见报往陛前,对于李弘来说,就已经足矣,至于高宗处会有何反应,李弘并不算太在意,就算高宗驳回了请谥折子,也大可再作计议,就这么公文往返反复之下,武后的脸面也就保不住了,哪怕到了最后,李弘这头议定的谥号被否决,结果亦无甚不同之处,这等好事李弘自然没理由不做,问题是李显又在那儿急个啥?李弘愣是看不到李显能从此事里捞到甚好处,又怎能不生疑心?
得,这厮又犯浑了!李显只一看李弘的神色,便已猜出了其心里头的小算盘,可也无可奈何,只因李显心里头很清楚他此番前来着实是显得有些突兀,若是有可能的话,李显其实并不怎么想当这么个恶人,奈何形势所迫,再不想来也是来了,而今这等局面下,多说已然无益,唯有等李弘自己下个判断了的。
“七弟可有把握么?”
李弘思来想去地沉默了良久,虽无法找出李显的获利点何在,可也看不出李显能搞出甚埋伏来,恰恰相反,李显越是拼命,越是对他李弘有利,至不济也能分担一下李弘的责任,这等送上门来的好事,李弘自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再者,真要是李显在朝堂上与璐王一系的官吏翻了脸,他李弘没准还能趁势将李显拉拢到麾下,有鉴于此,李弘决心搏上一回,只是对于李显能否舌战群臣却尚有疑虑,这便犹豫地问了一句道。
把握?这个问题李显也在心里头问着自己,说实话,尽管李显不认为林奇等人能翻出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