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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何艳碧的火就被拱上来了:“爸,佳碧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真要是闹出个好歹,九泉之下的我妈可不饶您!”
“唉,谁说不是呢?我是没辙了。”何启瑞可怜巴巴地看着大女儿,“你去好好劝劝她,这都是为了她好,我这当爹的能把女儿往火坑里送吗?艳碧,你也难得回来一趟,就多住些日子,我看佳碧是着了魔了,把她哄好了再走,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何艳碧没敢耽搁,转身就去了妹姝的闺房。她轻轻地推门进来,何佳碧头朝里躺在床上,听到响动,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你要是让我出去,我可真走了啊。”
“姐姐?”何佳碧惊讶地翻身坐起来。
何艳碧坐到床边,何佳碧一头扎到姐姐的怀里痛哭起来。
何艳碧也跟着留下了眼泪:“佳碧,我都听说了,嫁人可是件终身大事,使不得小性子,咱们得从长计议。”
“我就是喜欢张少爷,除了张少爷,我这辈子谁也不嫁!”何佳碧哽咽着。
“张少爷使我小妹如此动情,看来定有过人之处。”
这话可说到何佳碧的心坎上去了,她停止了哭泣:“当然了,还是姐姐通情达理。”
“不过,爸爸差人打听到的那些事儿也是真的,佳碧,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和环儿先到我那儿住些日子,散散心,姐姐再帮你寻个好人家儿。”
何佳碧又哭了:“不嘛,张少爷的那些事儿我都知道,我说来给你听……”
康小八的秘密落脚点就在海淀的六郎庄,那天午夜过后,霍震西带着手下的几个人悄悄接近了村口的一座小院,几条黑影忽地分散开,有的蹿上房顶,有的翻过院墙,一切井井有条。
躺在炕上的康小八听到了轻微的响动,他警觉地坐了起来,随手从枕下抽出手枪。他从侧面接近窗户,用手指蘸口水将窗户纸捅开一个洞,康小八凑近小洞向外一看,月光下,只见几个黑影已摸到门前,正在拨动门栓,康小八迅速扣动扳机,照着窗外“啪!啪!”就是两枪,窗外的人反应也很快,黑影倏地不见了,康小八还没来得及变换位置,“啪!啪!”两发子弹回敬过来,险些打中了他。
康小八大感意外,心想,这回碰上硬茬子啦,出手挺利索嘛。他抬起头注视着顶棚,这时,房顶上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康小八不动声色地等待着。
突然,房顶被人用重物砸开一个窟窿,碎砖瓦“哗”地倾泻下来,康小八照着房顶抬手就是三枪。枪响过后,房顶上的人突然停止了动作,没有一点儿声息了。
康小八开了口:“喂!外面的朋友,你们是哪条道儿上的?能不能报个名号?就是要我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房顶上传来霍震西的声音:“康小八,我是霍震西,你听见了吗?”
“哦,霍爷,久仰,久仰!您说,我听着呢。”
“康小八,我问你,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康小八一笑:“霍爷,这您还猜不出来?为了银子呗,明说吧,有人要买您的人头,我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怨您也别怨我。”
霍震西略一思付:“谁要买我的人头?让我猜猜看,是左爷吧?”
“您自己琢磨吧,干我们这行的有规矩,不能把客户的底儿露出去,霍爷您得多包涵。”
“那好,我也不问了,说说咱俩的事儿吧,康小八,你欠我一条人命,今天我是来讨债的!”
“好啊,那您就进来讨吧,多来几个人也没关系。”康小八满不在乎。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支左轮枪里还有一发子弹,康小八,你死到临头了,我不会给你装子弹的机会。”霍震西边说边做出了各种手势,他手下的人迅速靠近了房门和窗户,准备强攻。
康小八那里却没了动静。
“康小八,你跑不了啦,识相点儿就自己走出来……”
康小八的房子里仍然没有声音。
霍震西猛然察觉到了什么,他喊了一声:“坏啦!他要跑……”
外面的人猛地踢开房门,扑进屋里,只见靠在北墙上的一个木头柜子敞着门,柜子里的板壁上有一个黑森森的洞口,康小八已然从暗道里逃走了。
左爷正靠在躺椅上盘算着和康小八的勾当,柴禾匆匆走进来,擦着脸上的汗:“左爷,张家少爷和何家小姐的事儿我总算搞清楚了。”
左爷半合着眼,不动声色:“说!”
柴禾凑近左爷的耳边:“张家托人到何家说媒,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何家老爷子不同意,把这门亲事给推了,可是何家二小姐却是认准了张家少爷了,还放出话来,这辈子非张幼林不嫁,这事儿就这么僵在这儿了。”
左爷点点头:“张幼林每天都干什么?”
“这位少爷好像没什么正经差事,每天就这么在自家店里晃悠着,余下的不是玩就是练武,看来他家不缺银子。”
“他到哪儿去练武呀?”
“我跟了他三天了,这小子挺会挑地方,他练武的地儿在法源寺旁边的小树林里,听说他给法源寺捐过银子,和寺里的和尚关系不错,那小树林是法源寺的庙产。”
左爷冷笑一声:“幸亏不是少林寺,不然我还真不敢动他。”
“您还别说,这小子还真有点儿功夫,玩起连环腿来,看得我一愣二愣的。”
“功夫好管个屁用!”左爷站起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转身离开了家。
左爷在约定的地点上了康小八的马车,坐在马车里听完了康小八的叙述,左爷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八爷,兄弟我真佩服您,昨儿个夜里要是换了别人,十条命也没了,也就是八爷您,连根汗毛都没伤着,这回该霍震西睡不着觉了。
康小八半合着眼,面无表情:“霍震西还真有些道行,他居然能摸到六郎庄去。不瞒你说,我那个落脚点已经好几年了,还没放人发现过。”
左爷叹了口气:“唉,八爷,要说您也真不容易,衙门里画影图形拿您不算,江湖上的仇家还不断追杀,我看,这笔买卖做完,您我把银子一分,还是找个僻静地方过日子去吧。”
“前些日子,我碰见一个算卦的老头儿,这老家伙给我看了看却没吭声儿,我说老头儿,有话你就说,老子我连脑袋都不在乎,还怕这凶卦?你说吧,都看见什么了?那老家伙说,那我就得罪了,我看见您被绑在一个柱子上,旁边有两个穿红衣裳的人……”
左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刽子手?”
康小八笑道:“没错,是刽子手,老头儿说,这两个穿红衣裳的人,手里拿的不是砍头用的鬼头刀,而是小刀子,左爷,你猜猜,这是怎么回事儿?”
左爷恐惧地盯着康小八:“我的天,是凌迟……”
康小八放声大笑:“对,是凌迟,据老头儿说,八爷我升天的那一日,京师万人空巷,能如此风光,八爷我也算没白活一世啊。”
过了半晌,左爷低声说道:“八爷,算卦人的话当不得真,咱不说这不吉利的话。”
康小八满不在乎:“我这个人信命,命该如此,你逃不了,得,不提了,咱说点儿别的,我说左爷,张家那幅什么画儿,真这么值钱?”
左爷点点头:“我见过一次,是宋徽宗的《柳鹆图》,要是卖给洋人,能卖个大价钱,八爷,这笔买卖干成之后,您我都可以颐养天年了。”
康小八略带讥讽地瞟了他一眼:“还是左爷能算计,案子还没做呢,顶缸的人已经有了,就是捅了天大的娄子,左爷您还在琉璃厂当您的地头蛇,反正这案子是康小八干的。”
“您得这么想,这案子要是左爷干的,张家会拿《柳鹆图》来赎吗?可要是康小八绑的票,情况就不一样了,谁不知道康小八手里有十几条人命?惹恼了康八爷,还不是说撕票就撕票?”
康小八思忖了片刻:“左爷,咱们说好了,一旦人绑到手,剩下的事就是你的了,我只管等着分银子。”
“您放心,到时候我亲自把银票给您送去,不过……”左爷思量着,“八爷,我到哪儿去找您?”
康小八想了想:“东皇庄,左爷,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走漏了风声,可别怪八爷我不仗义。”
“八爷,咱俩上的可是一条船,要沉咱们一块儿沉,您还信不过我?”
马车继续向前驶去,他们商定了具体的劫持方案。
法源寺是京城内历史最悠久的古刹,坐落在宣武门外教子胡同南端的东侧,离琉璃厂不算远,是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唐太宗李世民为哀悼北征辽东的阵亡将士而诏令修建的,初名悯忠寺,雍正十二午(公元1734年)更名为法源寺,乾隆皇帝曾御书“法海真源”匾额赐寺,此匾至今还悬挂在那里的大雄宝殿上。
张李氏言佛,每逢初一、十五必 寺中礼佛,张家每年也都捐银供养寺里的僧众,张幼林从小就对这一带很熟。法源寺后身的一片小树林可谓曲径通幽,少有人迹,张幼林这些日子腿伤已经痊愈,他每天到铺子里逛一圈,要是没什么事就来这里练功,他希望能够尽快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张幼林正在拼命地踢打沙袋,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了树林外,环儿从马车上下来,径直来到他身边。张幼林停下手,看了一眼环儿:“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听你堂兄说的,张少爷,我们家二小姐病了。”
“噢,”张幼林似乎是漫不经心,“那就让她好好养着吧,请大夫了吗?”
环儿有些不高兴了,撅起了小嘴儿:“张少爷,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关心我们小姐。”
张幼林笑道:“我妈倒是挺关心你们家小姐的,还上赶着张罗人去何家说媒,结果碰了一鼻子灰,我就别再添乱啦。”
“你这个人好没良心啊,我们家老爷得罪了你,小姐可没得罪你,你干吗这么阴阳怪气的?”
张幼林不耐烦了:“嗨!黄毛丫头,你还有事儿没有?没事儿赶紧走,我还练武呢。”
环儿气哼哼地递过一张纸条:“给你!我们小姐真是中了邪,看上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张幼林没接:“何小姐说什么?”文人小说下载
“你自己不会看?”环儿把纸条塞给张幼林,气鼓鼓地走了。
“嘿!何家老爷、小姐脾气大,怎么连丫鬟脾气也这么大?”张幼林对着环儿的背影嘟嚷着,他打开纸条看了看,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继续打沙袋。
黑三儿和柴禾躲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盯着张幼林,黑三儿咂巴着嘴:“啧啧,连何家的丫鬟都这么水灵,张幼林这小子还真他妈走了桃花运。
柴禾皱着眉头扬起脖子看了看太阳:“都什么时辰了,左爷怎么还没到?”
“对付这小子还用左爷亲自出马?咱俩就把他收拾了。”黑三儿显得胸有成竹,“兄弟,你把麻袋预备好。”
“怎么着,不等左爷了?”柴禾有些犹豫,“咱俩成吗?”
“这么着,你拿麻袋套在他脑袋上,我一棍子把他打昏,剩下的事儿就好办了,眼一蒙,嘴一堵,往麻袋里一装就齐活儿了,咱也得让左爷看看,咱哥们儿不是吃干饭的。”
柴禾点点头,两人拿出短棍和麻袋,悄悄地摸了上去。
张幼林仍在踢打沙袋,柴禾拿着麻袋从后面缓缓接近,黑三儿手持短棍紧随其后。张幼林用眼睛的余光已经发现了阳光下的一条黑影在向他接近,但他装做没看见,依然若无其事地击打沙袋。
柴禾将麻袋展开,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