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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意思。不过他一点都不生气,男人么,心里就得有这种不服输的劲头。
“愿意为他们两个喝彩!”李旭大笑着,和秦叔宝并络而回。他们相继跳下马,在凉亭内找了个地方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山坡下又传来了喊杀声,二人对敌军的举止视而不见。有张老将军在居中调度,有两名值得信任的弟兄前方冲杀,他们对自己的安危很放心。
注1:秦叔宝出生于571年,书中故事是在大业九年。所以其虚岁四十三。本次战斗为真实事件,具体发生在大业九年春。笔者将其挪到冬天,是小说之曲笔,行家勿怪。
第二百一十七章 壮士(4)
望着被弟兄们用血染红的山坡,裴长才的心里不住地犯嘀咕。“这老石会不会坑我?他当初可是说张须陀中了郭方预的调虎离山之计,跑到淄水边上去了!怎么这会儿张须陀又赶了回来,麾下还带着四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张须陀的厉害,裴长才曾经亲身体会过。那时候他还在知世郎王薄麾下做一个旅率,日子正过得开心。王薄号称是南华老仙的嫡传弟子,知道前一千年已经发生的和后五百年即将发生的所有事情。能算出谁这辈子能得到多少钱财,谋取多少富贵。他算出大隋官军会在辽东兵败,所以带领一波弟兄造了反。他算准大伙的心思,所以编了一首歌,告诉所有人跟着他能够吃香喝辣。他几乎算准了所有事情,可他就是没算到齐郡的张须陀是自己的克星。听说这齐郡地方富庶,他带着弟兄们来捞一票。结果被张须陀从华山一直撵到岱山,又从岱山撵到黄河北岸的临邑,连缠了三道皮索的快靴都跑丢了一只儿。多亏了临邑附近的芦苇丛密,才于野鸭子窝底下拣到了一条性命。
那一次,裴长才在泥浆里蹲了三天三夜,只饿得前胸贴了后脊梁骨,才壮着胆子爬上了岸。上了岸后,他听说王薄又在召集旧部,推算出大伙跟着他将来一定能封侯拜将。裴长才这回长了个心眼儿,没听王某人的忽悠。自己收集了百十号残兵,在东平郡的巨野泽边上拉起了队伍。
当山贼这行当,就跟街头打群架差不多,谁心肠狠胆子大,谁手下的弟兄多,谁就能吃得开。裴长才利用他在王薄麾下学到了那些真谛和自己在街头当混混的经验,混得风声水起,只半年多的时间,身边的队伍就由当初的一百多人发展到上万号。
他这人做事机灵,喜欢在村寨之间转悠。选好了目标后干一票就走,如果对方识相,肯花钱免灾,他也不会把人逼到砸锅卖铁的份上。因为秉承着和气生财的原则,所以他的队伍一直没受过什么挫折。反而在绿林道上名声甚好,当得起义贼这个美称。
本来齐郡这块骨头,裴长才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啃的,但他耐不住石子河的撺掇。那石子河是有大抱负的人,他认为放眼河南诸郡,大小山寨有百十来个,像目前这样各自为战下去,谁都成不了什么气候。这两年朝廷忙着打高句丽人,一直没腾出手来收拾地方,大伙还能活得逍遥自在。如果朝廷哪天不打高句丽了,把主要目标对准各路英豪,则大伙就都成了秋后的蚂蚱,谁也蹦达不了太长时间。
如果不想被朝廷逐一剿灭,大伙就只能联合起来共图富贵。但合兵一处有个关键问题难以解决,那就是谁来当这个大首领。本来知世郎王薄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随着他缕战缕败,那套打卦算命的说辞已经吃不开了。所以,石子河以为,在朝廷开始把目光从辽东收回来之前,谁闯出来的名声最大,谁就能取代王薄成为河南诸郡绿林的总瓢把子。而增长名气的最方便手段就是找一个比任何人名气都大的人来对付,一旦成功地在此人身上捞到便宜,哪怕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胜,也足以让其他好汉们心服口服。
找遍河南诸郡,名气最大的人就是张须陀。一年多来,已经有数十条有名有姓的好汉坏在此人手上。正面打败张须陀,大伙谁都没那个本事。但趁其不备从身后捅他一刀,却不是什么难题。
所以,石子河大老远地跑到巨野泽,与裴长才合兵共谋大业。他的计划是带领兵马在齐郡、鲁郡和济北郡交界处转圈。一得到张须陀离开历城的消息,众好汉立刻发兵抄了他的老巢。张须陀官拜齐郡丞,如果他把齐郡的治所历城丢了,不用绿林好汉们动手,大隋朝的文武百官们也饶不了他。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石子河以十头牛,三十个年青漂亮的女人和五十吊铜钱的代价请来了北海郡的好汉郭方预,由他出兵将张须陀从历城引开。然后,石、裴两位好汉带着麾下弟兄趁着张须陀不在,直扑历城。走到半路上,大伙还顺手做了一票买卖,把济北郡和齐郡交界处的长清县洗劫一空,为两支队伍筹集了充足的军粮。
谁料就比原计划多耽误了一天时间,居然被张须陀赶回来了。眼下,此人就堵在历城西侧五里不到的放鹤岭上的放鹤亭内。要说那放鹤岭也没多大,弟兄们绕岭而过,顶多浪费一个时辰。可那张须陀是谁啊,没点埋伏和后招,他敢以四个人迎战两万大军?
从战斗一开始,裴长才就觉得这里边有猫腻。他特地多长了个心眼,派自己的大儿子裴光带着斥候搜索侧后。事实果然不出其所料,斥候才派出去没多长时间,一名比张须陀还狠的悍将就从大伙背后杀了过来。好在此人没带着任何兵马,否则放鹤岭下这两万弟兄非让人包了饺子不可。
从那名骑着黑马,拎着黑刀的壮汉透阵而过时起,裴长才就想撤兵。善战者不打没把握的仗,谁能保证那名黑大个不是个送信的,跟在他的战马后,还有大股的官军随时会杀过来。但他这个想法被石子河硬压了下去。石子河认为张须陀可能在虚张声势,如果二人这次来大张旗鼓地来了,不试探一下对方实力就走,消息传出去后肯定会被三山五岳的豪杰们当作笑柄。
“呸!你是舍不得那三十个女人和五十吊钱!”裴长才翻着眼皮嚷嚷。气归气,他到底拗不过石子河,只得跟对方约定,双方轮班派人前去试探。每波人数不超过三百,一旦发现敌军有埋伏,立刻撤兵。
这个计策非常公平,石子河不但没意见,还主动派自己麾下的灰衫军打头阵。裴长才见对方行事仗义,也暂时打消了退兵的念头。可三轮试探过后,他发现自己又吃了大亏。张须陀和他手下的将领欺负人,遇到石子河的灰衫军上前,通常是驱散了事。而轮到他的白带军出头,则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
前三轮试探,石子河麾下总计损失了不到四十名弟兄。而他的白带兵却被那个天杀的罗士信和独孤林二人用长槊捅死捅伤了七十多个。凡是从罗士信槊下逃生的人,没一个愿意再向前冲。其他人的情绪也受到败回来的人感染,任裴长才把冲锋一次的赏钱由六个白钱提高到十个肉好,都调动不起弟兄们的士气来。
石子河认为,对方五个人即便是铁打的,也有杀人杀累的时候。如果那时伏兵还不出现,则意味着前方根本没有埋伏存在。所以,不顾裴长才反对,他很快又组织了第四轮攻击。
“左右他们看你老石的人顺眼!”裴长才小声哼哼。到了这个时候,他非常怀疑石子河与官府有勾结,否则,为什么张须陀这么快就从淄水旁边赶回到历城,谁给他通风报信?那郭方预也是一方大豪,麾下弟兄少说也有七千多。如果他认真与跟张须陀纠缠,会这么快就被击败么?还有,石子河的人每次进攻都像演戏,几乎走得是同一个路数。先磨磨蹭蹭沿土坡向上爬,爬着爬着旗子就被人射倒了。然后那名使长槊的隋将打左边,使黑刀的隋将打右边,双方就像约定好了般,还没怎么交手,战斗就轻松的结束。
越看,裴长才发现自己的怀疑越有道理。眼瞅着,石子河的人又败了下来。这次他们损失的人更少,除了掌旗的小卒和带队的头目外,其他的人几乎毫发无伤。而那两名隋将,一个黄脸黑须,和一个黑脸络腮胡子的,居然也不认真追杀。轰鸭子般尾随着溃兵轰了几步,然后就大摇大摆走回了凉亭。
“爹,这事情不对劲儿。你看那些官兵,怎么只杀咱们的人?”裴子才的二儿子裴干凑上前,小声提醒。他的看法与自己的父亲极其相似,如果是白带军的攻击行动失败,对方可没那么好心肠。罗士信几乎是追着溃兵屁股撵,直到快冲进大军本阵了,才恋恋不舍地把战马兜回去。
“是不对劲儿,我觉着石当家在玩驱虎吞狼!”裴长才的三儿子裴净读过几天书,见解最为透彻。
“别多嘴,叫咱们的弟兄也悠着点儿。如果攻不上去,别恋战!”裴长才四下看了看,以极低的声音吩咐。
有了大当家这句话,喽啰们哪还肯真玩命。罗士信的坐骑刚从山坡上冲下来,白带军的弟兄已经在小头目的率领下集体转身向后。只有两个逃得太慌张,半路摔了跟头的被罗士信追上戳死,其他人成功完成使命。
“小娘养的贼娃子们,就这点本事么?”罗士信杀得不过瘾,用长槊挑着个人脑袋,在半山腰间呼喝挑战。独孤林则平端着骑弓,狼牙箭架在弓臂上,对着山脚下的人群瞄。今天这仗打得痛快,比以往任何一战都过瘾。唯一令人觉得不满足的是,居然有人的射艺还在自己之上。
“李郎将出手时几乎不用瞄!”独孤林心里计算着和李旭在射艺上的差距。今后自己得加倍努力了,独孤家的人,可不能被一个无名小子比了下去。
他随便射倒了山脚下的一名倒霉蛋,然后回头看向凉亭。下一场恶斗轮到该秦叔宝和李仲坚,有他两个人在,自己可以放心地到凉亭中喘口气儿。
“郡兵怎么还没到,长时间下去,我怕流寇们会狗急跳墙!”放鹤亭内,秦叔宝一边整理战马的鞍络,一边低声向主将提醒。大伙已经出城一个多时辰,在这段时间内,家住在城里和城周围的郡兵们应该得到消息,集结完毕。太守裴操之是个精明人,他应该知道凭着四个人的力量根本挡不住两万敌军。
“老裴,你的人怎能不战而逃?”土丘下,石子河也是满脸狐疑。“没等交手就向回退,这不是丢咱们河南好汉的脸面么?”
“我觉得这里边肯定有诈!”裴长才心虚,不敢直接回答石子河的问话,顾左右而言他。“咱们还是撤吧,张须陀是个精细人儿,他怎么可能会如此冒险!”
为了让自己的论断更有说服力,裴长才指指凉亭中的几个人。“你看,张须陀一直在和那名黑脸汉子嘀嘀咕咕。看,那个大个骑黄膘马的,他怎么转了身,牵着战马下山去了!”
裴长才指的是秦叔宝,对方正牵着坐骑向土丘另一侧走。看样子不慌不忙,好像一个人在游山玩水。这更坚定了他认为眼前是个陷阱的判断,“咱做买卖讲就的是见好就收,反正已经打下了长清县,咱们这票够本了!”
石子河没理睬裴长才的话,他的目光也转向了秦叔宝。此人要去做什么?难道凉亭附近真有埋伏么?他一遍一遍推翻自己的判断,又一次一次屈服于来自内心深处的诱惑。“如果我不顾一切杀上去呢?”忽然间,石子河心中涌起了一个疯狂而大胆的想法。“击杀张须陀给弟兄们报仇,以老贼首级号令天下……”
仿佛感觉到了山脚下那疯狂的目光,张须陀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他快速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