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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暂且罢兵,改日再决雌雄,不知徐将军意下如何?”
“徐某也不愿意让弟兄们再多流血。但徐某想和秦将军做一笔交易!”徐茂功也笑了起来,刹那间阳光满脸。
“徐军师莫非想以那些北海弟兄,换一条回乡之路?这事儿,秦某得和其他几位弟兄商量商量!”秦叔宝的眉毛向上跳了跳,追问。他不愿意在牺牲齐郡子弟,但他却苦于寻找不到双方罢兵的借口。此事责任甚大,如果有人捅到朝廷去,恐怕太守裴操之和通守张须陀都要受牵连。
“秦兄请便,我在此静候佳音。两千二百三十七名北海郡兵,我都可以还你。还有几十件铁具装,我等也留在了阵后,将军自管派人去取。秦将军只要今天让开一条道,明天日出之后,你愿意领兵来追,还是返回齐郡,徐某都不过问!”徐茂功仿佛早就预料到了秦叔宝有此一说,笑着增大自己一方的谈判筹码。“但我方俘虏,也请秦兄放还。我答应别人来救此北海同行,不能空手而回!”
“如此,请徐军师稍候!”秦叔宝再度抱拳,打马返回了本阵。徐茂功笑着抱拳回礼,然后目光从秦叔宝身边掠过,静静地落在李旭脸上。
他没有故意把自己和旭子之间的交情让秦叔宝等人知道,虽然此刻处于敌对阵营,但他依旧为朋友的成长而暗自喝彩。今天这场仗,齐郡精锐的表现非常漂亮。如果这一切都是旭子所筹划,此人已经和当初那个懵懂少年不可同日而语。
徐茂功知道自己将来肯定还会与故人相遇,但他希望自己击败旭子在战场上,而不是靠阴谋。他相信,旭子也会如此。
果然不出其所料,当秦叔宝将徐茂功的建议重复后,李旭和独孤林都立刻表示了赞成。“再打下去,咱们损失会很大。既然士信和玉麟平安,大伙也不必过于执着一时得失。反正今后的交手机会很多,咱们总有一天会剿灭了他们!”旭子从阵前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回答。
这不算纵敌,因为大伙有足够的理由。这也不算消极避战,因为,因为今天大伙都累了,休息之后,还有机会追上去。但徐茂功肯定有办法让郡兵追不上他,出于对朋友的了解,旭子知道今夜之后,瓦岗军必然会消失在旷野之中。
那两千俘虏徐茂功本来也没打算带回去,人数越少,队伍的组成越单纯,才越可能使其行动隐秘。忽然间,旭子发现自己看穿了徐茂功的心思,他隔空向远处笑了笑,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自己的表情。
“也只好如此了,咱怎不能对北海郡的被俘弟兄视而不见!”独孤林很不甘心,但与生俱来的好心肠迫使他选择接受对方的条件。“但这个人,咱们不该还给他。此人在北海作恶多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我刚刚做了大当家不到一个月啊,几位好汉爷!郭大当家在位的时候,哪轮得到小人四处做恶来着!”齐国远刚刚听到生还希望,却又被人给否决了,哭丧着脸哀求。
“可我听说你们和瓦岗军勾结,准备伺机攻打齐郡!”李旭冷冷地看了齐国远一眼,手又按上了刀柄。不将齐国远归还给徐茂功是不可能的,但归还之前,必须从此人身上榨出最后的价值。
“没有的事,造谣,绝对造谣!”齐国远不知道旭子在吓唬自己,大声辩解。如果不是双手被绑在身后,他恨不得用力拍几下胸脯来表示自己光明磊落。看看周围众人的脸上的表情令人玩味,他低下头,小声嘟囔,“谁敢打你们齐郡的主意啊,那不是找死么?即便是北海,大伙也瞅准了齐郡子弟没集结,才敢下山攻打的。哪个知道你们来得这么快!”
“是么,你怎么知道齐郡兵马没有集结?”秦叔宝眼睛猛然一亮,继续追问。他有些佩服旭子的仔细了,一个多月来,大伙一直为此次北海群盗的行动规模而困惑。往年这个时候土匪也会下山,但他们决不会这么大胆,这么招摇。
“是李密,是李密那厮说你们齐郡郡兵都在春忙,无法救援其他地方的。为了让大伙统一行动,他还在郭大当家身边留了个军师。那家伙好像姓房,齐郡有细作和他联系。所有消息都是出自此人之口,我们都上了他的当,否则,否则下场也不会这样,这样惨!”齐国远为了保命,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李密明白齐郡周边诸盗都被张须陀打怕了,所以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行动方案。他认为只要大伙动作迅速,同时发难,齐郡郡兵就来不及插手周边郡县。等齐郡郡兵集结完毕,大伙在北海也站稳了脚跟,谁胜谁负,结局未定。
“姓房的呢,他去了哪?”张元备性子急,揪着齐国远脖领子质问。
“跑,跑了!”齐国远被他揪得直翻白眼,断断续续地回答,“郭大当家一死,姓房的就不见了。这些读书人最没良心,平时说话牛皮乱吹,惹了麻烦他们溜得比谁都快!他还说如果你们出兵,知世郎一定过河杀入历城。可从头到尾,知世郎面都没露!”
“原来如此,亏得张通守没离开历城。”听完齐国远的话,众将彼此以目光互视,不约而同在心中都打了个寒战。如果张须陀大人也领兵出战,此刻齐郡肯定已经毁于知世郎王薄之手!这个家伙打着救民水火的旗号,做的事实却比妖魔还狠。
但王薄还不是最可怕的敌人,最可怕的是李密。此人刚从囚车中逃出没几个月,却搅得齐鲁大地一片血雨腥风。
这次行动不一定是匆匆谋划的,有可能他已经暗中和附近的江湖人物勾结了很久。细作、山贼、瓦岗军还有地方大户,每方面力量都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不把此人伸向齐郡的爪子斩断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北海郡的悲剧就会重演!
但李密留在齐郡的细作是谁呢,谁能把郡兵的动向探听得如此清楚?
第二百四十八章 故人(6)
尽管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情愿,郡兵们还是遵从秦叔宝的命令给瓦岗军让开了一条通道。大伙无法像击溃流寇那样轻而易举地击溃瓦岗军,况且还有两千多北海郡的俘虏在人家手里,如果逼得瓦岗军狗急跳墙的话,齐郡弟兄将来很难向北海父老交代。
傍晚时分,斥候在二十里外的一处山谷内找到北海郡兵的残部和罗士信、吴玉麟等将领。重新清点战果后,大伙发现最后这一战实在是得不偿失。万余北海郡兵拼到最后只剩下了六千多人,其中还有两千多是瓦岗军留下的“买路钱”。罗士信被这个结果气得哇哇大叫,发誓一定要报仇血恨。秦叔宝却不温不火,只是命令大伙扎营休息,待来日再做打算。
第二天天刚亮,罗士信不顾浑身伤痛,又早早地跑到中军帐来请战。秦叔宝拗他不过,只好拨了两百轻骑让他带着去探听瓦岗军动向。临行前让他立下军令状,如果能追得上敌军的话,不准进攻,必须立刻回来搬兵。
大伙一边收拾着行装一边等待,差不多到了中午时候,罗士信气急败坏地赶了回来。“瓦岗军简直是一群无胆鼠辈!”一进军帐,他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众人知道他肯定扑了个空,也不搭话,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罗士信满腔怒气发泄不出来,直到憋得脸都紫了,才喘息着补充道:“他们居然向北钻了山沟,奔着济北郡的平阴去了!奶奶的,居然跑得比兔子还快!”
济北郡与齐、鲁二郡相邻,近几年因为地形复杂和水灾泛滥等诸多原因,该郡成为匪患的重灾区。官府在各地的控制范围不超府县城墙十里,并且还缕缕有大股土匪试图攻打县城。去年被剿灭的裴长才和石子河二人就曾经打下过其中的长清县。直到后来二人于齐郡兵败,该县才被官府从残匪手中收回来。
瓦岗军舍鲁郡而入济北,就等于鱼儿归了大海。若官兵追杀,他们时刻会与济北郡的地方土匪联手抗敌。即便战事不利,他们向西再走百余里,过了鱼山后便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大泽,东接济水西连巨野,人马向里边一钻,官兵累死也追不到。
秦叔宝一点也不为这个结果吃惊。昨天罗士信没被找回来之前,他已经和李旭等人分析过瓦岗军的动向。大伙都知道如果是平白无故的话,徐茂功未必会把吃到嘴的东西吐出来。对方之所以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就是为了不想继续和郡兵们纠缠。
徐茂功曾经派谢映登暗示过,瓦岗这次出兵前来解围是受人之托。眼下围解过了,瓦岗军的急公好义之名也赚到手了,而鲁郡和瓦岗山距离三百多里,即便他们在这里彻底击溃了官军,最后也捞不到更多的好处。所以不如一走了之,以免承受更多损失。
秦叔宝是有意刹一刹罗士信的骄气,所以让他带人白跑一趟。但这个良苦用心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讲,上前拍了拍罗士信的肩膀,他笑着问道:“如果你是瓦岗军主将,你会怎么办?”
“我肯定留下来决一死战!”罗士信气哼哼地回答。话说完了,他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于肯定,“其他各路人马都让你杀散了,要是我,这口气,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得!”
可真咽不得么,对为将者而言,个人颜面和弟兄们的安危哪个更重要些?看了看秦叔宝的满含笑意目光,罗士信的声音减减小了下去,“原来你早就知道他们会逃。可其他诸路流寇也算他们的友军啊,他们不是来解围的么?”
他不是个笨人,近几天之所以表现得过于莽撞是因为他自出道以来几乎没打过任何败仗,而昨天第一次战败就输得连裤子都差点被人家扒了。待真正换做对方的角度思考后,罗士信立刻明白了其中所有玄机。“这姓徐的家伙也忒地狡猾,我有机会一定要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敢情他千里迢迢地跑来一趟,就为了博个好名声。别人家的死活,说白了他根本没在乎过!”
众人笑着点头,都同意罗士信的观点。徐茂功的机智与狠辣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样的对手,能不遇到最好。如果遇到了,必须陪一万个小心。
“那种垃圾,我若是瓦岗军头领,也不会在乎!”待大伙笑够了,独孤林叹息着说了一句,“可惜瓦岗军中那些大好男儿,如此身手,如是谋略,居然屈身事贼!”
“是啊,那姓徐练出来的兵,比咱们齐郡弟兄不逊多让。那程知节和单雄信的身手,还有谢映登的气度,唉……”张元备亦在一边叹息着摇头。除了不甘外,如今他心中更多的是对敌人的佩服。这支兵马与他先前所见的土匪流寇相差太远了,简直是天上的白云和阴沟里的臭泥浆之间的区别。原来在他心中,自己的父亲张须陀,还有秦叔宝、李仲坚、罗士信等人已经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豪杰了,如今与瓦岗群英一接触,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其实不无道理。
“贼势如此之大,恐非朝廷之福。”吴玉麟所部兵马损失最重,所以看问题的角度和其他人大不相同。北海兵弱,他这个郡丞没有资格像齐郡将士那样与自己的对手悻悻相惜。如今,他最迫切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保境安民。如果附近任何一家山贼拥有和瓦岗军同样的实力,北海郡根本无法抵挡对方的进攻。
他顿了顿,看着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又缓缓地补充,“这几天我一直琢磨着那姓谢的话,越琢磨越觉得后怕!”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苦了脸,谢映登的话,大伙不能当着许多人面重复。但朝廷在瞎玩,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