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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突厥狼骑看到守军杀出,立刻策马迎战。还没等与重甲步兵接触,兜头先挨了一顿箭雨。李旭一声令下,前排士卒平端长槊,如一头铁刺猬般缓缓向交战双方靠近。遇到被围困的援军士卒,便放入阵中。遇到突厥狼骑,几根长槊捅过去,连人带马捅成了肉串儿。
黄花豁子附近的山谷并不宽敞,两支骑兵交战,已经差不多将谷底完全填满。猛然又杀出一支步卒来,谷底立刻显得愈发拥挤了。此时,骑兵根本没法发挥战马的速度优势,只能原地与对手厮杀。而长槊和拍刀一靠上前,得到援助的一方立刻声威大振,三下五除二,将狼骑斩于马下。
“拉开距离,拉开距离!”带队的突厥伯克见势不妙,赶紧改变战术。只要将队伍拉向远方,他就可以先来一轮驰射,瓦解守军阵型,然后再搬回局面。
李旭带了这么多年兵,最熟悉的就是驰射战术。怎会给敌人这个机会。抓起身边令旗摇了摇。原本在半山坡缓缓前进的步卒们立刻加快速度,从侧面像突厥人围拢了过去。与此同时,周大牛带领几名亲卫大声喊道,“来得朋友是谁,将突厥人缠住。剃光了他们,咱们才好一道入塞喝酒!”
这几句话又像军令,又像江湖切口,却恰恰对了来者的脾气。援军之中,立刻有一面黑色大纛摇了摇,大纛底下,十数名壮汉扯着嗓子喊道:“李将军在么?收拾突厥人怎地也不知会一声?呼韩邪大单于的嫡亲后人,大汉皇帝刘渊的第二十代孙,燕山山主,一阵风总瓢把子,刘季真来帮忙了!”
唯恐周围的人听不清楚,那伙人将自家的名头反复宣扬。令城上城下闻者无不雾水满头。大伙都知道呼韩邪单于是娶了王昭君那个匈奴君主,而刘渊是五胡时期的后汉开国皇帝。然而这两位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史家也未必能考证清楚的秘密。至于燕山山主,更是来者自己给自己的封号,放到哪里也没人认可。只有“一阵风”这三个字,众人心里还有些印象。都知道那是一伙在草原和山区之间纵横已久的马贼。官军剿匪,他们就向草原逃。突厥人追杀,他们就逃向燕山。利用大隋与突厥之间互不侵犯的约定,两头讨便宜。
可燕山一阵风这伙悍匪向来过得是天不收地不管的逍遥日子,怎么突然想起为国出力来了。城上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正在大伙惊疑间,听见李旭的亲兵们齐声喊道:“刘大哥么?将你的弟兄们收拢好,裹住突厥人。边杀,边向长城跟前靠!”
“刘大哥么?将你的弟兄们收拢好,裹住突厥人。边杀,边向长城跟前靠!”周大牛等亲卫将这句话再次齐声喊出后。双方士卒之间配合愈发默契。马贼们骑技精湛,先前因为人数不占上风,所以才在突厥狼骑的群殴下吃了亏。如今局部上人数已经与对方不相上下,怎可能由着突厥人将距离拉开。呼哨几声,攻击方向立刻改变。原来是不顾一切向长城跟前冲,现在是拼着性命跟狼骑死缠烂打。
山谷之外,不断有突厥狼骑赶来支援。但限于地形,无法同时投入太多人手。想以弓箭攒射打开通道,谷内自家人和敌军又难分彼此,一场箭雨下去,恐怕射死的自家弟兄比敌军还要多。
外边来援的突厥狼骑急的团团转。被李旭等人挟裹着的狼骑也憋得眼红。领军主将乌素米几次试图冲出去与自家人汇合,前路都被马贼们所阻。眼见着时间拖得越久,敌人距离长城越近。乌素米不由得大怒。
他多年纵横东塞,屠灭部落无数。想杀了谁,对方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几时像今天这样被人弄得缚手缚脚。摆脱困境的办法只有一个,凭借多年的临阵经验,乌素米迅速得出结论。找到中原步兵阵列的中枢,杀了那个调度者,守军立刻会变成失去头领的鹿群。届时,狼骑们咆哮着扑上去,便是一顿血与肉的盛宴。
在马背上打了圈子,乌素米于人群中发现了自己的目标。敌将距离自己不到三十步,正指挥着步卒一点点向前推进。没解救出一个马贼,他们的力量就会壮大一分。而每前进一步,数十名突厥武士便死于非命。
“勇士们,杀了他!”乌素米手中的弯刀突然向正在靠自己逼近的步卒中央一指,厉声喝道“吃狼奶长大的突厥汉子们,给我杀了那个人!”
“杀了他,杀了他!”几十名突厥狼骑大声附和,瞪着通红的眼睛,冲着李旭所在处直扑而致。
第五百三十三章 持槊(25)
时间紧迫,李旭正愁寻带队的敌将不着。猛然看到数十骑结伴冲向自己,心中大喜,手中弯刀指了指,带领着周大牛等人径直迎了上去。
他一动,整个阵型又变。原来是两翼前突,中央后凹,此刻随着弟兄们的快速移动,猛然变成了一个“凸”字形。两翼依旧微微翘起,中央一段阵眼,却直直地顶到第一线了。
突厥人平素训练也讲究配合,彼此之间的协调程度却远不及中原军队娴熟。看到李旭带领侍卫迎上,还以为对方想跟自己拼命,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
几名马贼唯恐李旭等人吃亏,怒吼着扑上。他们的努力只起到了让狼骑推进速度延缓的效果,很快,乌素米麾下的亲兵就将马贼们格在了外线。中央几个控马好手绕过阻拦,跳过地上的尸体和碎石,一步步靠近目标。
骑兵有战马相助,即便在短距离上速度无法加到最快,高度上也占了大便宜。况且众狼骑看到李旭手里拿得是一柄横刀而不是专门对抗骑兵的长槊,心中对近距离格斗把握更大。几乎是想都不想,数骑同时夹向目标。
“梅花阵!展开!”眼看着敌我双方的距离只剩下了十步,周大牛猛然下令。护卫在李旭身侧的亲兵立刻停住脚步,二人向前、二人斜行向左,二人斜行向右。还有六人依次向左后、右后及正后退开,恰恰以李旭为核心,在大阵中央出围成了数个六出梅花形。
看到挡在面前的对手突然消失,而自家坐骑却来不及停步,傻乎乎地向突然冒出来的槊锋上扑,前冲的突厥人气得哇哇大叫。好在他们从会走路时便学骑马,骑术精湛,赶紧猛拉缰绳,在碰上槊锋前的一瞬将坐骑向左右偏了开去。
在偏开的一瞬间,两名突厥武士挥刀横扫。雪亮的刀刃直奔持槊者的前胸。这是他们训练已久的格杀动作,只要抽中的目标,肯定能在对方身上拖出一条尺许长的口子。怎奈刀光刚劈出一半,胯下战马却突然犯了毛病,“唏溜溜”惨叫一声,猛然前扑,将背上的武士直接摔了下去。
“啊!”毫无防备的突厥武士大叫。不明白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容易将头从地面上转过来,却看到两条马腿,一个无头尸体,正在血泊中蠕动。得到答案的头颅想看得再仔细些,却提不起半分力气。在他渐渐暗淡下的目光中,两杆长柄拍刀爽利地抬起,再度跺向下一个倒霉武士。
如果这是在空阔地上两军对撞,李旭绝不敢采用这种梅花阵型。加起速度来的骑兵即便不能一举冲破挡在他面前的长槊手,凭借人和马尸体的惯性,也足以将步卒硬生生砸死。但山谷中地形狭小,乌素米等人与李旭距离又太近,速度根本加不起来。
在加不起速度的情况下,结伴向前,一步步稳扎稳打也是个理智选择。偏偏第一波冲到梅花阵前的两名突厥武士还自作聪明,试图凭借娴熟的控马能力斜向突入。如果二人看到递到战马前的长槊不减速,任由马匹送死,而自己跳下来,也许还能靠到李旭面前。二人猛然一带马,将刺向战马的长槊是避过去了,硕大的马身体却成了梅花阵侧面持两名陌刀手的板上肉。
“嗨!”一名陌刀手当机立断,将战马的前腿直接切下。另一名陌道手见到便宜,手起刀落,将突厥武士那颗摔得迷迷糊糊的武士给砍了下来。
“小心!”乌素米从来没见过这种配合,惊诧地大叫。两名突厥武士,即便与身手高超的马贼们对战,也能盘旋上三五个照面。谁料遇到身材比马贼瘦小得多的中原步卒,居然一个照面都没混上,就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敌军主将肯定使了什么花样,说不定是妖术。猛然间,一个关于银色飞狼的传说闪进乌素米的心里。
“他是附离!”其余突厥武士也不傻,迅速从兵器上推测出对手的身份。手持一柄黑色弯刀,杀人于无声无息,不是传说中的银狼侍者又是哪个?据草原上的传言,先前抵达长城脚下的数万武士,都被他一夜杀了个干净。而自己身边这两个半人儿,够他杀上几刀的?
战场上,稍微的犹豫就能决定生死。更何况在博陵军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眼皮底下发愣。没等其余的突厥武士决定继续向前还是拨马后撤,周大牛已经持槊扑了上去。他是另一朵“梅花”的花蕊,身体一动,立刻将整朵“梅花”带了起来。两杆长槊在移动中伸平,刺穿了一匹战马的马腹。在坐骑倒下之前,突厥武士凌空跃起,想给爱马复仇,却被一柄陌刀正砍在裆部,下体和小腹都裂成了两片。
冒着血雨,周大牛紧急转身。丈八长槊从马腹中抽出来,带着血珠扫向第二名武士。被惊得目瞪口呆的突厥武士挥刀抵挡,刀刃与槊刃相碰,在空中溅出一连串的火苗。位于周大牛侧后的博陵士卒径直向前一步,槊刃毒蛇般推进了武士的小腹。
“啊——啊!”被长槊推离马背,挑上半空中的突厥武士大声惨叫,手足抽搐不止。持槊步卒仿佛根本没看到顺着槊杆淌下的血水般,左手前压,右手回撤,干净利索地将突厥武士的尸体从槊尖上甩了出去。
看到同伴的遗体飞来,惊惶万状的突厥武士本能地闪避。发现敌军空挡,李旭挥刀跨步,带动本组“梅花”向前推移。他们所遇到的第二名敌手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突厥武士,作战经验远比同伴丰富。看到四杆长槊,两柄陌刀,还有一柄弯刀同时推向自己,毫不犹豫地一踩马镫,整个人脱离坐骑,向后疾飞。
被主人抛弃的战马连中两槊,吭都没吭软倒在地。失去坐骑的突厥武士落入人群,从身边抓起一具尸体,也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的,脱手向李旭所在位置砸了过来。
挡在李旭正前方的亲卫长槊横挑,挑开凌空而至的死尸。另一名手持长槊的亲卫向前突刺,刺翻第三名敌军。就在两人配合出现空隙的刹那,抛出尸体的突厥老兵嘶吼着冲了过来,他弓起身子,整个人如同头受伤的野猪,顺着两杆长槊之间的缝隙,长驱直入。
这一刻,对敌人的仇恨已经战胜了他心头的恐惧。杀了附离,整个长城防线将不攻自破。狂吼中的突厥老兵发现自己无限接近了目标,看见数以万计的牛羊向自己招手。
“他不是附离,长生天已经降下了新的圣狼,不再赐福于他。本大汗发誓,无论谁杀了他,黄河以北的女人和牲口都可以随便挑!”两天之前,骨托鲁汗当着所有部落长老的面许下如是诺言。“杀了他,杀了他!”突厥老兵野兽般嚎叫着,弯刀挥舞如风。
没有任何人拦阻他的疯狂,所有亲卫都冷笑着让开。不知道进入中原多少回的突厥老兵发现了身边情形怪异,却已经无法回头。他看见一柄又宽又长的弯刀向自己迎了过来,然后听见一声脆响,整个世界就变成了粉红色。带着一抹诡异蓝色的刀光砍断了他的兵器,砍破了他的头盔,头发,脑门,将他的头颅如同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