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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文静合上案卷,“目前您左手上拿着的饰物,是我们找到令妹下落的唯一线索。”
她走了几步,“廖小姐,令妹也有这身藕荷色的连衣裙吗?”
廖清奇慢慢点头。
贾文静飞快地看了程澄一眼,又斜视了一直不动声色的孙桥一下。
“您并不确定令妹失踪时候的衣着打扮?”
“是的,所以我当时在贴出寻人启事的时候,也无法说清她的衣服和鞋子。但是我收拾她留下的东西,并没有看到这件衣服,以及这些饰物,她的物品我还是比较清楚的。所以我判断她失踪的时候,一定是穿着藕荷色连衣裙的。”廖清奇悲哀地说,“可怜的妹妹……你到底在哪里?”
“您无法判断她穿着什么鞋子吗?”贾文静问。
廖清奇摇摇头,“我妹妹的鞋子太多,我实在清点不过来。”
程澄小声道:“廖小姐,您妹妹有没有一双白色的高筒靴,毛领外翻,还吊着小球球?”
廖清奇看着程澄,目光锐利,“你怎么知道?”
程澄一面紧张地往后缩,一面看着孙桥,“那个,那个女人,或者说是女鬼……她的鞋子……文远淑也看到了,就是白色高筒靴……”
贾文静突然将案卷丢到桌子上,“好了!”
她说,“廖小姐,这些饰物暂时不能还给您,我们还需要做一些鉴定,这样才能更早地确定令妹的下落,我相信您也会愿意
配合。我们这里也有很多工作要忙,不如让您的同事现在就送您回去,我可以送您到门口。”
她拍了拍一头雾水的大欧的肩膀,主动将门拉开,逐客令下得干净利落。
孙桥率先出去,廖清奇咬着下唇,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饰物放回到桌上,踏着高跟鞋离开,反倒是负责“陪人”的程澄落到了最后。
贾文静帮着打了一辆车,先邀请廖清奇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孙桥已经坐到了后面,程澄匆匆忙忙跑过来,贾文静给了她一个拥抱的时候,在她耳边轻轻道:“今晚我去湛蓝家,你跟好了孙桥,别离开他。”
拍肩膀,将晕头转向的小丫头轰进车子。
☆、第九章 冲突
贾文静晚上到湛蓝筝家的时候,意外地和正要出门的方丹霓碰上了。
当然,目光越过方丹霓半裸的肩膀,可以看到湛蓝筝不太高兴的脸色。
“嗯,丹霓啊。”贾文静淡淡招呼,“不多坐坐?”
方丹霓嫣然一笑,“这不是知道你要来了吗,怕湛蓝家太挤了。”
她目光一斜,“里面还有个客人呢。”
湛蓝筝对贾文静做了个“文远淑”的口型,贾文静点点头,“这就走?我送你?”
“不敢劳驾。”方丹霓笑得明媚,“我走了,湛蓝,可得照顾好人家孙桥啊。”
贾文静目送,直到咔咔的声音消失在楼梯间,她才嗖一下闪进门来,“她干什么来了?”
“找极品男。”湛蓝筝说。
贾文静惊愕,“他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了?”
“别说那么难听。”湛蓝筝把门关上,稍微用力,咣当一声挺大,“她说是为了工作,极品没有反驳。”
“他俩又不是一个公司的,同行都算不上。”
“我没有趴到门缝去偷听别人说话的好习惯,即便是在我自己的家里。”湛蓝筝将拖鞋踢给贾文静,“也许我们应该去问问小丫头,她和极品一个公司的。”
贾文静耸肩,便换拖鞋便问道:“对了,罗敬开那小崽子后天过生日。”
“知道。”
“请吃。”
“知道。”
“都请。”
“知……”湛蓝筝顿了顿,“程澄?”
“肯定的。”
“……采薇?”
贾文静很遗憾地点头。
湛蓝筝压低声音,“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他也没办法,程澄和采薇掰了,可是他和那两人还都是朋友啊,戴翔更是他好哥们啊!”
“戴翔?”湛蓝筝倒抽凉气,“连他都请了?”
贾文静继续遗憾地点头。
“程澄能不去吗?”
“逗呐?谁叛了谁啊?要轰也得轰采薇和戴翔。”
“他俩就不能懂点事吗?”
“戴翔和罗敬开是多年兄弟,罗敬开才不会为了给程澄出气就踢开哥们,而且戴翔的脸皮没有当年的卓非那么薄。”
“采薇也来?”
“采薇觉得对不起程澄,她想和程澄再谈谈,这回都看在罗敬开的面子上,算是和和气气见个面。”
“和气个鬼。”湛蓝筝小声怒道,“你别告诉我罗敬开那混蛋连丹霓都请了。”
贾文静拍手,“宾果。”
“别逗了!他这不是找事吗?!”湛蓝筝很愤怒,但是贾文静嘘了一下,程澄端着饮料正从厨房跑了过来,贾文静哈哈大笑就进了客厅,和文远淑握手,“文老师,是有新情况吗?”
她说着,目光转一圈。
没有孙桥——幸甚;没有凤晓白——悲乎。
文远淑点头,“那个藕荷色衣服的女人今天没有出现,我的学生情绪都很稳定,但是我今天给一个学生的朗诵进行录音,在收听的时候,里面传出了一些……”
她指了指茶几上的录音机,“可怕的声音……”
贾文静嗯了一下,“那俩呢?”
“晓白去无耻黑乌鸦那儿了,极品在房里挺尸。” 湛蓝筝起身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程澄跪在地毯上,专注地看着磁带的走动。
吱呀一声,程澄斜斜视线,孙桥抱臂站在展示柜旁,目光冰冷地对上了她的瞳孔。
程澄惊慌低首。
湛蓝筝回了下头,一脸鄙视地又转过脑袋。而这时,朗诵也开始了,女学生轻柔悦耳的声音慢慢飘了出来:
“雨声渐渐的住了,窗帘后隐隐的透进清光来。推开窗户一看,呀!凉云散了,树叶上的残滴,映着月儿……”
湛蓝筝哦了一下,显是明白了篇目;文远淑却疲劳地一声叹息;贾文静抿紧唇角不动声色;程澄早丢了以前的功课,半点也听不进。她只觉得又一道冰凉的视线,正胶在自己面颊上,火辣辣地,也不敢动弹半分,就跪在茶几旁,偷偷对着手指。
这是一段大概三分钟的朗诵,文远淑一面听着,一面看手表,湛蓝筝闭目听到“驴脚下的泥,兀自滑滑” 的时候,文远淑便轻声插了进来:“快了,就是这里……”
“田沟里的水,潺潺的流着……放我出去……”
那是一个细细的,好似从石缝里流出的声音。
停了半秒,磁带静静旋转。
“近村的绿树,都笼在湿烟里……放我出去……”
好像被风拉得很细长的声音,明显是女声。
音响剧烈的刺啦了几下。
程澄尖叫。
湛蓝筝出手飞快,按下了“暂停”。
众人扭头,程澄跪在地上大喘气,孙桥站在她面前。
“干什么呢?”湛蓝筝口气很不好,程澄哆哆嗦嗦,“对不起……”
“孙桥突然出现在程澄身后,吓到她了。”贾文静陈述事实,湛蓝筝看了孙桥一眼,“我看你站着,头晕。”
“怎么还没晕死?”孙桥冷笑。
“也对,我死了你就不用结账了。”无良女一向不怕诅咒自己。
“你不死我也可以赖账。”极品男一向无耻卑鄙。
“行了!”贾文静不耐烦地挥手,“文老师,后面还有吗?”
文远淑点头,按下了“播放”。
磁带沙沙转动,房间里默契地安静了下来,只有莫名的干扰撩拨着,刺啦刺啦。
一直到朗诵结束,录音机里传出了六次“放我出去”,一次比一次清晰,尤其是最后一次,犹如一道撕破了天空的闪电般惨烈。
没人碰录音机,任由磁带自动走完,喀一声停止。
贾文静问湛蓝筝,“这说明什么?”
湛蓝筝想了想,她握住文远淑的手腕,“远淑,录音的时候,她就站在你的身边。”
文远淑手里的水杯还是落到了地上了。
湛蓝筝抱住了她,程澄挪过来,用纸巾将毯子上的水吸干,小手哆嗦,也是吓得不轻。
“我该……如何?”文远淑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
湛蓝筝说:“先不要怕。如果她要害你,不会等到现在。我想她可能另有目的。”
她伸手按下了“倒带”,磁带旋转的声音,让程澄一阵子的头晕,而湛蓝筝一路小跑回了房间,不到一分钟,就匆匆回来。
正好录音机发出了喀地一声,湛蓝筝一手拿着一套好像听诊器,又好像MP4耳机的东西,另一手按下“播放”,并将声音调到最大。她将耳机那头塞入耳朵,而好似听诊器的那头,按在了录音机的音响上。
女学生的声音再次传出,那轻微的鬼声,也和刚才没有两样。湛蓝筝的眉头却挑一下,又皱一下,孙桥歪在沙发上,觉得这女人的表情很有趣。
等到朗诵结束,湛蓝筝的“听诊器”依然没有挪开,也无人干扰她。直到磁带再次喀一声走完,她才吁了口气,摘下耳机,只说:“远淑,可以把这套家伙先放在我这里吗?”
文远淑自然点头,湛蓝筝从茶几下扯出纸笔,“一个一个来,凡是见过那女人的,都说说你们的经历。”
她停了停,“虽然费时间,但一定要回忆到细节,能有多少,就说多少。”
文远淑先开口,毕竟是语文老师,虽然情绪激动,但叙述还算准确;然后是程澄,小丫头还是跪坐在毯子上,结结巴巴地将面试和今天的“悲惨”经历说了一遍,颠三倒四,倒是让湛蓝筝纠正了不少语法错误,期间贾文静也打断了一次,“奈川酒吧的会员卡?你确定没看错?是廖清奇掉出来的?”
“我我我……”程澄说,“应该是没看错,但是后来就是一堆碎片,和水藻搅和到了一起,最后都没了。”
“老姐?”湛蓝筝轻轻质疑。
贾文静示意程澄继续说。
最后轮到孙桥,他左手一弹,一块布片飞到纸上,程澄啊了一下,立刻躲到贾文静身后。
“你怎么还拿着它?!”她尖声,孙桥冷道,“上次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了,今天的事情……”
他扫了程澄一眼,“我不需要再说一遍,这大概是女鬼留下的唯一东西。”
贾文静嗤笑,“你肯定是鬼的?不是哪位小白领的新鲜玩艺?”
孙桥面无表情,“你怎么说?”
他问的是仔细察看布片的湛蓝筝。
室内静默了好一会儿。
湛蓝筝放下布片,望了会儿天花板,说:“我明天上午有三节必修,关系到学位,实在逃不了。这样吧,中午十一点半之前,我争取赶到三亭湖。”
“实地考察?”贾文静说,湛蓝筝点头,“从目前情况来看……”
她的笔划拉着记录了满页的纸,“一个藕荷色衣裙,穿着冬季的白色高筒靴,长发盖面的女人,浮肿的手,枯骨,烂肉,好像被水浸泡许久的感觉,还有,她出现的时候,会有水渍,水藻,最后还有淤泥,卫生间……”
笔头顿了顿,“远淑,你们办公室有没有和水有关系的通道?”
文远淑点头,“角落里有一个废掉的水池,以前那不是办公室,是水房。八十年代扩建翻修,给改成了语文教研组的办公室,水池子就没人用了,而且水管也改线了,流不出水。”
湛蓝筝唔了一下,“她会从水路进来。”
她这么写着,然后说:“看来她是个水鬼,而且是三亭湖的水鬼,三个学生是不是她杀的,目前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她一定知道原因,并且她渴望自由,她所说的‘放我出去’就表明了这一点。这也是我必须去三亭湖好好考察的原因,很显然……”
她放下笔看着所有人,“三亭湖有某种力量,导致她无法离开